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

了個謊:“我……我……我……以為你就是臨時有事,這兩天就回來了,誰知道你請了這麽久的假。”

關銘嘿嘿笑着說:“怎麽了,是不是公司裏有什麽事等着我去擺平啊?”

“那倒是沒有,就是問問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關銘心裏暖暖的:“是有點事,小事,過幾天就回去了。”

“哦,沒事就好。

關銘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地說:“也可能有事,但也說不準。”

許冬言聽得迷糊:“什麽說不準?”

“算了,等定下來再跟你說。”

兩人又聊了幾句,才結束了通話。

下午的時候,許冬言被張俪叫去辦公室。她一進門,張俪便直接切人正題:“你看看你這兩篇寫的是什麽?”

張俪将幾頁紙扔到她面前。她低頭看,是這兩期專欄的稿子。有什麽問題嗎?”

張俪見她不解,一臉無可奈何,她站在辦公桌前,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撐在辦公桌上:“這種小項目報道了有意義嗎?誰會有興趣關心這個?人家是給你廣告費了還是怎麽的?”

小項目當然沒大項目更具吸引力,可是全國一年能有幾個大項目?但是專欄卻不能停。許冬言腹诽着,嘴上卻什麽也沒說。

張俪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冷笑一聲說:“別說沒有大項目跟,長寧的新項目馬上就要動工了你不報道,卻報道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長寧的項目進展沒人比許冬言更清楚,寧時修也是為了這個項目才剛出了差。可是許冬言最近實在沒空去外場跟進:“最近雜志的事情都是我在跟,沒什麽時間出差。”

許冬言說的是大實話,可是張俪卻不以為然。張俪沉默了幾秒,突然說:“我們之前沒有過接觸,你可能對我不太了解。我這人呢,總是喜歡把所有的事都想在前頭,不像某些人會等到錯誤發生了再去補救,那還有什麽意義?你以前的事情我也聽說過,我一向不是什麽會護短的上司,在我手底下幹活,只有得力的和不得力的,沒什麽工作以外的人情。所以你能千就幹,不能幹自然會有人替你幹,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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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許冬言還不明白張俪要說什麽,聽到後來,她總算是聽明白了:有誰替她擔過責任,在她出了錯後會想辦法替她補救,又有誰會一直護着她,并不只當她是自己的下屬?除了陸江庭,沒有別人。

許冬言開始有點理解為什麽張俪從到任開始就一直不喜歡她了,原來在張俪心裏,她已經被烙上了大大的标簽——她無非是個只會跟男上司攀交情、擒暧昧、一無是處的團隊蛀蟲而已。

許冬言沉默着點了點頭,然而這不代表她的任何态度,只代表她聽明白了張俪的話。

一個星期後,關銘依舊沒有來上班,許冬言正好奇是怎麽回事,就聽說了他遞了辭呈的消息。許冬言并不意外,關銘早就表現出了對張俪的不滿,離開只是早晚的事,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關銘辭職的消息剛傳開,許冬言就接到了他的電話。聽上去,關銘的心情很不錯:“上次就想跟你說這件事的,但當時還沒定下來。現在定下來了,終于可以大大方方地說了。”

許冬言有點羨慕他:“看樣子是找好下家了。怎麽,到哪兒高就去了?”

關銘嘿嘿笑了:“我現在的這家公司你可能沒聽過,剛成立沒多久。”

許冬言笑:“既然是跳去了新公司,不用說是要升職加薪了,啥時候請客?”

“啥時候都沒問題啊!不過我來這裏也不全是為了待遇,主要是老板人好。”說着關銘還狡黠地笑了一下。

許冬言幽幽地嘆氣:“你已經脫離苦海了我還在裏面熬着呢。”

“我今天打電話來,就是想帶你也脫離苦海。”

許冬言微微一愣:“什麽意思?”

