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情深意切(一更)

傅清疏沉默了, 他早前跟祝川說過這最後一條路, 也是他最不想走的那條路。

他不想綁縛別人的人生,更不想綁縛喜歡他的人的人生,如果不能給予回應, 一味地接受別人的好意,那太自私了。

沈隽意早已超出固執的範疇, 偏執地認定一件事就死也不會回頭,傅清疏有些無奈地拿開他的手, 低聲問他:“東西收拾好沒有?”

“還沒有。”沈隽意偏頭看了眼,欲言又止地補了句:“你這兩天還是不穩定,我怕臨時出狀況, 想等你徹底穩定了再回平洲, 萬一飛機上……”

傅清疏站起身,說:“不礙事了,應該已經過了。”說着走到他床邊, 撿起地上掉的一個T恤, 想了想說:“這些衣服質量都不好,扔了吧。”

“這些是你給我買的。”沈隽意換了個方向坐着,撐着下巴看他笑:“我留着, 你要是真不要我,有個念想。”

傅清疏手指頓了頓,沒偏頭地說:“回平洲重新買吧,念想也不要這些。”

**

回到平洲。

沈隽意執意要把傅清疏送回家,但送到了卻又不進去, 在門口道了別就走了。

傅清疏回到家裏,熟悉的環境讓他的冷靜瞬間坍塌,再也沒有精神支撐,疲憊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他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夢裏斷斷續續的出現傅正青,出現他放縱的那些年,出現沈隽意。

頭痛欲裂。

祝川靠在門口,敲了下門笑問:“傅教授,睡覺怎麽還不關門呢,這要是你家小狼狗進來了,你還有全屍嗎?”

傅清疏被吓了一跳,很快反應過來,擡手遮住從窗簾縫裏透過來的光,眯了眯眼,“你什麽時候來的?”

祝川雙手抱胸靠着沒動,定定地看着他說:“昨晚就來了,你家小狼狗不太放心你一個人在家,讓我過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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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疏被他一口一個小狼狗弄得頭疼,半坐起身靠在床上說:“他人呢?”

“不知道,說是有事兒要辦。”

傅清疏伸手去摸手機,看到屏幕上只有陳清婉和兩條短信,還有許奕一個未接電話,沈隽意沒有打過電話來。

“找小狼狗啊?”祝川“啧”了聲,賊兮兮地湊過來說:“他都這麽對你了,你還考慮什麽,反正你也沒什麽回頭路了,不如就從了他吧。”

傅清疏心一沉,“他都告訴你了?”

祝川被他突如其來的冷聲吓了一跳,遲疑地點頭:“說、說了啊。”

傅清疏倏地握緊拳,扣上手機,冷道:“他很得意吧,這樣的談資。”

“啊?”祝川被弄得一頭霧水,懵逼了半晌,斟酌道:“不算談資吧,他就交代我照顧你,說你在霍城發過一次燒,身體很虛弱,這也算談資嗎?”

“什麽?”

祝川徹底懵逼了,小心翼翼地盯着面前人有些蒼白的臉,小聲說:“沈隽意給我打電話,說你剛生過病,身體很虛弱,他自己有事兒去辦,讓我來看着你,別出什麽事兒。”

“就這樣?”

“就、就這樣啊,不然呢,還能怎麽樣?”祝川無奈道:“不然他還能跟我說先痛哭流涕求我嗎?他看我眼神兒也就現在還好點兒,以前不知道我取向為女的時候都能生吃我。”

傅清疏心尖微痛。

是了,沈隽意不是那種會做了點事就誇誇其談去炫耀的人,他雖然嚣張又狂妄,但是做事很有分寸。

如果他真是那樣的人,早在跟莫久吃醋的時候,就會說他暫時标記過自己,但他沒有,只是暗自較勁,然後在自己這兒加倍讨回去。

是他小人之心了。

傅清疏長輸了口氣,擡頭看向祝川,忽然迷茫了,他需要一個人來解惑。

祝川看着他的迷惘的表情,說:“哎你剛說的談資,是什麽啊?當局者迷,你說出來我給你分析分析呗。”

“沒什麽。”

祝川看他下了床,跟着他一起走到樓梯口,又一起走到廚房,看他洗鍋煮飯,不依不饒地問:“說說呗,指不定我能給你出主意呢。”

“沒必要。”

“哦,我好傷心。”祝川捂着胸口,裝模作樣地假哭起來:“有了老公忘了朋友,傅教授我以為你境界高一點,沒想到啊,你也是一樣的見色忘義。”

“假哭太過了。”傅清疏伸手拿姜,想起沈隽意不愛吃姜,又放下了。

“誰假……”祝川忽然一笑:“诶诶诶?你剛剛是不是承認他是你老公了?”

“我沒有。”

祝川“啧”了聲,從他切的番茄裏拿了一小瓣兒送進嘴裏,感慨似的說:“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沈隽意不是狼狗,是個舔狗,你那麽煩他,他還死皮賴臉地纏着你,這要我……靠!”

