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願者上鈎(7)
論牙尖嘴利,陳小華此人勉強占了一半,“尖”嘴是也。
哈士奇卻是完完全全字面意思上的尖和利,一嘴下去,硬是給陳小華扯下來一大塊兒皮。
老實說,吃驚之後星琪第一反應是“幹得漂亮”,其次才是“哎呀看起來好疼”,趕緊去樓上拿醫藥箱。
卧室衛生間的櫥櫃裏有紅十字标記的醫藥箱,她早上找牙膏的時候看到的。
返回餐廳,偵探、哈士奇和陳小華都不在,吳征說陳小華自己回樓上了。
“雞都看不下去這人手賤嘴賤。”吳征幸災樂禍,“活該!”
星琪把醫藥箱放到角落,用餐巾紙揩去桌上的血跡和粥,心想哈士奇真是雞不可貌相,餐桌上只有陳小華掀翻的盤子和碗,沒有殃及其他人。
偵探桌前則空空如也。
吳征叼了片培根,敲敲手邊的尋寶手冊,問:“那咱們一會兒怎麽安排?”
“尋寶嗎?”星琪一臉迷茫,“聽你們的。”
楊紅柱抓抓頭皮,跟着看吳征。
“我認為,咳咳。”吳征咽下食物,清清嗓子,“咱們應該先定下方向再行動。比如咱們先勘察地形,把自己代入到小偷的角色,想想看,要是我們自己,會在哪些地方藏東西。”
星琪豎起耳朵。
吳征看天花板,“其實我昨天夜裏樓上樓下轉了一圈,我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除了咱們用到的房間,別的都搬空了,真真正正家徒四壁,啥都沒有。哦,星星,我沒上三樓哈,我是說我看了一樓二樓,猜的。”
星琪有點心虛,“我昨晚上樓就睡了。”
“我是想睡睡不着!二十萬呢,除以三也有快七萬了!”吳征激動地拍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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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琪默默地倒了杯水遞過去,“一會兒我去三樓和閣樓看看。”
“其實不用,”吳征一口氣喝掉半杯水,冷靜下來接着道,“說實在的,我想了一夜,我覺得觀音像不太可能在這幢樓和這個院子。”
“從觸發警報到安保到這裏,總共只有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裏,小偷們主要目标是離開這兒,哪有時間找什麽犄角旮旯藏東西。再說了,房東肯定都找過了吧,咱們的蘇姐大佬拿到房子也肯定又搜了一遍吧。”
星琪忙不疊點頭,表示你說得很有道理。
吳征的思路确實很清楚。
藏在這幢房子裏不僅容易被失主找到,即便主使王老大回頭有機會或者找人來拿,想進房子不會太容易。
古人講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放到藏匿物品上多半要反過來,越隐秘越好。
資料裏描述觀音像長7.8厘米,寬3.5厘米,方圓三公裏的山野區域對一枚小小的觀音像而言,很大了。
楊紅柱話很少,眯縫的眼睛東張西望,不是很在狀态。
一頓早餐吃了快一個小時,從怎麽找、往哪兒找,最後又不免從獎金延伸到個人目标和理想。
熟了之後,星琪發現吳征是個很健談很有想法的同齡人,他說自己沒考上大學白蹉跎了好幾年,應該學門技術傍身,看網絡說未來是AI時代,一心想報培訓班學人工智能。
楊紅柱難得多說了幾句,說他在老家就是個采藥的,整天在山裏打轉,根本不習慣在大城市,也不習慣跟人打交道,全部的願望就是早點找到女兒。
相比之下,星琪是真的沒大目标,僅有的小目标她可不好意思再說出口,于是努力把話題拽到正事上,“那咱們白天去外面找,晚上就在房子裏找呗?”
“行的。”吳征推碗離桌,“我去洗手間,咱們一會兒院門口集合?”
