第16章 (1)
“今天開始,我的眼裏只有你。”
————烏雲冉冉
寧時修和許冬言去吃了午飯,又去看了一場電影。其實許冬言覺得電影內容還不錯,但寧時修好像不以為然。
她問他:“不好看?”
“也不是,我看過原著,改編後的精彩程度只能達到原著的百分之六十吧。”
“是嗎?我覺得電影已經不錯了,看來我得看看原。”
寧時修笑了:“就在我書櫃上,同名小說,回頭找給你。”
說話間寧時修的手機響了,來電人還是“李青山(副總) ”。他擡頭看了一眼許冬言,許冬言把黑着屏的手機給他看,一臉無辜。
寧時修無奈:“好吧,看來這回是真的。”
寧時修真被叫去公司加班了,許冬言只好自己打車回家。她到家的時候聞靜一家子已經離開了,寧志恒也不知去向,只有溫琴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許冬言有些心虛,蹑手蹑腳地準備上樓,卻聽溫琴悠悠地問了一句:“和時修玩得好嗎?”
許冬言收住腳步,幹笑着說:“還……還……還行。”轉念更覺得不對:“您怎麽知道是和他?”
溫琴輕蔑地瞥了許冬言一眼:“你是我生的,一緊張、撒謊就會結巴,我會不知道?”
既然已經被拆穿,許冬言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幹脆問溫琴:“您想怎麽着啊?是打算棒打鴛鴦還是棒打鴛鴦啊?”
溫琴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朝她招了招手。許冬言別別扭扭地坐到了她斜對面的沙發上等着她訓話。
沒想到溫琴卻說:“我想清楚了,你要是真鐵了心跟着時修,那你們就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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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冬言愣了愣:“您不反對了?”
‘“你們要是處得來,我有什麽理由反對了再說,時修那麽好的孩子,能看上你我也就偷着樂了,就是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瞎的。”
溫琴這反應是許冬言完全沒有想到的,她之前早就做好了抵抗到底的準備,沒想到老媽這麽深明大義。許冬言一激動也忽略了老媽話裏的刺兒,摟住她的脖子甜甜地說了一甸:“謝謝媽!”
溫琴嫌惡地掰開她的胳膊:“快別肉麻了。對了,吃飯了嗎?”
“還沒。”
“喲,這約會還不管飯啊?”
許冬言悻悻地說:“本來打算吃了晚飯回來的,結果他真被叫去加班了。”
溫琴幸災樂禍地說:“男人靠不住,還得靠親媽。得,我去給你下碗面條,你換個衣服就下來吧。”
許冬言笑了:“終于有個親媽的樣了。”
回房前,許冬言想起寧時修提起的那本原小說,反正晚上也沒什麽事,索性找來看看。
寧時修的房間裏有個很大的書櫃,占了整面的牆,書堆得滿滿當當的,一不小心能從上面掉下來幾本。不過寧時修是個有條理的人,即便書這麽多,但專業書、小說、工具書分類倒是很清楚,許冬言沒一會兒就找到了她要找的那本書。
書放得有點高,她踮起腳尖去夠,一不小心把那附近的幾本書都抽了出來。
書嘩啦啦地掉了一地,還好沒砸到她。她耐着性子一本一本地撿起來,只留下她要找的那本書,其餘的按照原樣塞回書櫃。臨走時突然發現地上還落了一張相片,想必是剛才在某本書裏夾着的。
許冬言也沒多想,走過去撿了起來,沒想到竟是一張女孩子的照片。照片有點舊,看樣子不是最近照的。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暗罵了一句:“不會這麽狗血吧!”
她仔細端詳着照片上的女孩,完全看不清長相,因為這是一張側臉照,還被圍巾遮住了一半。
她翻到照片背面,發現還有一行字,娟秀的筆跡寫着“歲月靜好”,落款處沒有名字,只有一個大寫的字母“L”。
L是誰?許冬言不禁困惑。
第二天,許冬言約了小陶一起吃晚飯,特意把那張照片拿給小陶看。小陶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這是你嗎?”
許冬言白了小陶一眼:“什麽眼神!”
