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古代宮廷1.2

青籬說的語聲帶笑,望鄉卻是愣愣的。

原來青谷主更年輕一點時是長這樣嗎?果然是副……超級像好人的樣子啊。

好看得甚至有點……雌雄莫辨。

五百年後的青谷主也生得好看,可那份好看已經不僅僅是無害的好看,那時他的眉眼淩厲、擡眼看人時眼眸中一片刀光劍影凜然,縱使那時的他坐在樹影下笑得再如何溫柔,卻還是讓人不敢去輕易冒犯。

不像現在。

眼前這鏡中的少年,好看得就像一汪清水、半彎明月,風流俊逸,柔軟的完全是一副無害的模樣,讓人哪怕心中明白無法觸及,也忍不住心生喜愛、想要親近。

明明眉眼五官完全是一樣的,可為什麽就會有那麽大的差距?

望鄉有些呆呆的。

她不由想到那時她剛接到青籬的任務時師尊跟她說的話。

她的師尊入道已數百年,是他們神意門中入道時間最長、修為最高深的人。師尊亦是位女修,生得眉眼如花似玉,據說當年也曾是位掀起過修真界無數明争暗鬥的禍水型人物。

可望鄉見到她師尊時,她的師尊已成了位終日穿着素色門派道服、目光波瀾不驚的存在。

望鄉從小就是她師尊帶大的,在她從小的記憶裏,師尊一直是副仙風道骨、不茍言笑的模樣。這個女人的眼裏心中似乎只能容天下大道、修煉一事,再不能存其他。

可那時望鄉拿着抽到的任務忐忑不安地去找她師尊時,卻分明親眼看到了師尊眼裏瞬間略過的柔和的光。

也是那天,望鄉第一次知道了許多她也許早該知道、但一直沒人告訴她的事。

原來那看似宿世仇敵、一見面就打得不可開交的暮千崖和青籬,當年竟曾是師徒,而且還是感情極其好的師徒。

青籬是暮千崖的徒弟,是暮千崖這一千年來,收過的唯一一個弟子,親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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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裏那些敵視青籬的正派人士常會說當年的青籬定是不知從哪裏學來了迷惑人的招數,竟用一副天生的溫柔無害的模樣不知怎的騙到了定天宗上那最冷漠無情的持劍峰峰主暮千崖的信任,将他收為了親傳弟子。

青籬第一次見到暮千崖時十八歲,雖說與修真界動辄數百年歲的修真者相比實在還小的很,但其實這個年紀真算起來已經有些過了修煉的最佳年紀了。

修真界衆人測靈根都是在十二到十六,開始修煉也基本是在這個年紀。十八相比起來确實是有些大了。

但暮千崖還是将青籬收為了親傳弟子,悉心培養,将他從一個毫無根底的凡人培養成了世間唯二的高階修士。

據說青籬是暮千崖從三千小世界中的某個低等世界帶回來的,他剛來定天宗時只穿一身藍色布衣,身無長物、別無所有。

是定天宗和暮千崖給了他後來的一切。

可他呢?

暮千崖将青籬收為親傳弟子五百年後,青籬叛出師門,不光屠盡了定天宗持劍峰除峰主暮千崖外的所有弟子,還一把火燒了所有。

兩百年前定天宗有五峰,靈劍、洗劍、問劍、鑄劍、持劍,每峰各有峰中弟子數百人。

而現在,定天宗仍舊有五峰,然曾經與其他四峰弟子數量一樣多的持劍峰,如今只剩了峰主暮千崖一人。

直到如今,暮千崖也再沒收過弟子,甚至不再收人入持劍峰。

修真界中人都說他定是被青籬傷了心了。

沒有人知道當初青籬為何要這麽做,這摸不清原因的現狀只會讓修真界對青籬更加忌憚。

連朝夕相處五百年的同峰弟子都可以屠殺,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師尊都可以背叛,不是天生反骨、無心無情是什麽?

于是修真界對青籬的傳言愈傳愈烈,在正派人士的口中,青籬完全與沒有情感、嗜血嗜殺的修羅無異。

所以那時望鄉剛接到這個任務時确實是非常害怕的,才會忐忑不安地去找了自己師尊。

然那時她的師尊卻是摸了摸她的頭發,道:“我年輕的時候是個散修,因為資質不好沒有宗門願意收我,我只能自己修煉,自己去闖各種險境尋寶物。有一次我進了個萬分兇險的秘境,九死一生,差點沒能從裏面出來。”

“是他救了我。那時他還是定天宗的弟子,暮千崖的親傳徒弟,是修真界人人追捧的天之驕子。按理來說這樣的人根本不會在意我這樣的散修。可他救了我,不僅救了我,還将我平安送出了那個秘境,知道我是為了築基丹去的秘境,他甚至還送了我一枚。我記得那時他穿了一件深藍色的道服,和普通的定天宗弟子的道服不一樣,那件衣服很好看,很襯他。那個時候他還喜歡用劍,他的武器是一柄墨劍,據說是暮千崖送他的。那時他還很愛笑,跟人說話的時候眼裏都是笑意……”

師尊停了停,似乎在回憶什麽,竟是罕見地笑了笑,片刻後卻又嘆氣起來:“我始終不相信當初那麽溫柔的一個人現在會成為大家口中的那個魔頭……”

“望鄉你說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才會讓他變成現在這樣?”

