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程都霖又餓又渴在門外蹲着睡了一晚上,心裏憋屈極了,這明明是他給扼殺在搖籃裏的初戀買的房子,怎麽就住了外人,住就住,好歹也收留一下他這個舊房東吧!鸠占鵲巢的人裏面吃香喝辣,自己卻要在外面飽受風寒,還得忍受背上垃圾水的惡臭。

他程家小太子爺何時受過如此待遇,越想越氣,想沖進去和這人好生理論一番,門鎖得死死的又進去,非得蹲到這人出來好好拷問一番。

蕭逸昨晚吃過藥後明明已經退了燒,早上起來卻感覺頭暈腦脹,比前兩天更甚,原計劃今天就回公司上班銷假,只好作罷。

冰箱裏的三明治存糧已經見底,中午要想吃飯的話,他不得不去超市買點新的回來。

吃外賣根本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等待外賣的過程他容易分心,然而現在的外賣小哥一個比一個能拖時間。

如果在外賣軟件上随随便便點一份面條,不包括點餐選擇時間,商家準備過程和配送過程一共一個小時,那麽把他分心的時間計算下來,足足有十分鐘。

血虧,蕭逸覺得這十分鐘他至少能完成兩份報表。

五分鐘內洗漱妥當,為了防止病毒進一步入侵,七月份,蕭逸帶上密不透氣的口罩準備出門,還特意選中了黑色的那款,顯瘦。

蕭逸換上一身休閑裝,陡然看到玄關角落堆放的一袋重新整理後的垃圾袋,忍不住想,昨晚那個酒鬼走沒走。

哪壺不開提哪壺,推開門就看到那人睡在門口,蜷曲着身體,半蓋着不知道從哪讨來的毯子。

現在正值街坊出門買菜之際,蕭逸提着垃圾袋準備跨過橫在路上的程都霖,還沒走幾步就被出來看熱鬧的鄰居們給團團圍住。

“哦喲喂,年輕人,你昨晚上還真讓這個乖乖睡在外面的哦?大熱天的蚊子楞麽多,你啷個忍心諾?”

“我不認識他。”蕭逸懶得解釋,與陌生人解釋一件子虛烏有的事情,不是他的風格,既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不值當。

結果他輕飄飄的一句不認識更是引起公憤,原本不想對別人家務事插一腳的都紛紛站出來指責蕭逸。

“哎呀,年輕人,有話說開就行了嘛,啷個緊到吵嘞,吵架起不到作用的。這娃兒在外面硬生生睡了一晚上,身上的毯子還是我早上起來給他蓋上的,別到時候感冒了,你就該心疼了。”

“就是就是,哪有吵架不讓人進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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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乖乖看起來這麽乖,你囊個忍心哦~”

...

行吧,他一個重慶人吵不過成都人,他認輸。

早知道有這麽一出昨晚就該随便給個幾百把人給打發走,蕭逸不爽地将手中垃圾放下,蹲**來取走被睡夢中的人蹂躏得不成樣子的毛毯還給對家婆婆,強忍不耐煩拿手去拍打對方的臉。

輕怕兩下,這人跟睡死了一樣不動彈,蕭逸煩躁得很,沒控制住力道再拍了一下,啪的一聲,白皙的臉上留下一個緋紅的巴掌印。

程都霖早在蕭逸出門前就清醒了,過道裏怎麽可能睡得巴适,半眯着眼暗戳戳地想着等會兒是先為自己身上價值不菲且只有一件的高級定制襯衣打裏面的人一頓還是狠狠打一頓再問房子的事情。

咬牙切齒大半個小時了,這人都還不出門,程都霖感受到身邊圍了一圈人,不敢睜眼,要臉,他程家小太子爺的面兒不能随随便便就丢在這破過道裏面。

閉着閉着就打起了瞌睡,恍惚間聽到争吵的聲音,鬧得程都霖耳朵疼。

感受到臉頰上傳來陌生人冰冷的溫度,他正要睜眼,緊接着臉上一陣火辣。

他長這麽大還沒被人打過,這下面子也沒了,臉也不要了,想起昨晚的種種,委屈的情緒一下子湧了上來,鼻子酸澀得很,眼眶裏剎那間灌滿了淚水,沿着眼角關不住地掉了出來。

“你敢打我?”一晚上沒進水,喉嚨幹澀得很,脫出口的質疑滿是委屈,“你居然敢打我。”

蕭逸也沒料到他這麽細皮嫩肉的,稍微用點力居然臉都紅了,但确實是蕭逸打人在先,所以他道歉并且讓對方還手回來。

程都霖紅着一張布滿淚痕的臉直勾勾地盯着蕭逸,一雙濕漉漉的杏仁眼睛瞪得渾圓,眼角的淚痣跟着他抽泣的幅度****的。小可憐模樣看得蕭逸心癢癢的,暗罵一句這成都人怎麽還耍潑了呢,讓他打自己居然還哭上了。

