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欣妍!”眼見這變故發生, 驚訝得不止是陳斂了,吳蓮也吓得呆住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上還殘留的花瓶殘渣, 又看一看倒在季汐然懷裏的女兒, 口中不知喃喃了什麽, 緩緩後退。

地上掉得都是花瓶殘渣, 一部分嵌到了溫欣妍背後的血肉裏。

血慢慢從她只穿了一件白綢衣的背上緩緩流下。

鮮紅的刺眼。

“打120, 我手機呢, 手機…手機…”季汐然目眦欲裂, 面前的鮮紅血液, 在她眼裏好像變成了一片鮮紅的血海,慌亂的抱着人不知所措。

陳斂趕緊撲過來,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別慌,汐汐別慌。”

哆哆嗦嗦的打了急救電話, 對面說如果在郊區, 至少要一個半小時才能到。

季汐然幾乎要崩潰, 死死咬着唇,對着電話呆呆道, “不行…她會死的…不行…”

她的腦中已經完全混亂了, 似乎除了“會死”這兩個字,再想不起來其他。

季汐然是她當作親妹妹在疼的小學妹,眼見她這副表情, 陳斂看得心疼,“走, 汐汐,咱們擡着欣妍,我開車送你們去。”

她叫了兩聲,季汐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陳斂知道這小姑娘怕是吓壞了,無奈只能自己打了個電話,對着那邊的人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後,在地窖找來一塊薄幾板,拍季汐然,“傻姑娘,她不會有事的!你快點幫着學姐把她擡上去。”

季汐然這才恍然夢醒一樣,傻愣愣的幫着她将已經昏迷不醒的溫欣妍擡到上面,再把幾板一起擡到溫欣妍的那輛房車上。

她們走了好久,吳蓮還呆呆站在剛才的地方,保持着舉着碎花瓶的姿勢,望着一地狼藉,動也不動。

已經晚上十點多,路上沒有多少人,但陳斂就怕耽誤病情,一路上闖了十幾個紅燈,玩命把車開到醫院門口,沖着裏面以為她想搶劫的拿了警棍出來的保安大吼,“快來幫忙救人啊!”

***

推開窗戶,一陣梅花的清香就被風吹進了屋裏,留得一室冷香。

溫欣妍靜靜靠在床頭,拿着一本書翻看,偶爾看看窗外生長得很好的梅花,出個神。

季汐然端着清粥進來,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眼前一幕迷了眼。

長發飄飄氣質泠弱的美人,手持一本書,側顏如剛剛打磨好的瓷器,美得如夢似幻。

這一幕很熟悉。

她靠着門,慢慢就想起來,她們讀高中的時候,靠着窗戶,常常擡頭一望,就能看見這樣的美景。

以前的老師也曾經誇過,說溫欣妍便不是道韞易安,也是徽因一類,身上總有股煙雨朦胧的氣質,是江南煙雨時,獨自撐傘走在青石板上的靈秀女子。

那時候全班要背《雨巷》,卻沒有一個人是抱怨的。

早自習鈴聲響起的時候,總能看見許多男生一邊搖頭晃腦的背書,一邊偷偷往溫欣妍那邊看過去,裏面丁香一樣的姑娘,那個像丁香一樣,散着馨香和愁緒的冷弱女子,不用想象都有了形象印在腦海裏。

她那時候也會往身後看,偶爾看見她淡淡的側顏,心裏也莫名的總會發悸。

美人如花隔雲端。

入世之後,她卻将身上那股冷弱藏在心裏,從苦痛和困難織成的荊棘之中,破身而出。

她像刺猬一樣,将自己的冷漠當作護身的铠甲,只有在心愛而摯愛的人面前,她才會袒露一切,才會在她面前透出自己柔軟的一面。

這麽一想,季汐然心裏就化了一樣。

端着東西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笑着将她手裏的書抽過來,“還沒好呢,就開始在這瞎折騰。”