“張俪那瘋女人幹不成啥,我看你早晚也得辭職走人,還不如早點走。”

許冬言沉默了片刻。如果是以前,她不一定想要離開,然而現在的工作環境的确不是她喜歡的。

見她不說話,關銘就知道有戲,繼續游說道:“我已經跟老板商量過了,只要你願意來,年薪漲百分之三十沒問題,而且工作上給你絕對的自由,你自己負責的內容,你說了算。”

其實卓華的待遇已經算是行業內不錯的了,現在整個行業都在走下坡路,關銘說的條件讓許冬言有點意外,于是問他:“哪家公司?”

“公司名字叫中庭遠,你可以百度看看。”關銘說。

許冬言的電腦正好開着,她随手在搜索欄裏輸人了“中庭遠”三個字,公司的百度百科就跳了出來,裏面介紹得很詳細。但是公司的成立時間還不到半年,真是夠新的。

“放心吧,大小姐,師兄不會坑你。只要你決定來了,一定不會後悔。”

“行,我好好考慮一下。”

“那好,考慮時間別太長啊。”挂電話前關銘又說,“哦,對了,這公司在S市,簡介上你看到了吧?”

在S市?她還真沒注意……

睡覺前,許冬言拿過手機看了看。又是一天過去了,寧時修連條短信都沒發過來。

許冬言默默回想着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從寧志恒的反對到劉玲的再度出現,所有的事情都沒有說破,但是她卻能感覺到,他正在一點一點地離她遠去。

寧時修這回的出差地點是在庫爾勒,工地寓市區有近百公裏,手機一直處于沒信號的狀态,晚上回到住的地方才會斷斷續續地有點信號,可是這種時候一般都已經很晚了。他想,她應該已經睡了。

在庫爾勒的這些日子要比任何時候都忙,一個項目要做起來不容易,跟當地政府溝通完還要跟投資方溝通,跟投資方溝通完還要跟施工方溝通……寧時修就這樣忙了差不多半個月。

而這半個月裏,他和許冬言幾乎就沒聯系過。期間有一次,他有機會去了一趟市區。車子快進市區的時候,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信號在來這裏後終于第一次滿格了。但礙于身邊有人,他只發了一條短信給許冬言:“在幹什麽?”

短信順利發了出去,卻一直沒有回複。

到了市區,同事們要去超市買日用品,他也沒什麽要買的,就找了個地方抽煙。

等到人都走了,他拿出手機準備撥給許冬言。然而這時候手機進來一條短信,他以為是許冬言的回信,沒想到卻是劉玲發來的:“這都多少年了,學校裏一點變化都沒有,我差點以為然些事情就發生在昨天。”

寧時修默默地看了一遍,緊接着,又是一條:“當年我滿腦子滿眼都是他,如今回憶起那時候,才明白作為我做了什麽。時修,我犯了個錯,錯了好多年,不知道迷途知返還來不來得及?”

寧時修讀完短信後并沒有回複,他把手機揣回褲子口袋中,摸出打火機,把含在嘴裏的煙點燃。

初戀對一個男人而言算什麽?他記得許冬言似乎問過他類似的問題。他當時說,初戀能讓他看到當時的自己。事實的确如此,可也僅限于此。

寧時修剛剛收起手機,就聽有人叫他,一回頭發現是山子。

山子拎着一個購物袋走了過來。寧時修問他:“這麽快?”

山子說:“我們剛進去一會兒那邊就來電話了,有個細節得您回去敲定又一下。”

寧時修展了展眉,緩緩吐出一個煙圈:“那倆人呢?”

“馬上過來了。”山子說,“你真的什麽都不買? ”

寧時修頓了幾秒說:“我過幾天想回去一趟。”

“院裏叫您回去了?”

“不是,私事。”

山子點點頭。

寧時修又說:“這邊該談的都差不多談好了,我也不會回去很久,大概就三五天吧。”

從新疆往返一趟不容易,他才回去三五天,時間基本都花在了路上,看來還真是火燒眉毛的急事。

山子也不多問,咧嘴一笑:“那您就放心回去吧,這邊我先頂着。”

寧時修拍了拍山子的肩膀,遠處的兩個同事已經回來了。幾個人什麽也沒說,先後上了車。

回去的路上,寧時修的手機又振了振。他私心希望是許冬言的回信,打開看還是劉玲:“我想見你。”