小陶仔細看了看:“你不說我還真以為是你呢。本來就剩半張臉了,你看這眼睛多像啊!”
被小陶這麽一說,許冬言不由得想到了過年時寧時修在內蒙古幫她拍的那組照片,角度跟L這張差不多,而且當時她也圍着一條圍巾,這麽說來的确有那麽幾分神似。
小陶繼續說道:“一看這照片就有些年頭了,如果一個男人一直保留着一張照片,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對照片上的人還念念不忘。”
許冬言沒好氣地拿回照片:“能說點新鮮的嗎?”
“這種事就好比一加一只能等于二,要怎麽新鮮?”
這頓飯許冬言吃得食不知味,草草吃完,買單回家。
回家的公交車上沒什麽人,她靠在車窗上思考着一個問題:要找他問清楚嗎?要嗎?要嗎?
想了許久,她掏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給他。
寧時修正在加班,手機突然振了振,他以為是許冬言,結果卻是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短信只有六個字:“時修,我回來了。”
寧時修盯着那短信看了片刻,不禁有點感慨。他們真是好久沒有聯系過了,要不是剛從聞靜那裏聽說了她的消息,他也不會一下子就想到是她。
她這麽一句,要他回什麽呢?随意地寒暄幾句,還是跟她說:“我們見見吧”?
助理過來時看到他正發呆,連叫了他兩聲:“頭兒?頭兒?”
寧時修這才擡起頭來:“什麽事?”
“圖紙改得差不多了,您要不要過來看一下。”
寧時修點點頭站起身來,手機又振了振,這一次是許冬言。
他打開短信看了一眼,不禁皺眉。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敏銳了?是收到了什麽風聲,還是說這就是所謂的女人的第六感?
許冬言問:“讓你和陸江庭兄弟反目的那個女孩子叫什麽啊?”
寧時修不自覺地動了動脖子,只覺得身後陰風陣陣。
“頭兒?怎麽了?”
“哦,沒什麽。”寧時修猶豫了片刻,沒想好怎麽回複,于是幹脆先放着不回。
寧時修本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關,沒想到看完圖紙回來,發現許冬言又追了個問號過來,看樣子得不到他的回複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寧時修犯難,只好說:“我開會呢,回頭說。”
許冬言發完第二條短信後又等了半天,寧時修終于回複了,可是依舊沒有答案。她心裏瑟瑟的,有點失望地把手機丢進了包裏。
後來兩人再見面時,許冬言也不想再追問那個L的事情,因為寧時修的态度已經很明确了——他不願意說。寧時修自然也樂得如此,全當失憶。
然而,這件事卻成了許冬言心裏的一個結。
不爽的心情持續了一周,周末,許冬言想約小陶去逛街,不巧小陶中午約了個男人相親,她只好在相親地點附近的一家咖啡廳等着小陶那邊結束。
手上那本雜志不知道翻到第幾遍的時候,許冬言聽到有人叫她名字。一擡頭,是聞靜。聞靜應該是正要離開時看到了許冬言。
許冬言對聞靜的印象不大好,她知道聞靜對她的印象應該也不怎麽樣。這大概是因為女人天生就善于發現潛在的敵人吧。于是兩人只打了個招呼,許冬言就低下頭繼續看雜志,聞靜卻朝她走了過來。
“一個人嗎?”聞靜問。
許冬言笑了笑:“在等一個朋友。”
“不是時修吧?”聞靜直接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許冬言微微挑眉:“不是,是我同事。”
聞靜點了點頭說:“我來這兒也是剛見了一個發小,現在算是同事了。她剛走,你看到了嗎?”
許冬言不明白聞靜為什麽跟她說這些,笑了笑說:“沒看到。”
“哦,好可惜啊,她和時修還是大學同學呢。不知道時修跟你提過沒?”
這話讓許冬言更加不解了,寧時修的同學那麽多,為什麽要跟她提聞靜的這個發小?許冬言搖了搖頭。
聞靜笑了:“時修當年可喜歡她呢,對了,她叫劉玲。”
許冬言愣了愣:“你是說你那朋友是寧時修的前女友?”
