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梅争寒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 并沒有注意到自己這句話很有調|情的意味。因為別人好看而想把別人藏起來,不給其他人看, 這是內心的占有欲在作祟。若是小兩口調|情時這般順口倒也沒什麽, 梅争寒對梁簡如此直白, 讓氣氛都變的暧|昧。

梁簡讓他說的一愣, 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擡起頭直直的看着他問道:“你說什麽?”

梅争寒反應慢半拍的回過神來, 意識到自己這句話的問題所在, 他霎時鬧了個大紅臉, 連忙道:“沒什麽,真的沒什麽,我……”

我什麽?梅争寒說不出來,他窘迫地看着梁簡,心裏懊惱自己怎麽說話不過腦子, 這種話是能對兄長說的嗎?他在心裏把自己罵了個遍, 連轉移話題的理由也找不出來, 只好敷衍道:“我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梁簡發話他就先跑了,他怕自己在慢一步就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梁簡沒有叫住他, 事實上梁簡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 後知後覺的紅了臉。他擡手掩于唇角,覺得有一股熱氣從脖頸一路蔓延到臉上。他像是被煮熟的蝦子,從頭紅到腳。

梅争寒這一跑基本上就是為了逃避梁簡, 一直到晚宴開場才肯再露面。

城主設宴款待的不止八個郡官,還有城中的大小官員, 只要當晚沒有當值都要出席。不僅如此,梁簡還給楊君寧發了請帖請她一同入席。

千羽門以前和官府不和是多數人都知道的事,楊君寧沒想到梁簡會主動拉攏她,看在梁簡不同孫勝自己又和江盛雪要好的份上,楊君寧當晚很高興的拿着請帖入府。

宴席設在內院,正廳廊下挂着兩盞紅燭燈籠,夜色之中幽幽暗暗,缥缈清明。負責宴會的宋遠忙的不可開交,指揮下人搬桌子、擺放酒水。

楊君寧來得早,瞧見他一個人指揮大家忙活覺得十分新鮮,湊上前去問他什麽時候連這種雜事也攬過去了。

宋遠正忙着,沒有閑工夫和楊君寧唠叨,指着廳事左側的一條青石小道:“你順着這條路一直往前過月牙門左轉就是南苑,江盛雪在那邊等你,你就別來我這摻和了。”

楊君寧不屑地切一聲,在一旁站了一會兒見實在無趣,便轉身順着宋遠指的路去找江盛雪。

晚宴定在戌時兩刻,官員們不敢讓城主等,剛過戌時就陸陸續續的前來。城中的大小官員兩手空空,被宋遠安排在宴席右側。右側前面四個座位空着,一個是宋遠給自己留的,另外三個分別是梅争寒、江盛雪以及楊君寧。

知道梁簡還請了楊君寧,不等宋遠詳細介紹,這些官員就自覺的遠離那四個位置。楊君寧在府中是惡名遠播,這些官員寧願敬她三尺也不願得罪她一毫。

外來的幾個郡官手上都帶着厚禮,有的甚至還帶了女眷,看見宋遠立刻熱情的上前寒暄。宋遠左右逢源,對這些人的試探裝瘋賣傻,把他們都忽悠進大堂,請他們在左側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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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員們陸陸續續到齊,宋遠派人去請梁簡,自己也在座位上坐下。

躲了梁簡一下午的梅争寒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坐在宋遠身邊幽幽地看着他,問他能不能換個位置。宋遠舉着一杯酒正準備喝,讓梅争寒吓的手抖差點潑自己一身,他看着滿臉頹廢的梅争寒,挑眉道:“你幹什麽?不坐你哥旁邊讓我坐像話嗎?”

