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父女初見

齊瑄年紀小不懂事, 他送的禮自然不能當真, 不過是顧氏不願攔着自己的兒子表達善意,所以由着他去罷了, 事後她自然是要另備一份禮物給白芙的。

可她此次出門匆忙,也沒帶太多好東西,就從自己常戴的首飾的挑了一對兒成色極好的玉镯給白芙送去。

白芙覺得真的沒必要,但是人家都送過來了, 也不好推卻,便讓綠柳收了起來。

…………………………

晌午吃過飯歇了個午覺,睡醒的時候,顧氏派人來問她要不要出去逛逛, 看看桑月山的景色。

她邀請了白芙在這裏住下, 自然不好只讓她整日關在院子裏,怎麽也要帶她看看風景才好。

白芙欣然前往,出門時見齊瑄跟在顧氏身邊,另有兩個十二三歲的錦衣少年站在他們身側,皆是身材高挑容貌清俊,其中一個長的跟顧氏頗為相似,想來應該就是蔣巅所說的顧氏的另外兩個孩子了。

顧氏遠遠地看到她, 對她招了招手讓她過去。

“這是犬子齊瑧齊琢,是對兒雙生子,只是長得不大像。”

一個随了她,一個随了衛國公。

“我這次出門帶的人不多,讓他們跟着權當護衛了, 你別見怪。”

她笑着對白芙說道。

齊瑧齊琢上前給白芙見禮,又再次代齊瑄向她表達了謝意,規矩而又周到。

白芙還禮之後一行人便向外走去,先去了桑月山十分有名的梅林,又去了位于山腰後的一處莊園,最終到了一條河水邊。

顧氏原本沒打算在這裏停留,是齊瑄鬧着要在這裏玩兒,才不得不停了下來。

說來也是奇怪,齊瑄平日裏頗有些認生,但是跟白芙卻非常合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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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差着整整十歲的年紀,卻很能玩兒到一起,不過半日工夫,已經像是親姐弟一般,黏的不得了。

白芙在顧氏面前原本還有些矜持,但是跟齊瑄玩兒起來之後就有些收不住,完全露出了本性,一大一小兩個人一會兒拿着杆子打冬棗,一會兒拿着小弓箭追的莊子裏的雞鴨滿處跑。

這會兒又商量着要去河邊釣魚。

顧氏哭笑不得,側頭問綠柳:“你們姑娘平日裏就這麽活潑?”

綠柳扯着嘴角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姑娘平日還是很持重的,只是在将軍面前比較活潑,将軍很寵着她,所以她難免有些孩子心性,夫人您別見怪。”

話裏話外生怕顧氏覺得白芙太野,不夠穩重。

這樣的名聲若是傳到京城,對姑娘可沒什麽好處。

顧氏擺了擺手:“這有什麽可見怪的,我就喜歡這樣的性子,高興就笑,不高興就發脾氣,日子過得順心遂意,想怎樣怎樣,多好……”

可惜,不是誰都有這樣的命,有人寵着護着,可以随心所欲。

她拄着頭看着遠處的人影,眼神竟頗有些羨慕,還有些莫名的失落。

當初若沒瞎了眼嫁到京城來,她現在是不是也能過這樣的日子?

想到這兒就有些心煩,顧氏擡手讓人招來一個小厮。

“四少爺他們在幹嗎呢?怎麽連三少爺都湊過去了?”

小厮笑了笑:“白姑娘說會插魚,四少爺吵着讓白姑娘給他插條魚上來,待會兒在河邊烤了吃。”

顧氏皺眉:“胡鬧!這麽冷的天插什麽魚,腳上沾了水可怎麽辦!快讓他們回來,別纏着白姑娘瞎折騰。”

小厮讪讪的應了一聲去了,結果沒多會兒又跑回來。

“白姑娘說沒事,她站在岸邊的石頭上插,不下河。”

顧氏扶額,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這一大一小,怎麽玩兒起來都這麽瘋?

不過白芙自己都說了沒事,她也不好在阻止,只得轉頭問綠柳:“你們姑娘帶沒帶備用的衣裳?萬一不小心沾濕了,可得趕緊換下來,桑月山的河水雖說因為溫泉的緣故常年不結冰,但冬天也是很涼的。”

綠柳趕忙點頭:“帶了的,就在馬車上。”

顧氏這才放下心來,由着孩子們去了。

…………………………

白芙沒幾天就跟衛國公府的幾位少爺們熟悉了。

齊瑄自不必說,雙生子中的弟弟齊琢也性子活泛,若非礙着她是個女子,只怕要跟她稱兄道弟了。

只有哥哥齊瑧還算冷靜,雖然也跟他們待在一起,但總是在旁照顧着他們,時刻謹記自己兄長的身份。

白芙若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顧氏是斷不敢讓自己的孩子這樣跟她玩兒在一起的。

但她既已梳了婦人髻,那就沒什麽了,只要她自己不覺得煩就好。

一行人在桑月山上玩兒了幾日,這日白芙正在顧氏的院子裏給齊瑄将故事,就聽下人來報,說國公爺來了,聽聞她這裏有女眷,就先歇在了外院,沒有過來。

白芙聞言趕忙起身告辭,顧氏卻擺了擺手:“不用,你繼續講吧,這故事聽了一半兒,不講完怪吊人胃口的。”