寧時修對着那短信看了幾秒,回複說:“我在出差。”

短信很快回了過來:“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說不準。”

回複完這條短信,他鎖了屏,将手機揣回口袋中,不再理會。

一回到住處,寧時修就托人去買第一天回B市的票,可是一打聽才知道,連日來天氣不好,取消了幾個班次,要等三天後才有票。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三天就三天,只要能讓他盡早回去見到她就好。

這天下午,許冬言收到了寧時修半個多月來的第一條信息,她打了回去,電話卻始終無法接通。本該最親密的兩個人,如今卻連說一句話都這麽費勁。

晚上的時候關銘又打電話來催她:“怎麽樣,決定了嗎?最近公司也缺人,位置也保留不了太久。”

許冬言心裏憋着一口氣,也就沒有想太多,回複說:“用不用我發簡歷給你?”

聽她這麽一說,關銘就知道她是同意了。

“那就發我一份吧,其實也就是最後的一個形式。你辦理完辭職手續,這裏就可以辦入職了。住的地方也給你安排好了,我都替你看過,條件不錯,拎包入住。回頭你訂好飛機票告訴我什麽時候落地,我去接你。”

還真是周到。生活就是這樣,有時候你撞得頭破血流,或許只是因為你選了條死胡同;如果可以後退一步,外面其實全是康莊大道。

許冬言深吸了一口氣:“好的。”

第二天,許冬言将打印好的辭呈送到張俪辦公室。張俪正在打電話,示意她等一會兒,這一等,就是半個多小時。

挂上電話,張俪坐到辦公桌前開始看文件,頭也不擡,懶懶地問了一句:“怎麽了?”

許冬言将手上的辭呈遞了過去。看到辭呈兩個字時,張俪才擡起頭,有些詫異地問:“你要辭職?”

許冬言點點頭,張俪沒好氣地笑了笑:“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壓力都承受不住。”說完笑完,她才注意到許冬言的神情似乎是真的要辭職。

她懶懶地靠在皮椅上,将辭呈随手丢在桌子上:“說吧,想要提什麽條件?”

這讓許冬言有些意外:“什麽?”

“我這人你接觸接觸就會知道,不熟悉的時候可能覺得我有點刻薄,但是熟悉後你會發現我其實就是不喜歡拐彎抹角,喜歡直來直去。”張俪頓了頓,繼續說 “我知道,關銘走後你這邊壓力的确不小,不就是要加個人嗎?我之前也考慮過,最近也在考察看誰合适……”

“張總,”許冬言打斷了她,“我不想提條件,我就是想辭職。”

張俪微微一愣:“你找好下家了?”

許冬言點點頭:“算是吧。”

張俪盯着她怔怔地看了片刻,笑了。這一次的笑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這次笑得很體貼、很和煦、很有人情味。

“冬言,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要不這樣,我放你兩天假,你再好好想想?說不好聽的,我們這行現在也是夕陽行業了,不比前幾年的光景。你要是還幹老本行,放眼行業內的公司,哪裏能比卓華更好?再說工作就是這樣,不管你去哪兒都會遇到跟現在類似的困難,與其去新的公司重新開始,還不如把這裏的困難克服掉,這樣你前幾年積累的東西也不會浪費啊。”

這還是這麽久以來張俪第一次對她說這麽多話,健許冬言并不為所動:謝您,張總,我已經想好了。”

張俪見許冬言已經下了決心,又換上了那副冰山臉:“好吧,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人職時那麽繁瑣,離職卻非常簡單。很快,許冬言的離職手續就辦好了。可是她卻遲遲沒有訂去S市的機票。工作可以不要,但如果她離開這座城市,她還是想要讓他知道的。或許他會挽留、會不舍,而她也舍不得他,那麽她可能就會改變主意決定不走了,留在B市再找個工作。

想到這裏,許冬言才意識到,她一直在等他的挽留。

從公司出來,她打電話給寧時修,還是那個冷漠的女聲,只是這次不再是無法接通,而是已經關機。

許冬言看了一眼天空,連續數日都是灰蒙蒙的。她回想着和他在一起的過往,以前他出差時也能時常聯系,怎麽這次就這麽難?

