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1 貴客拜訪
醉生樓裏偶爾會有貴客拜訪。所謂貴客便是有資格讓南宮雲楓親自帶到後院去一起喝茶聊天的那些人。至于他們找絕世美男是不是單純地喝茶聊天,那就不是醉生樓別的客人們敢明目張膽妄加揣測的。
畢竟有資格讓南宮雲楓親自接待并且不接待不行的,天下似乎也只有那麽幾個人而已。
在這座最豪華最香豔的銷金窟裏玩樂的人們都能夠猜得出大大咧咧摟着南宮四少的肩膀的一男一女的身份,因此都乖乖閉了嘴,畢恭畢敬地目送他們穿過東院往後院而去,一面在心裏揣摩——哎,四少到底跟這姑侄倆中的哪個有□□呢……
穿得的确跟乞丐沒兩樣的俊美公子一路上不知道對多少個姑娘抛了媚眼,就連張公子都沒逃過他的勾引。但是張公子冷着一張臉沒理會他——倒不是他魅力不過,而是張公子前些日子在大街上巧遇出門逛街逛到差點兒引發一場暴動的上官二少,自此墜入情網,然後就看所有的男人都不順眼了。
“張公子不理我了!”俊公子委屈地對一旁穿着樸素如村姑的美貌女子說道,大有流淚的趨勢。
……其實只是趨勢而已,他再怎麽拼命擠都擠不出來一滴淚,然後被南宮雲楓惡狠狠地鄙視,又被美貌女子兇巴巴地給了一個“你給我正常點兒”的眼神。
俊公子嘆了口氣,只好作罷,扯着南宮雲楓的胳臂走過院子水池上方搭建的拱橋。
“你離我遠點兒!”南宮雲楓咬牙切齒,鳳目橫了他一眼。
俊公子嘻嘻一笑,伸出手指捏了捏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害得美男子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嫌惡地別過臉去。
“害羞什麽呀!我經常跟你六弟這麽玩,他從來都沒臉紅過。”
“哼,小心別把武狀元給玩死了,到時候沒人保衛大唐江山!”
“哪會啊,我知道輕重的——姑姑你說對不對?”
“怎麽,你的意思是我不知道輕重?”
“姑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沒說哦!反正也差不多那個意思……除了你敢把雲隼捉弄得死去活來,還有誰舍得啊……”
“臭小子!你還好意思說我!你這不要臉的家夥……”
南宮雲楓再一次發飙:“別吵了!再吵滾回去!此處是我南宮四少的地盤,你們再敢放肆我讓你們永遠進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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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男一女立即安分了不少,乖乖地跟在南宮雲楓後面進了房間,左轉右轉,幽暗的房間裏他們好像比南宮雲楓還要熟悉似的,完全不會跌跌撞撞。
等到南宮雲楓點燃了火燭,轉過頭來不耐煩地招呼他們到桌旁坐下,才發現這一男一女都在用崇拜的眼神盯着他的臉,完全是一副癡迷樣兒。
“你們這是幹嘛?”南宮雲楓忍住想吐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很美,但是拜托也別用這種*裸的眼神瞧他瞧個沒完吧!
俊公子難以置信地搖頭:“一別月餘,才發現雲楓你生氣的時候真的美得無法形容。”
美貌女子坐在桌旁,捧着下颌癡癡傻笑:“我真想嫁給你……”
“啥?”俊公子傻眼,“姑姑你發花癡也不至于到這等程度吧!昨日你還說天下男子你一個都看不上……”
美貌女子顯得極是無辜:“沒辦法,我忽然想到若是生下一個跟南宮雲楓一模一樣的小娃兒,天底下該有多少女人羨慕我——你娶不娶?”
南宮雲楓斜起鳳目,冷笑,慢慢地端起茶壺茶杯替他們斟茶。放下茶杯的時候特別用力,憤怒是不言而喻的:“你這是*婚嗎?”
“我……不敢。”美貌女子哀嘆,“得罪你,我會真的一輩子嫁不出去。”
俊公子咕咕哝哝接了一句:“反正你也沒打算嫁!”
