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居然敢跟我逃跑,我看你這臭丫頭是活得不耐煩了。”老鸨一巴掌甩上我的臉,将我打偏了去,頓時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你——”,我氣結,捂着臉恨恨的死瞪向老鸨。從小到大都被家人捧在手心裏,何時被人這麽歁淩過,心裏真是恨不得沖上去也甩這臭女人一巴掌。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要是現在沖動行事,一定讨不了好。

硬生生的将怒氣咽了回去,我低着頭,裝作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道:“方媽媽,我活不了多久了,只想在臨死之前回去見父母最後一面,他們把我養這麽大,卻還沒有盡孝就要離開,實在不孝。”想着今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爸媽,心中的酸楚瞬間湧了上來,眼淚真的忍不住奪眶而出。

“少給我來這一套,對我沒用。就算要死,也得給我賺了錢後再說。”老鸨一副鐵石心腸,絲毫不為所動。

我唰的擡頭,把她往死裏瞪,在心裏把她的祖宗十七八代全問候了一遍,傷心的淚水也被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別這樣看着我,做我們這一行的,要每個姑娘都按着自己的性子來,那我還要不要做生意了。我勸你還是認命,我已經派人去找了大夫來,要是沒病就給我馬上接客,有病的話就給我治到沒病。”老鸨正在訓我,突的有人叫門。

“媽媽,大夫找來了。”丫鬟叫門道。

“請大夫進來。”老鸨轉身朝向門道。

我看看進來的兩人,總覺得那大夫有些眼熟,由其那雙耀眼黑眸,但一時也想不起來。

他看了我一眼,接着掃了一遍屋裏的人問道:“是誰要找大夫?”

“大夫,是她。”老鸨指向我。“你給她看看是怎麽回事。”

他将目光投向我,眼裏噙着笑意,只覺得他的氣質優雅,面容俊美,要不是那身有些泛白的長衫,還真不像個看病的,倒像是個富家公子。還有那跟班也是,一直在不轉眼的盯着我看,像要把我給研究透徹一樣。

“那好,姑娘坐下來,我給你把把脈。”大夫一面走向桌邊坐下,一面開口道。

我突急中生智,對衆人道:‘你們還不出去,大夫要給我看病了。’衆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狀況,就連大夫也微有些詫異。

“我們為什麽要出去?”,老鸨不好氣道。

“你們沒看見人家是神醫嗎,一般神醫給人看病是不允許旁人觀看的。謹防被別人偷學了去。是吧神醫?”我朝大夫眨了眨眼。

他看了我會兒,似是懂了我的意圖,順着我的意應道:“呃,按道理是這樣的。”看到他這麽合作,我暗暗松了口氣,還深怕這家夥看不懂我的意思呢。

一旁的跟班見這情況,也幫腔道:“你們快出去吧,師傅看病是不許人看的,還愣着幹什麽,趕緊出去。”還不等衆人反應,南天瓊就動手将其它人趕了出去。我心中暗喜,沒想到這跟班也這麽懂事。

我先還不動聲色,待門一關上,便迫不及待開口:“神醫,我跟你做筆交易如何?”

“什麽交易?”他淡淡笑着問。

“其實我老實告訴你,我根本就沒病,只是為了騙外面那些人随便瞎說的。不過等會兒你要告訴他們,我确實得了絕症,醫是可以醫,但會需要一些時間。”我老老實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麽做我有什麽好處?”他依然悠悠然問,端起桌上的茶水輕輕啜了一口。

我一看有得商量,便盡力勸道:“你想啊,如果我有病,你就可以賺到這一大筆治病錢,除此之外,要是衆人知道你連絕症都能治好,你這神醫的名號不就更響,而且穩穩當當,确确實實了嗎。到時候恐怕你賺錢賺到手抽筋,這麽兩全齊美的事,你不可能拒絕吧。”

“嗯、、、,聽起來好像是挺不錯的。”他擱下茶杯望着我道。

“豈止是不錯,這簡直樂翻了嘛。”我使勁給他灌迷魂湯,這可是最後的機會了,不成功就只能成仁了。

“好,我可以答應,不過你必須配合我,按我說的去做。”他道,嘴角始終挂着一抺淺笑。

“憑什麽?”我不服。

“因為是你有求于我。”他向我笑道。

“可是你也有不少好處不是嗎?”我雖仍在力争,但語氣稍軟了些。

“我可以不要這點好處。”他稍将身體傾向我說:“但你不能沒有我的幫助。”真是一針見血,我目前也只能靠他了。

“好,聽你的就是,但你可不要太過份。否則到時候我讨不了好,你也別想獨善其身。”我朝他伸出食指威脅道。

他只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再次端起杯子輕輕抿了口茶。

我打開房門叫了老鸨進屋,用眼神示意他講話。他擱下茶杯朝着進來的老鸨緩緩道:“這位姑娘确實有着罕見的病疾。”

老鸨聽此,忙問道:“那能治嗎?”