說完又對那下人說道:“讓人在外院給國公爺收拾間屋子出來,讓他好生歇着吧。”

看這架勢竟是根本不打算讓衛國公過來,就讓他在外院住着了。

白芙一瞬間有些尴尬,明白過來顧氏跟衛國公的關系只怕是不太好,夫妻兩人正鬧着別扭呢,難怪她連過年都不想回京,而打算在這桑月山上住着了。

顧氏如今是破罐子破摔,完全不在意別人看不看得出來她跟衛國公感情不和了。

反正京城知道的人還少嗎?多一個少一個有什麽區別?

她懶懶的坐在椅子上,臉上依然挂着笑,仿佛仍舊在聽白芙講故事,但到底是敗壞了心情,一顆心早就不在故事上了,笑得十分勉強。

白芙不擅長應對這種狀況,講完故事後就再次起身告辭。

顧氏也不好再攔她,讓人把她送出去。

齊瑄這時卻站了起來,說要跟白芙去玩兒,不想留在這兒。

顧氏面色一僵,随即神色大恸,把他抱在懷裏,險些落下淚來。

孩子就像是一面鏡子,真實的反映着大人對他的态度。

如今他寧願跟一個剛認識幾天的姐姐出去玩兒,也不願意見自己的父親,這讓她這個做母親的怎麽能不難過?

白芙見顧氏神色不對,趕忙彎腰對齊瑄道:“那我們去放紙鳶好不好?昨日你不是說你帶了一個很漂亮的紙鳶過來嗎?我還沒見過呢。”

齊瑄聽了連連點頭:“好啊好啊,我現在就去拿。”

兩人就這樣說定了,顧氏感激的看了白芙一眼,讓人陪着他們去放紙鳶了。

…………………………

兩人離開之後,即便顧氏沒有派人去請,齊述也自己來到了正院。

他今年三十八歲,身材高大眉目俊朗,乍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完全不像已近不惑之年的樣子。

或許是久居上位,又或許是平日裏就不茍言笑,他只往那裏一站,一句話都不說,就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房中的下人見他進來都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只留了他和顧氏夫妻二人。

顧氏跟他相處了十幾年,別人或許怕他,她是不怕的,見到他後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更別提像別家的妻妾一般掃榻相迎了。

齊述站了一會兒,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許久才憋出一句:“我來接你回家。”

顧氏淡淡的回了一句:“當不起”,便再無後話了。

房中陷入詭異的沉默,終究是齊述再度開口:“瑄兒的傷怎麽樣了?好點兒沒?”

提起齊瑄的傷,顧氏的臉繃的更厲害了。

“好多了,不勞國公爺過問。”

齊述抿了抿唇:“阿兆他是無心之失,我已經……”

“無心之失?”

顧氏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他的無心之失還少嗎?是不是哪天他要了瑄兒或是阿瑧阿琢的命,你也覺得是無心之失,訓斥幾句就可以了?”

“我告訴你齊述!你或許欠了他的,但我不欠他的!我的孩子更沒有欠他的!”

“你要怎麽補償他那是你的事,但你不能拿我的孩子去遷就他!瑄兒他們對你來說或許不重要,但卻是我的命!誰要讓他們不好過,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跟他拼個你死我活!”

齊述唇角抿的更緊,似乎想要說什麽,但忍了回去,最終只說了一句:“我沒有說他們不重要。”

“你沒有說,可你就是這麽做的!”

顧氏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

“現在京城上下誰不知道,衛國公府只有先夫人所出的大少爺才是個寶,其他幾位少爺像庶出一般,不僅要看父親的臉色,還要看大哥的臉色。”

“連我這個明媒正娶的繼室,在那大少爺面前都擡不起頭來,如同一個賤妾!”

齊述額角微跳,眉頭緊蹙:“整個衛國公府只有你一個女人,我什麽時候納過妾?誰又把你當妾室了?你別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我無理取鬧?”

顧氏眼角泛紅,再不願跟他多說,甩袖就進了內室。

齊述在廳中坐了一會兒,終是嘆口氣準備進去服個軟。

誰知走到門口,房門卻推不動,顧氏從內将門拴住了。

他站了許久,也不見裏面的人有開門的意思,只好轉身走了。

走到半路想起齊瑄的傷,随便找個小厮問了一句四少爺在哪兒?

小厮指了指花園的方向,說四少爺在跟白姑娘放紙鳶,他便擡腳走了過去。

花園裏,齊瑄的紙鳶不小心挂到了樹上,秦毅正按照白芙的吩咐幫他夠下來。

白芙将完好無損的紙鳶從秦毅手裏接過,笑着轉過身交給了齊瑄。

這一轉身,女孩子嬌俏的容顏展露在陽光下,圓圓的杏眼,微俏的鼻尖兒,笑起來時有些肉嘟嘟的面頰。

齊述腳步一頓,呼吸一滞。

“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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