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于棠會唱歌嗎?”阮東陽側首小聲問徐文思。

“我不知道,沒聽過呢。”徐文思回答。

“我也沒有聽過。”

“可能不會吧?”徐文思不确定地說。

“于棠唱!于棠唱!”阮東陽、徐文思的說話聲淹沒在高一(1)班全體同學整齊的吶喊聲中,大家實在是太熱情了,于棠不好意思還坐着不動,于是拘謹地站起來,聲音糯糯地說:“我、我唱歌不好聽。”

“沒關系!”同學們大聲喊着。

“沒關系!你唱國歌我們都愛聽!”

“東方紅!”

“讀書郎!”

“……”

于棠這隐性人氣一旦顯現出來,這氣勢實在是太高了,班長說話都不管用了,非得班主任開腔才行,班主任擡了擡手,示意大家安靜,喊聲随即消弭,班主任看着臉都燒紅了的于棠,說:“于棠,別害怕,勇敢一點,就當鍛煉,以後進入社會了,競争也有優勢啊!”

“可是,我唱歌真的不好聽。”于棠說。

“沒事,重在心意,重在心意!來,站到中間唱。”一向以“老虎”形象示人的班主任,難得露出人畜無害的和藹的笑容,調皮的同學見狀跟着起哄,于棠再拿喬都太矯情了,于是緊張兮兮地站在在“舞臺”中間,教室內立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除去上臺領獎外,于棠第一次這麽勇敢。

徐文思開心地拍手。

阮東陽拍着拍着手,手指頭往嘴裏一放,吹一個震天的口哨來表達內心的興奮,結果立刻收到班主任一記眼風,阮東陽登時老老實實地坐好,但這妨礙他心裏熱氣騰騰,目不轉睛地看着于棠。

于棠站在“舞臺”中央,小臉通紅,眼睛閃動,手腳局促,平白讓男生女都生出一副想要保護她的欲望,于棠她還沒有開腔,教室內都已經安靜,似乎每個人心裏都在想,只要于棠笑一笑,不唱歌就下臺,也是滿分了。

不過,于棠今非昔比了,她聲音顫抖地說:“大、大家,下午好。”

同學們沒有因為她的結巴而笑話她,而是給予了響亮的掌聲。

阮東陽更是将雙手舉高了拍。

于棠微微一怔,心頭頓時輕松,她再次開腔:“謝謝你們沒有讨厭我,謝謝即将離開的同學選擇我來送別,很榮幸,那個,我唱歌不好,你們不要介意。”于棠天生聲音軟糯,此時微微提高了多了些後鼻音更顯動聽。

“不介意!”

“不介意!”

“你唱我就愛聽!”這一句是阮東陽吼的。

徐文思轉頭看一眼阮東陽。

阮東陽問:“看我幹什麽?”

“肅靜!”

阮東陽喊的更大聲:“不介意!”

徐文思:“……”

喊聲持續了十多秒才安靜下來,于棠才緩緩地說:“我聽的歌少,除了音樂老師教的那些歌外,我只會一首常從磁帶裏聽的那首歌,《友誼地久天長》,希望我們的友誼地久長。”

同學們又是一陣掌聲,大夥兒都輕了輕嗓子,準備輕聲附和時,于棠一開口,全體同學都跪了。

于棠唱的是英文!

英文版的《友誼地久天長》!

在這個并不人人都舍得花錢買錄音機、複讀記學英語的年代,于棠已經開始唱英文歌了!所有學生都震驚了!

徐文思吃驚地看着于棠。

阮東陽也驚了片刻,旋即露出甜蜜的笑容,《Auld lang syne》這首歌是他的磁帶裏的歌曲,借給她聽,僅僅是這麽一層關系,仿佛就說明了她和他關系不一般一樣,阮東陽心裏美滋滋的。

而于棠則是輕輕地唱着: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ot,

and never brought to mind?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ot,

for the sake of auld lang syne.

If you ever change your mind,

but i living,living me behind,

oh bring it to me,bring me your sweet loving,

bring it home to me……”

沒有伴奏,沒有附和,整個教室裏安安靜靜內,于棠柔柔的聲音輕輕地在同學們的耳朵環繞,雖然比不上專業歌手專業,但感情真摯,大家都從于棠的聲音中聽到她的情感,自古的友情,從于棠的口中悠悠地唱出,滋生了新的情誼,勾起大家內心深處的傷感與珍惜之情。

所有的同學都看着于棠,包括班主任,作為過來人的班主任,不由得想,從明天開始,又該是成沓的情書了,這些不安分的少年啊。

徐文思眼神複雜,有遺憾、難過,更多的是喜悅。

阮東陽則是直接看癡了,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這是我的小姑娘,這是我的小姑娘。

随着于棠緩緩唱調,同學們漸漸找到了節奏,跟着哼起曲子,于棠聽到後,內心歡悅,本來有些傷感的一首歌,愣是讓她唱出歡樂和諧的味道,直接将整個歡送歡推向高潮。以至于第二天分班時,文科生吱吱呀呀地拉着桌子、凳子去高一(2)班時,對于棠産生了深深的眷戀,幾乎每個文科生都和于棠打聲招呼。