他也不急着回答,只是把玩着桌上的茶具。我見此不由的有些慌,急忙咳了一聲向他使眼色。他嘴角笑了一下,這才停下手道:“這需要些時間,而且費用不少。”

見能治,老鸨爽快的說:“只要能治,錢沒問題。”

大夫看了我一眼,笑道:“看來這位姑娘還挺重要的。”我聽出他故意調侃,心中一陣惱火,但礙于衆人在場,也只能恨恨的瞪他一眼。

老鸨看着我道:“這是自然,她可是我們怡香樓今後的搖錢樹。”我不好氣的移開視線,懶得理她。

“那好,我開張單子給你們”,跟班聽此,便将紙筆準備好放在大夫面前。他一面寫着,一面繼續說道,“這藥照三餐吃。”頓了下,擡頭對着我說:“可能會有點苦,但必須吃。”

“我為什麽必須、、、”他稍擡高頭嗯了聲,我也只得硬生生的将反駁的話吞回肚裏,換上一張僵硬的笑臉,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謝——謝。”

他笑道:“不客氣。”

折騰了一天,等衆人走後,我暫且放下心來,便收拾了收拾,上床一覺沉沉睡了去。翌日,睡得正熟的我被一陣‘篤篤篤’的敲門聲吵醒。

我有心不理,便一面往床裏側過身去,一面拉上被子蓋住整個腦袋,繼續與周公下棋。

見久沒有響應,敲門聲顯得有些不耐煩,變得越來越急,越來越大聲,明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思。

“煩不煩啊,別再敲了,門又沒鎖,直接進來吧。”我拉下被子,終于忍無可忍受揚聲道。

門外的聲音忽的停了,卻也無人推門而來。不一會兒,煩人的敲門聲又再次響起,不同的是,這次有人在外面開口道:“韓姑娘,你起床了嗎?媽媽叫我送藥來給你,而且林大夫也來了,現在就在門外。”

我也不睜眼,只悶聲問:“誰是林大夫?”外面的人回道:“就是幫你看病的那位神醫。”我迷迷糊糊地“哦”了一聲,竟漸漸地又再次睡了過去。

突的一聲高音量的‘韓姑娘’三個字将我喚醒,我不耐煩的又開口:“叫你們進來。”外面的人終于推開門進了來,是昨天被我打暈的那侍女。

侍女進了屋,一眼便瞧見我還呼呼躺在床上沒起,被子淩亂,頓時吓得不輕,一個姑娘家就這樣衣衫不整的呈在兩個男子眼前,實在不合禮法。侍女大概忘了,身處青樓的女子哪還有名譽可言的。

侍女急忙将藥碗擱在桌上,快跑向床邊道:“韓姑娘,你沒收拾妥當,怎就讓了我們進來?”侍女又轉身對大夫說:“不好意思林大夫,你們能先出去好嗎?等韓姑娘收拾好了再請兩位進來。”

大夫沒有聽從侍女的話,反而自顧的就近一凳子坐了下來,跟班也靠着他坐下。侍女見兩人都沒有要出去的樣子,心裏雖急,但也無技可施。

大夫笑着說:“我看當事人并不在意這種事,我們又何必拘于禮法。”

侍女對兩人不敢有何意見,只得又轉過身去朝我喚道:“韓姑娘,你快起吧,不然藥就涼了。”

我依舊不為所動的閉着眼,只嘴裏嘟囔着:“我再睡會兒,你別吵。”我不以為然的态度讓侍女更加無措。

林大夫嘴角噙着絲笑,淡淡開口道:“看韓姑娘能睡得這麽熟,想必已無大礙,那也就沒林某的什麽事,林某這就先走了。”

他起身慢慢往門口走,跟班微笑着跟在身後,他剛擡腳,準備踏出門檻。我“唰”的一聲立起來叫道:“等等!”,腦子馬上清醒過來,這人要走了,我的計劃不也泡湯了嗎?不行。

“別走,別走,我馬上就好。”我一面喊着,一面迅速鑽出被子,“我衣服呢?”侍女眼尖,先看到衣服便順手拿起遞給我,我接過便穿上。林大夫靠在門上等着,從始至終都笑眯着眼看着我。

我站在他面前讨好似的笑着說:“好了”。側頭看了眼侍女,然後轉頭湊近他咬着牙小聲道:“算你狠。”他得意笑笑,不語。

見侍女向這邊走來,我轉身上前問:“你叫什麽?”她回道:“姑娘就叫我小靈吧。”

我說:“小靈,昨天對不起啊,我也是被逼無奈才動手把你打暈的,真的對不起。”小靈笑笑說:“這事我沒計較,姑娘你也別放在心上。”

