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古代宮廷1.3
蘇錦覺得今天師傅不知為何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
皇宮裏的宴會放在傍晚,但燕雪風卻在下午就帶她出了門。
這個原本出門總是幾擡大轎、從不自己步行的王爺,竟是拒絕了轎夫,執意帶着她步行去了皇宮。
甚至在路上碰到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燕雪風還順手買了一個,塞給了蘇錦。
“……”其實今年已經二十五了并不再喜歡吃糖葫蘆的蘇錦捧着糖葫蘆滿臉無奈。
通往皇宮的街道自然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熱鬧地段,今兒個又是上元佳節,街上更是人滿為患、熱鬧紛呈。
上元佳節向來是年輕男女相會見面的好日子,街上打眼一看到處都是打扮精致的年輕女子。個個都化着精致的妝,衣裳也顯然是特意挑選的,擦肩而過時香風陣陣。
蘇錦正看得眼花缭亂,燕雪風卻突然探過頭來,在她耳邊輕聲念了一句:“她們的衣裳都沒你的好看。我特意讓人給你挑的。”
說着還笑着沖她眨了眨眼。
蘇錦登時就臉頰通紅。
平心而論,燕雪風是個很好的人,他身上并沒有其他纨绔弟子慣有的那些臭毛病,他不入賭坊,也不幹欺男霸女的那些壞事,就是似乎花心風流了些,遇上個合眼緣的就喜歡上去調笑幾句,也不動真格、就過過嘴瘾,還相當講究你情我願。
不過他生得好,身份又貴重,更兼之嘴還甜得很,一般很少有女子會不喜歡他。
他今年不過二十一,就有一大推紅顏知己,光蘇錦知道的就能從街的這頭排到那頭。要知道如今在位上的那位帝王,比燕雪風年紀大了整整三歲,後宮卻還空得厲害。
蘇錦作為他的“徒兒”,與他相處時間極長,燕雪風自然也總會時不時地調笑她一下。
一開始蘇錦還會反複告訴自己別中了燕雪風的套,他對每個女人都這樣,她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樣跟沒見過市面似的。
可話是這麽說,每次燕雪風一跟她講話,她一看到對方那雙滿含笑意的、好看地不行的眼睛的時候就什麽都忘了,總是忍不住地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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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說起來加上前世的年紀,蘇錦今天也才二十五,最是向往美好愛情的年紀,雖然每天都跟自己說被一個實際年齡還比自己小了三歲的男人給撩成這樣實在是太丢臉了,可一轉眼,就又沉浸下去了。
不過……
蘇錦看着手中紅豔豔的糖葫蘆,張開嘴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味道一直浸到心裏。
女孩子用餘光偷偷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
在他的心裏,自己大概總該是不同的吧?
她是他的徒兒啊,是他唯一的暗衛,是他親自從戰場上救回來的暗衛……總是不一樣的吧?
這年蘇錦來到這個世界不過三年,她在現代時雖說過的普通,但卻也是家中獨女,從小千嬌百寵地長大;到了這裏之後除了一開始挨餓受怕的那幾天,也是一直生活在安安穩穩的洛王府,府中人把她當小妹妹看待,對她也一直很照顧。
所以她雖然在有些地方很成熟,但心理其實還很是天真。
其實在原本的世界裏,十八歲之前的蘇錦也一直都是這樣的。
天真得可愛,雖然口口聲聲、反反複複告訴自己不要心存太多妄想,我做他的徒兒就好,可少女的心事哪是那麽容易就被壓制的呢?
無論是二十五還是十八,都是花一樣的年紀呀。沒有經歷過暴風雨的花朵,哪裏能真的懂得何為殘忍呢?
青籬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女孩子,女孩子捧着手中的糖葫蘆極為珍視地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眸亮晶晶的。
青籬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
兩人這麽一路走一路逛,到達皇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宮門口,一個穿着太監服的中年男子正焦急地探着腦袋往外望,一看到徐徐走來的燕雪風眼睛登時就亮了起來。
太監連忙快走幾步,來到燕雪風面前:“哎呦我的洛王爺,您可總算來了。皇上都差人來尋了好幾回了。您要是再不來,我可都要去您府上找您去了。”
這太監是當今皇帝身邊如今最得用的,名叫趙吉祥,尋常官員見了他都要客氣幾句的。連他都派出來了,足見皇帝是真急了。
不過也是,确實是逛得晚了些。
燕雪風笑道:“有勞趙公公了。路上熱鬧,忍不住多逛了會,倒是讓皇兄擔心了。”
大昭現在的皇帝名叫李延,也許是因為念着當初始皇帝與燕雪風的祖父結拜的緣故,一直讓燕雪風叫他皇兄。