南宮雲楓無視那對姑侄的相互瞪眼,繼續冷笑:“反正我敢抗旨,你逼婚也沒用。不過我不介意把我二哥推給你。他雖然不如我,但資質也不差……當然你可能得面對一個事實,那就是我二哥喜歡的或許不是女人,是男人。”
噗!
俊公子沒有噴茶,他只是噴了一半後又嗆到了自己,俊臉憋得微紅不說,還咳個不停。
美貌女子長大了嘴巴,顯然是被這番話吓到了。
“雲翰回來了?”俊公子半是驚喜半是疑慮地問道,“他回來多久了?”
南宮雲楓端着茶杯,慢慢呷了一口,才抿嘴笑了笑,頓時恢複了妖嬈妩媚的模樣,看得那一男一女差點兒将茶水變成口水:“是啊,他回到斷情山莊……差不多三個月了。”
“你怎麽不早說!”“我過幾天就去找他!”
俊公子和美貌女子異口同聲地喊出來,然後相視一笑,露出了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奸詐笑意。
此時此刻,南宮雲楓不知道有多惬意,完全把方才在舞府所受的氣全給忘記了——反正他就是這樣的人啊,自己的怒火若不轉移到別人身上,很傷他的身體的好不好?他是出賣了二哥沒有錯,他是把看起來聰明其實笨得可以的二哥送進了面前這一男一女的魔掌沒有錯,他是故意用這種方式懲罰二哥照顧小妹不周沒有錯……反正他就是沒有錯!
嘿嘿,上官雲翰,今日貴客拜訪我,過不了多久就會去拜訪你啦!
雲筝回到房裏,洗浴之後便倒頭睡下了。她武功雖不弱,但身體卻沒那麽好,累一點兒都會覺得頭昏腦脹,加上在舞府的時候飲了杯酒,頭痛得就更加厲害了。
在外人看來她這位青樓花魁是被請到舞府去的,可她身為舞家人根本就是回了趟家門而已。然而三年已過,舞家已經變了太多。這三年不曾回京城,舞家的消息卻時常傳入她的耳中——大伯和兩個哥哥在官場混得不得人心,舞家地位倍受排擠,原本由祖上傳下來的家産也給大伯和兩個哥哥敗得差不多了。看似繁華的一座宅院,其實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早已失了當年的威風。偏偏那點兒僅存的家産,被兩個哥哥搶得連兄弟情誼都不要了……
兄弟情誼?舞家好像從來都沒這種東西——自她父親病逝,母親也病終,她就體會到了何謂豪門親情薄如冰,不堪一擊。
三叔沒有出現在壽宴上,想必以後也不會了。他與大伯吵了架,要了點兒銀子自立門戶,不知流落到了哪裏……想當年,大伯壽宴,一家人雖心存隔閡,但總是團團圓圓地聚在一起,調皮的軒兒就愛吃壽桃——軒兒……三年了,他的墳頭一片荒蕪,想來三叔也極少去看他。
心裏驀然一陣酸楚,雲筝扶着心口,勉強起床去幾案上取茶壺茶杯。誰知手一軟,茶杯就啪的一聲跌碎在腳下,熱茶從茶壺裏傾倒出來,又燙到了她的左手。
慌不疊放好茶壺,左手手腕已是紅腫一片。
嘆氣,雲筝苦笑起來:“自作孽……我又何苦回舞家?早就下定了決心離家出走,還留戀什麽呢?呵……舞家可沒有值得我牽挂的了吧?”
嘎吱!
房門被推開,負責伺候姑娘們飲食起居的丫鬟憐兒走過來,看到她受了傷,慌忙上前查看:“我聽見房裏有東西摔碎的聲響,誰知雲筝姑娘你還燙傷了自個兒手腕……哎呀這可如何是好?一時間我也忘了哪個姑娘那裏有藥膏……叫什麽藥膏來着……紫玉膏?對了,在四少那裏呢!他上次說買了一盒回來,叫我去拿我給忘了……”
叽叽喳喳地說完,憐兒就要拉着雲筝去出門下樓去後院。
雲筝有些頭暈,被她拉着着實不舒服,但見她如此熱心,也只好随她去。
剛剛出了門,就看見連翹一臉怒色地走過來,到了跟前只當沒看見雲筝一般,對憐兒吼道:“我叫你煮碗蓮子湯,你給我亂跑是什麽意思?不想伺候我,當我是妖怪嗎?!你不過是個小丫鬟,居然敢如此放肆!”
