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反抗(三更)
話說回來,對于這份感情,赫德雅與帕爾默更多是像兩個受傷者一樣彼此安慰取暖。赫德雅第一次看到一個人能如此失意,但所做出來的不是反抗,而且對自己的自暴自棄。赫德雅本能地想去安慰這顆受傷的心,同情他更多得其實是可憐自己,而其中多了份似曾相識的感覺。雖然不知道在帕爾默身上發生了什麽,縱使是貴族,他們也有他們的煩惱吧。對于他們的煩惱,赫德雅不懂,雖然原因不同但所表現出來的卻是同樣受傷的心。
也許就是被帕爾默眼中的那種失意的無助所觸動,直擊了赫德雅心中最軟的地方。他明白曾經懵懂無知的自己第一次被甩時是如何艱難地熬過來的,而這位帕爾默男爵,若是沒有人來安慰,也許他自己是很難熬過來吧。縱使赫德雅再怎麽痛恨貴族,但還是不忍心看着帕爾默自暴自棄。将心比心,這個主人相比以前的那些過着荒淫無度紙醉金迷生活的貴族老爺們來說,帕爾默算是他所見過衆多貴族中的另類了。但他所表現出來的貴族們少有的孺弱性格,也就注定了他如今可憐境地的原因。
對于帕爾默而言,這個在自己最悲傷孤單的時候闖入他的世界的懵懂無知少年,卻溫柔地借予他一個肩膀,溫暖受傷的心。從他那瘦弱的身上得到了自己那位情人所不曾給予過的溫柔與關心,不想去追究自己對這位少年是抱着何種感情,畢竟感情對于帕爾默來說太過沉重,一份都已經壓着他無法喘息,更別說再多出一份。雖然是在逃避着,但不得不承認,和赫德雅在一起,多了份少有的安心與自在。
看着少年如沐春風般的微笑,感受笑容下37℃的溫暖,燦爛地散發青春的活力,帕爾默被漸漸感染,仿佛回到了他那個年少時期。
少年會在春日的午後,端來煮好的香濃紅茶,然後微笑着靜靜地一個下午看着自己。會在盛夏的夜晚,放縱地拉着自己的手爬到屋頂上,看着天上的星星驕傲地喊出他的願望,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要進入狄克貝奇,然後當上偉大的魔法師,将他從這痛苦中解救出來。而帕爾默更多的是寵溺地笑笑,對他隐瞞下現實的殘酷,不想破滅少年的夢想告訴他沒有守護獸的平民之子,一輩子都不可能踏進狄克貝奇的大門。
曾有過一絲想去幫他實現夢想的沖動,但面對現實,也只能是愛莫能助,抛開會觸犯維亞的法律不說,帕爾默實在不忍心将這單純的少年推入這早已肮髒不堪的魔法師圈子之中。因為他知道,再強大的魔法師,也只不過是上層統治者們的簇擁者或者說是爪牙。再多的金錢與名利,也換取不了現在的自由與純真。讀書,學魔法,從而出人頭地,在階級權利差距日益彰顯其主導地位的今天,這只是那些平民的自我安慰,說白了,就是妄想。
小心地維持着與少年這份別樣情感的平衡,帕爾默奢求的不過只是如此平靜的生活能長久點。然而,天不随人願,平衡被打破,一切,支離破碎,傾塌瓦解。
沒有想到,快要愈合的傷口,被生生地扯裂,會如此之痛。
那天,同往常一樣在這麽個孤寂寒冷的夜晚,帕爾默在冰冷的床上輾轉難眠,赫德雅靜靜地守衛在門口,他知道,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寂寞孤獨的情感,如奪欄而出的野獸,瞬間吞噬着一顆顆脆弱的心,此刻,屋內的帕爾默想必是睡不着吧。
赫德雅來帕爾默這快有一年了吧,這也就意味着那晚憤然離開的帕爾默的那位情人已經塊一年沒來了。是還在生自己的氣等他上門道歉?還是早已另結新歡将自己忘得一幹二淨?帕爾默無奈地嘆了口氣,心中的答案漸漸偏向了後者,但依舊希望着許是自己想多了。
但當這想法在自己的腦海中浮現起來,帕爾默就再也睡不着了。
“赫德雅,你在外面吧?”帕爾默喊到
“在,主人有什麽吩咐嘛?”赫德雅的聲音隔着房門清晰得傳來。
“進來下。”
房門被輕輕打開,走廊裏昏黃的燈光傾斜進一角後又被迅速切斷。赫德雅默默地站立到床邊,等待帕爾默下一步的指示。
“能陪我睡會嘛?我一個人睡不着。”而後還未等赫德雅回答,從被子下深處一只手,一把将赫德雅拽到床上,掀起被子,将他牢牢裹住。
少年略帶寒氣的身體漸漸傳來了溫度,帕爾默毫無顧忌地緊緊靠着,貪婪地汲取着溫暖。
“要是嫌冷,下次我讓帕蒂幫您準備和暖爐,先将被子熏暖吧。”赫德雅貼心地說道。
“沒用的。”帕爾默将整個頭靠在赫德雅背上,悶悶地說道,“哪怕是用火燒,心裏結起的寒冰是怎麽也烤不暖燒不化。”
“對不起,您的心結我幫不了您。”
