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無妄之災

春日的輕風從院中吹過,鳥兒在樹梢叽喳喳叫個不停。

白芙低頭擺弄着各種藥材,時不時擡手揉一揉自己仍舊有些發酸的脖子。

兩只大手忽然從後面搭上了她的肩,指腹按在了她的脖頸上。

白芙猛地回頭,瞪大了兩只驚恐的眼。

你幹什麽?要掐死我嗎?

蔣巅感受到她的緊繃和排斥,并沒像昨日那般生氣,而是五指輕輕用力,揉捏起來。

“脖子是不是不舒服?我給你揉揉。”

他見她今天一直在轉脖子,就知道八成是自己昨晚一時着急,手上沒控制好力道,把她弄疼了。

白芙搖頭表示不用,想推開他的手讓他走開,蔣巅卻不肯,固執的一手按着她的肩,一手繼續給她揉捏。

昨晚的事讓他知道阿芙與自己不同,她的身子更軟,更嬌嫩,不能像對待男人似的粗魯的對待她,所以他下手時就比往常輕了幾分,這力道對她的阿芙來說應該剛剛好。

事實确實如此,他不過揉了幾下,白芙就舒服的差點兒哼出聲來。

左右推也推不開,蔣巅也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白芙便索性不去管他了,繼續埋頭炮制藥材。

玉芙膏做起來比較麻煩,五日之後她才算是做好,交到了綠柳手中。

雖然她不會說話,但綠柳也明白她的意思,眼圈一紅,又差點兒掉下幾顆金豆子。

自從爹娘去世,再也沒人對她這麽好過了,姑娘如此待她,可她……她卻讓将軍半夜進了姑娘的屋子,看了姑娘的身子……

綠柳每每思及此處,都覺得羞愧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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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告訴姑娘,又怕姑娘知道了怪她沒有攔住将軍,一時間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芙哪裏知道她這麽多心思,把玉芙膏給她之後就去忙自己的“大計”去了。

她這幾天想明白了,以她現在的本事,且不說無法從蔣巅身邊逃走,就算逃走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師兄。

與其這樣在外面莽撞的闖蕩,還不如趁現在先學會認字,這樣将來她跑出去了,也不至于再像以前那樣懵懂無知,既找不到師兄說過的地方,還容易被心懷惡意的人蒙騙。

想通了這些,白芙就不急着走了。

她将之前用來識字的小本子和炭筆拿了出來,想找個人教她認字。

可是綠柳自幼家境不好,跟她一樣是不識字的,所以她只好找到了秦毅。

秦毅受蔣巅之命,好生照顧白芙,除了逃走,她想做什麽都随她。

見白芙有心要認字,他自然認真教導,不敢有半點兒馬虎。

可是他才教了白芙兩天,就被蔣巅叫到跟前,黑着臉質問:“你這兩日怎麽總往阿芙的院子跑?不知道男女有別嗎!”

秦毅吓了一跳,生怕他誤會什麽,趕忙擺手:“不是不是,将軍您別誤會,屬下是去教阿芙姑娘識字了。”

“識字?”

“是啊,姑娘前兩日托綠柳來找我,說是想要識字,左右屬下這幾日也沒什麽事,就去教了教她。”

蔣巅皺眉:“那她怎麽不讓綠柳來找我?我也識字啊!”

這……這我怎麽知道?您得去問阿芙姑娘啊!

秦毅心裏吐槽,嘴上不敢說什麽,只能支支吾吾的答:“可能……可能是怕您太忙,所以……沒好意思找您吧。”

蔣巅說完剛剛那句,其實立刻就反應過來了。

阿芙對他本就避而遠之,能找別人幫忙的事,從不會主動找他,又怎麽會讓他去教她識字呢?

可是不願意找他,就找秦毅去?

一想到秦毅這臭小子整日待在阿芙的院子裏,蔣巅就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順手就拿起筆寫了封信,裝到信封裏交給了他。

“我這兒有封信,你幫我給徐钺送去,一個月之內回來。”

“啊?”

秦毅眼珠子差點兒掉出來。

“将軍,這……這時間也太趕了吧?一個月怎麽能……”

“那你還不快點兒去?還在這兒傻站着幹什麽!”

蔣巅不耐煩的把信推了過去,一臉你趕緊走別站在這裏礙眼的表情。

秦毅欲哭無淚,拿着信垂頭喪氣的走了出去,心中哀哀地想着: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無妄之災吧?