溫欣妍轉過來,看見是她,臉上的笑容化得更開,手環上她脖子,湊在她肩頭邊笑,有些撒嬌的意味,“哪裏是瞎折騰,都好多了,不信你摸摸。”

消毒水和藥香味在空中彌漫開,她身上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也入了鼻間。

季汐然笑着用身體抵住她,一手端着粥,如她所言,另一只手順着她平滑的腰腹肌膚摸到她後背。

還好冬天的時候,細菌感染的幾率低,又幹燥,平常人又不會出汗,也不想走動,所以傷口好的快。

養了一個多月,她後背的傷基本好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猙獰的疤,讓季汐然覺得心疼的不行。

意猶未盡的順着她腰間摸了兩把,不出意外看見她耳垂紅得透徹。

啧啧啧,明明之前還調戲她調戲得起勁呢,她算是看出來了,面前這姑娘是典型的你強她就弱體質,只要她調戲她的尺.度比她大,她就絕對會敗陣。

揉揉她沒什麽血色的臉,原本還因為她媽平白無故鬧這麽一場,有些郁悶的季汐然,忽然間就心情大好,“都是你,平白無故生得那麽瘦,身上一摸都是骨頭就算了,還非要在茶幾上擺什麽花瓶,好好的招了場血光之災。”

頓了頓,又道,“你媽媽她這一個多月每天都過來看你,但是你都閉門不見……我看你……看你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要打電話跟她說一聲嗎?”

“那花瓶,唔…可是景德鎮有名的薄胎瓷做的呢。”溫欣妍沒聽見她後半句話似的,被她捏住了臉,說話也有點吐字不清,“薄似…蟬翼,輕…若浮雲,還挺貴的呢…”

季汐然臉一黑,“你不要給我扯開話題。貴現在也成碎片了,我要去消費者協會投訴,什麽破玩意跟蛋殼似的,往人身上一砸就碎。”

“容易碎…那瓷器才貴麽。不然怎麽叫名瓷器,那可是花了幾十萬的呢。”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了。”不管她怎麽說,懷裏人都離不開一個“貴”字,季汐然是知道她不打算好好跟自己談這件事了,心下嘆息一聲,又摸了兩把她瑩白細膩的臉,才心滿意足的收手,喂她吃粥。

看見又是鹹菜白粥,面前的清雅女人頓時像鬧別扭的孩子一樣,拽住她的衣袖,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小心翼翼道,“汐汐…我吃了快一個月了,能不能……”

“不能,醫生說了,這段時間清淡為主。”不用她說完季汐然就知道她想表達什麽意思,板着臉搖手。

溫欣妍有點不甘心,着急的模樣看得人更想欺負她了,“可是我……”

“別說可是了,但是也不行。”季汐然狡黠一笑道,“除非,下星期你不想跟我一起過年回家了。”

“唔……嗯?”溫欣妍聽她說不能換吃的,垂頭喪氣的接過粥,正要認命開吃,就聽見這個消息,頓時睜大了眼,“汐汐你說什麽?”

“我說,下星期讓你過年跟我回家。”

話音落,“當啷”一聲,溫欣妍的勺子落在了碗裏,發出清脆的聲響。

季汐然好笑的望着她,就見金主大人小臉漲得通紅,柔軟的目光望向她,小聲道,“不不不,我,我還沒有準備好,我可不可以…”

語氣越來越弱,只因季狐貍眼中瑩起的霧氣越來越重。

季汐然猜到自家美人一定是這個反應,只能先發制人,自己首先眼中含淚,凄凄慘慘戚戚的故意道,“先前不是說好的,如今你又反悔,是将我們白頭到老的誓言都抛下了不成?好,既然你抛下了,那我——”

“我去!”