我釋然一笑,看了眼林大夫後對小靈說:“小靈,我想跟林大夫說幾句話,你先去忙你的事吧。”小靈回道:“那好,不過你先把藥喝了罷,已經快涼了。”

為了讓小靈快些離開,我也不猶豫,一面應着好,一面走到桌邊端起藥碗就喝了一大口,只是這藥剛入口,便立即被我給噴了出來。

小靈見此,忙拿出絲巾,上前替我擦着沾在身上的藥漬,問:“怎麽全噴出來了呀?”我死皺着眉,緊閉嘴,良久說不出話,等了半響才緩過勁來,勉強開口說:“好苦,這真是人喝的嗎?黃連也不過如此吧。”我盯着藥碗,像是拿着條毒蛇,恨不能扔得遠遠的。

我看向林大夫,卻見他正在笑,見我看他,才忙收斂了笑意,說:“良藥苦口,不然你的病也醫不好啊。”我頓時心下了然,為什麽他要我一定得喝,原來竟是想在此拿我開心。明明知道沒病,卻還開出這麽逼人的藥,惱人的是我還不能不喝,明知是套也得乖乖往裏鑽。

他擡擡眼道:“喝吧。”我瞪了他半響後,一手端起碗,一手捏着鼻子,直灌了下去。待藥盡後,我重重擱下藥碗,挑釁的看向他。他笑着不語。

小靈拿起藥碗,說:“我給姑娘拿些蜜餞來,口能好些。”我心中感激,幸好還有小靈心好。我道:“好,謝謝你小靈。”我突又想起件事,見小靈還沒走,趕緊說:“小靈,我昨日見一有桃花的別院,你給老鸨說說,讓我住那行嗎?因為我比較喜歡桃花。”小靈應了聲“好”,淺笑一下,便掩了門離去。

待小靈一離開,我忍住報怨:“林大夫,我是和你有仇,你要這麽整我,你還嫌我的命運不夠凄慘嗎?”說完,我一下子坐下去,懊惱着用手撐臉,不料手剛一碰到左邊臉頰,我便疼得深吸了口氣。被老鸨那一巴掌甩得不輕,又因為事後沒有敷藥,如今雖外表輕易看不出有什麽不妥,但仔細瞧就會發現有些腫,現在還碰着疼。

林大夫瞅着我的左邊臉,問道:“臉怎麽了?”我嘆了口氣道:“被老鸨打了一巴掌。”

他提聲道:“她竟敢打你。”我淡淡說:“有何不敢,我現在可是人家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其實我也不恨她,畢竟她吃的是這碗飯。罪魁禍首是那個把我賣進來的混蛋。”提到這,我就咬牙切齒。

林大夫和跟班對了一眼,問:“那個人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氣道:“那混蛋發神經,莫明其妙就把我賣了。說什麽我行刺他,我吃飽的撐着,去行刺他?他以為他是天王老子啊。”林大夫面上有些吃驚,靜默着,沒有言語。

我沉吟了片刻,面向他說:“我心裏雖恨不得把那混蛋千刀萬剮,抽筋剝皮,但現在我得先保住自己,才能想其它的。所以林大夫你千萬得幫幫我,我知道你是一個視錢財為糞土的人,不會在乎這點小錢,你就當是同情一可憐的小女子,做好事,以後我一定會記得你的情的。”

他靜靜看着我,沒有答話。我急喊了聲:“林大夫?”他應了聲,說道:“這事我不是早應了?”我皺了皺眉道:“我看你并不太在乎這事,覺得成不成都無所謂的樣子。”

他琢磨着,說:“你想我盡力給你幫襯着,讓你有足夠的時間。”我面看着他快快點了點頭。

還不等他回應,敲門聲響起,敲了兩聲後,小靈在門外說道:“韓姑娘,蜜餞幫你拿來了。”我開口讓小靈進來。

林大夫起身,緩緩道:“韓姑娘說的事,林某記住了。”說完,向小靈示了示意,便提步向外走去,他的跟班也跟着離開。

小靈走向我,将蜜餞放在桌上,說:“姑娘快吃一顆吧,解苦。”我一面道了聲謝,一面拿了顆放進嘴裏,頓時覺得甜滋滋的,嘴裏殘留的苦味也漸漸散了。一顆完後,我又拿了一顆,覺得這古代的蜜餞比現代的好吃,沒有那麽甜膩,而且越吃越有味。

小靈等了會兒才開口問:“姑娘,林大夫怎麽說?”我擡眼問:“說什麽?”小靈說:“林大夫不是來給姑娘察看病情的嗎?倒是怎麽說的?”我反應過來,急忙道:“老樣子,又不是什麽神丹妙藥,喝一次就有效了。”

小靈勸慰道:“姑娘別急,你的病肯定能治好的。”我扯着笑應着:“嗯,不急。”心裏卻嘀咕着:“我當然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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