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古代宮廷1.12
皇帝一露面,宴會的氣氛跟方才瞬間就不一樣了。
方才還起碼維持着表面上矜持的太太小姐們一個個都顯得激動萬分,雖已盡力克制,但眼裏的光芒卻是根本掩蓋不住。
也是,要知道李延今年二十有四,尚是大好年紀,他又從未娶妻,也未有子嗣,一國之君這樣的身份擺在那,若是今日能被他瞧上,未來可就是一國之母啊!将來若生了兒子,可就是太子啊!
衆人人心浮躁,李延卻是目不斜視地從一衆美人間走過,直直地走向太後一行人,垂眉喚了聲“母後”。
太後應了聲,忍不住奇道:“皇帝今日怎麽有空來這?”
李延勤勉,又喜清靜,平日裏不是在禦書房處理政務,就是在勤政殿接見大臣,再不濟就自己一個人在禦乾宮看書。
太後今日辦這賞花宴,雖然未必內心沒有給李延相看妃子的意思,但太後也清楚這種宴會自己兒子是從來不會參與的,因此只想着待宴會時間差不多了,差人去請請看李延,但并沒有太抱有希望。
現在并無人去請,李延竟自己來了,太後也是很驚疑。
李延并沒有馬上回答。他到場的第一眼就看向了與太後站在一起的燕雪風。
燕雪風今日穿得并不算隆重,相反甚至有些随意,身上這身藍色華服似乎已經是去年的舊款了,李延之前就見他穿過。可無奈燕雪風其人生得實在容貌氣質過人,藍衣又極襯他。
他就這麽站在那,即使不言不語,也是灼灼其華,身若玉竹。
燕雪風身邊還伴着兩個女子。一個穿着白色衣裙,一臉乖巧懂事地站在一旁充當婢女,李延認出這是自己之前賞給燕雪風的“舞姬”;另一個卻是自己沒見過的,女人穿了一身嫩粉色衣裙,妝容精致,正一臉含羞帶怯地看着燕雪風。
李延的眉頭皺了皺。
李延垂下眼,太監伺候着他在太後身邊坐下:“朕聽說雪風進了宮,就來找他去禦乾宮陪朕說說話。”
青籬聽了他這話卻是忍不住在心中一皺眉。
如今已經是陽春三月,卻是來年的陽春三月,距離他剛穿來這個世界已經過了一年多。他做此類任務時日已久,每一階段的各個任務該如何行事他早在一開始就已計劃好,現在事情也都很好地在朝着他預定的放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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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這李延,卻是令他覺得有些煩躁。
一開始也都還好,可不知為何随着時日愈久,李延似乎就看他看得愈緊。
當然,按理來說,他這“燕雪風”的身份是要謀|反的,李延盯他盯得緊一些也是應該的,但這般總恨不得時時将自己放在他眼前的舉動是不是也有些太過了?
便是盯對手也沒必要這樣吧,再說他在自己府中、身邊安了這麽多暗探,何必還來這麽明目張膽的一步讓自己起疑?
青籬實在不喜歡李延這一年來這種自己一進宮就差人來請、甚至自己親自來尋的舉動,這行為會讓他忍不住想起……當年他還在定天宗持劍峰時暮千崖的行為。
到了後來暮千崖也是這樣,時時都要自己跟在他身邊,不管自己是出去做任務或者會友他都不開心。有時他出去和人會友的時間長了,回來暮千崖還會發脾氣。初時青籬還覺得暮千崖這麽做是因為他這師尊性子實在沉冷,身邊親近的只有自己一人,那自己作為徒兒多孝敬些師尊也是應該的。
後來卻……
青籬垂下眼,伸手摸了摸自己右手手臂的內側:“皇兄這麽總悶在禦乾宮裏可不好,臣弟不過陪皇兄待了這幾天的功夫就已經甚是覺得無聊了,皇兄平日裏該多出來走走。今日天氣這麽好,這兒景色又這麽好,皇兄就這麽回去了豈不可惜?”
說着還擡眼對着李延笑了笑,說到那句“這兒景色這麽好”的時候還拿眼瞧了禦花園中的一衆小姐們一眼,言下意思如何,簡直再明了不過。
李延聽了他這話又是一皺眉,男人正要開口說什麽,卻被一旁的太後出聲打斷:“雪風說的是,皇帝啊,勤勉是好事,但偶爾放松放松也是需要的。”
先皇是位相當風流的皇帝,後宮中佳麗無數,雖只得了李延這一個兒子,卻一直不怎麽重視他,同樣的他也不怎麽重視當初是奉先祖皇帝命令娶的太後。這個男人的心裏一向只有風花雪月,究其一生想的只有去何處尋得天下獨一的美人兒,好在對政事還算上心。
在這種情況下,李延從小可以說是與太後相互扶持着走下去的,他們雖都不缺權勢,但在這宮裏,人人都想要他們的命,他們能依靠的只有彼此。
因此母子兩的關系一直很好,李延也一直很敬重太後。一般太後提的要求,除非是他實在不願意去做的,都會遵守。
太後都這麽開口了,李延自然不好再提離開。
太後高興了,還命人特意又去端來了果盤糕點,好讓皇帝享用,卻是将方才挽卿端來的那一盤糕點推到燕雪風面前,用玩笑般的語氣道:“這盤可是挽卿特意為洛王殿下做的,只能給洛王一人用,誰也不許搶。”
周邊有離得近的太太們一聽這話就明白太後這是有意要撮合洛王和這挽卿了。雖不知這位挽卿到底是個什麽身份,但既然太後說是她遠方親戚,又這樣介紹給洛王,自然誰也不會去多話。
這些太太們久在府邸深宅,個個在這種事上都是人精,登時就也跟着玩鬧着起哄了幾句,善意的笑鬧直燥得挽卿滿臉通紅,一邊卻用一雙水光潋滟的眼不住地去瞧燕雪風。
單看這舉動,倒像是對燕雪風情根深種了。
燕雪風也跟着笑,伸手取了一枚翠綠的糕點嘗了:“這糕點味道确實不錯,顏色也有新意,挽卿心巧。”
“不過是些摻和了五色蔬果汁的糕點,挽卿家鄉常見的,當不得、當不得洛王的這句誇贊。”話是這麽說的,卻更用一雙含水美眸直直地望向燕雪風。
“……”李延将手中剛取起的糕點又重重地放回了盤子裏,忍了許久終于忍不住道,“之前讓畫師畫的畫像之前已經送來了,現下正放在禦乾宮,雪風可要随朕去看看?”