祝川看着抵在脖子上的刀刃,瞬間舉起雙手投降:“拿開,拿開拿開,見血不好。”

傅清疏收回手,又慢條斯理地切菜,祝川靠的遠了一些,又繼續說:“你看吧,我故意說兩句他不好,你就這反應,還嘴硬什麽呢。”

傅清疏刀一歪,差點切手指上,安靜了好半晌忽然呼出一口氣,說:“祝川,我跟沈隽意……”

“咋了?”祝川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條斯理地靠在洗菜池邊喝,優哉游哉地欣賞傅清疏青青白白的臉色,不怕死的說:“難不成還上過床了咋的?”

“嗯。”

“噗……咳咳咳!!”祝川差點把杯子扔了,肺都要一并咳出來,忽然驚訝的說:“是我理解的那種上床嗎?他把你給……我靠,這小狼狗效率夠快的啊,你怎麽發的燒啊?他太亂來了?”

“……我沒發燒。”傅清疏:“那件事是形勢所迫。”

上床還帶形勢所迫的?

祝川明白了,敢情他都到了現在還沒徹底打開內心呢,不由地嘆為觀止:“傅教授,我說你對沈隽意也太嚴格了,且不說你倆是不是自願……哎你是自願嗎?”

傅清疏搖了下頭,又點了下頭,眉頭微蹙。

“到底是不是啊?”

傅清疏說:“我不清楚,祝川,我遇見傅正青了。”

“我艹,誰?”祝川眼睛瞬間瞪大了,扔了杯子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他面前站着,擰眉重複了遍:“你遇見誰了?”

傅清疏稍微把制藥廠試藥和遇見傅正青的事簡略說了,見他震驚地說不出話的樣子,又說:“抑制劑對我完全失效,禁藥我沒帶,沈隽意也不準我用。制藥廠裏有藥物的氣息,我被影響了。”

“徹底……”祝川頓了頓,覺得這個詞他可能不太能接受,就換了一個:“那什麽了?”

“嗯。”傅清疏點頭,盡量平靜地說:“我不能怪他,如果連我都怪他,他就更會覺得自己和他父親一樣。”

祝川這下明白傅清疏為什麽這個反應了,傅正青是他心底最深處的過不去的坎,在那個時候被标記,他沒崩潰已經是不容易了。

他想了想,沒想出什麽好的說法,又拐回去,到最初的問題問他:“你喜歡沈隽意嗎?”

“也許吧。”

祝川直勾勾地看着他,又讓他看着自己,等兩人四目相對了,才開始問:“或者我這麽說,沈隽意碰你,你覺得惡心嗎?”

“……沒有。”

“你憤怒嗎?他趁你失去意識标記你,這種趁人之危的行為,你想弄死他嗎?”

傅清疏沉默兩秒,說:“他不是趁人之危。”

祝川沒揭穿他下意識地為沈隽意說話,想了想道:“那我再問你,事後你跟他說什麽了?”

“什麽也沒說。”

祝川嘆了口氣,這是他熟悉的那個傅清疏會幹出來的事,用自殺自滅的方式去拒絕別人的接近。

傅清疏頭疼不已,腦子裏紛亂如麻,他也知道沈隽意心裏有個名為“沈開雲”的自我厭棄,暫時标記了自己他心裏也承受着莫大的壓力。

“這件事只能怪我自己,他救了我,該謝謝他。”

祝川這下發現問題的症結所在了,敢情他拿這件事當成個明擺着的交易了,雖然看上去公平公正,但對沈隽意來說,還不如揍他一頓來的好。

“傅教授,你也太狠了。”祝川輕嘆了口氣:“也虧得是沈隽意這種大而化之的性子,忍得了被你一次次這麽紮。這要擱旁人,你回回這麽傷人的心,早不要你了。”

傅清疏垂眸。

“你折磨自己的同時,也在折磨他。”祝川說:“你摸摸自己的心,然後認真地問自己,如果這一刻沈隽意死了,下一秒就看見他的屍體,你心裏第一反應是什麽?”

**

沈隽意把人送回家,也沒休息,直接就去了燕城。

每年沈煙忌日的時候,沈開雲都會在那裏住上一段時間,以緬懷自己已逝的愛妻。

他踏進沈家大宅的時候,傭人老遠看見了他,扔了手裏的工具便跑上樓跟沈開雲報告,這個叛逆不争氣的不孝子回來了。

沈開雲正坐在書房裏看文件,其實是看沈煙和他的合照,描摹着妻子的臉,回憶她的樣子,回憶兩人的曾經。

“替他安排住的地方。”沈開雲頭也沒擡的說,“我累了,晚飯不必叫我。”

下一秒,書房的棗紅色木門便被一腳踹開,沈隽意站在門口笑了聲:“怎麽?不敢見我?”

傭人立馬低頭:“對不起先生。”

書房裏安靜至極,三個人的呼吸聲彼此交錯,尤以傭人為甚。

“出去吧。”沈開雲擺擺手,傭人說了聲“是”,走出去并将門關上。

沈開雲幹淨整潔的亞麻對襟衫一絲不茍,從頭發到手指全都修剪整齊,看起來是個飽讀詩書的溫和長輩,聲音也很溫和。

“說吧,回來幹什麽。”

沈隽意走到他的辦公桌前,挑起剛剛被他反扣在桌上的相冊,說:“挖墳。”

作者有話要說:qwq我昨天在評論區放了神秘代碼來着,怎麽你們都沒看到嗎?

祝·戀愛導師·川:我一個beta,為這倆人真是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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