“不是,他們沒在一起,他們三人的關系當初蠻複雜的。”
“三人?”
“對,時修是很喜歡劉玲,不過劉玲當初限時修的表哥關系不錯,好像叫陸什麽的。”
許冬言的心跳兀地停頓了一下:“陸江庭?”
“對對對,你應該也認得。”
許冬言不說話了。劉玲,L,原來照片上那個女孩就是她,那個讓陸江庭和寧時修反目的女孩子。
聞靜又說:“劉玲之前一直在國外,最近剛回來,聽說已經跟時修聯系過了。”
這話讓許冬言不禁想到了前些日子給寧時修發的那兩條短信,心情有點微妙。
她擡起頭,發現聞靜竟然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模樣。有點不大對勁。
許冬言說:“好像他們如果能重修舊好你還挺高興的,你不喜歡寧時修?”
聞靜無奈地聳了聳肩:“時修是不錯,但感情這事強求不得,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其實一直惦記着劉玲。既然如此,我就不去瞠這渾水了。一個是我認為不錯的男人,一個是我的好閨密,我也樂得他倆能走到一起。”
聞靜說了許多,許冬言卻只聽到了一句:他一直惦記着劉玲……心裏那種微妙的情緒在漸漸擴大。
見許冬言若有所思的樣子,聞靜笑着站起身來:“我還得趕回醫院處理點事情,先走了。”
許冬言這才想起來聞靜是個醫生,于是她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聞醫生在哪家醫院?”
“景山醫院,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許冬言點了點頭:“好……”
晚上回到家,兩人在家門前打了個照面,許冬言随口問了句:“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一會兒。”說話間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還得出去一趟。”
“什麽事?”
“哦……”寧時修頓了幾秒才說,“公司的事情。”
許冬言側開身讓出路。
他這才發現她情緒有點不同尋常,去開門的手頓了頓:“你……怎麽了?”
許冬言移開目光看向別處:“沒什麽。”
他看她兩手空空,又問:“你不是去逛街了嗎,怎麽什麽都沒買?”
“沒合适的。”她轉身走進屋內,“你快去吧。”
寧時修看着她的背影,擾豫了片刻,叫住她說:“我想跟你談一談,等我回來,或者明天。”
兩人在一起之後,他很少這樣一本正經地對她說話。許冬言心裏陡然一跳,但她盡量做出無所謂的樣子:“好……好啊。”
寧時修低着頭,似乎在猶豫着什麽,片刻後,他出了門。
他到底要和她談點什麽呢‘?是父母反對的事情還是劉玲的事情?她心不在焉地走到沙發邊坐下,這才發現寧時修的手機落在茶幾上了。
他應該沒有走遠,她也沒多想,拿起手機就追下樓去。
出了單元門,寧時修的車子已經開走,正巧有輛出租車在前面下客。她坐上車,叫司機跟着寧時修,一緊張老毛病又犯了:“追……追……追……上前面那輛車。”
司機看了一眼前面的車,又從後視鏡裏打量了她一眼,然後露出一副“我懂”的神情:“還是要保持點距裏,不然會被發現。”
許冬言沒心思揣測司機話中的深意,随口嗯了一聲。
晚上六點多鐘的交通狀況并不好,寧時修開得不算快,許冬言乘坐的出租車總是和他保持着十來米的距離。
許冬言有點着急:“您怎麽不直接追上去啊?”
司機鍛看傻瓜一樣看着她:“那不就被發現了嗎?”
許冬言還是沒明白司機的話,司機又說:“你們女人啊,有時候就是過于敏感,搞得男人壓力也大,假的也會被逼成真的。而且就算是真的又怎麽樣呢?現在這個社會,只要你有點地位、有點錢,這種事很常見啊。我看你老公開的車不錯,十有八九是真的。可如果是真的,你又何必追上去看呢?搞得自己心煩,還不如眼不見為淨。”
許冬言的目光一直不敢離開寧時修的車子,原本是有一句沒一句聽着師傅說話,直到聽到某一句時,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正想解釋,就聽司機師傅抱怨了一句:“這是要往景山醫院郡邊走啊,現在過去堵得很,再出來可就太費勁了。”
是啊,景山醫院和寧時修的公司分明在兩個相反的方向,他不是說要去處理公司的事情嗎?