眼見她被提問的小學生一樣急急舉起了手,季汐然沒忍住“噗嗤”笑了。

得,她剛才還說這位姐姐有股文人風韻呢,現在就這麽幼稚了。

溫欣妍現在沒辦法計較自己的神态了,之前她跟她說要帶她回去,她只當時間還早,也就沒有那麽緊張,但是現在突然之間和她說起這個,她就覺得心被人捏住了一樣,撲通撲通的總不消停。

一想到即将要去見的人是季汐然的爸媽,她就有點六神無主。“那我…我應該帶些什麽去呢?我現在就讓人買禮物…汐汐…你覺得什麽禮物好…補品?還是說…按摩養生的東西?”

“不用。”大病初愈還害得她那麽緊張,季汐然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小心避開她的傷口,将她抱到懷裏,輕輕笑着安撫她情緒道,“帶你的人去就行了。別怕,我爸媽他們人都挺好,不會為難你的。”

而且,季汐然還沒有告訴她的一點是,他們已經知道自己即将有個女媳婦了。這次讓她帶她回去過年,也是她那倆高堂的主意。

縮在她懷裏,溫欣妍非常惴惴不安的點頭,有點害怕一樣,依偎在她懷裏,小心拽着她衣袖。

季汐然愛死了她這副柔弱依人的樣子,目光落在她淡粉的唇上,也顧不得計較自己的行為是不是有點禽.獸了,放下粥,雙手死死摟住她如柳條一般纖細的腰,炙熱而滾燙的吻不斷落在她唇上,唇齒相接時,兩人氣息相.融,空氣中不斷彌漫出暧昧的味道。

放在那裏的粥卻慢慢變冷了。

一吻結束,季汐然以為她會深情脈脈的和她說幾句情話呢,結果,懷裏的金主喘了會兒氣後,卻扭頭看一眼櫃子上的粥,肉眼可見的高興,“汐汐,粥冷了!我可以不用吃了!”

季汐然,“……”

合着她給她親,就為了讓粥冷掉嗎?!

沒等她回答,她又拉着她的手,雙眼冒光,“我不想…不想吃粥了…汐汐…”

說着話,她眼裏期盼的光芒越來越盛,讓季汐然頓時感覺壓力山大。

因為貪圖美色,她把人家的粥給弄冷了,身為罪魁禍首,她能怎麽辦。

當然是投降,給她買除了白粥以外的食物。

看着金主高興而乖乖的的坐在病床上吃食物,季汐然笑得有點無奈。

真是沒想到溫大美女有一天也會為了一份飯來用美人計讓她就範。

一個星期後,溫欣妍的傷口全好了,季汐然才允許她出院。

其實她之前傷口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季汐然出于穩妥心理,硬是充分過度利用了一下醫療資源,一個星期之後才給她辦了退院手續。

離過年不剩幾天了,路上匆匆而過的行人身上也似乎帶了喜氣。

因為要去未來的婆婆家過年,溫欣妍異常緊張。

買了一後車廂的禮物後,不管季汐然怎麽勸,她老人家一定要換一件端莊而不失穩重,美麗而不失典雅,賢惠而不失明慧的衣服才肯出門。

季汐然無奈,只能一個人坐在車裏等她,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

她昏昏欲睡的靠在椅背上正在打盹,車玻璃就被人大力敲了幾下。

“砰砰砰。”

“誰啊。”季汐然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悅的降下了車窗戶。

一個滿臉橫肉長着滿臉痘的三十多歲男人,領着個穿得破爛的男孩子站在車門外。滿臉的不耐煩,“你誰啊?”

“我還要問你們是誰。”

季汐然臉色微沉,瞥一眼那來者不善的男人和靠在他腿邊虎頭虎腦的男孩,“好端端的站在我的車門前幹什麽?”

“哈?你的車?”那男人聽見她的話好像聽見什麽笑話一樣,吐了口痰到地上,上下掃了她一眼後,冷笑道,“你當老子眼瞎啊,這輛車明明就是溫欣妍的,你是從哪裏出來的婊.子,不要臉的賤.貨,快給老子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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