梅争寒苦惱的撓頭道:“我有點煩,我上午說錯話了,不敢見他。”

那話不過是個小插曲,說不定梁簡聽過就忘了,但是梅争寒卻沒辦法忘記,整件事情在他腦海裏盤旋了一下午,他主要是沒想明白自己當時為什麽會說那句話。那麽親昵又暧|昧,還有一點情|人間狎昵的意味。

梅争寒仗着一副好皮囊,自己又喜愛美人,小時候沒少拈花惹草,自然知道怎麽撩撥才動人心弦。可是這一次真的撩錯人了,他能說自己喜歡梁簡的樣貌,時時刻刻看着都覺得歡喜。卻不敢說自己喜歡梁簡是另一種喜歡,那只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在亵渎梁簡的情感。

宋遠還以為是什麽大事,知道只是說錯話,不以為然道:“你說錯話梁簡生氣了嗎?”

梅争寒搖頭,他溜的太快,并沒有注意到梁簡有沒有生氣。

宋遠翻了個白眼道:“他都沒生氣你糾結什麽?他對你那麽放縱,你就是真說了什麽不該說的,他也頂多當你淘氣。”

梅争寒扮瞎子的時候宋遠就看出來了,梁簡對這個認來的弟弟是十分疼愛,說錯話有啥,梅争寒殺人他都還不當回事呢。

梅争寒主要是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道坎,聽見宋遠這樣說才稍微好過一點,他拿起面前的杯子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在酒的刺激下他才穩定心神。

那些郡官都沒見過梅争寒,看見梅争寒和宋遠十分熟絡還直接坐在右下,心思活絡一點的稍微一想就猜到梅争寒的身份。他們想舉杯過來攀談,但見梅争寒尚未束冠,不過十七八歲,擔心少年人不喜和他們打官腔,怕一言不合下不來臺,幹脆都只是點頭招呼。

戌時兩刻,席間絲竹聲起,梁簡帶着江盛雪、楊君寧從前院過來。兩位姑娘徑直走到梅争寒身側落座,梁簡步步踏上首座。

在場的郡官無不打量起這位年輕氣盛的城主,只覺得他俊美無雙,貌若潘安。樣貌雖然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氣度卻不容小觑。他人往首席一坐,臺下無不屏氣凝神。

梅争寒坐在離梁簡最近的地方,禁不住誘|惑擡頭去看他。剛好梁簡的視線掃過來和他對上,嘴角微彎,桃花眼盛了笑意。

梅争寒連忙挪開視線,梁簡見了也不惱,他微微收斂笑意,示意臺下文武官員不必多禮,大家盡情吃喝。

城內的官員毫不拘束的開始和左右推杯換盞,那些還等着城主言說一番的郡官見梁簡言簡意赅,絲毫沒有提述職和送禮的事,心裏都不由的忐忑起來。梁簡越是表現的正常他們心裏越是不安,各個食不知味。

楊君寧坐在宋遠旁邊和宋遠碰杯聊天,轉頭見梁簡一個人坐在首位無人敢敬酒,料想是其他人懼他,心念一動舉杯道:“城主大人,我敬你一杯。”

梁簡舉杯和她隔空碰杯一飲而盡。

楊君寧開頭,下面那些官員才開始你一個我一個的敬酒,梁簡一一喝下,最後連江盛雪也和梁簡小酌一杯。

今日的晚宴算的上是梁簡上任以後的第一宴,既是郡官前來述職,也是慶祝他新官上任。

看到城內的官員都不拘于禮數,那些郡官才逐漸大膽起來,開始按着順序給梁簡敬酒。梅争寒看着梁簡喝了一杯又一杯,悶悶的用筷子戳面前魚頭,心裏擔憂梁簡等下喝醉了可怎麽辦。

“堂上既有絲竹之樂又豈能沒有美人伴舞,下官願為城主獻上一美人,其身姿妙曼,婀娜多姿,舞藝精湛似能掌中起舞。”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在場的郡官都開始活絡心思。他們見梁簡一晚上都沒怎麽開口,料想他不會提起述職一事,于是有人大着膽子上前敬獻美人。