“沒事,就這樣讓我安靜地抱着你就好。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吧。”帕爾默收緊了手臂。
“恩。”
然而正當被溫暖包圍着快要入眠時,門口傳來一聲急促的腳步聲,還未等人反應過來,房門被殘暴地打開。
帕爾默擡頭,看到的是那張久違的卻一如往常冷漠的臉,犀利的眼神中多了份嗔怒,如一把利劍,早已将帕爾默身旁的人刺得體無完膚。而對比之前無比希望那人能來的激動心情,在此刻如冰水澆灌般突然被潑滅殆盡。
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帕爾默卻将他視如空氣。赫德雅擡起頭,看到一雙兇狠的視線,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仿佛将自己淩遲。
然而帕爾默不知有何用意,看了眼門口那人一眼,下一秒轉身将雙手圈過一旁尚處在不明情況中的赫德雅的脖子,在他變紅的耳旁撫媚地輕語道:“別去管他,我們繼續!”聲音不大,卻恰好能讓那個闖入者聽到,語末,還不忘加聲忘情地呻吟。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沉默,永遠不屬于麥克拉肯。
“帕爾默,你這是什麽意思?”
“如你所見,還能什麽意思!”帕爾默起身,擋在麥克拉肯面前,直視着眼前的人決計不再逃避。但對視幾秒後,還是被眼前那人的霸氣所震懾,最終抵抗不住低下了頭,輕聲地對身後的少年說道,“赫德雅,你先出去一下。”
目睹這一切莫名發展的赫德雅似乎明白了什麽,略顯擔憂地看了眼帕爾默,并未多說什麽就起身離開了。在經過麥克拉肯身邊時,側頭看了眼麥克拉肯,但還是被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難以名狀的壓力場所震懾到。
真是可怕的家夥,想必他就是令帕爾默受傷的人吧。
麥克拉肯的目光始終注視着赫德雅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但他并未所做動作。深知他習性的帕爾默明白,他心裏一定在暗暗盤算着回頭怎麽收拾赫德雅。
“你敢動那孩子一下,我就對你不客氣!有事快說。”早已明白眼前之人的個性,帕爾默開門見山地說道。
“有事的是你!你到底想怎樣?”男人上前,一把抓住床上人的手,把他拉到自己的跟前,憤怒地眯起了眼,“想不到,我們的男爵居然會欲求不滿,勾搭起這種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你嘴給我放幹淨點!”手被捏得生疼,掙紮,卻無濟于事。
“哦,難不成是那小畜生抵擋不了你的誘惑,膽敢擅自爬上你的床了?真是不要命了,敢搶我的東西,看我不弄死他!”
“有種就沖我來,別把氣撒在那孩子身上!這都跟他無關!”
“無關?你居然會為那小畜生求情!一個平民,他能給你什麽,就因為他年輕?還是他床技比我還好,能滿足你的欲求?不過,看他發育不良的單薄身子,這似乎不太可能吧,恩,我親愛的帕爾默寶貝?”毫不留情地捏住了帕爾默的下巴。
相距只差幾個公分,清晰地感受得到男人略帶高溫的鼻息吹拂到臉上。
帕爾默狠狠地對上男人犀利的視線:“我想提醒你下伯爵大人,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找怎樣的床伴沒有義務向你報備!在你眼裏,我只不過是伯爵大人您晚餐中的一味材料,膩了,您也許就這麽一年不來,今天想起回味了才來我這,居然還管起了我的事。”帕爾默掙脫出麥克拉肯的禁锢,支起身子,趕緊披上搭在床尾架上的外袍,準備離開,“雖然那孩子不能給我什麽,但至少,他能把我當人看!”
“……”從未見過帕爾默用如此的口吻同自己反抗,印象中這個繼承父親小小爵位一直默默地躲在角落注視着自己的男孩,不知不覺已經長大,鼓起勇氣用稚嫩的口吻向自己表達愛戀之情,那時候麥克拉肯當場就笑了,開玩笑地答應了他的表白,想着作為無聊的調劑品,就這麽同他斷斷續續地保持了長達百年的情人關系,無論自己如何對待他,這家夥都從不反抗自己的意願,但沒想到今天,帕爾默的反抗竟讓一向強勢的麥克拉肯無言以對,但不管原因如何,一向作為主導的他,絕不允許有人逃離他的掌控,麥克拉肯緊追上了帕爾默,喊道:“你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