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願者上鈎(11)

哈士奇頸部金毛根根直立,淋漓盡致展現着進入攻擊狀态的雄雞威風。

“夠了!我退出這場狗屁測試!”陳小華舉起右手,“我骨折了,我要去醫院。”

“我可以打電話給安保公司,直升機十分鐘內就位。”夏禮白側過臉,沖星琪微微一笑,示意她先上樓,轉向對面三名男性,臉上只留下一片淡漠,“以防萬一,下山之前每個人都得接受搜身檢查。”

“萬一什麽?”吳征踮起腳,看星琪彎腰含胸縮得像只大號倉鼠貼牆溜出餐廳。

夏禮白雙手插在口袋,“萬一你們一心向觀音,不想要獎金。”

吳征抓住陳小華的肩膀,聲音高亢尖銳:“陳哥不是吧,你拿到觀音像了?!”

“滾你媽的!”陳小華甩開他,拉開領口,挑釁地朝偵探道,“有本事你現在來搜啊,要不要我脫光衣服一寸一寸給你搜?”

夏禮白不以為意地揚了揚眉,“你脫。”

“脫吧,陳哥,全國人民看着呢。”吳征笑嘻嘻地指向上方閃爍着一圈紅燈的攝像頭,頂了下陳小華的後腰,“見識一下你的雞兒,看你的雄壯還是我們哈将軍雄壯。”

哈士奇不失時機地“咯咯”叫。

陳小華一巴掌糊向吳征,響亮的耳光驚飛了雄雞。

吳征愣了下,一拳頭回過去。

“操!打你爹幹嘛!”

“讓你他媽嘴賤!”

“……”

兩人就這樣滾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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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紅柱上前又抱又拽地分開他倆,接着拉着吳征離開餐廳。

偵探冷眼看着這場鬧劇。

陳小華喘了一會兒氣,才從地上爬起來,朝她比了個中指,陰恻恻地咧嘴一笑。

“吓懵了?”

“懵了。”

即使身處恒溫24度的卧室,房門反鎖,冷汗仍是不受控制地冒。

畫面定格在陳小華的冷笑上,星琪後知後覺想起這男的曾有過揪她領口的暴力行為,也大概明白了偵探那句“血濺當場”。

夏禮白往她半張的嘴裏塞了顆糖,“還行,知道害怕。”

然後往後一仰,背靠沙發一側扶手,一條腿曲起來放平板,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裏,把監控調到二樓和三樓。

風平浪靜。

卧室內的攝像頭貼着黑膠帶,三人上樓回房就等于進了監控盲區。

星琪回床頭抽了張餐巾紙擦去汗水,剛把思緒放空,就聽偵探問:“不想知道真相?”

她本能搖頭。

“不想知道為什麽吳征和楊紅柱溜得那麽快,觀音像在哪兒,陳小華怎麽受的傷,為什麽像只發了瘋的狗,着急下山。”夏禮白一句接一句,明明有疑問詞,用的卻是陳述的語氣,“不想知道橋為什麽會塌,橋塌了明天怎麽回家。”

頓了頓,她抛出最後一個問題,“不想知道為什麽找小偷?”

星琪一時怔忪,不明白為什麽偵探一股腦說這麽多“不想知道”。

“您不是不告訴我嗎?”

夏禮白微擡起下颌,眼尾幾根長睫毛奇妙地勾出一個上揚的弧度,略略釋放出笑意,“你過來。”

她這種笑容透出莫名的危險氣息,似乎下一秒就會用“真實の凝視”掏空人心裏最隐私的秘密。

見對方呆站在床頭,夏禮白也不急,“什麽時候想知道了,過來我就告訴你。”

星琪把硬糖卷進舌根,偷偷用餘光瞄着偵探。

她若無意識地點着平板,偶爾擡手将垂下的劉海撥回耳後。但即使靜止不動,她也擁有張揚至極的存在感。

糖塊化開,和劣質糖果截然不同的水果清香彌漫在口腔,星琪咂咂舌頭,終止偷瞄行動,去衣櫃拿了件外套披身上,這才覺得暖意回身。

人總歸有好奇心,星琪“我不動心卻小鹿亂跳”的針氈坐夠了,乖乖來到偵探跟前。

“……偵探。”

夏禮白将畫面切到正對東樓的那個角度。

吳征和陳小華的房間亮着燈,只有楊紅柱房間黑着。

“你想知道什麽?”