圍觀說三道四的人越來越多,蕭逸一個腦袋兩個大,趕緊開門把人扯回屋子裏去。

程都霖的眼淚像是不要錢似的,一滴滴豆大的淚珠順着他的臉頰滾下來,擦過嘴角,滴在胸膛上,地上,還有蕭逸伸過去替他擦拭的手上。

“好了,好了,我認輸,我認輸還不行嘛,”蕭逸徹底敗下陣來,扯過鞋櫃上的濕巾紙胡亂替程都霖抹去眼淚,“你咋這麽能哭,擦都擦不完。”

程都霖聲音悶悶的,可委屈了:“你不僅打我,昨晚還弄髒我衣服,甚至還住在我家裏不讓我進去。”

蕭逸心想,打他我認了,弄髒他衣服我也認了,怎麽現在連房子都是他的了。

“打了你是我的錯,我道歉,弄髒你的衣服也是我的錯,在我能力承受範圍之內,我賠償。”将用過的濕巾紙揉做一團丢進垃圾桶中,再将口罩取下來透氣,今天不把事情搞清楚是不準備出去了,“但你說我住你的房子是不是過于牽扯了一點,這房子是我辦理正當手續才拎包入住的,租房手續都還在我手中,怎麽你要看看?”

程都霖當真不信,直到看到蕭逸遞過來的一系列蓋上紅章的文件。再三翻看了幾遍後才緩緩擡頭,吶吶道:“他租給你了?”

蕭逸順他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

甲方:賀詞

“嗯,”将程都霖手中緊抓不放的文件抽出來放好,把呆滞的人領到沙發上坐好,“喝什麽?”

沒人吭聲,蕭逸便自作主張倒了一杯白開水,繞過茶幾,将手中水杯遞給程都霖,說:“喝吧。”

機械性地接過水杯,道了聲謝謝,程都霖的無措地垂下腦袋,一截細長的脖頸微微彎曲,過于安靜,只有肩頭偶爾起伏的動作證明此人尚存呼吸。

蕭逸看他失落的樣子,心下也猜中了七八分,起身往卧室走去。

“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充滿着薰衣草香氣的幹淨衣服蓋在程都霖頭上,呆愣地嗯了一聲,便跟着蕭逸的步伐往裏走。

替他放好水,講清楚哪些東西可以用,蕭逸便退了出來。

重重嘆了一口氣,認命地将程都霖換下來的衣服塞進洗衣機裏。

坐在書房裏,電腦還沒打開就聽到從浴室裏傳出重物下墜的聲音,緊接着就是程都霖沉重的悶哼聲。

三步做兩步地走到浴室門外,輕扣兩下,道:“摔了?”

沒人應他,隐隐約約聽到沖水聲夾帶着微弱的啜泣聲。蕭逸心想自己就不該多管閑事,耐着性子招待這人,居然還不待見自己。

聽着裏面啪嗒的水聲,心情更煩躁了,蕭逸暗罵了一個髒字,狠狠踢了一腳牆壁便走開了。

剛剛踩在地磚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疼得程都霖眼眶有些發酸,鼓着腮幫子把沒出息的眼淚給憋了回去。

強忍胯骨的疼痛站起身來,用幹淨毛巾擦幹身子,看着淤青一片,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淚又差點滾落。

手中的衣服材質有點粗糙,和自己本來的衣服差距不是一星半點,但現在的處境容不得他挑剔。套上蕭逸的衣服,居然正好合身,正要穿上褲子發現一個致命的問題。

沒內褲...

“喂,你還在嗎?”程都霖微微打開門,探出半個腦袋往外面瞄,沒看見有人,又提高了音量,“喂,在不在啊!”

其實喊第一聲的時候,坐在書房的蕭逸已經聽到了,但他就是想晾他一會兒,等到第二聲才緩緩站起身朝程都霖走去。

“怎麽了?”不耐煩地盯着蕭逸濕漉漉的頭發,一滴一滴彙成一條線順着脖頸往身下流去。

程都霖有點不好意思,躊躇着半天不開口:“你有多餘的內褲嗎?”

剛剛光顧着給他拿衣服去了,內褲給忘了,衣服都還是以前高中的,多半是收拾行李的時候順帶收來的,但他哪來程都霖能穿的新內褲。

“只有我穿過的,你要嗎?”

程都霖搖了搖下唇,狠狠心:“要洗過的啊。”

“我給你穿過的,你敢不穿嗎?”這人小媳婦兒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要打趣兩句,話是那麽說,還是給他拿了一條沒穿一兩次的幹淨內褲。

才找出來遞給他,這人就不認賬地把浴室門關得砰的一聲,碰蕭逸一鼻子灰。

蕭逸想起剛剛這人接過自己內褲的時候,臉騰地一下就紅了,羞赧的模樣實在好笑,都是男人害什麽羞。

“喂,你是不是覺得我的Size比你大,不好意思了啊。”

剛朝浴室裏吼完,就聽到裏面人惱羞成怒朝玻璃門扔東西發出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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