李延并沒有兄弟姐妹,燕雪風是唯一一個被允許喚他“皇兄”的人,表面上看起來自然是潑天的榮耀,事實上怎樣卻是只有兩人自己心裏才清楚了。
吉祥忙道不敢,引着兩人往裏走。
設宴的宮殿距離宮門有一段距離,皇宮氣派,規模自是不凡,若靠步行需要的時間自是不短。
不過好在吉祥辦事周道,見燕雪風久久不來就明白這洛王爺這次怕不是乘轎前來,早已備好了步辇。
三人很快就到了宮宴處。
像上元這種大型宮宴,文武百官都是要參加的,因此宮殿裏也是人員密集。燕雪風身份貴重,一進入宮殿就有不少人上來攀談,言語或客氣或親密或讨好。
蘇錦何時見過這種場面,一時有些畏懼緊張,忍不住伸手抓住了燕雪風的衣擺。
燕雪風看了她一眼,笑着道:“各位也太過熱情了些,分明是每日都能見面的,看把我徒兒都給吓到了。”
說着還沖蘇錦笑了笑。
那百官們似乎這才看到一直跟在燕雪風身後的蘇錦,停頓了一秒了之後自然又是一番誇獎,态度之熱絡簡直讓蘇錦以為自己之前與他們都認識,更是頭暈腦脹。
好在這時剛離去的吉祥又回來了,見這場面便忙笑道:“各位大人快別這樣熱絡了,先讓洛王跟老奴走吧,皇上可是等了洛王許久了。”
自然不會有人有膽子跟皇帝搶人,衆人又是客氣了幾句,紛紛散開。
燕雪風便帶着蘇錦朝裏間走去。
皇帝用餐的地方自然不會和外面那些文武大臣混在一起,文武百官,得用多大的宮殿才能裝得下。
因此像剛才那些普通的、地位并不怎麽高的臣子,其實是在外間用餐,只有皇帝和地位貴重的、受皇帝寵愛的大臣會在裏面用餐。
雖然說外間與裏間是相通的,但由于規模巨大的緣故,也是有一段距離的。
官宴時坐在最外面的官員,其實是看不清皇帝的樣子的。
不過以燕雪風的身份,他的位置自然是被安排在最靠近皇帝的地方。
兩人随着吉祥又走了一段路,拐過幾個庭廊,才來到座位處。
現任皇帝李延是個愛清靜的性子,因此比起外間,裏面就顯得安靜許多,大家都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偶爾有幾個交談的,也都壓低了聲音,而且不會無休無止地聊下去。
青籬來到燕雪風的位置上,見上面果然早已擺好了碗筷。碗是白玉碗,筷是象牙筷,連酒杯也是玉料制作,果然是極致的“尊榮”。
看來李延是想把他寵愛燕雪風的事情反複坐實。
青籬就笑了起來。
燕雪風在明面上一直是一副風流浪蕩、不拘小節的樣子。李延想表現得寵愛他、與他關系親密,他也就配合着由着他這樣表現。
官場裏的人常說皇上是真把洛王當親弟弟寵,不管什麽好東西都會給燕雪風準備一份,對他的任何要求都幾乎是百事百應,還給燕雪風府上派去了身邊最得用的禦醫照料他的身體,直将燕雪風寵成了如今這幅跟皇帝都敢沒大沒小的樣子。
這大昭朝裏敢跟皇帝要東西、插科打诨的也就他一個人了。
因此到了宴場,青籬第一件做的事情并不是立刻就對皇帝行禮。
他第一時間目光就是投向了桌上的酒杯,登時眼睛就是一亮。
周圍的其他人見了都暗暗笑了起來,心道果然。
朝中誰人不知洛王生性最愛飲酒,府中美酒陳釀不知藏了多少,偏偏還酒量不好,一喝酒就容易胡鬧。
李延因着飲酒傷身再加上燕雪風本來身體也不是太好的緣故明裏暗裏地勸了他許多次,可又舍不得弟弟受委屈,勸是勸着,但燕雪風真要喝卻從未強硬地制止過,甚至得了好酒還會給燕雪風送去。
真是寵到心尖上去了。
連準備的酒具都這麽精致貴重。
其實青籬并沒有怎麽把這個李延放在心上。
皇帝這身份現在看來自然是天下獨一份的尊貴,但在這個小世界原本的軌跡裏,這個皇帝所占的比例并不重。
按原劇情看起來,這個李延不過是個擅于做表面功夫、實際手段卻沒有多少的無用皇帝。燕雪風都能簡單地推翻他的統治,青籬自然不會做不到。
只不過現在劇情還沒有進展到那個地步,青籬自然也就配合着演下去了。
青籬拿起酒杯握在手中反複摩挲,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将燕雪風平日裏的德行表現了個十足十,這才擡起頭看向坐在上位的李延,眉眼帶笑地正想說什麽,可一擡眼卻是愣住了。
上位上坐着的男人年約二十五,大昭朝以黑色為尊,皇帝的龍袍自然也是黑色的。但今日是“酒宴”,為了顯得親切,李延并沒有選擇黑色龍袍,而是穿了一身白色的常服。
白色這顏色說起來應該是平民百姓穿的,但李延喜歡,要把自己的常服都做成白色也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當然說是白色常服,但與平常人家的白衣自是不同,不說布料之華貴,光是那衣料之上用銀線細細繡成的雪色龍紋就尊貴異常,更別說還有其他金玉裝飾,自是難言的貴氣。
九五之尊,自然是旁人無法比拟的。
可讓青籬愣住的自然不是這些。
上面的男子劍眉星目,五官深刻,眉眼淩厲,容貌之俊逸凡人不及,那般高高在上,有如九天神祇。
他只随意地坐在那,眉眼一擡便能讓人感到迫人的壓力從四面八方迎面而來。
哪有這樣的“無用”皇帝?
何況……
青籬握着酒杯的手一緊,眼眸一下子暗了下去。
這眉眼容貌青籬簡直太熟悉了,畢竟他曾與之朝夕相對了數百年。
分明是那定天宗的持劍峰峰主、亦是他曾經的師尊,暮千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