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現代末世2.26
研究所其實距離南方基地不算特別遠, 但由于周邊喪屍數量實在是多的緣故,要過去得很是費一番功夫。
這次顧止川和謝景同出來, 其實是帶了幾個異能小隊的,但由于研究所實在危險的緣故,行進的速度仍舊是慢得可以。
九天之後,衆人才來到研究所門口。
這所研究所在末世前算是所國家級別的高等研究院了, 因此占地很是廣闊, 遠遠看去,竟有種小型宮殿的感覺。
“要說不愧是國家級別的,這安保等級确實是高,這門的堅固程度可比得上咱們基地裏的了。”一個身材健壯的男人邊說把手伸到眼前金屬制造的大門上。
他是金系異能者, 随着他的動作,剛才還堅固如城牆的大門瞬間軟化,幾乎在眨眼間, 大門上就出現了一個可供一人通行的門洞:“我看了之前其他隊伍留下來的筆跡, 走這邊這條路應該能稍微安全一點。哎,也不知道謝城主他們走另外一邊怎麽樣了,現在到哪了。”
顧止川和謝景同雖然是一起出發的, 但由于研究所占地實在太大, 內裏可活動的空間卻偏小,一起行動容易一下子引來過多的喪屍,到時候地方擁擠施展不開, 反而危險。
故而兩人各帶了幾個小隊的人兵分兩路, 說好到時候在裏面彙合。
研究所雖然危險, 但其實最危險的地方是在最內室的地方,因為末世前內室裏有不少研究人員不說,據說還關押了不少變異生物。
末世後他們都感染了喪屍病毒,內室裏堪稱人間地獄。
所有人都知道那兩支珍貴的藥劑就在內室最裏面,而且當年藥劑的保存措施相當到位,現在一定還完好無損的,卻沒有一個人能有能力去裏面将藥劑取出來。
能進入最裏面的,只有如今末世裏異能最強大的顧止川和謝景同,其他人去了與求死無異。
随兩人一起來的異能者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們的任務只是幫助謝景同和顧止川清理幹淨外圍的喪屍,讓他們進入內室後沒有後顧之憂。
現在這地方說來其實喪屍數量并不多。
顧止川走在最前面,他都不需要怎樣動手,男人信步走過去,随着他行走的步伐,漫天的冰霜在他的腳下、身周出現。
其他人都沒來得及看清,一室的喪屍就瞬間被冰凍成了冰雕,又在下一秒皆化為冰碎,消失在空中。
異能小隊的人看得簡直目瞪口呆。
這裏的喪屍雖說數量不多,但怎麽樣也是以百計數的。
他們之前單知道顧止川的異能等級高,可卻直到現在才如此直觀震撼地知道,他的異能等級究竟是有多高!
這麽多的喪屍,可顧止川進入這裏,卻分明有如無人之境!
小隊人員看得心中波瀾疊起,卻還是忍不住勸道:“顧城主,這些小規模的喪屍就讓我們來吧。您等會還得去裏面呢,那裏面太危險了,異能得節省着用,萬一到時候異能虧空了……”
異能者的異能是有虧空一說的。
異能完全虧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輕則短時間內無法再使用異能,若周圍還是喪屍會有生命危險,重則容易引起自身異能的□□,這可就不是好玩的事情了。
每個異能者在做任務的時候都會注意要節省着異能用,就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
當然,這只是普通異能者的情況。
事實上,如今末世裏沒人能知道顧止川和謝景同真實的異能等級,只知道他們兩人的等級一定是高出所有人一大截的。
一般只要到了高階,異能就會變得非常雄厚,極少會有完全虧空的情況出現。
更別提是顧止川了。
異能者這樣說也只是不放心地提醒,畢竟研究所最內室的危險,是每個人都清楚的。
哪怕是顧止川,也沒人敢保證他就一定能全身而退。
顧止川卻是搖了搖頭。
他并沒有說什麽話,只是仍腳步不停地向前走去,随着他的動作,蔓延開的仍然是漫天漫眼的冰霜。
異能小隊的人都楞了一下。
他們在這一刻竟莫名地覺得……顧止川的腳步竟顯得十分匆忙。
他不讓其他異能單獨動手,執意現在就動用自己的異能,就好像在焦急地……想要快點趕到誰的身邊去一樣。
可是……他是為了趕到誰的身邊去呢?