又是以提問開場,星琪心裏犯起嘀咕,索性耍了個滑頭,“看您願意告訴我什麽。”

“記得昨天我在後崖說過的話嗎?”

“您說王老大有可能把藏東西的地方告訴給其他人,換來家屬的一份保障。”星琪猜測道,“是指這個嗎?”

“看來拔頭發挺有用,營養有所回流。”

說着,迎面一只手伸過來,星琪連人帶凳往後躲,“偵探!”

夏禮白攤開手,掌心變戲法似的多了顆牛軋糖,“獎勵。”

星琪別過臉,“不要,吃多了牙疼。”

準确地說,是腮幫子疼。

夏禮白反手把東西收回上衣口袋,“假設,你們之中有人找到了觀音像,但又不想交出來給蘇姐,會怎麽辦?”

“為什麽不交?”星琪奇道,“獎金有二十萬呢。”

夏禮白呼吸一滞,竟生出些槽多無口的乏力感。

“你記性不錯,肯定記得蘇姐說過,那枚觀音像估價超過兩百萬美金。錯失二十萬獎金算什麽。”

她靠近對面這個看似乖巧的女孩,盯着她眨巴不停的圓眼睛,“我的意思是,假設,你們之中除了那位神秘小偷,還有人是王老大的同夥呢?”

這下,星琪總算明白了。

“您的這次招聘……”她想了一會兒,找到了合适的說法,“是精準投放的廣告哦。”

對觀音像賊心不死的王老大的同夥和神秘小偷,一下占去兩個名額,剩下兩個搞不好有一個還是同謀。

“是啊。”夏禮白很滿意她的回答,“來參加面試的一共二十二人,我都回了複試通知,但最後只有八人來參加複試,樂樂中途退出,你們四個進入最後測試。”

夏偵探招聘,小偷上鈎。

“那您就不考慮下,真的有人來應聘的可能?”星琪指了指自己。

夏禮白眼角輕輕一跳。

公開處刑的面試和高空蹦極,兩輪測試過去,還有一只傻兔子心心念着這份工作,着實教人意外。

“看表現。”夏禮白多說了句,随後意識到話題又被她扯遠了,“好了,說回來。”

星琪端正坐好。

夏禮白在平板上調出地圖,“首先,山莊的地理位置四面環水,相當于孤島。”

星琪沒去看平板,腦海裏過了遍蘇姐發的A4地圖。

雁江支流延伸的小河蜿蜒繞過山莊所處的這片丘陵,單看水流,山莊的确被江河環繞。

“條件限定,你們找到了觀音像,但因為有搜身的程序,不能冒險在下山那天随身帶走。那麽,你們要如何确保離開山莊之後仍能拿到觀音像?”

夏禮白停下來,答案非常簡單,她滿以為對面會說“提前送出去”。

然而星琪舉起手,小聲問:“您能不能別用‘你們’……”

聽起來她也對觀音像圖謀不軌似的。

夏禮白揚起一側嘴角,似笑非笑:“你能不能別用‘您’?”

“……”星琪用力摁住突突跳着疼的後腦,回味了下果香,忽略偵探的諧谑,“好的,偵探。”

夏禮白等了等,沒等到後續,直望進對方的眼底,“就這樣?”

“還有什麽?”星琪和偵探對視兩秒,停下揉後腦的小動作,雙手扶在膝蓋,低頭實話實說,“您直接告訴我吧,我這腦袋……想多了會疼。”

“為什麽會疼?”

