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毒舌阿芙
蔣巅并不知道國公府裏發生了什麽, 神采飛揚的入宮面聖去了。
時近年關, 各處衙門都已封了印, 朝會自然也停了。
徐銳在禦書房【注1】見了蔣巅, 看到他後眯了眯眼。
“朕幾次三番請威猛将軍入京受封,将軍都不肯來,怎的這次來了,卻先去了衛國公府?将軍什麽時候跟衛國公的關系如此好了?朕怎麽不知道?”
你知道個屁啊, 那是我岳父!
蔣巅心裏罵了一句, 面上卻不顯,沉聲道:“聽聞衛國公找回了遺失多年的女兒,還為其請封了縣主, 微臣特地去恭賀了一番。”
徐銳心中嗤笑:恭賀?怕是擔心衛國公向朕讨了人情, 站到朕這邊,耽誤了你和徐钺的大事吧?
“那将軍可曾見到縣主?”
徐銳笑問道。
“沒, 衛國公捂得緊,縣主又是女眷,微臣不好打擾。”
騙你的, 她肚兜還在我懷裏呢。
徐銳點頭:“的确是捂得緊,朕封了這位齊大小姐做縣主, 她到現在還沒入宮謝過恩呢。衛國公說她剛剛回京,水土不服身子有些不适, 要養一養,待宮宴的時候再帶進宮來。”
蔣巅哦了一聲:“女人就是嬌氣,麻煩得很。”
徐銳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麻煩, 怎麽聽聞将軍還帶了個女子在身邊?難道她不麻煩嗎?”
不麻煩,一點兒都不麻煩,我家阿芙可好了。
“就是因為麻煩,所以半路把她扔下了,不然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趕到京城。”
扔在衛國公府上了,你還剛封了她做縣主。
徐銳眸光微凝:“扔下了?将軍沒把她帶到京城來?”
“本是打算帶來的,可她路上水土不服,我又着急趕路,只好作罷了。”
“水土不服?”
徐銳輕笑:“這女孩子們還真是容易水土不服啊。”
言語裏帶着一絲輕嘲,顯然是不相信蔣巅的這種說法的。
他知道蔣巅不是傻子,把那女人一路帶了過來,要進京前又偷偷藏了起來,肯定是怕他找到,被他留在京城牽制他。
不過沒關系,那女人來了有來了的辦法,沒來也有沒來的辦法。
總之這回……他是絕不會輕易放蔣巅離開的!
徐銳與蔣巅客氣了幾句,将所謂的封賞頒了下去,封了個永寧侯,便讓蔣巅退下了。
蔣巅回去之後,趁着裝載貨物的車馬還沒到,讓人趕緊送了一封信出城,告訴小吉直接調轉方向,不要進城來了,把箱籠裏那些值錢的東西分成幾批,妥善安置到隐蔽的地方去。
既然他現在暫時不能跟阿芙表明關系,那麽也就不能把大量的財物作為聘禮送到衛國公府。
可是若放到将軍府中,将來萬一徐钺跟徐銳鬧翻了,徐銳抄了他的家,他豈不是賠死了?
所以還不如趁現在就拉走,免得将來連給阿芙的聘禮都沒有。
蔣巅越想越覺得對,索性讓将軍府的管家把府裏的現銀和銀票全都核對了一邊,整理好之後将所有銀票都放到了一個木匣裏,想着明天給阿芙帶去,讓她留着花好了。
想到白芙,蔣巅就覺得心頭又有些癢癢,當晚對着那肚兜做了些不可描述的事,第二日神清氣爽的入宮參加宮宴去了。
…………………………
年節的宮宴并不是什麽人都能參加的,凡入席者,非富即貴,又按照不同的品級和地位,分了不同的座位。
能排得靠前,離皇帝越近的,地位自然也就越高。
新晉的永寧侯,也就是威猛将軍蔣巅,自然身居其列。
蔣巅戰功卓著,又多年不曾回京,自然有不少人上前搭讪,但他對誰都愛答不理,自己坐在椅子上像座大山似的,動也不動,直至皇帝入席,才跟着一起行禮。
此時的白芙亦是坐在宴請女眷的大殿中靠前的位置,跟蔣巅一樣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不過與蔣巅不同,看向她的人眼神裏除了豔羨,大多是冷漠與不屑。
蔣巅受人追捧,因為他有實打實的軍功和權利。
而她白芙呢?除了一個了不起的爹,還有什麽?
雖然在京城這種地方,有一個了不起的爹就已經代表了很多東西,但白芙實在是太特殊了,難以讓這些自幼出身高貴的人認同。
想一想,一個鄉野間長大的野丫頭,一朝之間卻突然跟他們坐在了一起,而且論起身份地位竟然比他們還高了一頭,就好像一只山雞落入了鳳凰堆裏,鳳凰們還要以山雞為首,這怎麽可能讓人高興?
所以看向她的人大多目光不善,少數一些不在意的,也并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是沒把她放在心上罷了。
好在白芙也不在意這些,自己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想着晚上怎麽收拾一下蔣巅。
昨天的事真是讓她丢了大人了,現在想想仍舊氣的不行,恨不能立刻把蔣巅拎過來揍一頓。
“縣主,恩陽縣主。”
旁邊的人喚了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啊?怎麽了?”
