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情深意切

沈隽意看着他臉色蒼白卻強自平靜地問這句話, 心尖一縮, 輕吸了口氣說:“沒有,你沒有答應之前,我不會徹底标記你。”

傅清疏低下頭, 看着兩人交疊的手,沈隽意的手很熱。

過了會, 他抽出手走到窗邊拉開窗戶,外頭下雨了, 淅淅瀝瀝的在窗戶上留下一道道濕痕,帶過來一陣涼意。

他閉上眼。

沈隽意沉默地走到桌邊,揭開保溫壺的蓋子盛出來一碗熱粥放在了桌上, 好半天才開口:“你吃點東西?”

傅清疏“嗯”了聲, 放下窗簾,走過來一言不發地吃了幾口,擡起頭來, “你不吃嗎?”

沈隽意也一天沒吃飯了, 但他沒什麽胃口,就搖頭說:“我吃過了,你自己吃吧。”

傅清疏其實也沒胃口, 渾身酸軟的難受,肚子漲,嗓子疼,胃裏也一陣陣地犯惡心,但現在他必須吃飯, 不然他想不到用什麽辦法來體現他的正常。

“陳清婉他們已經回到學校了,打電話來問我們什麽時候回去,我……”沈隽意停了停,看他端着碗的手一頓,抿了下嘴角,又說:“我說這邊還有事沒有處理完,再過幾天。”

“嗯。”傅清疏點頭,稍稍安靜了幾秒才開口:“謝謝。”

沈隽意起初沒弄明白他為什麽突然道謝,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暫時标記的事情。

他一直排斥被标記,一直排斥自己是Omega的身份,沈隽意做好了準備,在他醒來之後任他處置,但沒想過他會這麽平靜地接受。

他是把這件事當做一個幫忙了嗎,還是用這種置之死地的方式接受既定的事實,沈隽意無法判斷。

“我出去走走。”傅清疏站起身,平靜而禮貌地微微颔首:“不會走遠,十分鐘後就回來,碗放着由我回來洗。”

沈隽意看着他的背影,竭力保持正常的走姿和清瘦的背影,慢慢地攥緊了拳。

他本以為按照他平時對自己的态度,可能會殺了他,再不然也會揍他一頓,現在他才知道真正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傅清疏是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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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寧願傅清疏大吵大鬧揍他一頓,或者是讓他滾,老死不相往來,死也別出現他面前,也比這麽為難自己強。

沈隽意看着關上的門,站起身收起餐具去洗了。

**

招待所地方很小,外面牆皮有些斑駁脫落,像是毀了容的美人面,雨不大,連地面都才剛剛打濕,落在樹葉上無聲無息的。

傅清疏仰頭,看了看天,有些陰沉。

這裏算得上荒蕪,周邊只有些瓦片覆蓋的瓦房,水泥平房都很稀少,幾乎沒有兩層以上的房子,一眼能看出很遠。

雨絲落在臉上,有些涼,傅清疏擡手摸了一把,看空氣裏有小小的黑色飛蟲拼命地躲避着雨絲的攻擊。

他回過頭,看了眼二樓,窗簾被拉開了一些,沈隽意站在那兒。

他微微颔首,然後轉回了頭,昨天暈倒後的一直昏昏沉沉地,數次有感覺自己到達了極致的愉悅和痛苦,但不是很清晰的回憶。

醒過來之後,疼痛、酸軟讓他的回憶具象起來,然後沈隽意承認自己标記了他,但沒有打開生殖腔徹底标記。

傅清疏心裏很亂,很多事情一股腦地朝他湧過來,從年幼時關于傅正青的回憶,到自己分化那年,再到昨天。

他曾下定過決心要及時止損,可兜兜轉轉還是被沈隽意标記,現在連床都上過了,現在他的身體都還仿佛銘記着他的溫度和尺寸,讓他焦躁又無望。

傅清疏靠着樹幹,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微微垂下眼說:“怎麽跟來了?”

沈隽意沒有靠近,離他稍稍有些遠,雨滴變得大了一點,落在人臉上開始有痛感,傅清疏站直身子說:“回去吧。”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沈隽意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将人抱進懷裏,感覺他掙紮了下卻抱得更緊,沉聲說:“我配不上你。”

傅清疏身子一僵,說:“不,你很好。”

沈隽意固執地抱着他,把下巴擱在他的肩上,低聲說:“我不夠優秀,和你相比更是天差地別,脾氣稀爛還愛打架,總惹你生氣,但你給我點時間。”

傅清疏說:“你很好,沒有必要為了任何人改變,人永遠無法做到被所有人喜歡,你現在這樣就很好。”

沈隽意并不傻,他只是大而化之,聽得出來這句話裏的疏離,松開他往後退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睛說:“你很讨厭我嗎。”

傅清疏垂眼,說:“沒有。”

沈隽意上前一步,看着他說:“那麽你給我一點時間,不用太久,讓我變成足夠配得上你的人,好不好?”