顧止川表情冷淡,眉眼間卻是一股焦急的意味,且随着時間的流逝,這股焦急的意味愈發濃重。
顧止川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心裏會這樣不安。
這種不安自從南方基地出發的那一刻就已經初現了端倪。
顧止川摸不清它産生的由頭,可它就是存在了,且随着時間的流逝愈演愈烈。
為什麽呢?
為什麽會這樣不安呢?
這種……就好像馬上要失去什麽似的不安。
可是不應該啊。
即使有危險,也應該是他。
顧止川想着謝景同之前與自己簽的合約,不管是按照合約、還是按照謝景同的性子,謝景同都應該不會讓他自己陷入最危險的境地。
內室裏那麽危險,怎麽樣謝景同也應該是想讓顧止川去闖。
他那麽恨他,有這種機會不可能不用。
哪怕說謝景同會在最後動手機趁機要了他的命,顧止川都覺得有可能。
其他的……不可能的。
顧止川一邊這樣安慰自己,一邊卻愈發加快腳步。
到了最後,男人使出的都已經不能說是冰霜了,分明是冰牆。
那冰層的厚度讓所有人瞠目結舌。
可顧止川卻仿佛一點不覺得浪費似的,只顧擡腳向前走。
他行走的速度實在太快,到了後來與他一起來的異能者都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
顧止川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在心裏回憶謝景同對自己的恨意來确實謝景同不會有事,來安自己的心。
景同他恨我,他那麽喜歡蘇玥,即使有人會死,也一定會是我。
他不會舍得去死的。
顧止川反複這樣告訴自己,可心中的恐慌卻完全無法停止。
到底是哪裏不對……讓他這樣無法抑制地恐慌?
因為顧止川的異能,他們行進的速度變快了許多。
不久,衆人就到了一個轉彎處,剛拐過彎,就看到另一批異能小隊的異能者。
正是之前跟着謝景同離去的那一批異能者。
顧止川見到他們,心中的氣還沒徹底松到底,眼神一轉卻突然發現謝景同竟然不在人群裏!
顧止川一驚,之前就一直萦繞在自己心中的那股子恐慌此時終于沒有遮蔽之物,開始漫天席地地卷席着他:“景同呢?!他沒和你們在一起?!”
其他人見狀也是一驚。
畢竟當初約好的是兩隊見面之後其他異能者留在原地待命,由謝景同和顧止川一起進入內室。
內室雖危險,但只要由顧止川和謝景同這兩個末世裏最強的異能者聯手,生存下來的機會仍是很大的。
可現在……
另一隊的人在這裏見到他們也是一臉驚訝,他們有些奇怪為什麽這一小隊的行進速度竟有這麽快——這裏可還完全沒有到他們原本約好的彙合地點!
而且……
某個異能者看到在隊伍裏的顧止川,整個人都懵了:“顧城主您怎麽會在這?!城主他明明、明明跟我們說,你們當初約好的是我們在外面清理喪屍,他和你直接進入內室啊!您怎麽在這裏?那內室裏……”
那人說着表情懵得厲害。
顧止川如今還在外面,那就說明……現在內室裏只有謝景同一個人?!
