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別嫌話多

“小招娘，你也別嫌我話多，”阿慶嫂往屋子裏頭瞧了瞧，徐家收流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孩子這在葉家村早就不是秘密的，真正讓她在意的是早前葉秋告訴她的話，葉秋喜歡小招，雖說年紀小，只是一塊兒的玩伴，那也防不着長大了能成親家，小招她是越瞧越喜歡了，她心裏與葉家村其他人是一樣的，也盼着小招終有一日能入自家的門，她只有葉秋這一個兒子，村子裏的其他小姑娘也比不上小招有福氣。

“阿慶嫂，咱們都是多年的鄰居了，有話，你直無妨。”千招道。

阿慶嫂也是個爽快人，本就是來說事兒的，“聽我們家葉秋說，小招撿回來的男孩，她是打算當成童養夫養着了，是這樣嗎？”

童養夫？

這詞兒，千招聽過， 卻從未想過會與自家有關，更不曾想過，這樣的話會出自小招的口，她這麽小，真知道童養夫是什麽意思嗎？

“這個——，”微張的嘴，有些失了禮，可千招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訝異，“小招真的這麽說？”

“阿秋和處心都這麽說，定是真的了，”阿慶嫂又往裏瞧了瞧，“小招娘，那娃兒咱也沒瞧過，你們若是心疼他，可憐他無處可去，收在家裏養着，也是大恩一件，但就這麽給小招養個童養夫怕是不太妥當吧。”怎麽的也得先考慮考慮他們家阿秋啊。

阿秋生得不差，就是瘦弱了些，雖比小招大上幾歲，可還是跟在小招身後像個小跟班似的，她就愁啊，她這孩子若是以後還這樣，可不得好，得找個能當家做主的媳婦，否則，往後這家誰打點啊，還不得被人給欺負死。

“這事兒，我還得問問小招，”千招恢複神情，不再訝異，“阿慶嫂，小招現在還小，說的事兒，該是孩童之間的玩鬧罷了，你千萬別當真了。”

“我是不當真，所以才來問問，這孩子從何處來也沒個人知道，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小招這麽好的姑娘，可不能随便給許了，那可是她的終生大事。”

阿慶嫂再三交代，千招只是點頭，小招是她唯一的女兒，小招的終生大事，她必定會小心警慎的，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她看得太多，嫁錯了人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

別說是童養夫，現在是不是養着這個孩子都還是兩說。

這孩子不言不語的怕是個啞巴，卻又像是受了打擊之後的後遺症，不清楚他的身份來路，萬一，他真的是跟家人走失的，他們留着他，豈不是讓他的家人擔心。

待男孩傷好些，千招便與丈夫商量，這孩子他們是留不得，還是送到官府去妥當些，官府的人會替他找到家人的。

就是這官府的路不太好走，一來二去的怕是要好幾天。

“嗯，我這是這麽想的，”

入了夜，葉家村周圍黑漆漆一片，也僅僅只有幾家點了燭火，星星點點的亮着。

小招早就呼呼大睡了，現在她的床讓給了撿回來的小男娃，她只能與阿爹和阿娘一塊擠一擠。

“現在村子裏的人什麽樣的話都有，咱們本就是外來的，惹來太多的閑言碎語，實在不太妥當，”她只想過安安穩穩的日子，“南哥，你說，官府會幫他尋到家人嗎？”千招眉頭輕蹙，仍是有些擔心的，孩子還太小了，卻遭受了這樣的傷害，若是換成是她的小招，她簡直不敢想像。

徐靖南搖頭，這事，他也說不準。

妻子心軟，怕是舍不得。

“這孩子不能說，不會寫的，無法得知他的家在何處，就算送到了官府，官府也未必有辦法尋獲他的家人，将他平安送回家去，大興府倒是設有慈善院。”葉家村屬大興府，慈善院是專收一些孤寡老小，但，名額有限，“萬一實在無法尋獲他的家人，官府必定會将他送往慈善院。”

“這孩子若當真不會說話，進了慈善院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能有個勉強溫飽便是不錯了，千招心憐，“南哥，這孩子既然被小招撿回來，必是與我們家有緣，明日我再去問問他的意見，看看他是要送到官府尋家人，還是繼續留在我們家，可好？”

妻子的要求，徐靖南極少有否掉的，除非是會傷害到她，這一回，徐靖南也沒有爽快的答應，他也瞧出那孩子不像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傷得那麽重，若不是遇上千招，他的小命怕是早就沒了，一個尋常人家的孩子怎會遇上如此大的變故。

“這件事，我們再商量。”

“南哥，你先答應我，那孩子也是可憐，我便想着，若有一日，我們遇上不測，只餘小招一人，也有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可以收留小招，至少，她不會過得太過困苦。”

徐靖南沉默。

妻子和女兒就是他的軟肋，他無法拒絕妻子的請求，更無法想像女兒會落到這番田地，可，他更深知人生無常，誰也無法料及明日會發生何事。

或生，或死，或生不如死——

“好吧，明日你去問，若是他答應留下，我們便收留他，再養一個，還是能養得起的。”

“謝謝南哥，”千招喜道。

翌日一早，千招送早餐讓男孩吃下，待男孩吃完，她才開問詢問，男孩依舊不知自己家在何處，如今倒也有些反應，不再啞然無言，會點，會搖頭，也不罔徐家上下這幾日的付出。

“孩子，你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我們不能繼續留你了，你失蹤那麽久，家人必定是擔心的，可你又不能說出家在何處，我們無法安然送你回家，只能将你送到官府，由官家替你尋親可好？”

千招這輩子因病的原因，從未出過大聲，她的身體也不允許她有過激的情緒，她也一直很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無論何時何事，她會盡量做到讓自己心平氣和。

男孩一聽，立刻猛烈搖頭。

“你搖頭是什麽意思？不想回家嗎？”小招依在阿娘的身邊，好奇的瞪大了眼，阿娘說了，要将他送回去，好可惜呢，她還以為，可以将他留着，“你要是不想回家，就留在我們家，是我撿你回來的哦，扛着你下山可累壞了我呢，你得報恩。”小小年紀，不忘索要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