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姐弟初見
蔣巅離開後的第二天, 白芙清晨起床梳妝時, 卻沒再梳平常的發髻,而是讓綠柳給她梳個婦人頭。
綠柳一愣, 梳子差點兒掉到地上。
“姑娘,為什麽……為什麽要梳婦人頭?您待會兒還要去見齊夫人呢,這萬一讓人誤會了,可就說不清楚了。”
綠柳一直服侍白芙, 白芙跟蔣巅的關系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兩人現在尚未成親,而蔣巅又答應了白芙到京城找到她的家人後就去提親。
可白芙若換了婦人頭……那就會讓人誤會她已經跟蔣巅成了親,到時候豈不是亂成一團?
白芙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勾着一縷頭發笑了笑。
她就是要讓人誤會, 就是要讓人知道她跟蔣巅已經在一起了, 誰都不能把他們分開。
師叔說過越是高門大戶越是規矩森嚴,她這樣被蔣巅送了回去,對方會怎麽想先不說,萬一他們跟蔣巅不是一個陣營的,堅決不同意把她嫁給蔣巅怎麽辦?
以前她自己一個人,跟誰在一起全是她自己說了算。
可找到家人之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就是有天大的理由,也難以違抗家人的安排。
若是家人真的不同意她跟蔣巅在一起,以蔣巅的脾氣,就是搶也要把她搶走的。
與其如此,不如現在就梳了婦人髻, 讓人知道她已經是蔣巅的人了,這樣即使是不願意,也總沒有拆散他們夫妻的道理。
這是她前幾天已經想好的事,只是還沒好意思跟蔣巅說,等他回來了,再告訴他吧。
“你只管梳,旁的都不用管,我自己心裏有數。”
她對綠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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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柳見她堅持,雖然覺得不妥,但還是如她所說給她梳了婦人髻。
白芙從鏡中看着自己嶄新的發髻,抿唇笑了笑,起身向外走去。
自從蔣巅在得知自己可以成親生子後,就沒再對她做過逾矩的事。
他雖然性子粗糙,但只要能給她的,他都願意給她,而且是給她最好的。
所以她也一樣,願意為他做一些她力所能及的事。
名譽什麽的,她從來都不看重,如果真有人因為她跟蔣巅在一起了就非議她,那就讓他們說去好了。
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與其為了所謂的名譽冒着失去蔣巅的風險,她寧願放下名譽安安心心的跟蔣巅在一起。
至于家人那邊,他們願意接受這樣的她最好,不願意的話她也沒辦法。
畢竟她從小就是這樣長大的,注定不可能像真正的大家閨秀一樣。
白芙就這樣去見了顧氏。
顧氏初見她換了發髻時确實有些吃驚,但畢竟已經三十出頭的人,又是國公府的夫人,見過了多少大風大浪的,短暫的驚訝之後便像是沒看見似的,該怎麽跟她說話還怎麽跟她說話,甚至都沒多問一句。
這種事涉及到別人的隐私,确實是不好多問的。
兩人說着話的時候,門外忽然想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小跑着沖了進來,一頭撲進了顧氏懷裏。
“娘,瑄兒怕怕……”
小孩子小臉兒紅撲撲的,像是剛睡醒,眼角卻又挂着淚,好像哭過似的。
白芙此時正在這裏做客,按理說不該讓家裏男人随意進出,雖然齊瑄只是個小孩子,但這樣沖進來也未免失禮了。
跟來的下人生怕白芙覺得受到了冒犯,趕忙跪下對顧氏請罪。
“夫人,四少爺剛剛夢魇了,吓得不輕,一醒來就鬧着要見您,奴婢等人沒攔住,實在是該死。”
既是對顧氏解釋,也是對白芙解釋。
顧氏心疼孩子,此時顧不上這些。
白芙也不是那窮講究的人,自然更不會在意,還自顧自的為顧氏打圓場。
“我小時候夢魇了也會去找師父,也不管師父是不是在煎藥還是在做什麽。”
“有次師父正擺弄着自己煉制了兩個月才煉出的一顆藥丸,結果不小心被我碰掉了,直接落在火盆裏化掉了,讓他白忙活了那麽長時間。”
顧氏懷裏的齊瑄吸了吸鼻子,擡起頭看向她,懵懵懂懂的問:“為什麽去找師父,不找娘?”
小孩子奇怪的關注點讓白芙愣了一下,眸光短暫的暗了暗,旋即輕聲開口:“因為我沒有娘啊。”
“怎麽會沒有娘呢?每個人都……”
齊瑄話沒說完,被顧氏捂住了嘴巴。
“對不住,小孩子不懂事。”
她歉意的說道。
白芙搖了搖頭:“沒關系,童言無忌嘛。”
齊瑄趴在母親懷裏,眨着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白芙,忽然像個小大人似的,伸出小手拍了拍白芙的胳膊:“不哭,不哭。”
白芙一愣,下一刻心中軟成一團,下意識的捏了捏齊瑄的小臉:“我是大人了,不會哭的。”
捏完回過神來,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
“抱歉,小公子太可愛了,我一時沒忍住……”
顧氏無所謂的笑了笑,自己也捏了捏齊瑄的臉。
“這有什麽的,我經常這樣捏他。”
齊瑄蹙眉,捂着額頭上一處結痂的疤痕:“不要不要,娘都給我捏痛了。”
顧氏瞪了他一眼:“捏臉怎麽會腦袋疼?又沒碰到你的傷口!”