異能者當場就急了:“我們城主、我們城主現在還在瓶頸期!他怎麽能一個人去闖內室!他……”
異能者急得語氣都哆嗦了起來。
像瓶頸期這種事情,謝景同自然會瞞着大多數人。
但這個異能者不同,他在南方基地本來就是謝景同的心腹,跟趙柯兒現在的地位差不多。謝景同将趙柯兒留在基地裏管理基地,将他帶了出來。
臨出基地前趙柯兒可是對着他千叮咛萬囑咐,讓他一定要把謝景同平安地帶回來。
可現在……
異能者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他擡眼去看顧止川,卻發現對方現在的表情比他也好不到哪裏去。
顧止川聽到異能者的話,只覺得腦子裏“哄”得一聲瞬間炸開。
顧止川呆立在原地,眨了眨眼,下一秒卻像是瞬間反應過來了似的,一句話不說當場就飛快就擡腳向內室的方向走去。
其他的異能者知道了這個情況自然也是着急的,可他們都知道內室的危險,只能焦急地等在外面。
研究所的地圖顧止川之前就是看過的,早已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子裏,所以他腳下毫不猶豫地就向內室的方向跑了過去。
顧止川終于知道了從出基地時就感受到的那股子不對勁是什麽——從始至終,謝景同都沒有跟他讨論過進入內室後的作戰計劃。
這種事情分明應該是一開始就拿出來細細讨論過的,可謝景同卻從來沒有。
不僅沒有,他甚至沒有明确地告訴顧止川那兩支藥劑到底在內室的哪個地方。
這分明是不正常的!
自己之前怎麽會沒有發現!
顧止川簡直急得眼睛都要紅了。
他想起來之前在南方基地的門口聽到的謝景同同蘇玥的對話。
那時他聽着只會讓他感覺到嫉妒的對話,現在卻讓顧止川心中的焦急愈發濃郁。
因為他突然明白,那些對話、那些對話哪裏是所謂的甜言蜜語,分明是、分明是分別前的遺言啊!
可是謝景同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為什麽要自己一個人去闖內室?!
剛才那個南方基地的異能者說他甚至還在瓶頸期!他在這種特殊的時候一個人去那麽危險的地方,跟故意尋死有什麽區別?!
難怪謝景同從來沒有與他讨論內室結構的意思。
謝景同根本沒必要和他讨論這個,因為他根本沒打算要和他一起去!
那謝景同為什麽要故意找他來?
顧止川的腦子亂哄哄的,但下一秒他卻突然就明白了謝景同要去他來的用意。
他是為了在自己取出那兩支藥劑之後,能确保藥劑能平安地離開這裏!
謝景同找他來是因為擔心如果自己死在這裏,剩下的其他人沒有能力能把藥劑完好地運出去!
顧止川覺得自己腿都軟了。
他一邊朝內室的地方跑去,一邊在心裏奢求——自己畢竟來的比預計得要快很多,謝景同此時應該還沒來得及進入內室。
研究所的內室雖然稱作“內室”,但其實是建立在研究所的最裏面。
通往內室的有段路是露天的。
顧止川走到那裏才發現此時天色已經晚了。
天邊的夕陽燃得正烈。
這一段路顯然是剛被人清理過了,應該就是跟着謝景同的那一隊異能者或者是謝景同自己清理的,路上已經沒有什麽喪屍了。
顧止川在路的盡頭看到了謝景同。
內室的安保措施要比外面強許多。
那扇大門只有一人寬,且一旦關閉,不管是從裏面還是從外面,都輕易破壞不了。
這也是這麽長的時間,內室裏的怪物們卻都沒有從裏面跑出來的原因。
顧止川看到謝景同還站在內室門口沒有進去,一口氣剛松到一半,一仔細去看謝景同,卻整個人就是臉色一變。
謝景同此時臉色蒼白得吓人,額間甚至有幾許冷汗,眼尾卻是有些紅。
他似是有些無力,站在內室門口的身影顯得有些軟綿綿的。
顯然,是剛才一路的打鬥耗費了他的異能,加速了他瓶頸期的進展。
此時的他,顯然是不适合再去內室。
顧止川被他吓了一跳,忙過去一把拉住他。
男人看着謝景同的眼睛都是血紅的,他幾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地朝他吼道:“謝景同,你是瘋了嗎?!你現在在瓶頸期,你自己不知道嗎?!你竟然還想自己一個人去闖內室?!你不要命了嗎?!”
