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溫欣妍說出她在她宿舍門口的時候, 季汐然一瞬間想起來昨晚上她灌溫美人酒的事情了。
頓時心裏一驚，溫美人不是記恨她, 過來興師問罪了吧。
季汐然尋思着自己得找個地方躲躲。
然而不等她想好應該往哪兒躲, 齊之瑩已經熱情的打開了門。
溫美人俏生生的站在門口, 手裏提溜着一個白色塑料袋。
齊之瑩看見她, 熱情出聲, “溫美人, 過來串門嗎？”
溫欣妍這是第一次和季汐然她們宿舍裏頭的人接觸, 不知為啥感覺有點緊張, 把手裏的塑料袋放在自個兒眼前，遮住她那張貌美的臉。“我……我找季汐然。”
“好嘞，老季，接客啦。”齊之瑩聽完，麻溜轉身, 拉住季汐然往她面前推。
季汐然只穿着一身睡衣, 被推到門口的時候, 被風吹着，凍得她上牙和下牙都快合不上了。“溫美人早啊。”
“早。”溫欣妍回她一個柔柔的笑, 上上下下掃了她好幾眼, 看見她依舊精神奕奕的，松了口氣似的，才把塑料袋遞給她, “昨天你喝了太多酒，頭一定很暈吧, 這是醒酒湯，你喝一點吧。”
“溫美人你人真是太好了！”季汐然立即精神了，恨不得抱着面前的漂亮女孩子轉幾圈，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熱情吓到了，面前的漂亮女孩子耳垂瞬間紅透，腼腆笑了笑，“那你先休息吧，我還有事，不煩你了。”
“溫美人再來玩啊！”季汐然擺着手，依依不舍的送走了人後，美滋滋的打開塑料袋裏頭的一罐湯，抱到屋裏，開始喝起來。
她喝的時候，齊之瑩一直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她看，季汐然趕緊護食的抱着罐子，“你想喝的話，我再給你買啊，但是這是溫美人送給我的。”
“看你那點出息。”齊之瑩鄙視看她，“還以為我想跟你搶呢，你就不想想，為什麽溫欣妍會對你那麽好，連給你送醒酒茶這種事都想到了，太溫柔體貼了。”
“溫美人她人好麽。咱們倆關系也不錯。”季汐然坐在小圓凳上，邊喝邊點頭，沒錯，她現在跟溫美人的關系還是很不錯滴。
“就算是再好的閨蜜也做不到這個地步。你的智商被豬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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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之瑩趴在椅背上，看她吃的歡樂，搖頭陷入了回憶，“我高中的時候，隔壁班曾經有個短發女孩天天給我帶水果吃，我那時候以為她想跟我做好朋友，在她給我帶水果的時候，就買她喜歡吃的東西回贈。這樣一直持續了一年後，她跟我告白了，那時候我被吓死了，因為我不知道女孩子也可以告白女孩子的。”
“噗……”她還沒說完，季汐然就驚得把湯噴了出來。
齊之瑩眼疾手快的用書擋住了她噴出來的湯汁，“髒死了，季汐然你信不信我打死你啊。”
“不是，不是，你剛才說什麽…什麽告白？”
“女生跟我告白啊！”齊之瑩沒好氣的瞪她，“你不知道這一茬？”
季汐然驚得嘴巴能塞得下一顆雞蛋，“不知道。還有這件事的嗎？”
“你……真懷疑你是不是生活在21世紀的大學生了。”齊之瑩無語，随手拉過電腦給了一下，“喏，自己看。”
季汐然頭一次聽說這件事，看得非常仔細。
花了兩個小時看完，她陷入了賢者模式，一直摸着下巴在思考。
齊之瑩不管她，自己去看書了。
快到中午了，她還一尊石像似的蹲在坐在那裏，齊之瑩要下去食堂打飯之前，踢了她一腳，“我要去打飯了，你去不去？”
“啊。”季汐然這才如夢初醒，正要把電腦還給她，鼠标拉下去的時候，不小心點到了剛才的投票頁面。
投票已經結束了，成明詩的文藝部比她們的宣傳部多出來一大截。
“我去，這不是暗箱操作吧，之前明明你們宣傳部領先得比較多的。”齊之瑩也看到了這個結果，驚訝得眼睛都快貼到電腦上面了。
季汐然看着那比她們多出一百多票的投票項沒有說話。
有些事，明明知道不一定有結果，但還是要拼盡全力去做，是為了贏嗎。
不是，只是因為不甘心！只是害怕事後會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拼盡全力！只是害怕過後會怨恨當時那個不拼命的自己！
季汐然打電話給陳斂的時候，明顯的能聽見她話裏濃濃的鼻音。
她們昨天才見過，她應該不至于那麽快就感冒。既然不是感冒，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
她哭了。
季汐然從來不覺得眼淚是什麽有用的東西，但是她現在可以理解陳斂，可以明白她現在的心情。
但她不是當事人，她也沒辦法安慰她，只能裝作不清楚這件事，笑得甜甜的說學姐注意身體，學姐再見。
她把電話挂斷的時候，就看見齊之瑩靠在床梯上，一臉性冷淡的看着她。
“幹嘛啊，你不是要下去打飯嗎？”
齊之瑩給了她一個非常霸道總裁式的回答，“笑得難看死了。下次別這樣笑了。”
季汐然啞然失笑，“明白了齊總，咱們下去用餐不？”
齊之瑩白她一眼，兩人換衣服下樓。經過經管宿舍門前的時候，讓她們意外的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易末今天沒有再穿那身不要溫度的衣服，而是規規矩矩的穿了一件白色羽絨服和一件深色牛仔褲。只是再怎麽規矩的衣服，在她身上都有一股桀骜不馴的意思。
看見她，季汐然剛想喊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就看見溫欣妍和顏絮一起從宿舍門裏說說笑笑走了出來。