嘴上這麽說着,卻還是小心翼翼的撫了撫那處傷疤,目光憂慮。
齊瑄鼓着小臉,拌嘴道:“就是痛嘛……”
說着伸手要撓,顧氏趕忙攔了下來。
“不能撓,撓破了又要流血。”
白芙在旁看着,插嘴道:“小公子這可能不是痛,是癢,傷口結痂長新肉的時候就容易這樣。”
齊瑄聽了趕忙點頭:“嗯嗯,癢!”
白芙輕笑,從綠柳那裏拿來一個小瓷盒。
“這是玉芙膏,我自己調制的,有潤膚祛疤之效,我平日裏帶在身上用來搽手搽臉的,夫人若是不嫌棄,可以給小公子試一試,清清涼涼的,還能鎮痛止癢。”
顧氏聽着,眸光一亮:“可以祛疤?”
兒子這是外傷,太醫看過說并不大礙,只是可能會留下疤痕。
雖然齊瑄是男孩子,但顧氏身為人母,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紀就破了相。
白芙點頭,要将那瓷盒交給了她身邊的丫鬟。
她雖然沒有跟大戶人家打過什麽交道,但也知道外人的藥他們是輕易不會用的,怎麽也要讓大夫查驗一下是否有問題再說。
白芙并不覺得這是踐踏了自己的好意,卻沒想到顧氏竟直接自己接了過去,用指尖兒挑起一點兒就塗在了齊瑄的額頭上。
她是衛國公府的國公夫人,自認為看人還是有一套的。
白芙在黎城的時候跟她素不相識,只是見她氣色不好,又聽她說睡不好覺,就願意給她診脈配制藥方,且那方子真的是極好的東西,可見為人善良,不是那城府深的姑娘。
而且她此次帶着孩子們來桑月山也純粹是臨時起意,能跟白芙相見确實是偶遇,白芙也不可能提前準備什麽毒|藥加害她的孩子。
最重要的是,沒有人有那個膽子,當着面毒害堂堂衛國公府的孩子,除非是不要命了。
所以白芙給的藥她十分放心,有沒有效單說,但肯定不會有害處就是了。
玉芙膏塗抹到傷疤上,感覺清清涼涼的,齊瑄咧着嘴開心地笑,告訴顧氏不癢了。
顧氏聽了也很高興,對他道:“那你應該謝謝誰?”
齊瑄聞言立刻站直了身子,像模像樣的對白芙施了一禮:“謝謝姐姐!”
這孩子可愛又貼心,難得的是還很懂事。
白芙喜歡的不行,笑眯眯的道:“不客氣,用完了不夠的話告訴我,我再給你拿新的。”
齊瑄看了顧氏一眼,見顧氏點了點頭,才也跟着點了點頭。
點完頭又想到什麽,一本正經的道:“姐姐送了我東西,我要給姐姐回禮!姐姐你等我!”
說完一溜煙兒的跑了出去,比剛才來時還快。
白芙哭笑不得,對顧氏道不用這麽麻煩,不過一瓶藥膏而已,又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
顧氏卻搖了搖頭:“這是應該的,你就讓他去吧,別看他年紀小,其實可有主意了,我就算攔着他,他自己決定了的事也不會改的。”
“我只怕他給你些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讓你見笑了。”
事實證明,知子莫若母。
片刻之後,齊瑄又一路飛奔的跑了回來,手上拿着一杆小木槍。
他将木槍交到白芙手裏,認認真真的道:“娘說,送禮要用心,這是我最喜歡的東西了,姐姐你收下吧,謝謝你送我的藥膏。”
顧氏見狀扶額,既無奈又尴尬,臉上都有些發燙。
白芙笑的肩膀直抖,伸手接過那小木槍,撫着他的頭道:“你把這木槍送給我了,那你自己怎麽辦?玩兒什麽?”
齊瑄想了想:“沒關系,二哥三哥會再給我買的。”
說完又問她:“姐姐你喜歡這杆木槍嗎?”
白芙點頭:“喜歡啊!回頭我要是在路上遇到了咬人的野狗,就可以用這杆木槍将它打跑!”
齊瑄聞言眼中一亮:“我就知道姐姐會喜歡的!二哥三個非說我送的禮不好,讓我換一個!還好我沒聽他們的!”
噗嗤……
白芙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恨不能将這小家夥兒揉進懷裏。
這孩子……真是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