顧止川朝着謝景同吼了幾句,卻又忍不住伸手抱住他。
“我幫你去,我幫你去。”顧止川說着聲音低了下來,他緊緊地抱着謝景同,語氣裏甚至有絲崩潰的哀求,“我說過了,我答應你,我幫你去。你為什麽……還要自己去呢……”
謝景同此時手軟腳軟,因此也沒有掙紮。
他愣愣地由着顧止川抱着他。
謝景同眨了眨眼,像是沒明白顧止川怎麽會來得這麽快。
片刻後他才開口說話:“……因為我不相信你。”
顧止川抱着他的身體一下子僵在原地。
他心裏突然有了一絲猜測,可現在他寧願自己的這一絲猜測是假的。
然後謝景同的話語冷漠得仿佛刀子。
“我不相信你,顧止川。藥劑只有那麽兩支,太珍貴了,誰知道你會做什麽?”謝景同輕輕地道,“萬一你要是故意打碎了這兩支藥劑,那姐姐該怎麽辦呢?”
這兩支藥劑對于謝景同來說珍貴萬分,因為它們是此時可以救蘇玥的唯一的保命良藥。
可對于顧止川來說,它們卻什麽都不是。
哪怕沒有了這兩支藥劑,只要還有蘇玥在,人們仍舊可以研制出喪屍病毒的解藥。
甚至可以說,沒有那兩支藥劑更好。
因為如果兩支藥劑被取出來了,北方基地和南方基地勢必要一齊研究,到時候結果必然是共享的。
但如果是蘇玥就不同了。
末世裏的人們不會信任謝景同所在的南方基地能真的盡心盡力地去研究蘇玥,所以……得利的只會是北方基地。
當然,也有可能顧止川會一心為公,并不計較個人得失。
但這種事……誰能保證呢?
謝景同不信任顧止川。
所以他會考慮最壞的情況。
所以對于謝景同來說,從一開始,他就只有一個選擇。
這兩支藥劑只能由他自己一個人去取。
哪怕他現在處于瓶頸期,哪怕他這樣一個人進去……能活着出來的可能幾乎為零。
他也必須要一個人去。
他當初在南方基地裏假意說什麽要顧止川一起去內室,不過就是說出來安他那些下屬的心的。
謝景同從來沒有真的那樣打算過。
顧止川一下子完全僵住了。
男人抱着謝景同,長時間地保持了那一個姿勢。
他眨了眨眼,覺得自己的眼眶在那一瞬間酸澀地幾乎要落下淚來。
“因為你不相信我,所以你就連最後一點希望……都不給自己留了嗎?”顧止川輕聲道,男人的語氣甚至有些魔怔了的意思,“景同,你明知道的,如果你一個人去,你根本不可能能活着出來。但如果你帶上我,我們兩個聯手,那裏面的怪物就沒有那麽不可戰勝了。”
“你帶上我啊,你為什麽不願意帶上我呢……”
人在面對選擇的時候,會下意識地選對自己相對有利的那一個。
其他的還尚且如此,何況是這種關乎自己生命的選擇?
可謝景同卻一點退路都沒給自己留。
他甚至根本沒打算告訴顧止川!
要不是顧止川察覺到不對提前到了這裏,怕是得謝景同身死他才反應過來!
這個人、這個人怎麽能把事情做得這樣絕?
他到底是……有多喜歡蘇玥?
又到底是……有多不信任他?
竟是不信任到連試一試的機會都不願給自己留?