“于棠,再見啊。”

“于棠,我去2班了。”

“于棠,你唱歌真好聽。”

“……”

于棠還真是第一次被那麽多人喜歡,開心極了。她選了理科不會挪教室,也不用搬桌子、凳子,幫着文科同學抱書什麽的更起勁兒了,連阮東陽喊她,她也不理。

阮東陽搬着女同學的桌子,舉過頭頂,撞了于棠一下。

“幹什麽?”于棠問。

“喊你怎麽不理我?”

“沒聽到啊。”

“我原諒你了。我問你,你什麽時候買畫板畫筆的?”

“幹什麽?”

“我陪你啊。”

“我跟我媽一起去。”說着于棠轉身進了教室。

阮東陽跟着于棠往教室進,結果高舉過頭的桌子腿,戳破了門頭上玻璃,罰款兩塊錢,寫了份檢讨。

于棠:“……”

徐文思:“……”

“東陽,你說你是不是瞎啊,門那麽矮,你居然——”

放學後,小胖話還沒有說完,阮東陽已經上腳往小胖屁股上踹:“誰瞎?誰瞎?你說誰瞎?”

“我瞎,我瞎!”小胖貓着身子躲在于棠身後,雙手剛搭在于棠細腰上,阮東陽眼睛一瞪,小胖心頭一凜,手縮回來之後,趕緊往廁所裏跑,阮東陽立刻追過去。

于棠、徐文思朝自行車停放區走。

徐文思問:“什麽時候買畫板畫筆?”

“中午去。”

“聽阿姨說,你這周六還要來學校畫畫?”徐文思現在把“謝阿姨”中的“謝”字去掉了,“阿”字念的很輕,這在北州市是很親密的表現,說明徐文思對謝玉芬還是很尊敬的,于棠心頭舒坦,笑着說:“嗯,這邊氛圍比較好,而且我畫室的不少同學,是上學期就開始學了,所以我得追上來。”其實是手生,想趁着星期六畫室人少,在畫室找找感覺。

“嗯,挺好。”

星期六的一大早,煙廠家屬院職工朝煙廠走,邊聊邊上班時,于棠帶着畫板,推着自行車,出了單元樓,邊和鄰居們打招呼,邊騎上自行車朝煙廠家屬院外走。

不少鄰居好奇地說:“于棠學習這麽好,怎麽學起了畫畫?”

“說是于棠喜歡畫畫。”

“畫畫很費錢的啊,聽說那個顏料就老貴了。”

“你不知道嗎?于棠現在每個月還有稿費呢。”

“那她怎麽不選文科呢?”

“理科好就業啊,我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不過其實也不用操心的,這徐牧成和謝玉芬馬上不就好事将近了嗎?徐牧成有家底的,工資又高。”

“也對。”

“……”

幾個職工說說笑笑去上班,于棠騎了自行車去了學校。

阮東陽、小胖過來找徐文思去學校打籃球。

徐文思反駁一句:“我們家屬院公園又不是沒有籃球場。”

阮東陽想去找于棠的心思被徐文思看破,羞惱地說:“公園裏的籃球場破,你不去學校我去。”

“我也去!”

于是小胖騎着自行車,載着抱着籃球的阮東陽,兩個人到了學校,把自行車停放到自行車停放區,操場上已經有人在打籃球了,阮東陽、小胖加入其中,打了一會兒,阮東陽興趣缺缺,和小胖說上廁所,上完廁所轉個彎就來到了北州市第一中學,高一年級畫室。

畫室內靜悄悄的,牆上濃墨重彩的畫阮東陽也看不懂,他的目光越過一桢桢的畫面,停在于棠的臉上,于棠坐在畫架間,長發柔柔地垂下,身形挺直,目光專注,身後是綠茵茵的樹木,春天裏的微風吹動樹葉,也吹動她一縷長發,可她卻不自知。

阮東陽站在窗口癡癡看着。

忽然于棠轉過頭來,看到他驚訝地睜大眼睛,頓時,他愣住。

“東陽,你來找我?”于棠聲音軟軟地問。

阮東陽揉着後腦勺說:“不是找你,我就是來打籃球的。”

于棠:“……”

“你在畫什麽?”阮東陽走進來問。

“你看是什麽?”

“球?你擺這造型,整這架式,搞的跟米開郎其羅似的,就畫一個球球?”

“你懂不懂藝術?懂不懂?”

“誰不懂?這不是球這是什麽?”

“滾滾滾!”于棠趕阮東陽出去,阮東陽就不走,于棠站起來把阮東陽往外推,阮東陽一轉身,一下把一個女生撞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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