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疑神疑鬼(5)

回程偵探板着臉一路無話,星琪拿着新手機甚覺燙手山芋,放哪兒都不是。

好在路不長,三轉兩轉到了銅山路232弄。

“下去,搬東西。”

實習助手乖乖承擔搬運工的職責,夏禮白仍感覺心浮氣躁,橫豎看兔子都是一根無處下手更無處下口的棒槌。她鮮少讓情緒波動太久,等糟心勁兒過去,竟有一絲棋逢對手的新奇。

星琪低眉耷眼地去後備箱,肩扛手提拿好東西進門廳。

這時候,夏禮白也整理好了情緒,心平氣和地問:“真的不要?”

“補償最好是等值的,多于一定程度就是敲詐勒索。更何況這次是天災人……人疏忽,不是您的過錯。”因為偵探态度溫和,星琪鼓起勇氣闡述道,“不能因為您人好,我就心安理得接受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換成別人,夏禮白會覺得這叫不識好歹。

然而兔子沒有占便宜,這乖賣得也很誠懇。

于是她說:“我知道了。附近有批發市場,你明天去把東西補齊,回頭把需要補貼的部分列明細給我。”

星琪彎彎眼眉,笑得很開心,“好。”

随後瞄了眼書房,“那……我可以下班了吧?”

也就是那一眼,夏禮白兀的回過味來——她知道兔子腦殼被人開過,因而不自覺對兔子有幾分憐惜。然而此人是後天訓練出的服從性人格,對她強硬,她會百依百順。但若對她好,她反而別別扭扭,非要把別人的好十倍踩回去,不懂得順杆往上攀。

天生軟糯的好脾氣,後天摧折的賤骨頭。

如果堅決一點,賠償也好、饋贈也好,都當命令下達,說不定她就無條件接受了。

夏禮白琢磨了片刻,把想法付諸實踐,故作嚴肅:“今晚睡書房,有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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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琪條件反射般地點頭說“好”。

說完一怔,心道:剛還閑着逛商場呢,這會兒就突發任務了。

她摸摸後腦,忐忑不安問:“您要我做什麽啊?”

“你以為讓你和委托人對接真的是方便你找新住處?”實驗證明推測無誤,夏禮白心情很好,信口指派任務,“盧夢寧有事情瞞着,你想想怎麽跟她搞好關系。”

星琪低頭思索了一陣兒,福至心靈:“所以您今天唱了黑臉,讓我唱白臉?”

一擡頭,偵探早不知道去哪兒了。

湊合在工作室書房過了一晚——說湊合也不恰當,書房暖氣開得很足,折疊床意外軟硬适中,比她之前睡了近一年的木板床舒服得多。

第二天四點鐘,不用鬧鐘,星琪聽着雞鳴神清氣爽醒來,去廚房拿了玉米粒爬樓喂好雞,趁偵探還沒起床,又在淘寶下了一堆單,等到了營業時間,她報備了一聲,去批發市場淘了近期的必需品。

回去工作室,星琪連手動帶計算器算了半天,才湊齊總額一半的單據。

“這是我覺得您應該付的部分,接受支付寶轉賬。”

“把這堆廢紙拿走。”夏禮白懶得擡眼皮,“給我個總數。”

解決了個人瑣事,星琪積極地投身工作,給盧夢寧發了好友申請,然後一直盯着手機等對方回複。

盧夢寧很快接受了好友驗證,并主動發了個笑臉:[星琪,早。]

星琪和盧夢寧坦白說自己是剛入職的實習員工,什麽都不了解,那天有什麽冒犯的地方,敬請見諒。

盧夢寧反過來安慰她做得挺好。

閑談幾句,認為時機差不多了,星琪提起租房的事,盧夢寧一口應承下來,不過工作忙,工作日抽不出時間改造貓屋,最早要等周末。

盧夢寧挺善談,尺度把握得很好,既不會讓人感覺過分熱情,不經意間或多或少也給星琪大姐姐般的關切,好像已經把偵探這層關系抛之腦後,認為星琪是新認識的可以結交的朋友。

等到夏禮白注意到助手玩手機玩得有點久,兩人的聊天記錄已有近二十頁,拿來一看,星琪一句一個姐姐,對面一口一個琪琪,如膠似蜜。

“行了,別耽誤人家工作。”夏禮白把手機還給星琪,“你老板是我還是你盧姐姐?快開工。”

心下卻想:挺有親和力。

“老板,我要做什麽?”星琪緊忙把手機揣兜裏,戰戰兢兢問道,“燒午餐嗎?”

偵探直言不諱:“不,你燒菜不好吃。”

“……”

星琪繃緊了嘴巴不說話。

等偵探出去一趟,帶回兩人份的家常午餐,星琪只嘗了一筷子,便心服口服。

“最主要的是喂雞。”餐畢,提及助手需要做哪些工作,偵探數道,“其他嘛……關注新聞熱點、文檔歸類、視頻編輯、數據處理、回訪售後。”

“售後?”

“有些人就是那種特別容易招惹麻煩的體質,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關系維護好,就不用愁客源。”

說到售後和客源,不由給星琪一種強烈的違和感,好像和偵探的形象以及這個職業代表的意義十分不搭。

“我們屬于服務業,”見助手不以為然,偵探再次強調,“而且售後做好了,附加福利很多的哦。比如剛給你吃的午餐,味道不錯吧?”

星琪跟不上她思路,茫然點頭。

“好好做回訪,下次你去取。”偵探留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和一堆待洗的碗筷,上樓去了。

星琪再遲鈍,也意識到雖只過了短短一夜,偵探仿佛開啓了什麽機關,切換了什麽模式,整個人愈發神鬼莫測。

說什麽要做好售後回訪,偵探丢給她的前委托人卻手把手教她視頻編輯和各種追蹤軟件的使用,每天還布置一堆作業,規定時間完成。

再比如偵探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服務行業從業人員,卻一點兒都不把委托人的近況放在心上。

一晃眼到了第四天,也就是周四,盧夢寧的電話打到星琪手機。

“牛奶裏有藥。”她慌慌張張地說,“你家偵探這幾天就沒有別的表示嗎?有人給我下毒啊。”

那天偵探提示過除了便當,其他東西也要注意,盧夢寧長了個心眼,檢查了冰箱裏儲藏的六瓶乳制品,發現對其中三瓶的印象很模糊,不像是她自己買的。

托公司檢驗科的同事檢查,結果顯示其中一瓶含有不明成分,進一步化驗确定無疑是安眠藥。

聽星琪轉述委托人的最新情報,偵探看着書,懶散回道:“讓她報警。”

星琪腹诽:可人家出錢請你來調查哎。

見偵探書讀得那麽認真,不由伸長脖子瞄頁眉。

字太小,沒看清。

感受到助手的熾熱視線,夏禮白“啪”地把書一合,放上桌面,陶潛的《搜神後記》。

“投毒投到家裏不報警找偵探,要警察幹嘛。”

星琪不好意思在電話裏講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便發揮了中文系學生的修辭能力,寫信息委婉建議盧夢寧報警。

對方讀懂了,回複了一連串[尴尬]、[大汗]的表情,但她沒為難星琪,轉而發信息給偵探。

夏禮白有一着沒一着地點手機,一句[門鎖換了嗎]寫了好幾分鐘,最後,她帶着某種勝利的喜悅,慢慢問道:“還覺得是田螺姑娘嗎?”

星琪:“……”

這偵探有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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