顧止川抱着謝景同,在那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的心疼得厲害,厲害得仿佛有人拿着刀子,在一刀一刀得割着自己的心。
因為他突然明白,為什麽謝景同會這樣不信任他。
因為謝景同曾經那樣信任他。
可這份信任,被他自己用四年的時間,給一點一點地……全部摧毀了。
曾經謝景同相信他,相信到顧止川一說要帶他回北方基地,那麽遠的距離,那樣危險的路程,他和蘇玥兩個普通人在路上什麽情況都可能遇到。
可謝景同卻一點沒猶豫,就随他去了北方基地。
謝景同在北方基地什麽都沒有,他在那裏只有顧止川。
曾經謝景同把自己全部的信任拱手捧給他。
少年眉眼柔軟,心也柔軟得很,他全心全意地對待他,把他當最好的朋友。
別墅裏謝景同笑着看着他栽下的桃林青竹,竹林下謝景同親手制作埋下的酒,少年曾明知有問題也毫不猶豫喝下的水。
那些被燒毀的樹木、被砸碎的酒壇,都仿佛是謝景同在撕心裂肺地問着他的那個問題——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世家之交,便是讓你這樣……随意侮辱踐踏的嗎?!
顧止川對謝景同做的所有事,那些明亮的鏡面,那些冰冷的玻璃,那些下跪的屈辱,顧止川曾以為他用那些行為摧毀的是謝景同對蘇玥的感情,可事實上,他親手毀掉的,一直是謝景同對他的感情。
是他曾經對他的毫無保留的信任。
“我替你去,我替你去,我替你去……”顧止川眼神渙散,他抱着謝景同喃喃地說話,語氣輕到像是在對自己說話,“我替你去,我替你去死,我替你去死。你不要去。”
一開始顧止川答應謝景同來這裏,其實就是已經存了死志了,只是那時他仍存着點希望。
顧止川希望自己這次幫了謝景同,如果自己能活着回來,謝景同能看在這次的份上,能原諒自己。
能給他一個……将來或許能和他在一起的機會。
可現在……
“我替你去死,你不喜歡我,我活着……你就永遠過不好吧?”顧止川喃喃地道,“是我欠你的,我還你……我還你。”
顧止川說着,愈加緊地抱緊謝景同。
謝景同卻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十分安靜地任由他抱着自己。
顧止川說着說着,卻突然覺得哪裏不對。
他突然覺得自己渾身一軟,抱着謝景同的手幾乎是立刻就卸了力道。
他變得沒有一絲力氣,連謝景同慢慢掙脫開他站起來,他都沒有一點辦法。
顧止川感受了一下,突然臉色一變:“景同?!”
謝景同慢慢地站起來,站直了身體,面無表情地低頭看着。
顧止川看見他的手裏正拿着一支針管。
方才顧止川心情實在是太激蕩,以至于以他的異能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顧止川的聲音都在抖:“這、這是……”
“你當初給我打的藥。”謝景同面無表情地、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他甚至還笑了一下,“我記得你當初跟我說過,藥效似乎是……一個晚上?”
顧止川只覺得遍地生寒。
他看到謝景同看着他的眼神,冷得像冰。
謝景同給他用這個藥自然是不會是想對他做什麽,但因為這個藥效……謝景同現在想進內室,他絕對阻止不了。
謝景同他……仍是不信任他,執意要自己一個人去內室。
“景同,你別這樣。你自己去會死的……你會死的……”顧止川的語氣裏都是崩潰的意味,他似乎是想努力地站起身,但果然——沒什麽用。
“你就不相信我到……這個地步嗎?”
“是啊,顧止川,你以為呢?”謝景同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你還記得你當年是怎麽對我的嗎?!顧止川,上/我的感覺是不是特別好?”
“其實我不太明白為什麽你覺得經過那四年之後,我還能對你抱有信任。你以為那四年對我來說是什麽?顧止川,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我的生命裏從來沒有那四年。”
“利用姐姐的病逼迫我給你當四年娈|寵,呵……顧止川,你還真做得出來。”
“可我這次是真心的,我是真心想幫你……”顧止川輕聲地道,他看着謝景同,表情裏幾乎是哀求的,“我是真的……不想讓你死啊……”
“真心?當年,你為我救姐姐一命,換了我四年;那這次,顧止川,你又想要我用幾年來換?”謝景同低眼看着顧止川,眼神裏滿是冰冷的厭惡,“與其那樣,我寧願去死。”
顧止川完全僵住。
他想起很久以前,陸施然曾跟他說“可你這樣對他,還不如殺了他”。
當時自己是怎麽說的?