看見她們，易末立即黑着臉走上去将她們攔了下來。“站住！”
顏絮本來正交代溫欣妍過去支教應該注意什麽東西，忽然被易末一聲吼，吓了一大跳，等看清是她，立即也冷了神色，拉着溫欣妍就要繞過她。
剛動一步就被易末扯住了衣袖，“我說讓你們站住！沒聽見嗎！”
易末高中的時候當過一段時間小太妹，對于怎麽威吓同學，駕輕熟路。
只是可惜，她面對的這兩個人都是不吃這一套的。只當作沒聽見，徑直就走。
易末徹底沒了耐心，一把扯過她。“顏絮，我他媽讓你站住！”
她的力氣比同齡男生都不會輸，何況是兩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幾乎就在她說完話的同時，顏絮就被她扯得一個踉跄，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好幾步。
她前面就是走廊柱子，跌上去怕是要破相。
千鈞一發之際，溫欣妍連忙拉住她，自己卻因為受力的慣性往前撞到了柱子上。
“嘶……”
“欣妍！”顏絮站穩後急忙上前察看她的情況，她額角撞到了柱子棱上，很快就流血了。
看見自己一直護的小學妹受傷，顏絮立馬怒不可遏的轉身，看易末的眼神都快噴火了。“易末你發哪門子的神經！”
易末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也是一臉上火的樣子。“我發哪門子的神經！顏絮，我還想問你他媽的想幹什麽呢！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活動就算了，你他媽還讓人暗箱操作！你他媽的是不是就覺得這樣吊着人很好玩？你知不知道老陳因為你都快得抑郁症了？她現在正在宿舍哭鼻子呢，我認識她那麽多年，哪裏見過她哭得那麽慘過！”
“不！可！理！喻！”顏絮暗中咬牙，跟易末這樣像強盜的人是說不到一塊的。
“我不可理喻？哈，你怎麽不說是你心機太深！”
“我有讓她參加學生會嗎，我有讓她參加活動嗎，是我把刀架到她脖子上了是嗎？”
“是，你他媽的沒有把刀架到她脖子上，但是你他媽的只要單身，這就是一把無形的刀！”
顏絮被她這句話氣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單身還有罪了？好，好，我明天就去征婚，就去相親，你滿意了？現在，你給我滾！”
她們吵得太激烈，吸引了周圍一圈人圍觀，顏絮臉脹得通紅，看來是真的被氣着了。
易末氣頭過了，也覺得自己做的過分了，低下頭，低聲說，“對不起，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我是太生氣了，可是我不知道把氣出到誰身上。年初的時候，老陳喝了太多的酒，胃出血被送進醫院，差一點就沒了，本來我勸她好好的住院休息，但是她說她想來學校，可以時常看看你……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們生氣的，我沒資格。”
說着，她将頭勾得更深。易末一家都是虔誠的基督徒，此時她的動作，就好像是在聖像面前忏悔自己的罪過一樣。
顏絮搖頭，心抽得一陣疼過一陣，已經說不出話來。
兩人相對站着的時候，齊之瑩一臉客氣的笑容從她們中間走過。“怎麽這兒那麽堵呢，大家都散散行嗎？散散，讓傷員先過哈。”
聽到“傷員”兩個字，顏絮想起來自己受傷了的學妹，趕緊回頭。
原本靠在柱子的溫欣妍已經被扶了起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季汐然一邊扶着她往前走，一邊給她捂着頭上的傷口。
走過她們面前的時候，季汐然笑得跟開花了似的，對她們道，“兩位學姐，溫美人頭上破皮了，我帶她醫院去縫幾針，她這算工傷吧，顏學姐你要考慮考慮報銷麽，至于易學姐，我和我同學可是因為你才沒辦法吃這頓午飯的，你得請我們吃飯。”
她財迷的樣子讓顏絮和易末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不少，兩個人都笑着答應下來，“好，回來請你們吃大餐。”
季汐然騎着小電驢送溫欣妍去醫院，本來顏絮也想跟去的，但是她的小電驢不夠坐三個人，只能作罷。
季汐然任勞任怨的給溫美人挂號，給她跑前跑後，在醫生替她處理好傷口後，又打包了一碗粥送她回去宿舍。
回去的時候，溫欣妍的室友都不在，季汐然扶着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慢條斯理吃那碗粥的時候，突然出聲，“今天，我一個同學跟我說她高中的時候，有個女生跟她告白過。”
溫欣妍拿着湯匙的手一頓，粥送到嘴裏，卻咽不下去。
她沒有發出應有的反應，季汐然又慢慢悠悠道，“她給我科普了一下什麽叫做……同性戀。”
那三個字從季汐然的嘴裏蹦出來的時候，溫欣妍感覺自己心跳都停掉了。
有些詞語，在它被創立的時候，就已經帶了原罪。
比如變.态，人們惡心這個詞語代表的人，比如艾.滋.病，人們懼怕和厭棄這個詞語有關的人。
而同.性.戀，在某些人的眼裏，是等同于這些詞語的。
不是其中的成員，可能根本無法理解這三個字帶來的沉重。
這三個字就好像釘在人身上的恥辱柱，它标榜着與其他人不一樣，标榜着這輩子都要在別人眼光裏生活，标榜着痛苦和絕望。
溫欣妍放下手裏的碗，眼眸不離她，雙眼裏蘊着比平常還要溫柔的光，聚集在她身上。
她柔柔地笑了笑，像風吹開海棠花時那般，帶着綿柔的情意，“然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