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喻文州站在黃少天家門前,輕輕呼了一口氣。

這是一棟位于郊外的小洋樓,夏日的樹蔭遮蔽大地,只從縫隙間落下碎金版的陽光鋪在馬路上。房子有些年頭了,但保養得很好,碧綠的爬牆虎順着牆角生長,前庭的月季花開得鮮豔。

黃少天在旁邊比他還緊張:“哎喲到沒到點?沒到再等會吧我們要不去附近轉轉?我媽沒畫好妝的樣子被人看見她會打人的……啊我不是說她兇啦,就是更年期婦女比較敏感嘛,我家最兇的是我爺爺,你不知道他……”

“我知道。”喻文州無奈地打斷他,“我認識你爺爺。”

黃少天家裏就沒誰他不認識。

“嘿嘿。”黃少天摸摸鼻子,“那不一樣,以前是一起看球的隔壁房小孩,現在是孫子的男朋友,稱號都換了。”

喻文州哦了一聲:“現在怕了?之前是誰跟我說已經搞定家人不用操心過門的?”

“……搞是搞定了,就是怕反悔嘛。”黃少天說的也挺沒底氣。

他和喻文州認識十五年交往十年,所有的跌宕起伏和人生巅峰都共同經歷過了。現在生活穩定現世安好,攤牌和出櫃就被迫擺上議題。主要也是為了将來——黃少天再能說,也不想每天24小時面對相親對象不知所雲。

“總體方案就是慢慢來,溫水煮青蛙,總有一天會點頭!”

這是當初黃少天的口號,喻文州認為家長接受度低很正常,所以也不要正面交鋒硬碰硬。尤其是黃少天家老人身體不太好,突然刺激很可能事沒說完人先進醫院了。

“還是以雙贏為目标。畢竟坦白是為了彼此理解。”

喻文州充分發揮了他戰術大師的戰略眼光,循循善誘潛移默化,抓住機會因勢利導。總之現在和黃少天站在整理,足夠證明勝利。

黃少天的家人和他記憶中一樣熱情随和,大概是賓主盡歡談得太好,黃少天那顆進門前就挂在嗓子眼的心髒總算歸位。黃少天的媽媽做了一大桌菜,大家邊聊着邊吃,喻文州來過不止一次了,大家都對他印象很好,現在身份轉變,居然更親熱。

“有時候我覺得你才是親生的,我是充點卡送的吧。”黃少天嘆着氣往自己床上撲,“我媽都好久沒這麽歡迎我回家了。”

“這種醋你也要吃嗎?”喻文州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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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少天瞪着他,嘴角的笑意卻怎麽也壓不下去,傷害力比治療的攻擊力還低。

“現在算不算塵埃落定?”

他問喻文州。喻文州家裏人半年前就搞定了,黃少天家人丁興旺稍微麻煩了點。喻文州摸摸他的頭發:“我想你也沒機會反悔了。”

他瘦長的手腕上挂了一串深色佛珠。

這是黃少天祖父給的。方才吃飯前他被叫到了前院,老人家褪下來親自給他帶上:“紫檀的,買的時候便宜,現在也算不上什麽稀罕貨,好歹養了這麽些年,留做個見面禮吧。你們倆都是有主意的人,既然被緣分圈在一起,還是好好珍惜。”

“爺爺的品味不錯。”黃少天拉過他的手親了一下,喻文州皮膚白皙腕骨分明,戴着很是合襯。

他今天特別高興,喻文州感覺到了,四周的空氣都歡快地轉着圈在唱歌,唇取代了手,酒精的熱力在舌尖流淌燃燒。

他們安靜地在床上躺着抱了一會兒,唇角貼着說話。黃少天的臉有點熱,喻文州問:“喝醉了?”

“沒有。”黃少天往他懷裏蹭了蹭,“就是高興。”

人在心情好和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比較容易醉——喻文州覺得這句話不無道理,他也覺得自己開始有些微醺。

黃少天還在低聲繼續說:“好久沒回來了,我們可以多住兩天,早上起來配爺爺遛彎。附近有個公園挺不錯,下次帶你看……”

他的聲音一點點沉下去,在喻文州逐漸恍惚的意識裏慢慢消失不見。

“有什麽開心的事嗎?”黃少天托着下巴問。

夢裏不知身是客,喻文州睜開眼也茫然了好一會兒。他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這種感覺了,以至于半天才确認了自己的所在地。黃少天低頭數:“5個小時,你真的睡着了。”

“嗯。”喻文州閉了閉眼緩和現實落差,“還做了夢。”

“哦?終于輪到你了嗎。”黃少天興致勃勃湊上來,“什麽夢?”

“和你有關的。”喻文州摸了摸他的臉,“夢到你帶我回家和家人出櫃。”

“我家人都很好的,一定不會反對。”

“嗯,還送了我禮物。”喻文州擡起手,“跟這個一樣。”

他的手腕上挂着一串紫檀佛珠,大直徑的珠串擋住了斑駁的傷口。

“我爺爺倒是有串很像的。”黃少天說,這話說完他就愣住了。

不是錯覺,因為喻文州也同樣吃驚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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