這個時候她手裏寧時修的手機很配合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躍着的名字就是劉玲。
只一瞬間,周遭仿佛都靜了下來。她靜靜地坐着,任憑出租車繼續跟着寧時修。她其實有點猶豫:要不要就這樣,去看看他究竟要去見什麽人呢?
腦子裏突然閃過很多片段:他幾次去景山醫院說是去探望某位朋友的母親、他對她的問題避而不答的态度,還有聞靜對她說的那些話……
腦子裏越來越亂,心有一點點刺痛。或許他對她從來都不是全然坦誠的,但是只要他沒有對不住她就好。可是他有嗎?她并不确定。
緩了片刻,她對司機說:“回去吧,師傅。”
“什麽?”司機師傅不确定地問。
許冬言突然提高嗓門:“我說回去,回我剛才來的那個小區!”說話間她覺得眼眶有點熱。
司機師傅擾豫着看了她一眼,很同情地點了點頭:“哎!”
半小時後,車子再度停在了小區樓下。許冬言看了一眼計價器,拿出錢包,司機師傅卻說:“算了,就當我交個朋友。”
許冬言微微一怔,勉強笑了笑。一個陌生人都可以這麽體諒她,而那個最親近的人卻在傷害她。
司機師博又說:“姑娘啊,退一步海闊天空,要麽咱就不和他計較,要麽咱就幹脆分了。”
許冬言也不想再解釋了,可她卻突然覺得這司機師傅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有禪機似的在暗示着她什麽。
她把五十元鈔票塞給司機師傅:“付了車錢,也可以交個朋友。”
原本劉江紅要晚幾天才可以出院,但她吵着讓陸江庭給她提前辦了出院手續。傍晚時寧時修接到陸江庭的電話,也跟着過來幫忙。
劉江紅躺了大半個月,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加上剛做完手術,傷口怕撕扯,寧時修和陸江庭只能連人帶着輪椅地搬上搬下。
把劉江紅送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他也沒打算多留,但劉江紅卻有點舍不得:“坐會兒再走吧!”
寧時修還想早點回家和許冬言談談,于是說:“醫生說您要多休息。”怕劉江紅多想,他又補充了一句:“我改天再來。”
陸江庭猜到寧時修可能還有別的事,也跟着勸母親:“您是該休息了,再說時修忙了半天也累了,回去肯定也要休息一下。”
劉江紅這才松開手:“那你過兩天可得再來。”
寧時修雖然不習慣和劉江紅親近,但老人家這樣他也只能配合着。他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劉江紅臉上立刻浮上了笑容。
陸江庭對她說:“行了媽,時修也答應再來看您了,您是不是可以去休息了?”
劉江紅笑着點頭:“嗯,那你去送送時修吧。”
看着兄弟倆一前一後地出了門,劉江後幽幽地嘆了口氣:“老陸啊,你看他那眉眼、那神情,跟小妹實在是太像了。都說兒子像媽,我看到他,就忍不住去想他媽媽。”
陸成剛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勸慰道:“多少年的事了,現在孩子也不計較了,你老提這幹嗎?”
“我心裏放不下這事啊,你也知道,他媽到死我都沒見上一面……”說着,劉江紅嗚咽着哭出聲來。
陸成剛無奈:“你別又扯到傷口,注意控制情緒。”
送寧時修到樓下,陸江庭說:“這些日子多謝你了。”
寧時修早就忍了半天,這才摸出根煙點上:“沒什麽。”說完,見陸江庭還沒有要回去的意思,他吸了一口煙微微挑眉:“怎麽,還有事?”
陸江庭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問了:“你和冬言還好吧?”
“消息挺靈通啊。”寧時修吐了一口煙圈,笑答道,“挺好的。”
陸江庭點了點頭。
寧時修并沒有錯過他神情中閃過的一絲落寞。他早就知道,許冬言對陸江庭而言是不同的,當年劉玲消失後,他沒有問過一句,可他對許冬言的關懷卻一點不比以前少。寧時修突然覺得自己這樣費盡心思地怕許冬言聽到“陸江庭”三個字的做法非常可笑。如果他們真的是兩情相悅,那他又算是什麽?