夏禮白伸手撥開星琪耳上的一縷頭發,撣了撣她的耳朵,尾指在腦後異常的凸起上一擦而過。

星琪驟地縮緊肩膀,僵硬地擡起頭,然而偵探已經把她那靜若削蔥根、動能使單棍的手插回口袋,只留拇指摩挲着線腳精密的邊沿。

好像剛才那觸感只是她的錯覺。

“前年摔了一跤,腦震蕩後遺症。”星琪爽利地回答,反正偵探的招聘是個幌子,讓她知道也沒關系。

“唔。”

夏禮白這時再遞糖過去,星琪自然地接到手。

“那我從頭開始講。”她從平板的夾子裏取出筆,在地圖上圈出兩個紅圈,“下山肯定要過橋,不然就和蘇姐一樣坐飛機。這條河上共有兩座橋,一座是我們那天上來的石橋,已經塌了。另一座木橋在這裏。”

筆尖在第二個紅圈上點了兩下,地圖放大,偵探續道,“這是這條河最窄也相對較淺的地方,木橋早已腐朽,經不起一個人的重量,陳小華就是在這裏摔下去的。”

“您怎麽确定是從木橋……而不是我們走的石橋摔下去的?”

“從石橋摔下去他現在已經死了。”夏禮白漠然道,“木橋兩端都有紅外感應,五米以內有人接近,自動觸發警報;木橋塌毀,則會觸發石橋的機關。”

簡而言之,只要有人試圖走木橋私自下山,出路便會被機關堵死。

但蘇姐沒有向測試者明确提過紅外感應,資料上也沒寫,就是為了等人露出馬腳。

“機關啊……”

星琪有點無法接受。

測試既然是為了找觀音像,何必大費周折設置會害死人的機關。

“陳小華想送觀音像下山,不會明目張膽走這座橋,他冒雨找了大半天才找到這座木橋,結果橋斷人殘,心一橫去找石橋,發現石橋也塌了,可想而知他有多惱怒。這時候誰犯到他面前都會變成出氣筒,你是最好捏的那個。”

星琪自動過濾了她的嘲諷,問:“那如果他走石橋摔下去怎麽辦?”

“石橋坍塌,需要依次滿足兩個觸發條件,也就是順序不能調換。”夏禮白豎起食指和中指,“第二個條件我告訴你了,是走木橋導致年久失修的木橋塌毀。第一個,是有人從石橋下取走觀音像。”

“什麽?”

“猜猜是誰取走的觀音像?”

這問題抛出去,只見對面頭疼不已地鎖緊了眉頭,“不是陳小華嗎?”

“陳小華如果能從石橋下取走觀音像,他為什麽不幹脆過橋下山?”夏禮白對她的聯想能力不再抱任何僥幸,“是楊紅柱。”

“哦……”幾秒後,星琪才反應過來,“啊?啥?!”

您說的是中文嗎?我怎麽一個字都聽不懂?

夏禮白憐惜地摸了摸她的後腦,“陳小華、吳征、楊紅柱——三個人是一夥的,一直在演戲給我們看。”

“那您這場測試真的是場真人秀?”

星琪放棄理解,借用了陳小華和吳征的說法。

“本來不是。”夏禮白晃晃食指,“沒想到你們都這麽賣力演出,不配合欣賞總覺得過意不去呢。”

我不、我沒……別帶上我……

星琪欲哭無淚。

“哦,我是說他們,沒有你。”夏禮白更正道,“測試的目的我之前說過了,是找一個小偷。”

作者有話要說:  懸疑推理類的,一般是前期設置很多陷阱和謎團,以及誤導性敘述,然後到結尾揭開謎底——“哇,原來這樣诶”。

這篇主要目的還是在寫正劇之間的調味,總體輕松向,第一個案子引出兩人的際遇,樹立形象,所以可能比較繞。

後面會盡量寫得容易理解。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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