見有人要獻舞梁簡當然不會拒絕,他放下酒杯,掃了眼這位郡官,把人和宋遠所言勉強對上號,笑道:“周大人有心了,既然帶了美人,那就請上來。”

周誠見梁簡竟然認得他,心裏不由一驚,但很快調整好情緒,雙手輕拍。随着他的掌聲,一位身穿舞衣的妙齡女子從大堂外進來。如今已是初冬,天氣寒冷,這女子穿的薄衣輕紗,好似不會冷一般。

女子走到堂上對梁簡盈盈一拜,這才擡起頭來打量這位城主,眼神立刻亮了起來。梁簡容顏俊美,倚靠着身下的椅子,單手拖着頭,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一雙漂亮的眼睛好似能把人的魂勾過去。他神情放松,姿态慵懶,身上裹着一席黑色的錦衣,好似一只慵懶的黑豹在惬意的伸展四肢,展現自己的魅力。

女子看的呆了,直到周誠尴尬的幹咳一聲,這人才回過神來羞紅一張好看的臉,誠惶誠恐的垂下頭,溫聲細語地請罪:“奴家多有得罪,還請城主見諒。”

“無妨,周大人說你能掌中起舞我十分好奇,在場無人能借你一掌,不如你在鼓上舞一曲,如何?”

女子薄衣輕紗,面容姣好,眉間點了朱砂更添妩媚,梁簡動動腳趾頭都知道讓人跳舞是假,借此由頭把人塞給他才是真。這群人想看他荒淫的一面他幹脆也不客氣,提出個更荒唐的理由。前世這種場面見的多,略施幾個也夠把纨绔子弟當一回。

周誠說能掌中舞不過是誇大言辭,見梁簡當真他也只好硬着頭皮叫女子應下。很快就有人搬來一面大鼓,将鼓放在中堂之上。

女子脫了鞋赤腳踩上鼓面,沉默地擡起手,四周樂聲再起,她一人在鼓面上嬌媚輕盈的獨舞。身上的紗衣随着她輕盈如燕的步伐飄然,纖纖玉指做拈花狀,翩如蝴蝶,宛如游龍。

周圍有人拍掌喝彩,梁簡卻興致缺缺。他倚靠着座椅,眼神早就飄向梅争寒的方向,看見梅争寒不待見舞娘,一個人氣呼呼鼓起臉頰,頓時笑了起來。

梁簡這一笑衆人還以為是他覺得這女子跳得不錯,頓時每個人的心思都不一樣,帶了賀禮的郡官想着等舞娘跳完自己便上前敬獻,跟了梁簡一段時間的官員則覺得稀罕,但想想又沒有大驚小怪。梁簡不是毛頭小子,看上個姑娘沒什麽大不了。

一曲終了,舞娘赤足從鼓面上下來穿上自己的鞋子,梁簡讓人把鼓撤下去,點評道:“不錯。”

簡短的兩個字就這樣沒了下文,舞娘和周誠具是一愣,不知道梁簡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其餘準備獻禮的官員又壓下上前的沖動靜觀其變。

梁簡把這些人的醜态盡收眼底,戲弄夠了摸着下巴想了一會兒道:“今天就到這裏,諸位也都來了好幾日,我沒什麽要緊的事吩咐,諸位明日便可啓程返回,臨走時別忘了帶上我給諸位備下的厚禮。至于還沒到場的許澤,諸位要是回去的路上遇見,讓他盡快來見我。”

清溪郡的許大人還是沒有趕上宴席,不知道現在到了何處。

前來述職的郡官們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弄懂梁簡的意思。可是他們又不敢問,都在心裏好奇梁簡說的厚禮是什麽東西。

“我不勝酒力有些乏了,諸位請便。”梁簡起身準備離席,在場的人起身相送。梁簡走到梅争寒身邊,溫聲道:“争寒,送我回去。”

梅争寒氣鼓鼓的掃他一眼,見他面上帶着薄紅,知道他是真有些酒勁上頭,立刻收斂自己的小性子陪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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