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路上，小太監時不時的用打量的眼神偷瞄我，心想也是，一個阿哥竟會認識我這小小的宮女，不知情的人肯定會有所好奇，心裏或許還再揣測十阿哥和我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

我存心想逗弄他，于是說：“公公，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看，我不介意的。”小太監先是一愣，接着臉唰的一下紅了，忙收了打量我的眼神，轉而低着頭盯着地上走。看他那窘迫的樣子，我頓時‘撲哧’笑了起來。小太監面上變得更加尴尬，故意加快了步伐，落在後面的我一面忍不住笑着，一面也加快步子跟上。

不知繞了多少庭臺樓閣，才終于到了乾東五所，乾東五所在乾清宮之東、千嬰門之北，實際上是五座南向的院落，自西向東依次稱東頭所、東二所、東三所、東四所、東五所。十阿哥就住于東三所。東頭、東二、先前住的分別是八阿哥和十一阿哥，但在娶了福晉後各自賜了府邸，便搬出了乾東五所。十五阿哥住于東四所，雖也早有了福晉，但卻依舊住于東四宮。最小的十七阿哥住于東五所，與十五阿哥相鄰。

小太監領着我來到東三院，想着要見到那讨厭的十阿哥，剛才的愉悅頓時消失一半。進門過了一個空闊的院子便是正殿軒雨堂，軒雨堂後有個小花園，兩邊是東西配殿，南邊是清風軒，供皇子夏日避暑居住。軒雨堂、東西兩配殿的前廊與清風軒的後廊相連接，形成一個四合院。

小太監領我走到軒雨堂門口站定，他恭謹道：“十阿哥，韓羽墨傳到。”屋裏良久沒有動靜，小太監又喊了遍，依舊無人回應。我心想這十阿哥在搞什麽神秘，找了我來自己又不見人，該不是又在存心戲弄我吧？

小太監有些不知所措，這時我正好見兩宮女過來，忙跑上去叫住她們問：“兩位姐姐知道十阿哥在何處？”其中一宮女回我說：“十阿哥正在堂後小花園。”

我聽後立即順着小路快步去，兩宮女見我如此随便，忙一面追上來，一面喊道：“沒十阿哥允許，你不可以進去。”小太監也急急跟在身後說着不能随便闖的話，我恍若未聞，繼續往裏走。

還沒到就看見十阿哥蹲着在忙着種一小樹苗，大是聽到這邊有聲音，他頭也不擡的罵道：“給我滾出去。”

我站定，聽到他這話，想也沒想轉身就走。我現在才懶得理你呢，等你吃了洩藥後再叫我來欣賞吧。

不料因為轉身太急，身後的小太監跑得又有些慌，我倆一下子撞在一起，我‘啊’了聲倒在地上，小太監也緊接着摔在地。

我倆的動靜引得十阿哥擡了頭，見是我，忙放下手中的活跑向我，一面問着：“有沒有事？”一面将我扶起來。待我剛一站定，他突的沖向小太監身旁，一腳狠狠的踢在小太監的腿上，嘴裏怒罵道：“蠢奴才，趕着投胎你。”小太監痛得龇牙，卻不敢回一句。趕上來的兩宮女見十阿哥發如此大的火，吓得忙做福請安道：“十阿哥吉祥。”

十阿哥瞟了她們一眼，也不理，兩宮女只能保持着請安的姿勢不敢起身。

我吃了一驚，這十阿哥竟是如此暴躁的人。見他又要踢，我忙将他拉開，擋在小太監身前，對他怒道：“你夠了沒，他又沒犯什麽錯，你踢他做什麽？”

十阿哥見我如此，有些對我氣道：“我是在替你教訓這奴才，你竟還護着他。”心中氣急，我何時要他如此做？我道：“別把你自己的脾氣強加在別人身上，我弄不着你替我如此出頭。”突的想到，十阿哥這麽做，表面上看似為我，暗中卻給我樹了一敵，小太監因我讓他受了罰，心中肯定會對我心生怨怼，以後怕是會處處與我為難。

小太監見我如此頂撞，怕會更惹惱了十阿哥，忙跪起來一面磕頭一面道：“奴才知錯，請十阿哥息怒。”

看小太監如此，我心中很不是滋味，本是我和十阿哥的事，卻要牽連無辜進來。十阿哥看着我沒有開口，我狠瞪了他一眼。他終是不耐煩道：“算了，起來，起來，都給我起來。”小太監和兩宮女謝了恩，這才慢慢站起來，低眉順眼的站着。

十阿哥斂了怒氣，突的拉着我的手往園內走了幾步，道：“來看我種的什麽。”我不悅的掙開他的手，才懶懶的看向他指的方向，竟發現整個半大園子都種上了桃樹苗，小桃樹才剛有一些零星的嫩葉。

我心中詫異，看向十阿哥，他看出我的不解，解釋道：“不是說你喜歡桃花嗎？”我更加疑惑，喜不喜歡什麽是我的事，與他何幹？

我眯眼盯着他問：“為什麽？”十阿哥淡淡道：“說了是你喜歡。”我道：“我是問為什麽因為我喜歡而做這些事，這樣什麽意義嗎？”