哦,對,那時自己說“可他還活着”。
當時自己實在輕狂又愚蠢。
自己那時以為謝景同活着答應了他的要求,便是意味着對謝景同來說,這種事情并沒有可怕到讓他想死。
可現在看來,當初的謝景同……分明只是因為沒有選擇。
現在他有了其他選擇,所以他寧願選擇了獨自去赴死,也不再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謝景同語氣冰冷地繼續道:“這藥只能影響你的身體,你的異能并不會受到影響。這裏附近應該是沒有其他喪屍了,但萬一有,我想以顧城主的異能,也影響不了你的安危。”
“我還需要你好好活着,把藥劑幫我送回基地。”
“顧止川,或者你可以試試看,在我死去之前,你能不能擺脫藥效……想來應該是不能,我記得那時你在我耳邊說過,你說為了讓我盡興,你特意選了種藥效最好的……異能者也掙脫不開。”
顧止川這才反應過來什麽似的,連忙動用異能。
謝景同的面前瞬間聚集起了無數的冰牆。
謝景同卻眼睛眨也不眨地一伸手,手邊瞬間出現無數雷火花。
雷火與冰牆相融,片刻後兩者便一起消失殆盡。
謝景同:“如果是其他異能者,當然不會是顧城主的對手,但真可惜——顧城主,我是這個末世裏唯一異能等級和你平齊的人。”
謝景同說着就擡步要進入內室。
進入前男人的腳步卻突然頓了頓,他回頭看了一眼顧止川,突然道:“顧止川,你喜歡我嗎?”
顧止川此時大腦已經一片混沌,聞言只呆呆地看着他點頭。
“那挺好的。”謝景同看着顧止川癡迷的眼神,竟是笑了笑,只是眉眼實在冷漠,“正好可以讓你也感受一下我當初的感覺——你知道,那種無力地看着自己喜歡的人漸行漸遠是什麽感覺嗎?”
“一晚上真的很長,你也該好好感受一下,什麽叫絕望。”
“景同……景同……”顧止川看着謝景同的背影,一雙眼睛紅得像是要滴血。
他說話的聲音裏甚至滿是哀求:“你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
謝景同轉身,伸手打開內室的門,在進入前卻又輕聲地道:“其實……我也希望我能活着出來。”
下一秒卻是腳步不停地走了進去。
顧止川呆呆地坐在地上。
他看着謝景同就這樣走進內室,他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就這樣前去赴死!就在自己面前!可自己卻完全無能為力!
顧止川的身周有風開始刮起,且愈刮愈烈。
慢慢的,竟變成了滿天飛雪。
是他的異能,顧止川企圖在用自己的異能來沖刷身體的藥效。
風雪連天,四周很快就成了白茫茫一片。
顧止川卻仍只能跌坐在地上。
他突然笑起來,且愈笑愈狂。
當年他施加在謝景同身上的一切無能為力的絕望,終于在這一刻,都由謝景同還給了他。
等在外面的異能者對着空中突然湧起的雪花一愣:“下雪了?怎麽突然這麽冷?”
是啊。
太冷了。
*****
此時,南方基地。
終于拿到了戒指的蘇玥正滿臉笑意的轉身,她在嘴裏念叨着“希望小同能喜歡這個款式”。
剛轉過身,卻突然看到面前突然站了個人。
是個少女,看着約摸二十來歲,穿一身普通的服飾。
蘇玥楞了一下,正想開口,一擡眼對上少女的眼睛,整個人卻突然僵住了。
她的眼神開始變得潰散,表情開始恍惚。
片刻後,少女看着蘇玥的眼睛,笑了一下:“你這是要去哪裏?”
“去哪裏?去給戒指……”蘇玥楞楞地道。
“給誰?”
“給誰?是啊,給誰呢?”蘇玥呆呆地捧着戒指,慢慢地離去,“給謝、謝、謝複?對……給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