或許,他其實根本就不想聯系自己吧!想到這裏,許冬言覺得真是心累。

回到家,溫琴也在,她從來沒見過冬言這麽早回家:“怎麽了?被開了?”

“差不多吧。”

溫琴随口一句玩笑話,沒想到是真的。她連忙追問道:“什麽情況?”

“沒什麽情況,辭職而已。”

“你這孩子,這麽大的事,怎麽也不和家裏商量一下!”

許冬言挑眉看着她:’“家裏?和誰?”

溫琴咂了咂嘴。的确,這麽多年來,在許冬言的學習和工作方面她的确沒有參與過什麽,所以許冬言比其他女孩子都要更獨立一些。作為父母,一開始就沒有幹預人家,現在人家長大了、獨立了,她就更沒理由幹預了。

溫琴只好問:“為什麽辭職?”

“不想幹了。”

“找到新工作了?”

“嗯。”

溫琴松了口氣:“跳槽嘛,也很正常,你自己權衡好就好。”

說着,她往廚房走去。

許冬言回過頭看着她:“媽,新工作在S市。”

“什麽?”溫琴立刻折了回來。

許冬言似乎對她的反應早有預料,輕輕聳了聳肩。

溫琴說:“B市找不到工作了?”

許冬言依舊沉默地看着母親。母女倆對視了片刻,溫琴問:“你故意的吧?”時修知道嗎?”

許冬言垂下眼:“不知道。”

溫琴嘆了口氣:“我就覺得你們倆最近不對勁,真的鬧掰了?”

許冬言轉身上樓:“沒鬧,但掰了。”

溫琴還想問什麽,家裏的電話響了起來,她連忙去接,語氣立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許冬言不用猜也知道是她們團裏的那些老姐妹。

溫琴答應着:“好好,我這就過去。”

許冬言站在樓梯瞥了一眼,這個媽,心還真大。

溫琴剛剛出門,家裏電話又響了。許冬言懶得下樓,奈何電話響個沒完,最後還得去接。

打電話的是個陌生的女人,聲音有點清冷,找寧時修。或許女人真有所謂的第六感,許冬言突然猜到了對方可能是誰。她盡量平靜地說:“他出差了。”

“還沒回來啊?”原來對方知道。許冬言心裏略有不快地嗯了一聲。

“那好吧,麻煩您見到他後幫我告訴一聲,我找他。”

許冬言剛想說打手機不行嗎?這才想起來他的手機是經常接不通的。正想着,對方又說:“我叫劉玲。”

許冬言握着聽筒的手不禁頓了頓,還真的是她。

去機場的路上信號依舊不好,到了機場過了安檢,寧時修才想起拿出手機來看看,這才注意到手機上有一個未接來電,還有一條短信,均是來自同一個人:劉玲。

劉玲說:“時修,我有事找你,現在去你家找你方便嗎?”

寧時修正在斟酌措辭,劉玲又發了一條短信過來:“我已經到了。”

寧時修一看短信內容,只好撥了回去:“我真的在外面出差。”

劉玲的聲音比多年前略微沙啞了一些,但寧時修還是熟悉的。

她抱歉地問他:“還沒回來嗎?我以為你已經回來了。不好意思啊,太唐突了。今天正好路過你家,就過來了。”

寧時修一聽頭都大了:“你在我家?”

劉玲的聲音很無辜:“我在你家樓下,正要上去,你的電話就來了。”

寧時修松了一口氣:“今天你先回去吧,等我回到B市聯系……”

話還沒說完,廣播裏突然響起了某航班找人的聲音,一下子蓋過了寧時修的聲音。等播音員播完,劉玲問:“你在機場?今天回來嗎?”

寧時修無奈地揉了揉額角:“嗯。”

“那……明天方便見一下嗎?”