他笑道:“沒想到你還挺關心我們的,謝謝了。”
陸江庭也沒再說什麽:“我就送你到這兒了。”
寧時修點點頭,将抽了一半的煙扔在地上踩滅,擺了擺手,拉開車門上了車。
回到家,陸江庭就發現氣氛不太對勁,再看母親,眼圈紅紅的。他坐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這又是怎麽了?”
劉江紅搖了搖頭:“想起點往事,感慨一下。”
陸江庭心裏暗暗松了口氣:“沒事多想點高興的事,別老想不高興的。”
劉江紅笑着點點頭:“好。對了,你什麽時候回S市?”
“怎麽這麽急着趕我走‘?”
一旁的陸成剛替劉江紅解釋說:“你媽就怕耽誤你工作,你這都請了多少天假了?就算自己是老板,也不能這樣。”
“你們不用操心這個,我自己有分寸。”
“那你出來誰照顧王璐?”陸成剛又問。
劉江紅連忙擡起頭來:“王璐怎麽了?”
陸成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險些說漏了嘴,連忙找補道:“這女人嘛,總要男人照顧,就像我照顧你一樣。”
劉江紅冷哼一聲:“她的命倒是比我好,遇到我兒子這麽好的男人。可江庭平時這麽忙,誰又照顧他啊!”
陸成剛無奈:“人家兩個人肯定是互相照顧,這還用你操心?”
“我就不相信她能照顧好江庭,不用猜也知道都是江庭慣着她!”
陸江庭無奈:“璐璐挺懂事,不需要我照顧,倒是經常照顧我。”
“你少替她說話,我生了這麽大的病她也不來看看,還指望她會照顧你?”
陸成剛有點不耐煩:“江庭不是說了嗎?是他沒讓璐璐來。”
劉江紅說:“你們都別替她說話了,到底怎麽回事,我心裏清楚。”
陸江庭只好說:“我不知道您這麽在意,要是知道這樣,我就叫她跟我一起來了。”
“什麽叫我這麽在意?這不是應該的嗎?她現在不來打算什麽時候來,等我閉眼那天嗎?”
陸成剛無奈:“我說你是不是誠心給兒子添堵?”
說着他把劉江紅推進了房間:“沒事少說點沒用的,早點睡吧。”
等父母進了房間,陸江庭輕輕嘆了口氣,也起身回了房間。
時間剛過九點鐘,王璐應該還沒睡。他撥了個電話給她,電話很久才被接通。
“幹什麽呢?”
“剛洗完澡。”
“有沒有按時吃藥?”
“放心吧,你的那個監工非常盡職盡責。”
陸江庭無聲地笑了:“你沒給陳姨臉色看吧?”
“你還擔心這個?”
“再怎麽說她也是長輩。”
電話那邊的王璐沉默了片刻:“江庭,你真是個好人,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了。”
陸江庭笑了笑,光可鑒人的玻璃窗上正好映出他疲憊的笑容:“那你就該好好珍惜我。”
“但是你也有缺點。”
“每個人都有缺點。”
“你的缺點就是包袱太重,道德感太強了。”
他故意逗她:“這聽上去更像優點吧?”
王璐卻沒有開玩笑的心情:“可你自己快樂嗎?”
陸江庭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王璐說:“我累了,要休息了。”
陸江庭深吸一口氣:“好,早點休息吧。”
他決定周五返回S市,正好還能陪着王璐過個周末。但是在那之前,他想先見見許冬言。見她的原因有很多:道歉、告別、看看她過得好不好……但最重要的原因也是他最不願意承認的,那就是,他其實是想見到她的。
這天晚上,許冬言正在房間裏看電視劇,手機突然響了。看到屏幕上來電人的名字,她愣了一下才接通。
“是我。”陸江庭說。
“我……我……我知道。”
陸江庭似乎笑了一下:“在看電視啊?”
“嗯?哦。”許冬言這才連忙關掉電腦,房間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陸江庭問:“最近還好嗎?”