“好。”
楊紅柱吃完最後一個饅頭,也把筷子放下了,“俺也去解個手。”
人走了,丢下盤子和碗。星琪收拾餐具時才發現地上也灑了些粥和血跡,把餐具放水槽,先把餐廳地拖幹淨。
弄好地板,星琪剛打開水龍頭正要洗碗,後面響起偵探的聲音:“你是來當保姆的嗎?”
“啊?”星琪扭過頭,一眼先看到飛上餐桌的哈士奇,“放在那兒也不好啊,這是蘇姐家。”
看哈士奇飛來飛去的,不小心把東西撞壞撞碎倒在其次,它傷到腳多危險。
“她一大愛好就是買房子,多得每天翻牌子選地方住,這算什麽家。”夏禮白進了廚房,順手把杯和盤放到水槽旁,指了指下方抽屜,“有洗碗機。”
星琪剛把新的杯盤分門放好,又聽偵探說,“以後誰的碗誰收拾,別給自己攬事。”
“哦,好。”星琪端着一摞餐盤放進洗碗機,“您的呢?”
夏禮白揉揉眉心,按下嘆氣的沖動,摸出一只伸縮棍,瞅準她後背最鼓的那塊落下去。
“嘭!”
冷不防後背挨了一棍,敲在空蕩蕩的衣服上像鞭炮,疼倒不疼,只是把她吓了一跳。
星琪不明所以地擡頭,看到偵探微起波紋的眉心。
“挺直。”
夏禮白若無其事地把伸縮棍收進口袋,回餐廳給哈士奇喂水。
“……”
搞不懂這個偵探了!
星琪洗完手,前腳踏進餐廳,就聽到偵探在機器的嗡鳴中發問了,“你們三個聊了一早上,聊出點什麽頭緒了嗎?”
“沒有。”星琪搖搖頭,看向啄水的哈士奇。
她忽然想,如果小偷帶了像它這麽聰明的動物幫手,有可能已經把觀音像送出去了。
想歸想,星琪沒好問偵探。
反正三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到時間自然就知道答案了。
仿佛是察覺到有人在看它,哈士奇扭過身來,沖星琪撲棱兩下翅膀。
星琪伸手到半空,聽到它咯咯叫了兩聲,才意識到這是一只骁勇善戰的雄雞而不是真的哈士奇,讪讪地縮回去。
哈士奇倒是邁着八字步過來,屈尊纡貴地點了下頭,兩坨肉胡子在星琪衣服上蹭了下,接着跳下餐桌,出門了。
“它喜歡弱者。”偵探忽然開口道,“能給它帶去成就感和榮譽。”
星琪還沒從一只雞人性化十足的舉動裏回過味兒來,聽到偵探下一句——
“它喜歡你。”
“……謝謝哦。”星琪垂下雙肩。
不過想起陳小華的狼狽,星琪不自覺笑了,弱得心服口服。
“準備出發。”吳征和楊紅柱在門口等了有一陣子,見星琪總算出了門,招呼道,“陳哥去西邊了,星星打算去哪邊?”
“我都行。”星琪沒有方向感,看看地圖,“你們呢?”
楊紅柱讷讷道:“你們決定。”
方圓三公裏說大,兩條腿走上三四個小時別說轉一圈,至少從南到北,或從東到西;說小麽,把觀音像比作一個像素點,也能鋪出上億個像素點。
“要不咱們一塊?”吳征俨然成了三人組的小領導,“三個人,比一個人看肯定仔細。”
楊紅柱說:“行。”
星琪也覺得可以,這時候,偵探卻在廊檐發了話,“星琪跟我。”
吳征吃了一驚,但随後開朗地拍拍星琪的肩膀,意味深長道:“星星,茍富貴。”
星琪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正想這怎麽解釋,偵探已經出門了。
偵探腿長步子快,走到一處緩坡上,總算見有停下來等她的跡象。
星琪氣喘籲籲追上去,聽偵探問:“你以為是好事嗎?”
“嗯?”星琪沒聽明白。
“除了王老大,只有我最有可能知道觀音像的位置,我讓你第一天就跟着我,你認為這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