發生了……什麽嗎?

望鄉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青籬看了鏡中人幾眼,目光也頓了頓,似乎也在回憶什麽久遠的事情。

青籬看了半晌,那一刻他的神色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溫柔的,可他突然笑了笑,帶着點諷刺。他這一笑,鏡中人原本溫和無害的表象瞬間瓦解,如果說原本他的目光是澄澈而溫潤的,幹淨得就像月下泉流,現在卻……

望鄉楞了楞,不知為何她在一刻覺得青籬神色的變化就好像是有誰在一汪最幹淨的泉水裏突然倒下了一池的鮮血。

鮮血融入清水,将原本澄淨的泉水染得面目全非。

那鏡中人分明又是那個修真界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望鄉呆呆的,一時竟是開不了口。

好在很快就有人來打斷了這一切。

有人在門外小聲地敲了敲門,敲門聲甚至有些不連貫,足可見門外人的緊張。

聽到燕雪風回了句“進來”,門外人才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進來的自然是蘇錦。

青籬坐在椅子上,用手支着頭,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這個世界的主角。

蘇錦今日穿的是一身粉色的衣裙。

嫩粉色的底,上面用墨色絲線繡了花鳥,裙擺層層疊疊,一看就是那種大戶人家的小姐們才能穿的裙子。

布料摸着就價值不菲。

她從未穿過這樣的衣裳。

察覺到青籬在看她,小姑娘顯然更加緊張了,局促地不停用手指揉着衣角,臉頰通紅。

也許是因為小時候營養沒跟上的緣故,雖然蘇錦今年已經十八了,卻仍舊生得瘦瘦小小,身材幹癟得像是沒發育的小女孩,因為三年暗衛的訓練,肌膚也有些粗糙發黃,與尋常大戶人家的姑娘們的白皙細嫩完全不同。

蘇錦似乎也明白這一點,她覺得自己穿着這一身華貴的衣裳顯得非常不倫不類,因此就愈發局促。

青籬卻是看着她那一對水汪汪的杏眼楞了楞。蘇錦這一對眼睛生得實在是好看,水潤明媚,即使不着胭脂粉黛,也是睫毛卷翹、眼眸晶亮。她的眼尾微微下垂,看人的時候水光潋滟,像是含了一汪秋水在裏面,嬌媚如春光。

光看這一對眼睛,就能想象其日後的千嬌百媚。

青籬盯着她的時間有些長了,蘇錦顯然非常拘束,女孩子的頭越垂越低,似乎直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土裏。

蘇錦入府三年,燕雪風自然是從未虧待過她。吃喝住行一應俱全,也都不會馬虎;府裏的下人們也都待她不錯,并不會覺得她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就欺負她。

但也僅是如此了。

今天這般的待遇是決計沒有的。

因為這不符合她的身份。

早在當初燕雪風将她撿回去、教授她武藝那刻起她便明白,燕雪風是在把她當成暗衛培養。

燕雪風對她很好,可以稱得上是耐心又溫柔,偶爾還會與她調笑幾句。雖然他與她交流不多,但燕雪風畢竟是個王爺,身份尊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能這樣對她,已是實屬不易。

他也教授她許多,可每一樣都與暗衛有關。

蘇錦一直明白,也看得很透徹。

可今天她有些不明白了。

女孩子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己腳上精致的繡鞋。

這……也是暗衛的訓練嗎?

或者……是其他什麽意思?

蘇錦揉着手中的衣角,低頭時兩頰一片嫣紅。

良久才小小聲地喚了一聲:“師傅。”

蘇錦的讀書識字都是燕雪風親自教的,習武弄劍也幾乎是燕雪風一手培養,因此雖然兩人只差了三歲,但蘇錦一直叫燕雪風為“師傅”。

蘇錦小心地擡頭看了一眼燕雪風。

對方正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支着腦袋笑着看她。男人穿一件衣袖寬大的華貴錦衣,這個動作使得衣袖微微垂下,露出的一截手腕白皙如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師傅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

好像變得……更加尊貴了些。

不是那種衣物和外加飾品帶來的尊貴,而是那種來自骨子裏的、即使穿着麻料布衣也掩蓋不了的……貴氣。

他只随意坐在那裏,身邊分明也是再生活氣息不過的筆墨紙硯、糕點茶水,但就是讓人覺得高高在上、不似凡人。

青籬含笑應了蘇錦一聲。

他看了蘇錦許久,覺得這個女孩子實在是可愛,那麽無害柔軟,和之前的幾個任務對象都不太一樣,于是他對望鄉道:“我喜歡這個女主,看起來很有趣的樣子……這個任務我要換種玩法。”

望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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