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完結章)

秦氏集團正式更名為大秦集團。

集團公司下轄地産、商業、娛樂、科技、建材、文創、教育等多個領域,成為A市乃至全國,舉足輕重的實體企業。

兩年的時間內,昔日輝煌的建達集團被一點點蠶食殆盡,徹底并入大秦集團。

齊建一蹶不振,在大秦集團挂了個副總的職位,幾乎就是退休養老的狀态,完全不過問任何公事。

燕喜則是從大秦集團徹底退出,連閑職都沒有,斷的幹淨,了無牽挂。

兩年時間,越家珠寶開始在A市重新崛起。結合眼下年輕人更青睐的新穎款式,線上線下同步發展,将過往厚重昂貴的珠寶産業化大衆化精致化,從傳家到輕奢到流行快消,定位精準層次分明,成為很多年輕人追捧的火熱新貴。

燕喜的離開,造成大秦和越家的商戰雪上加霜。在珠寶這一塊兒,大秦不說毫無招架之力,最起碼應對的有些狼狽。燕喜之下,多是做事的碌碌之人,無論是創意還是營銷推廣,循着老路走的人多,毫無新意而且被動。

對比着越構那邊,因為心無旁骛目标明确,從廢墟上崛起的越家珠寶堪比鳳凰涅槃,營銷做的漂亮,産品結構專而精,正經是步步緊逼的狀态。

在第二年中飛燕文創的管理層年會上,秦龍聽取了財務戰戰兢兢的赤字報表,企劃臊眉耷眼的方案,分管副總幹巴巴的各式空話,直接拍板決定放棄珠寶行業的競争,收緊并精簡飛燕的結構,将重點放在稀缺原木中式家私方面。

值得一提的還有魏厘。

即使從趙煥口中知道了魏厘的住處,秦龍一直沒過去打照面。

反倒是年底某天,秦龍去香港辦點事。司機送他到機場,前後腳的車門一開,剛好後面一輛出租車打着雙跳停過來,下來的人就是久未謀面的魏厘。

魏厘也沒想到會碰到秦龍,猝不及防下,臉上多少有些不自在。

一年多沒見,魏厘整個人氣質都變了。往日那種意氣風發到自負的樣子內斂不少,從上到下的溫潤透着一股君子如玉的味道。

緩刑期滿,魏厘移民澳洲Adelaide,這是在國內的最後一天。

兩人心平氣和的站在候機廳大門口抽了根煙,白燦燦的陽光透過玻璃頂映照下來,青灰的煙氣扶搖而上,居然有種現世安穩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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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一路坦途堪稱人生贏家的魏厘,即使被秦龍這麽擺了一道,眼下看過去也沒什麽戾氣或是怨怼。那些過往像是真的放下了,雲淡風輕。

他不提,秦龍也心照不宣的揭過,只說些不鹹不淡的話,說Adelaide多麽的宜居。

一根煙抽完,倒是魏厘坦然開口致謝,謝謝秦龍照顧商英,彌補了他當年酒後沖動造的孽。

秦龍無意識的看着男人手腕上戴着那串佛珠,什麽都沒說。

推門進了候機廳,兩人站定握手,魏厘表情極度認真,那雙漂亮有神的鳳目迎視着秦龍,不避不讓。他說再見,秦龍。

再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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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楚爺爺病情反複并惡化,撒手人寰。

秦龍能夠捆着楚烈在身邊的最後的、也是僅有的一根繩子徹底斷了。

楚烈的性子對得起他的名字。從最初心動不顧一切留在秦龍身邊白手起家,到秦龍趁着楚爺爺生病追到家裏後的動搖,再到自己想通了就絕不矯情的應允在一起,直至最後撞破秦龍出軌而立斬情絲。

楚烈沒再給秦龍任何機會。哪怕因為照顧爺爺及其他種種原因,他一直留在秦氏沒走。

當然,楚烈也沒給越構任何機會,起碼在他任職大秦集團副總裁期間,為了避嫌,他連越構純粹私人的邀約都推了,避而不見。

秦龍也是後來才慢慢明白,楚烈一旦下了決心,能夠滴水不漏到什麽可怕的程度。

也正是因為知道了,那種百爪撓心的後悔才越來越強大,成了秦龍這輩子揮之不去的心結。

楚烈從老家服喪回來大概一個月,某天晚上秦龍借着酒意強行闖進了楚烈家。他想就算拼着事後被怨恨,他也要把兩人之間僵持的關系打破,大不了這輩子他在楚烈面前伏低做小。

事實證明他還是一廂情願了。

楚烈怎麽勸說都沒用,力氣又拼不過蠻牛樣的秦龍,到最後直接被男人壓在床上親吻。

衣服褲子都被推到了脖頸和腳踝,力大無窮的男人着急麻慌的去夠潤滑劑,嘴巴幹渴到不行。

就在那麽個時候,在秦龍以為楚烈心軟或是認命的時候。面色微紅卻平靜無波的青年開口了。

他說,秦龍你要做我抵抗不了你,我沒你力氣大。不過你考慮好後果,我不是什麽貞潔烈女,這種事做了也就做了,你拿捏不住我。或者說,我沒做到老死不相往來你還不死心是嗎?