"挺……挺……挺好的。你……你……呢?”
“我?也還好。”陸江庭頓了頓說,“對了,我後天就要回S市了,在這之前我們……見個面吧?”
許冬言第一個想到了寧時修,他大約不希望自己去見陸江庭吧?可是上次陸江庭是不辭而別,這次回來又約了她兩次,再推托不去,多少有點駁了陸江庭的面子。許冬言的心裏有點松動,可是見面要說些什麽呢?
她舉着電話低着頭,心裏糾結着。
從劉江紅家趕回來,寧時修直奔許冬言的卧房。房門是虛掩着的,他直接推開門,正看到她低着頭站在窗前打電話,看樣子很專注,并沒有聽到他推門的聲音。
寧時修一愣,正想退出房間,卻聽到她說:“你周五什麽時候的航班……那明天我下班過去……好,拜拜。”
電話挂斷後良久,許冬言都沒有挪地方。她依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寧時修等了一會兒,清咳了一聲。
許冬言這才擡起頭來,猛然看到玻璃窗上寧時修的影子,吓了一跳:“你……你……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寧時修看着她,一雙漆黑的眼睛就如此刻的夜,讓人望不到盡頭。
“剛剛。”他微微勾起嘴角,“你緊張什麽?”
許冬言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被你吓死了。”
“是你太專注了。”
許冬言有點不自在,走到寫字臺前重新打開了電腦。
寧時修看着她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過了一會兒,他問“剛才聽你說,你明天晚上要出去?”
許冬言微微一愣:“嗯?哦。”
哦完就沒了?
寧時修似乎随口問道:“約了誰啊?”
許冬言頓了頓:“小……小……小陶。”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撒謊,只覺得被他問得心慌,一開口就騙了他。可是這時候要再改口,那豈不是更加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寧時修笑了笑。他當然知道陸江庭是周五晚上的航班,也猜得到她要見的人就是陸江庭。陸江庭剛剛才向他問起過許冬言,沒想到一轉身就約了她見面。
這段時間寧時修一直沒有告訴許冬言自己是因為陸江庭的母親才常常進出醫院,私心裏就是不希望許冬言摻和陸江庭的事情。但陸江庭既然主動約她見面,寧時修雖然不喜歡,但也不至于因為這事生氣。可是他沒想到許冬言是這樣遮遮掩掩的态度。這不是擺明了心裏有事嗎?
寧時修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正要離開,又被許冬言叫住了,她問:“找我是不是有事啊?”
寧時修回頭冷聲說:“沒事就不能找你了?我就是想看看你,想跟你待一會兒。
許冬言愣住了:“那……”
“我突然想起還有點別的事得去處理下,你繼續看電視劇吧。”說着他也不停留,出了許冬言的房間。
坐在自己的電腦前時,寧時修才疲憊地嘆了口氣。原本回來的路上,他想了一大堆要對她說的話,可是剛才火氣上湧,他突然就什麽都不想說了。
第二天一下班,許冬言立刻趕往約定的地點,可是路上有點堵車,她還是遲到了。
好在她到的時候陸江庭還沒有來。她找了個位置坐下,點了一杯飲料,靜靜地等着。店裏的雜志不知翻到第幾遍時,天徹底黑了下來。許冬言看了一眼時間,給陸江庭撥了個電話,可惜沒人接聽。聯系不到他,她也不好離開,就只能繼續等着。
而陸江庭即将出門前,突然接到了S市的電話。陳姨在電話中哭天搶地、支支吾吾,完全聽不清說了些什麽,但不用說也知道是王璐出事了。
陸江庭覺得額角的神經突突地跳着,他盡量安撫着陳姨:“您慢慢說。”
陳姨又把下午的情況颠三倒四地說了幾遍,陸江庭終于聽明白了——王璐竟然不見了。
她一個病人,在S市無依無靠的,能跑去哪兒呢?會不會出了什麽事?
“她之前說過想去哪兒嗎?”
“沒有,就留下一張字條。”
“什麽字條?”
“我看樣子是寫給您的,也沒說要去哪兒,好像就是告別。”陳姨又哭起來,“不會出事吧,陸先生?”