青籬聽了這話楞了楞。
畫師畫像之前倒是确有其事。
這畫師其實并不是宮中的畫師,而是位民間畫師,最擅長畫人物畫。這畫師說來也是奇人一位,他也不知師承何處,一手畫技實在惟妙惟肖,人本身生什麽模樣,在他的畫紙上就是什麽模樣,而且絕對是最好的那一個模樣。
而且這畫師作畫喜歡取一主題,以此主題畫人物,更是添風情幾分。
畫師聲名遠揚,每日來求他作畫的人不知凡幾,他卻只為自己感興趣的人作畫,否則無論多大達官顯貴、出多少錢財,他都一概不理。
當日燕雪風對李延說想要求幅人物畫,本不過是玩笑般地随口一說,不想李延還真認了真,過了幾天就把這畫師尋了來。
本來燕雪風還擔心這畫師會不願作畫,又得少不得一番拉扯,沒想到那畫師一見他與李延卻是連聲道好,二話不說便答應了為他們作畫。
不僅如此後來這畫師見到了蘇錦,又是一番誇贊,連道也要為她也做一副。
之前就描了粗樣了,時隔數月,不想竟是已經完工了?
燕雪風聽了剛要回答什麽,太後卻是有些不高興了:“皇帝今日是怎麽了?這麽着急?哀家與雪風難得見一面,也不讓哀家與他多說會話?”
太後都這樣說了,李延自然只好留下。
禦花園風景秀麗,花團錦簇,兼之美人如雲,燕雪風整個賞花宴都顯得心情很好,言笑晏晏的。倒是李延一直冷着個臉,只要一有女子靠近他或者燕雪風就黑臉,搞得本來還想着為他物色一兩個妃子的太後十分無奈。
李延如今都二十五了,大昭朝雖然男女成婚年齡并不像前幾朝那麽早,但男子一般也在二十、二十一就娶了妻,李延身為一國之君,直到今日都孤身一人,太後自然是擔心的。
但一來這年齡說大也不是很大,京中不少貴族子弟也有二十五、二十六才娶妻生子的,二來,皇帝勤政總是好事,太後、大臣們也都被先皇那風流的性子給整怕了,皇上說還不急,那就不急吧。
當然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如今李延大權在握,他們即使有疑議,也沒什麽用。
這麽一想太後也釋然了,反正從一開始她也沒指望着能靠這一場賞花宴來同時解決兩個心頭難題。這次還是專心對付洛王吧。
這麽想着,太後更是頻頻暗示身旁的挽卿與燕雪風搭話。挽卿其實是太後找來的宮中暗衛,是先皇給她留下的,原本就是從事色|誘暗|殺一類的,做這種事自然是得心應手。
雖然有些驚訝傳說中疼愛洛王疼愛地跟親兒子一樣的太後怎麽會下這種命令,讓自己色|誘、敗壞洛王名聲不說,還要求自己給洛王下那種雖然吃下去并不會立刻死,但是過十天半個月就能令人腸穿肚爛而死的毒|藥,不過到底是暗衛出生,挽卿也沒多想什麽,太後要求什麽,她就做什麽罷了。
皇室內幕……本就不可言說。
挽卿擡眼看了一眼燕雪風一眼,卻是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果然如京中傳聞般,模樣過人,貌比昭華,只這般就死去卻是有些可惜。
也不知太後是為何這般恨洛王,一定要将其置于死地?
據說洛王的母親還是太後的閨中密友不是嗎?
燕雪風卻是似乎并沒有感受到挽卿深藏在巧笑倩兮下的殺|意和憐憫,竟是将一盤下了藥的糕點吃得七七八八。
太後見了卻是露出了終于松了口氣的笑容,正要說什麽,卻見洛王突然臉色一變,随即竟是突然吐了一大口血,直直地就倒了下去。
場面一下子混亂了起來。
李延幾乎是在燕雪風吐血的那一瞬間就變了臉色,随即更是直接将已經昏迷在地的燕雪風打橫抱起,一邊讓人快去傳太醫,一邊将人送去最近的宮殿,而且竟是用上了輕功。
這是怎麽回事?
太後在衆人的混亂喊叫中有些不解。燕雪風怎麽會就這麽突然倒下去了,她吩咐下的明明是過幾天才會奇效的毒|藥啊?
而且……
太後想到剛才李延緊張萬分的表情,不知想到什麽,一下子冷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