…………………………

翌日,白芙再想找人識字的時候,忽然找不到秦毅了。

一打聽,才知道他臨時接了緊急的任務,連夜出門了,最起碼也要一個月後才能回來。

白芙眉頭皺得死緊,半晌才無奈的認命,讓綠柳再去幫她找個識字的人來。

誰知綠柳出去找了一圈兒,竟一個人都沒找到,說是大家一聽說是教她識字,都吓得退避三舍,找各種理由推脫了。

白芙要是到現在還不知道是蔣巅從中動了什麽手腳,那她就是個傻子了!

可是知道了又有什麽用?蔣巅一臉“沒錯就是我幹的你拿我怎麽樣”的樣子,把她氣得嘔血,偏偏又無可奈何。

寄人籬下,萬事都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白芙對這種感覺深惡痛疾,再次堅定了要早日離開蔣巅的決心!不然遲早有一天要被他氣死!

為了離開,她再三考慮後,決定委曲求全,先順着蔣巅的意思找他識字,等學會了……

哼哼……到時候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要是再讓你抓到我,本姑娘就不姓白!

這個時候的白芙完全沒想起來,她本就是師父從一座廢棄的寺廟裏撿來的,可能本來就不姓白。

想通了的白芙抱着自己的小本子來到了蔣巅的院子,蔣巅身邊沒有女人,自己又是個大老粗,不愛收拾房間,屋子裏亂的人憎狗厭的。

白芙這種愛幹淨的人,進了他的屋子簡直跟進了大牢似的,那叫一個難受。

她一忍再忍,終究是在椅子下面看見一只蔣巅的襪子的時候,忍不住啪的一聲把本子摔在了桌上。

這麽惡心的屋子你怎麽住的下去?

她看着滿臉坦然的蔣巅在心中怒聲質問。

蔣巅聽不到她的聲音,但也大概明白她的意思,撓了饒頭,把襪子用腳勾出來踢到一邊。

“好了,坐吧。”

坐你個頭啊坐!

白芙怒氣沖沖的撸起袖子,蔣巅下意識的捂住臉往後一躲。

半晌沒有動靜,從指縫中擡眼一看,他的小姑娘已經開始收拾屋子了。

蔣巅原想說不用,但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了嘿嘿的傻笑,像根木頭似的杵在那裏,任由白芙在屋裏忙上忙下。

他是駐邊的将軍,有許多公務以及一些隐秘的軍機要事要處理,不可能一整天待在白芙那裏教她識字,所以就跟她說了,她若想識字,就來他的院子找他。

等了三天,白芙總算來了,一來就像當初在白茅上似的開始忙前忙後。

這讓蔣巅覺得好像又回到了那時候,什麽都不用做,就這麽看着她,也很開心。

可他到底不是曾經受傷生病的時候了,怎麽會眼睜睜的看着白芙一個人忙活,沒一會兒就開始起身幫她。

兩人前前後後忙活了小半個時辰,總算把屋裏收拾的勉強能入眼了,白芙這才拍拍手重新坐了下來。

蔣巅也沒去拿書,直接從桌上抽過一張文書,道:“正好我要處理公務,你就跟在我旁邊學習識字,我把這張紙一句一句的念給你聽,念一句你背一句,等背熟了,這些字也就都認的了。”

他沒空一個字一個字的教她,就只能用這種方法,讓她根據背下來的句子,對着相應的字去研習。

白芙倒是無所謂,只要讓她識字,什麽方法都可以。

半日下來,她竟意外的發現,這種方法比秦毅教她的快多了。

而蔣巅也發現,他的阿芙十分聰慧,不僅背東西背的快,而且記字形也記的十分牢固。

他随便在他教過的那張紙上一指,她就會點頭表示自己已經認得了,知道這個字念什麽了。

蔣巅瞬間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忍不住湊過去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我家阿芙真聰明!”

這情不自禁的舉動自然又換來了一陣嗚裏哇啦的怒罵,蔣巅滿不在意的靠在椅背上,仍憑她罵,兀自笑的春風得意,腦子裏又想起那日半夜看到的白嫩翹臀來,一時間也說不出到底是哪裏更軟,只覺得他的阿芙無一處不好,簡直堪稱完美。

白芙以前從沒想過,自己一個啞巴有一天也會罵人罵的嗓子疼。

關鍵對面不僅不知道她在罵什麽,還毫不在意她在罵什麽!

她罵着罵着自己都覺得好笑,這嗚哩哇啦亂七八糟的都是些什麽啊,蔣巅聽着就不覺得聒噪嗎?

管他嫌不嫌聒噪,她是又餓又渴想吃飯了,磕了磕桌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做了個吃飯的姿勢,讓蔣巅命人傳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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