雲筝更加頭痛了,于是向憐兒揮了揮手,輕聲道:“我自個兒去就行了,你去忙吧。”
憐兒委屈又無奈地随連翹走了。
雲筝留意到連翹那種憤恨的眼神,卻只能裝作沒有看到。
最近為了與南宮雲楓怄氣,的确太招搖了,以後應該收斂一些才是。她來到醉生樓不過是想尋個栖息之地,并沒有打算與人為敵——即使有這個打算,也不過是想報複報複南宮雲楓當年的風流帳罷了。
來到後院,還未到門前就聽見一陣放肆的大笑,有女子也有男子,男子的聲音聽起來也不像是南宮雲楓。
望着窗口映出的那點幽暈紅光,雲筝不由得停住了腳步,也收回了欲拍打房門的手掌。
究竟是誰,可以在南宮雲楓的房裏如此肆無忌憚?他不是向來讨厭別人走進他的房間,也不喜歡旁人這般放聲大笑的麽?
前院和東西兩院一片奢靡,吵鬧聲自然不小,但與後院距離稍遠,這裏也就清淨了許多。加之深夜之際,蟲寂鳥栖,談笑之聲便顯得極為清晰。
“你們到底滾不滾?我要睡了!”
“楓兒,你怎麽可以這樣!難得我和姑姑偷偷溜出來見你一面,還準備了好多笑話給你聽……”
“笑話?你們兩個穿成這樣晃來晃去就是個笑話!”
“侄兒,你的楓兒太不給面子了,我講的笑話連他六弟都能逗笑……”
“哼,長公主殿下,你确定你沒有撒謊?”
門外,雲筝頓時愣住——房裏的那個聽聲音很年輕的女子,居然就是當今大唐天子的妹妹,那位出了名的刁蠻長公主?!
那,那她口中的侄兒,莫不就是……
“還有你,太子殿下,你到底想不想當個好皇帝?!”
“想啊……”
“想當好皇帝的人怎麽可以留戀煙花之地,我看你是想做昏君吧!”
“哎,楓兒,幹嘛這麽不給面子——喂喂喂……”
雲筝聽着男子的聲音越來越響,下意識地連連後退。
然後房門忽然被拉開,一個衣衫褴褛的男子被南宮雲楓使勁推了出來,男子站立不穩,背對着雲筝撞了過去,雲筝經他這麽一撞,只覺得兩眼一黑天旋地轉,仰面倒在了地上……不痛?睜開眼,就對上了一雙滿是詫異的眼眸。
那是個英俊的男子,黑眸中慢慢閃出了亮光。
“姑娘?”
雲筝醒過神,扶着腦袋站穩,看了看一臉冷淡的南宮雲楓,和他身側那個嬌豔的美貌女子,轉過身向方才抱住了自己的男子微微欠身,淺淺一笑:“太子殿下。”
太子愣住,然後抿嘴笑了起來,看着雲筝的眼神也越發地感興趣了:“你若換一種叫法,我或許猜不到你方才在偷聽。”
“人人都有好奇心,小女子也不例外。”雲筝擡起頭,依舊微笑着,冷豔中帶着幾分溫柔。
“是個大美人哦!”美貌女子嘻嘻笑道。
太子看了雲筝一會兒,頗為認真地點了點頭,道:“不錯——冷豔又高雅,不輸給那個天下第一美人。也算我走運,本以為要摔個難堪,誰知遇上了這麽個……”頓了片刻,他輕嘆一聲,似乎看得入了迷:“這麽個令人難忘的姑娘。”
美貌女子格格嬌笑,南宮雲楓卻冷着一張臉,好像誰又得罪了他一般。
“請問姑娘芳名?”太子躬身致禮,笑得燦爛無比。
“雲筝。”她微微俯首回禮,不卑不亢。
太子的眼眸又亮了幾分:“原來你就是雲筝姑娘!久仰大名!”
雲筝不再說話,只是微笑着看着興奮無比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