十阿哥突不再說話，慢慢轉開了視線，望着前面沉默不語。等了半響也不見他答話，我沉沉說：“那等十阿哥想好了為什麽，再讓奴婢來看吧。奴婢這就告退了。”說着也沒有行禮就轉身往回走，十阿哥竟也沒阻攔。

出了小花園，走到東三院門口，遇到前來送午膳的宮女，我側身讓她們先走，偷偷瞟了眼宮女手中的湯碗，心中暗喜，面上卻不變，若無其事的出了門，往住處行去。

回到住處，不見冬楠回來，想是正給哪位主子送午膳。走到房門口，靠在門框上，靜靜的望着天空，此時天色晴朗，萬裏無雲，天空淨的一貧如洗。這北方的天空真的好藍，好近，伸手就似能抓住飄過的雲朵。

沒一會兒午飯已備好，冬楠這時也已回來。冬楠看我站在門口，忙加了些步子小跑到我面前，問：“羽墨，十阿哥有沒有為難你？”

我笑笑道：“沒什麽事，他只是故意想煩我。”冬楠‘哦’了聲，又語氣裏帶着些懷疑問：“那你沒沖動行事，惹十阿哥生氣吧？”呃，我心裏尴尬了一下，要我面對十阿哥不沖動恐怕很難吧？

看冬楠又要說教，我立即敷衍的笑道：“當然了，我可是把你的話牢牢記着呢。”看她不太相信，我趕緊轉移話題，一面說：“好了，趕緊吃飯去，我餓死了。”一面将她往飯堂推。冬楠也不再說什麽，和我進了飯堂。

吃過午飯，休息了大致半個時辰，我和冬楠照舊來到姑姑的房裏，聽她教宮中規矩。規矩告一段落後，我和冬楠又得到禦膳房幹活，幫着準備晚膳。

拿膳時，我特意選了十阿哥的。和冬楠示了下意，便出了禦膳房，徑直往東三院去。

進了軒雨堂，我擱下膳食，不見十阿哥人在屋裏。心想不會是在茅廁吧！想到這種可能，心裏一陣興奮。我走出屋，四處找尋十阿哥的影子。每間房都沒人，最後找到小花園，竟發現他坐在一石塊上，一手撐着頭，頭偏着，眉頭緊鎖，似在思考。身邊的種樹工具還是四處放着的。

我心中詫異，這十阿哥搞什麽憂郁？一包洩藥還能将一個縱橫跋扈的人變得這樣沉默？

我好奇的放輕步子悄悄上前，待剛一走近，就大喊一聲道：“吃飯了。”十阿哥被吓得身子一抖，手一下子滑下膝蓋。看他那樣子，我忍不住笑起來，也不理會他氣憤的瞪着我。

我笑了半響，突聽十阿哥說：“我還沒想好。”我愣住，突又理解過來他所指，我‘切’了聲說：“我又不是來聽你說什麽的。”

十阿哥站起來，拍了拍衣擺，問：“那你怎麽會來，我又沒傳。”我沒好氣道：“送晚膳來。”他摸了摸肚子說：“我還真餓了，午膳都沒吃。”說着擡腳就走。我頓時愣住，他說什麽？午膳沒吃！我費了多少功夫，就想着能整他這次，結果一切功夫都白費了。

越想越氣不過，我追到軒雨堂，十阿哥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我沖上去沒好氣問道：“午膳為什麽沒吃？”他一邊吃一邊淡淡回道：“沒心情吃。”

我怒道：“你怎麽可以如此浪費糧食，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吃一頓飽飯都是奢望，你卻是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拉倒，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話一點也沒錯。”

十阿哥将筷子放在嘴邊，愣愣的看着我，看我說夠了，才道：“羽墨，你這生的哪門子的氣？”我悶道：“要你管。”其實也知道自己現在有些胡鬧，只是想借這一借口發洩自己的怨氣而已。

悶了半天，想着留在這裏也沒用了，我丢了句，“煩，走了。”轉身出門，卻正好遇上迎面來的十七阿哥。

十七阿哥看到我，微有些詫異，問“韓羽墨，你怎會在這？”我本有些氣悶，再加上十七阿哥與十阿哥狼狽為奸，是一路人，對他自然也沒有好臉色。我敷衍的做了個福，道了聲：“十七阿哥吉祥。”也不等他開口，就自顧的起了身。

十七阿哥皺眉不滿道：“你這什麽态度？”十阿哥走出來問：“十七弟，這時間怎會來我這？”十七阿哥也不再針對我，轉向十阿哥道：“沒什麽事，只是剛才聽到件有趣的事，想說給十哥聽”。

我不想再留，于是微微福了下身道：“奴婢告辭。”說着轉身就想走，十七阿哥突的叫住我道：“等一下，這件事與和你同進宮的好像叫冬楠的宮女有些關系，你不想聽聽？”

我心下一驚，冬楠出了什麽事？我轉身看着十七阿哥，急待他的下文。十七阿哥道：“我也是無意間聽敦嫔娘娘宮中的宮女在說，敦嫔娘娘的午膳中被人摻

了洩藥，害敦嫔娘娘拉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