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倉栾終于褪去了剛才和善的皮囊,右手一伸,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把長刀。他傲睨着階下的顧懸硯:“蜉蝣撼樹。”

顧懸硯卻不再答話,提劍掠足,直刺倉栾。

顧懸硯出劍極快,劍氣凝成一股寒霜,長嘯着奔向倉栾,倉栾同樣揚刀一斬,刀氣與劍氣相撞,在空中猛然爆開。爆裂聲中,顧懸硯飛身而起,轉眼間已經到了倉栾眼前,又出了第二劍,直刺倉栾眉心。

饒是活了千百年的倉栾,也為劍中極重的殺意皺起了眉。

道修自诩正道,講求順天地,養萬物,而得飛升,倉栾向來對此嗤之以鼻——什麽名門正派,不也有李淳之流的人嗎?但倉栾和不少道修交過手,卻從未在他們身上感受到如此濃烈的殺伐之氣。

不适合修道,更适合入魔。

倉栾惋惜的嘆了口氣,運轉起周身的修為,在身邊以靈力築起一道屏障,随後提足一刀揮向顧懸硯胸口!

這一刀帶着撲面而來的殺氣,顧懸硯立刻旋身避過,胸口卻依舊被餘威破開了皮肉,瞬間鮮血淋漓。他卻不去看傷口,轉腕又揮出一劍!

轉眼間,兩人已經數次交手。

顧懸硯的每一劍都帶着破釜沉舟的氣勢,裹挾着巨大的修為而來,卻又如江濤拍岸毫不停歇。倉栾皺起眉,一時居然有些接不住,終于在又見一劍而來時後退了一步,收刀一掌拍向顧懸硯!

這一掌并未近顧懸硯的身,整殿都充斥着排山倒海而來的威壓。鐘衍渾身修為被壓制,靈力還未恢複,在這樣的威壓之下只覺得仿佛骨肉俱碎,痛得嘴角都溢出了血。

顧懸硯胸口的傷也鮮血如注,浸透了衣衫。他臉色已經發白,眼睛卻亮若星辰,在威壓之下不閃不避,劍勢磅礴而出,居然生生破開了倉栾周圍的屏障!倉栾立刻運刀而抵,卻慢了一息。

就在這一息之間,顧懸硯的劍已經橫于倉栾頸間。

顧懸硯幾乎已渾身是血,手中的劍卻紋絲不動,倉栾沒想到對方居然真能靠一息之差勝過自己,面色陰晴不定。

此時,鐘衍忍着痛趕緊喊道:“等一下!”

這下,兩個人都向他看了過來。

顧懸硯劍勢一頓,居然真的停了手。倉栾見狀露出一點笑意,看着鐘衍道:“這位修者真是心慈手軟——可惜生死關頭,婦人之仁可是成不了大事的。”

鐘衍趕緊問系統:“這次殺倉栾算是為了保命吧?”

曾經因為三十分被念了一天一夜,系統已經對他的摳搜習以為常:“對,特殊情況,不扣分。”

得嘞,鐘衍立刻擡頭看着顧懸硯,語氣誠懇道:“動手吧。”

倉栾:“…………”

倉栾低笑一聲,并不慌亂,望着顧懸硯悠悠道:“你今日殺了我,你的道侶可活不長了。”

顧懸硯面色一冷,劍往上逼了幾分,沉聲道:“什麽意思?”

倉栾語氣不緊不慢,如同看不見橫在自己頸上的長劍:“剛才我給他喝了一點我的血——喝了我的血,就和我立了血誓,我死了,他也會死的。”

鐘衍一愣,才想起剛才自己被灌下的那一點血腥味。顧懸硯面色寒如冰雪,轉頭去看鐘衍。就這半息的時間,殿內突然地動山搖起來,玉石明珠紛紛掉落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變故橫生,倉栾突然揮手而起,一掌拍向顧懸硯。顧懸硯拉着鐘衍迅速後退了兩步,再擡眼,倉栾已經不見了蹤影。

顧懸硯卻不再去追,抓過鐘衍,避開不斷往下落的梁柱明珠,往門外沖去。剛一出門,無數魔修咆哮着沖了上來。

剛才顧懸硯與倉栾對戰,已經耗費了幾乎全部修為,又要躲避不斷下落的碎石,此時也顯得吃力起來。刀光劍影中,顧懸硯咬牙揮劍逼退眼前的一批,拉着鐘衍掠足往殿外沖去。

出了殿門,兩人才發現地動山搖的不止是宮殿,整個冰原都震顫起來,厚厚的冰層居然已經龜裂,裂縫不斷擴大,蜿蜒着伸向遠方。轉瞬之間,無數冰塊陷落,冰原之上居然出現了大量的豁大裂口。

兩人都受了傷,又要禦敵,已經無法禦劍,還要不斷提防腳下的地面陷落。轉眼之間已被身後的魔修追上。鐘衍只得拼命敲系統:“還有挂嗎?!”