那女子見她擰着眉頭,神情憤憤,以為她是被周遭的議論聲氣的,柔聲勸道:“縣主你別生氣,這些人就是沒事愛說些閑話,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白芙這才注意到不少人在看着她指指點點,見她視線掃過去後卻又低下了頭,生怕被她發現似的。
她們雖然不喜歡白芙,但對于白芙身後的那位爹,還是十分畏懼的。
萬一白芙回去跟她爹吹個什麽耳旁風,沒準兒她們的丈夫或是父親就要不好過了。
白芙無所謂的笑了笑:“沒事,我沒放在心上,我在想別的呢。”
想別的?
那女子不知她是真的在想別的,還是故作不在意,但既然她這麽說了,她便也不好再提,遂腼腆的笑了笑,轉過了身去。
兩人間的互動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裏,這些人不敢惹白芙,對這個女孩子卻是不用顧忌的,當即有人冷嘲熱諷:“婉容,聽說你前些日子被退了親,不知現在可找到合适的人家了?”
話音落,殿中響起年輕女孩子們此起彼伏的低笑聲。
雖然有幾位夫人象征性的輕叱了幾句,但也能聽出不過是敷衍,大多跟她們的孩子一樣,抱着看熱鬧的心态。
被稱作婉容的女孩子面色微白,兩只手絞在一起,低垂着頭一言不發。
白芙雖然不明白那開口說話的人為什麽要這樣對待身邊的女孩子,但也知道這樣的話是不該在這種場合拿出來說的。
即便是白茅山下那些小鎮子裏的鄉野村婦,也知道誰家女兒被退了親不能輕易議論,就算想嚼舌根也是在人背後說,哪有當着面這般戳人痛處的。
而那口出惡言的女孩兒卻還沒停,看了一眼坐在白芙對面的一個華服少女後,再次對白芙身邊的女孩兒道:“聽說你和你那位未婚夫已經交換了庚帖,閨名八字都已經讓人知道了,我若是你索性就嫁了,免得将來被人拿出來說道。”
說着又看了一眼白芙,掩唇低笑:“或者你求一求恩陽縣主,看能不能讓她幫忙求情讓你跟衛國公府再定一回親,左右衛國公府還有好幾位少爺,也不是非當初那位不可。”
白芙面色一沉,當即明白了什麽,轉頭看向身旁:“你是魏大小姐?”
女孩子點了點頭,眼圈通紅,卻還是勉力笑着:“沒事,我不在意。”
從她剛剛被人領着坐到這裏的時候,就知道會面臨什麽了。
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在這個位置,但是那宮女卻說,按照名冊她就是坐這裏的。
可見是有心人故意把她安排在了白芙身邊,就是想讓她難堪。
而今日的賓客座次是皇後娘娘安排的,皇後娘娘一宮之主,哪有心思用這種手段來整治她一個大臣之女,所以一定是有能夠影響皇後娘娘,或者說能夠參與到這次宮宴安排事宜中的人做的。
魏瀾擡頭看了一眼白芙對面的奉安郡主,手指絞得更緊了。
當初陛下有意将奉安郡主許配給盧兆,也就是那位假的齊大少爺,以此來拉攏衛國公。
但衛國公不想與榮親王府結親,便斷然拒絕了,之後與他們魏家定了親。
奉安郡主因此對她甚為不滿,總是喜歡在各種場合捉弄她。
沒想到如今她都已經退了親,那位假的齊大少爺也被趕出京城了,她卻還是不肯放過她。
白芙看着身旁泫然欲泣的魏大小姐,又看了看那離得稍遠的言語刻薄的女孩子,轉頭問了問自己身後伺候的宮女。
“她是誰?”
宮女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低聲答道:“回縣主,是禮部尚書曹大人之女,曹大小姐。”
“哦。”
白芙點了點頭,對着那個方向笑道:“曹大小姐張嘴閉嘴就是嫁啊娶的,莫不是一心盼嫁了?不知你看上了哪家兒郎?說來聽聽,沒準兒我還真能幫你做個媒呢。”
曹韻婷面色一變,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在座的都是人精,誰不知道這一心盼嫁說的好聽,可那意思不就是她想男人了?
這個恩陽縣主,真是……真是粗鄙!
曹夫人見自家女兒吃了虧,而為難她的卻是恩陽縣主,雖然心下不滿,卻也怕真的得罪了人,忙笑着打圓場。
“恩陽縣主息怒,我家婷婷口直心快,你別放在心上。”
白芙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您是曹大小姐的母親,曹夫人?”
這回曹夫人的臉色也僵了:我坐在她前面,不是她的母親是誰?!
但嘴上卻不敢這麽說,只能幹笑道:“正是。”
白芙輕笑一聲:“曹大小姐口無遮攔,卻又半天沒人阻止,我還以為她是自己來的呢,所以沒認出夫人,夫人可別怪罪。”
話落,大殿中鴉雀無聲,衆人臉上基本都是同一個表情:這恩陽縣主,嘴可真毒。
白芙卻是滿不在意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笑話,進宮前她爹跟她說了,這滿殿女眷她誰都不用放在眼裏,不高興了連皇後娘娘都可以怼幾句,只要不鬧出人命來,誰都拿她沒轍。
既然如此,這禮部尚書的夫人和女兒又算個什麽東西?
怼死她們!
作者有話要說: 【注1】“禦書房”這三個字據說是從清朝傳下來的,但此處引用不代表本文背景,只是表達皇帝的書房的意思~嗯,就醬~
Ps:其實主要是不喜歡清朝的發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