秦龍就那麽可笑的挺着硬到要爆炸的金剛杵,抵在楚烈的肩窩慢慢慫了。

他不敢。

楚烈的威脅不管真假,他都不敢再像當初一樣堅持自我了。

楚烈就那麽安靜的躺在床上,看着男人低着頭跳下床,彎了腰穿上褲子,再一言不發的慢慢走到門口抓住了門把手。

秦龍沒喝醉,不過是要找個借口。

男人握着門把手,語氣苦澀。

楚烈,今天是我不對。你別氣,我這就走。我只想求你一件事,留在我身邊,哪怕一輩子就是工作夥伴。別走,行嗎?

轉天,楚烈把一紙簡潔明了的辭呈擺在了秦龍辦公桌上。

秦龍以為自己會暴怒,以為自己會不顧一切不擇手段的把楚烈留住,最終卻是被趙煥一句話點醒——

楚總這是顧全你們最後的情誼,保全你的顏面。你同意或者不同意,依照你對楚總的了解,結果會不同嗎?

辭呈被壓了一個禮拜,秦龍簽了字。

楚烈走的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大秦集團副總裁的身份不要,股權不要,補償金也不要。拿到辭呈收拾完自己的私人物品,徹底走出了秦龍的生活。

沒有依依不舍,甚至沒有告別。

秦龍消沉了好長一段時間。兩個月後,他還是從商業競争對手越構的行為上,推斷出楚烈的去向。

越構在自家生意一片大好的前景下,做出了令業內人士跌破眼鏡的舉止。他變賣了九成的産業,只留下一家老店給他母親,毅然決然回去了他年少時候留學的英國。

楚烈應該就是去英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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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龍四十那一年,生意上已經穩固到無可匹敵的強大程度。

他找代孕生了個兒子,起名秦海。

同年年中,國家通過了同性婚姻法,商英跟岳傑結婚了。

彼時,Tiger已經退休,商英在地産公司獨挑大梁。岳傑早兩年跟商英确定關系的時候就離開了大秦,自己開了一家保全公司,一步一個腳印的奮鬥起來。

他們的婚禮秦龍沒去,托趙煥帶了個大紅包去恭賀,自己一個人心血來潮的跑去當年自己做期貨那家交易所附近,去找自己記憶裏的老金面館。

時隔十餘年,城市變遷足夠大。

昔日門庭若市輝煌氣派的交易所關了門,連門頭的招牌都換掉了。

隔着一條馬路,整片的拆遷工地,一地瓦礫。

站在殷紅的夕陽地裏,男人身上精良的襯衫已經汗濕。面前沒有轉着大風扇的小面館,沒有趿拉着拖鞋穿着白背心的老金,沒有劣質香煙缭繞的煙氣和冰爽啤酒雪白的泡沫,也沒有多加辣椒多加面條的腰花皮肚面。

什麽都沒了,時間溜走的時候,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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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要過四十了吧?”

秦龍幫趙煥倒了一杯啤酒,自己慢悠悠的端起了杯子。

“我說秦總,能不提這茬兒嗎?”趙煥誇張的捂了下臉,痛快的幹掉冰啤酒,伸手拿了個幹煸龍蝦慢條斯理的剝:“我總覺得自己還是二十五歲。年輕着呢。”

秦龍笑笑,男人英俊的臉上不見歲月的滄桑,倒是沉澱出令人怦然的成熟和沉穩。

“咱倆遇到那年,好像我就是二十五歲?”趙煥想了想,不是很确定的搖搖頭:“十幾年了。”

“幫你大辦一場吧。”秦龍的表情看不出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這邊的習俗,男人四十要好好擺酒席過生日。”

趙煥驚恐的瞪圓眼睛:“你饒了我吧。我說秦總你可不厚道,今年你過四十也沒見操辦,非撺掇我做什麽?”

“我有什麽可辦的。”秦龍笑笑:“收到的賀禮已經足夠驚喜了。”

遲疑了一下,清秀的男人呼口氣:“楚烈跟越構結婚,你明知道真實原因。別給自己添堵,知道不?”