“成吧,不過換個地方見面吧。”

“好,我明天下午有個手術,上午怎麽樣?還在老地方,學校解放樓前面。”

是劉玲和寧時修認識的地方。

很快就到了晚飯時間。許冬言也不覺得餓,脫了衣服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門外有響動,以為是溫琴回來了,但轉瞬又覺得不對,是對面的門有響動。她從床上跳起來,開門出去,就見對面寧時修風塵仆仆地剛剛将外衣脫掉,房間裏的燈還沒來得及開。

原來她已經睡了這麽久了,外面的天早已黑透了。兩人誰也沒有開燈,就着稀薄的月光,在黑暗中直視着彼此。

末了還是寧時修先移開目光,他目光向下掃了一眼:“你……”

許冬言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才睡得太熱,她只穿了吊帶背心和短褲。

但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都有22天沒有和他說過話了,其他都不重要。

可是要從哪兒說起呢?她想都沒想,竟然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有沒有騙過我?”

寧時修頓了幾秒說:“沒有刻意騙過你。”

許冬言的心開始下沉:“那就是有呗!”

寧時修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他匆匆忙忙趕回來看她,沒想到她見到他的第一句就是興師問罪。他并沒有回答,而是走到她面前問她:“那你呢?”

許冬言愣了一下,委屈又理直氣壯地說:“反正我沒有對不起你。”

寧時修勾起嘴角,緩緩說:“什麽才叫對不起我?”

見許冬言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他擡起手,手指輕輕按了按她左胸的位置,一字一頓地說:“當這裏裝着別人的時候,你就已經對不起我了。”

這話讓許冬言不由得一愣。她想反駁,但是又不确定,不确定寧時修說的是不是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經對不起他了。

而就是這幾秒鐘的猶豫深深刺痛了寧時修。他的眼眸更加漆黑了,仿佛融入了此時的夜色中。他似乎笑了笑:“你還愛他,對吧?”

不然晚上她怎麽會在那家餐廳等了那麽久?不知道陸江庭為什麽沒有出現,可是如果出現了呢?兩人要互訴衷腸嗎?那到時候,他寧時修對她而言又算是什麽?

許冬言沒有立刻回答她,她腦子裏只是千回百轉地想着:不是他和劉玲藕斷絲連對不住她嗎?怎麽搞得像她犯了錯一樣?

寧時修等了一會兒,沒有答案,默然走回了房間。

長途的奔波再加上飛機晚點,寧時修很疲憊,可即便如此,這一夜他睡得并不怎麽樣,可以說幾乎就沒有睡着。一夜輾轉反側,到了清晨時才有了一點睡意。

所以許冬言起來時,寧時修的房門依舊是緊閉的。家裏沒有其他人,她自己下樓去準備早點。這時候家裏的固定電話突然響了。她以為又是溫琴的那些老姐妹,可電話卻是找寧時修的。

對方的聲音很熟悉,只是許冬言一時間想不起來:“這是寧總家嗎?”

“是,你找他嗎”

“是啊,麻煩您幫我叫一下他。”山子不确定接電話的人是寧時修的什麽人,能在他家出現的女人想必應該是寧總的後媽,可是聽聲音,這個“後媽”又太年輕了,難道……他不确定,也不敢瞎叫,就避開了稱呼。

許冬言有些為難:“他好像還在睡覺。”

“這樣啊……”山子也犯難了。

許冬言說:“要不等他醒了我讓他給你回個電話?”

山子一想到工地上那破信號,覺得實在不靠譜,他這通電話還是專門找到座機打的。

他想了想說:“要不等他醒來您跟他說一聲,十點我給他打電話,就打手機吧。”

“現在都九點鐘了,萬一他十點沒醒呢?幹脆我去叫醒他吧。”

“別別別!”山子連忙阻止她,“他這次回去的時間特別短,路上又奔波,肯定挺累的,就別打擾他休息了。”

許冬言一愣,原來他在家裏待不了幾天啊,于是随口問了一句:“這麽折騰還回來幹什麽?”

“他之前說家裏有急事要處理,昨天特意連夜回去的,應該挺累的。”

家裏的急事?不知為什麽,許冬言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昨天接的那通電話。他是要去見她,以至于着急得連夜從新疆趕回來?

她的聲音不禁喑啞丁幾分:“好吧,等他醒來我告訴他你找他。”

“多謝多謝,我叫山子,您跟他說,他就知道了。”

原來是山子,難怪聲音這麽熟悉。

與此同時,挂上電話的山子也在凝眉琢磨着:對方的聲音好熟悉,到底是誰呢?