“有哦親。”

系統話音剛落,腳下的冰原突然也裂開來,頃刻間形成一道巨大的天塹。兩人躲閃不及,一腳踏空!

情急之下,鐘衍之來得及一把将顧懸硯按在身前,以擋住他胸前的傷口,心中默念:“自古跳山不會死,落崖出奇遇。我信了,別騙我!”

轉瞬之間,兩人便極速墜入了冰原裂成的深谷之中。

追擊的魔修見狀停在了裂口邊,一時不知該進該退。過了片刻,倉栾現身于上空。

他周身都是塵土,看起來有些狼狽。劇烈的咳嗽後,才啞聲道:“不必追了。”

“死了就死了,如果兩人都僥幸沒死……”倉栾冷笑一聲,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那就該顧懸硯來求我了。”

鐘衍醒過來時,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

他勉力睜開眼。太陽似乎落山不久,暮色四合。鐘衍直起身,才發現自己躺在一條河邊。大概是在冰原的下方,河裏還有碎冰不斷順着水流飄下來,自己身下是潮濕的泥土,身上蓋着一件外袍。

顧懸硯在他旁邊凝神調息,聽到他的動靜立刻睜開了眼,聲音低啞:“你身上有傷,別亂動。”

見到顧懸硯,鐘衍居然松了口氣。此時才覺得身上沒有一處不疼。低頭看去,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

顧懸硯輕聲道:“冰川之下是條河,水流竄急,我們被沖到了這裏。”

鐘衍恍然,自己身上的傷大概就是在河流中磕碰刮蹭的。雖然刺痛,但也只是皮肉傷,他沒再去管,反而看向顧懸硯,問:“你沒事吧。”

顧懸硯低笑道:“多虧墜淵時師兄護住我,沒受什麽傷,之前的傷也沒大礙。”說完,顧懸硯頓了頓。

“加上白猿那次,師兄是第二次救我了。”

是啊,花了我二十分了。鐘衍嘆了口氣,問:“這是哪裏?”

“不知道。以前我從未聽人說過北荒冰原之下是大河,更從沒見過關于河流下游的記載。”顧懸硯說完,看了看天色。“還是先往前看一看有沒有能過夜的地方吧。”

語畢,顧懸硯起身去扶鐘衍。

鐘衍想了想,原書裏也沒有這個劇情,看來又觸發了隐藏線。他和顧懸硯慢慢往前走,邊苦中作樂道:“連你都不知道,看來此行兇多吉少——恭喜你啊,不用費心思想怎麽殺我滅口了。”

顧懸硯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一下,溫言道:“師兄說得對。”

說完,他松開了鐘衍,獨自徑直往前走去。鐘衍猝不及防,差點摔倒在地。趕緊跟了上去,才發現顧懸硯眼裏并無笑意,卻有一點愠色。

鐘衍邊走邊看顧懸硯,遲疑道:“你生氣了?”

顧懸硯目視前方,道:“沒有。”

……沒有就沒有,發什麽火呢。

鐘衍一時憂心忡忡,和系統道:“顧懸硯脾氣越來越怪了,連以前溫潤君子那套都不裝了,我怎麽覺得他可能要在黑化道路上一去不複返了。”

吐槽歸吐槽,人是自己惹生氣的,還得自己來哄。鐘衍拽了拽顧懸硯的衣袖,胡言亂語的抖機靈:“好好好,我錯了。我知道你已經不想殺我了,還特別喜歡我。”

誰知顧懸硯聞言,連勉強挂着的那抹假模假樣的笑也沒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低聲喝道:“沒有!”

“……”

和反派交流實在勞神,跟玩掃雷似的,永遠不知道哪一句會惹惱對方,鐘衍又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話了,索性上閉嘴,心累萬分。

【來了來了,今天的!有問有沒有微博的,暫時沒有,等完結了會搞一個放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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