“我有什麽可堵的。”秦龍撂下酒杯撐着臉,些微的出神:“他還肯跟我聯系,給我寄禮物,告訴我婚期,已經知足了。”

很不厚道的,趙煥特別想補一刀——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越構這個情種追了楚烈十幾年,臨了抱得佳人歸,也不是用的什麽好手段。

這方面倒得說,楚烈真心對得起四個字評語,郎心似鐵。

“越構是真的得了腦癌,”秦龍知道婚訊後找偵探社做了調查:“晚期。手術不手術都晚了。他用這個去賣慘,楚烈會同意求婚還真不奇怪。”秦龍勾了勾唇:“我挺羨慕他的,要是換成是我,我也願意這麽逼楚烈一下。或許他就肯回來了……”

趙煥也是無語,沒好氣的把手裏剝好的龍蝦扔到秦龍面前的碟子裏:“吃!大秦集團執行總裁親手給你剝的蝦仁,價值連城。”

“你呢?這麽多年一直不結婚,什麽打算?”秦龍給他逗笑了,換了話題語調也輕松了:“不是等我呢吧?”

趙煥故意誇張點頭:“被你看出來了。秦總,你看現在也能領證了,咱倆你沒婚我沒娶的,要不湊合一塊兒過吧?”

“不湊合。”秦龍不迎合他,搖頭:“指不定過幾年我也能得個什麽絕症。”

趙煥給噎的不輕,豎個大拇指給他:“行,秦總這麽多年潔身自好的,繼續保持……不是,不湊合就不湊合,誰稀罕。要知道整個A市黃金白金鑽石王老五名單上,咱可是名列第二!貨真價實的搶手貨!”

“那第一是誰?”秦龍逗他,面前的趙煥依稀還有當年那個偶爾會炸毛青年的影子。

趙煥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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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龍在青龍公墓買了塊墓地,給自己的。

韓惠就葬在這裏。

“以後還能做鄰居,你就別小心眼子再賭氣了。”秦龍蹲着火盆前,耐心的一片片扔着紙錢,熱浪襲人的火舌很快吞噬了一切:“我那位置離你也不太遠,隔了三排。”

一身黑的英俊男人随手向左前方指了指:“我正游說趙煥也買在這裏,再找一個,以後就能圍一桌打麻将了……韓惠,對不起。”

風過樹梢,沙沙的聲響像是情人的呢喃。

一沓紙燒完,秦龍站起身。

墓碑上的一寸照片,是韓惠青春最好的笑模樣,纖細清秀的少年興高采烈雀躍着歡呼。

【龍哥,你真是大大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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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龍終身未曾婚娶,外界各種猜測,原因成謎。

大秦集團在秦龍的領導下,足足輝煌了二十五年,穩若磐石,江山不改。

倒是他兒子秦海,極其的不成器,吃喝嫖賭樣樣在行,纨绔異常。

秦龍一生叱咤商界強勢果斷,唯獨拿秦海半點辦法都沒有。

原本該退休享清福的年紀,秦龍不敢懈怠,依然每天雷打不動的去公司主持大局。

秦龍是猝死在辦公室的。

那天是周五,下了班趙煥打算叫他去玩兩局斯諾克放松放松。

簡潔氣派的辦公室裏,秦龍靠坐在辦公桌後的黑色大班椅上,雙臂自然的放在兩邊的扶手上,低着頭一動不動像是在打瞌睡。

趙煥看的好笑,又有點心酸。

過去不客氣的伸手推了一下,喊了聲老秦別打盹了,人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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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訊,楚烈從英國回來參加秦龍的葬禮,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

趙煥就想,秦龍這輩子執着的等,誰知道等到楚烈回來,還是這樣的陰陽兩隔。

趙煥揉了揉眼睛。前兩天兩人一塊兒釣魚的時候,秦龍才說過,他做夢夢到楚烈回來了。

那天已經不複年輕的男人微微含着笑盯着水面,那副向往的喜悅撲面而來,恍惚間歲月倒流,還是那個倜傥風流無往不利的俊朗兒郎。

彈指一揮間,英雄枯骨,墳茔埋魂。

原本秦龍在,那個不孝子總歸忌憚自家老子的威儀,不敢胡來。

眼下秦龍一死,秦海頭腦發熱,在身邊一個酒肉朋友肇高的教唆下,連秦龍的頭七都沒過,迫不及待的罷免了趙煥的執行總裁位置。

三年後,秦海以令人不可思議的速度,徹底搞垮了大秦集團,堪稱史上最強敗家子。

從無到有到強盛一時的大秦帝國,就此畫上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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