陸江庭無奈地嘆氣:“您在家等我,我立刻趕回去。”
“好的好的!”
陸江庭出門打車直奔機場,路上打電話給陸成剛,告訴爸媽,不用等周五了,他現在就得提前回S市。
陸成剛在電話中就聽出了不對勁,這麽着急,十有八九與王璐有關,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問的時候,只勸陸江庭遇事不要急,注意安全。
挂了父親的電話,陸江庭才想起要訂回S市的機票。好在也不是旺季,機票不難訂。只是時間很緊張,現在趕去機場不一定能趕得上登機。好歹一路風馳電掣,最後還是趕上了。
這天晚上夠緊張、夠混亂,直到上了飛機坐在位置上,陸江庭才想起他今天晚上出門是要去見許冬言的,而此時,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他心裏暗叫不好,拿出手機一看,果然有兩個未接來電。
陸江庭連忙趁着飛機起飛前回過去:“冬言,實在不好意思,我臨時有點事,今晚要回S市了。”
“這麽急?”
“嗯,沒辦法,對不起啊。”
“哦,沒事的。”
陸江庭有點不好意思:“你……還在那兒嗎?”
“沒……沒……沒……沒有,我等了半個小時,看你沒來就走了。”
陸江庭松了口氣:“沒耽誤你太多時間就好。實在是意外,以後我一定當面賠罪。”
以後?還會有以後嗎?她這次答應來見他,也是想着上次他匆匆離開兩人連個告別都沒有,這次見過,以後或許就不再見面了,畢竟他們各自都将有自己的生活。可是這次竟然也沒見到。許冬言不禁笑了,或許她和他的緣分就是這麽淺,淺到連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許冬言說:“嗯,那先這樣吧。”
陸江庭沉默了片刻說:“冬言,好好照顧好自己。”
“你也是。”她說着,便挂斷了電話。
陸江庭連夜趕回S市,到家時已經是淩晨兩點鐘。
他開着車,把王璐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卻一無所獲。他打電話給王璐在S市的朋友,朋友還在睡夢中,完全搞不清狀況。他又給她父母家打電話,連續幾個電話竟然都被拒接了。最後似乎實在是煩了,王璐母親發了一條短信給陸江庭:“以後我們璐璐跟你沒關系了。”
陸江庭放下手機,”沉思了一會兒。她的東西一樣都沒有帶走,但是那張字條卻告訴他,她是真的走了,而且不會再回來了。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陳姨站在一旁戰戰兢兢地看着他:“要不……我們去找她吧?”
天已經大亮了。陸江庭嘆了口氣:“陳姨,您先回家吧。
“那您……”
“我沒事。”
陸江庭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卧室,周遭還充斥着王璐的氣息,可她怎麽就走了。
他閉了閉眼,滿腦子都是字條上的那幾句話——要他不要去找他,要他直視自己的心,說他才是她的病竈,離開他,她才能好起來。
離開他,她才能好起來。陸江庭默默琢磨着這句話,心裏五味雜陳。以前,她總說他是她的藥,如今卻成了她的病。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讓她變得不幸了呢?或許就是這三年的時間,他自己都漸漸看不清自己的感情了,終究傷害到了她。
“陸先生,要不要報警?”陳姨還是不放心。
陸江庭嘆了口氣,想到王璐父母的态度,她應該是提前跟父母通過消息了:“不用了,她可能是躲起來了。”
“那她的病……”
“她的病?”陸江庭苦澀地笑,但願她這麽做,真的就能從此好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許冬言一直都很忙,忙得她都沒注意到有好幾天沒見到關銘了。後來發現後跟同事一打聽,才知道他請了一周的假。
關銘是典型的工作狂,許冬言認識他這幾年幾乎從沒見他請過假,這次是為什麽?生病了還是遇到了什麽事?
趁着中午休息的時候,她給關銘打了個電話。關銘在電話裏的聲音中氣十足,聽起來不橡是個病人。
許冬言問:“怎麽請假了?”
關銘揶揄她:“這都幾天了,你才想起我?”
許冬言随口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