“對不起。”傅清疏側過身,說:“我有點累了,先回去吧。”

沒有得到直觀的接受或拒絕,沈隽意又說:“你難受就沖我來,別折磨自己。”

傅清疏腳步一停,背對着他沒說話。

“傅清疏。”沈隽意頓了頓,改口:“傅教授。”

傅清疏回過頭來,遠遠地看着他笑了一下,“你救了我,沒道理怪你,該謝謝你。”

**

沈隽意給老鉑西打電話說霍城制藥廠的事情,老人的精神已經恢複了不少,中氣十足地說要去轟了制藥廠。

“得了吧您,還想挑起兩國戰争再把自己賠進去?”沈隽意被他弄得頭疼,無奈地說:“消停點兒吧,真要打起來我可沒本事救你啊,想清楚了。”

老鉑西一想也是,改口說:“乖孫,你打算怎麽做?”

沈隽意說:“我過兩天要回平洲了,想必我去制藥廠的事情沈開雲已經知道了,現在那裏估計也是人去樓空了。”

“那怎麽辦?”

沈隽意想了想,說:“傅正青說這件事牽涉甚廣,我們看到的僅僅是冰山一角,我猜測上面有更大的人護着他們,利益相連,相互掣肘。”

老鉑西瞬間明白過來,招手和康羅交代了幾句,聽沈隽意又說:“我媽沒有留下任何東西,沈開雲能銷毀的東西估計全銷毀了,就算是您用羅國來施壓,作用也不大,畢竟我媽是已經全國通報過戰死的,第二性征也不一樣,他完全可以說人有相似。”

老鉑西忽然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問他:“乖孫,你跟那個教授怎麽樣了?”

沈隽意微頓,話題轉的是不是太快了?

他原本以為這老頭兒是個戰争狂,冷漠暴力一言不合就開戰的那種,後面才發現他就是個披着冷漠外衣的老頑童,一天給自己發無數遍短信,問這問那。

“沒怎麽樣,您關心這個幹什麽。”沈隽意擡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輕說:“您都多大了還跟小孩兒一樣八卦。”

老鉑西失去親人多年,乍一找到女兒的血脈心裏的喜悅不知道怎麽安放才好,顯得有些煩人,但沈隽意其實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偶爾有些無奈卻沒不耐。

老鉑西很喜歡這個孫子。

沈隽意沉默了一會,有些話不能跟任何人說,是他和傅清疏之間的秘密,承托着他的驕傲,和自己的承諾。

門忽然打開,沈隽意下意識把電話挂了,站起身說:“要出去嗎?”

傅清疏走過來,看了他的手機一眼,“在打電話?”

沈隽意點頭,說:“我們明天就要回平洲了,我跟外公說一聲,順便也把制藥廠的事情告訴他,是不是餓了?我出去給……”

“沈隽意。”傅清疏開口打斷他的話,将眼神落在他攥得死緊的手指上,擡手碰了他一下,感覺到他縮了下手,又收了回來。

“你沒有對不住我,不必內疚也不必覺得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擅自……”傅清疏說不出那個詞,只好略過,又接着說:“你很好,有自己的驕傲,不必為了我謹小慎微。”

沈隽意點頭:“還有呢。”

傅清疏微微颔首,又說:“或有一天,有個人就喜歡現在這樣的你,你早已改變,抑或是你不再喜歡那個為了他而改變的人,這種改變豈不是得不償失。”

這幾句話說的看似有理,實際上毫無邏輯,沈隽意也沒真正往裏心裏去,入耳一道,笑問他:“你喜歡什麽樣的人?”

傅清疏一怔,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麽問,頓了下,說:“為什麽這麽問?”

沈隽意說:“想聽聽。”

傅清疏沒有喜歡的人,年少時放縱根本沒動過心,緊接着當頭一個性別分化把他砸蒙了,瞬間給自己裹上了一個冷靜的面具,直到後來遇見了沈隽意。

信息素的紊亂波動,讓他感覺到了一絲心悸,再然後就又是一個徹底發情,将他再次沉入水底。

傅清疏倏地發現,自己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一模一樣的反應,強自鎮定,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強迫自己接受事實,然後表面若無其事。

只不過這次多了一個沈隽意,一個緊緊地抓着他,抵死糾纏不讓他再次封存自己的沈隽意。

“傅教授,你把眼睛閉上。”沈隽意忽然說。

傅清疏看着他坐在自己對面,半跪着起身,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下意識的要起來,被他按住肩膀坐回去,固執的說:“把眼睛閉上。”

沈隽意親了他的額頭一下,傅清疏猛地睜開眼和他四目相對,心尖一顫,別過了頭。

“你看,你不是想象裏那麽排斥我。”

作者有話要說:快了,再等幾分鐘,咱們就是一起吃糖的好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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