走出值班工房,他突然想起一個人:那不是許記者嗎?可是她怎麽跑到寧總家去了?難道……

這事不能多想,想多了容易出事。山子嘿嘿笑着,走向工地。

等了沒多久,寧時修起來了,他穿戴整齊下了樓,看樣子像是要出門。看到樓下的許冬言時,他停下腳步,想說什麽,卻終究是什麽也沒說。畢竟昨晚的話題太不愉快也太沉重了。一時間,兩人再見面都還覺得挺尴尬。

許冬言先開了口:“山子找你,說你電話不通。”

寧時修想起來,昨晚手機自動關機了,剛剛才開機。

許冬言沒有看他,繼續說道:“他說十點要給你電話。”

寧時修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刻鐘。他又看了看許冬言:“嗯,我知道了。”

許冬言看他要走,又想到他可能是去見劉玲的,心裏就不是滋味,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去哪兒呀?”

寧時修頓了頓說:“去跟朋友談點事。

許冬言緩緩勾起嘴角,陰陽怪氣地問:“什麽朋友,男的女的?”

寧時修看着她并沒有回答。

許冬言覺得眼睛發熱,可是依舊維持着笑容:“你不覺得累嗎,寧時修?”

寧時修心裏陡然升起不好的感覺:“為什麽這麽說?”

“兩邊都騙,還是只騙我?”許冬言笑着,眼睛卻一點一點地濕潤了。

寧時修滿心疲憊:“你別瞎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許冬言不再繼續追問,只是說:“我換工作了。”

寧時修一愣,換工作這麽大的事她提都沒跟他提過:“原來的工作怎麽了?”

“不開心。”

“就因為這個?”

“不然呢?”

寧時修又問“那換到哪家公司了?”

“一家新公司。”許冬言頓了頓,回頭看着他說,“在S市。”

聽到這座城市,他突然就想通了。陸江庭也在S市,這不會只是巧合吧?兩人靜靜対視了片刻,寧時修問:“打算去多久?”

“沒想過,可能幾年。”

此時,寧時修的臉色已經陰沉得吓人:“為什麽不跟我商量?”

許冬言微微挑眉:“你是我誰啊?”

寧時修咬了咬牙,壓低聲音說:“你就作吧,許冬言!”

直在許冬言眼眶裏打轉的眼淚鍛決堤了一樣流了出來:“我換個工作就是我作?感情本來就不在距離,而在人心!承認吧!我們根本就沒那麽愛彼此,正好借此機會分了吧!”

許冬言說完,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靜了下來。

過了半晌,寧時修問:“你說真的嗎‘?”

許冬言扭過頭不看他:“對,我說,分手吧!你走吧!”

她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失态,她不去看他,也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表情。等了許久,身後都靜悄悄的。直到聽到寧時修離開的聲音,她才嗚嗚地哭出聲來。

寧時修本來就沒什麽心情跟劉玲敘舊,被許冬言這麽一攪和就更沒心情了。以至于見到劉玲時,他臉色也不太好。

此時的校園裏人并不多,寧時修開門見山地問:“找我有事?”

劉玲坐在長條椅上轉過頭來朝他笑笑:“多年的老朋友了,沒事就不能找你?”

寧時修也笑了笑,可是表情并不到位,只是敷衍地牽動了一下嘴角。他習慣性地摸出煙來點上,緩緩吐出一口煙圈後才不置可否地說了句:“是啊。”

劉玲看着他:“我記得你以前不抽煙。”

“嗯,不過時間久了,很多事情都變了。”

他說得含蓄,她也是聰明人,怎會聽不出來?可是劉玲卻并沒有接這個話頭,而是繼續研究他抽煙的事情:“怎麽想起抽煙了?”

“要畫圖、要加班,慢慢就染上了。”

“勸你最好少抽。”

寧時修勾着嘴角笑了笑:“你的職業病犯了。”

“你臉色不大好。”

“繼續。”

“我說真的。”

寧時修無奈地聳了聳肩,将半截煙摁滅在旁邊的垃圾桶上。

劉玲看着他的一舉一動,聲音柔緩了下來:“時修,你是不是還在為我當時的不告而別生氣呢?”

“你可別這麽說。我知道,女孩子都要面子,你那時候心情不好想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也很正常。”

劉玲笑了:“謝謝你的理解。”

寧時修至今仍然記得,衆目睽睽之下,劉玲向陸江庭求婚,陸江庭周遭的那些人都好奇地問他劉玲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怎麽從來沒見他提起過。陸江庭回答得言簡意赅,四個字——普通朋友。

寧時修當時多麽希望,無論如何陸江庭能稍微考慮一下劉玲的感受,可是他只是說,普通朋友,而已。

頓時,同學、朋友們那疑惑、同情、嘲諷的眼神都投向了劉玲,幾千人的會場裏,仿佛所有人都是空氣,只有她一個人被衆人的目光傷害着。

那種場面,恐怕一般的女孩子都會受不了吧?所以對她後來的一切反應,除了自殺,寧時修都可以理解。

那時候他心裏還喜歡着劉玲,即便知道她喜歡的人不是自己。他去找陸江庭,希望陸江庭可以出面去安慰開導劉玲,可是得到的答案卻是:“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不好意思,我無能為力。”

緊接着,寧時修就聽說了劉玲自殺的消息。後來,她雖然被救回來了,沒什麽事,但是寧時修卻再也沒有見過她,直到此刻。

想起往事,寧時修嘆了口氣:“你當時真不應該那麽傻啊,萬一沒救回來呢?或者留有後遺症呢?”

劉玲笑了笑:“是啊,我現在想想也覺得後怕,不值。”

寧時修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時間,笑着說:“早該想開了。”

“嗯,所以我後來在美國也談過兩次戀愛。”

這讓寧時修有點意外:“那有沒有合适的?”

劉玲看着他,不無感慨地說:“生活中出現的人多了,到最後就只有兩個人能在你心裏留下深刻的印象。”

寧時修也沒細想,随口問道:“哪兩個?”

“一個是對你最不好的,另一個就是對你最好的。所以時修,這兩年我想起你的時候越來越多了,所以我才決定回來了。”

上次聞靜說劉玲喜歡自己的時候寧時修還只當是玩笑話,此刻劉玲親口說出來,他便不由得愣住了。

劉玲問他:“時修,我們還有可能嗎?”

寧時修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就是笑了:“開什麽玩笑!”

見對方的表情驀然凝住,他又緩和了語氣說:”你的話我聽明白了,意思就是一個愛你的人和一個你愛的人,你會選擇愛你的人。這選擇沒錯,但是劉玲,那個人不應該是我。”

劉玲緩和了表情笑了笑說:“我知道我一回來就找你說這個很唐突,但是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又是多年的好朋友,就開門見山地跟你說了——就算是現在沒感情了,但是你當初那麽喜歡我,而我對你也有好感,我們為什麽不能重新開始?”

寧時修擡手看了一眼時間,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其實除了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還有一個選擇就是相愛的人。我選擇和相愛的人在一起。至于我們兩個,如今是你不愛我、我不愛你,那就別硬往一塊兒湊了。”

這讓劉玲很意外,因為她從聞靜口中得到的消息是寧時修對自己應該是舊情難忘的,怎麽就變成了“你不愛我、我不愛你”了?

她正在出神,就聽寧時修又說:“本來我還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說這個,現在說清楚了也好——我有女朋友了,她好像還挺在意我和別的女孩子來往過密的,所以給我家裏打電話或者去我家找我都不太合适,希望你諒解。”

劉玲尴尬地扯出一個笑容:“這樣啊……”

寧時修如釋重負地深吸一口氣:“對不住了,我家裏還有事,先走一步。回頭替你接風。

劉玲點了點頭,雖然不甘心,但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

道了別,寧時修轉身離開,可剛走幾步,他突然覺得呼吸困難,那種熟悉的憋悶感一瞬間席卷了他的周身。只一秒鐘,他的額頭便出了一層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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