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病變Ⅲ
“醫生，我生病了。”
“我的身體會突然變成寶石。”
“但是這些病變的部分依舊有着強烈的痛感，和肌膚沒有什麽不同。”
“我嘗試着去切割他們，和肌膚相連的部分依然會流出血液，但一段時間過後，血液卻會變成碎成粉末的水晶。但之後，我發現了比寶石化更糟糕的症狀，透明化。”
“我該怎麽辦？”
“嗯……我的建議是，你看看這些病症。” 醫生遞給他一份資料。着重突出了一個人的資料。
資料上的少年容貌精致，帶着久病不愈的蒼白，即使笑得如沐春風，也改變不了從骨子裏散發出的冷漠，那是一種高層次生物對低層次生物的漠視，是一種處于食物鏈頂端的生物散發出的特有氣息。當然，弋秦僞裝的很好，能看出這一點完全得益于患病少年的特殊身份。
【你的任務是：在不違背人設的情況下，攻略他。】
從懷疑自己的記憶出現問題的那天開始，已經過了一年了。結束了一天的課程，弋秦疲憊地捏了捏鼻梁，疲憊自然不是因為學業，而是一種無奈。線索已經掌握得差不多了，但就是差了一些關鍵點。
雖然弋秦大開腦洞，做了個假設。自己所在的世界其實是虛拟世界，而那些莫名其妙對他有好感的人其實是游戲玩家，而他自己就是一個被攻略的角色，而那些亂七八糟的病症其實就是為了讓他們産生關聯的劇情設定。
比如對他訴說愛意的花吐症少年，比如對異常視而不見的人群，比如一定要病症患者才能推進的“幫助哭泣的孩子取下氣球”的劇情，比如攻略失敗之後就會被抹去存在痕跡的設定。怎麽想怎麽像攻略游戲。但真是不好意思，他，弋秦，雖然失憶了，但是，莫的感情。
但仔細想想還是有些不對的地方。按照人設，他不應該感覺自己缺少了某部分記憶，如果腦洞再開大一點的話，他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推開家門，這個他已經住了一年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個人在裏面。
“哥哥，你回來啦。”少年坐在沙發上，随意地給電視換臺。
這貨，誰啊？又是攻略者嗎？
“啊，抱歉，我的不請自來給哥哥帶來困擾了嗎？”少年露出有些難過的表情，似乎不想被看出來，于是便強顏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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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所有記憶，腦海中确實沒有與這個弟弟有關的記憶。不得不說，這個攻略者的畫風确實非常清奇。但令人忍不住吐槽的是，雖然弋秦印象中沒有這個人，但周圍的人，從鄰居到同學，從老師到遠在國外的父母都表示：和弟弟吵架可以，但是不認弟弟就有點不太好了。
“你叫什麽名字？”弋秦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沖動，如果沒看錯的話，這個家夥袖子裏有一部分在發光，是寶石的色澤。
拒絕骨科。
“我叫威斯，哥哥。”少年笑得一如既往，溫柔到能滴出水。
于是，之後的生活愉快了起來。
雖然對食物沒什麽要求，對口腹之欲也沒多大重視，但不得不承認，做飯确實有把弋秦的好感度給刷起來。
威斯苦惱地掀起袖子，寶石化的症狀越來越明顯，他忍不住感到一絲洩氣，哥哥為什麽就不能喜歡他一點呢？明明是兄弟，是至親，是世界上關系最親密的兩個人，明明身體裏流着同樣的血液，為什麽就是不能被哥哥承認呢？
當注意到弋秦離開後，威斯才換上了一貫的微笑表情。之前，他曾攻略過一個能夠讀心的任務目标，學會了演戲演全套。那次任務其實挺有趣的，如果不是系統勒令讓他不準作死，說不定他已經和那個妹子共赴黃泉了呢。
女孩子總是要被溫柔對待的，不是嗎？
女孩子提出什麽樣的要求也不過分呢。
可惜系統（用着萌妹音）也需要被寵愛。
“哥哥，今天一起回去嗎？”威斯眼中滿是期待，笑容醉人，這張臉确實很适合微笑。弋秦挑起他的下巴，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下，于是，按照暗戀兄長的弟弟人設，威斯眼神躲閃，笑容突然僵硬，“哥哥在做什麽呢？”
“在思考。”思考？思考什麽？難，難道哥哥突然開竅了嗎？救命，雖然确實期待，但是，但是這樣太太糟糕了，臉忍不住泛紅啊。任誰被喜歡的人注視都會忍不住變得柔軟吧！
弋秦掀起了威斯的袖子，是寶石的光澤。
“欸，被哥哥發現了呢，真是太糟糕了啊，明明已經決定自己承受了……”
“這是什麽？”
“寶石透明症。不過不用擔心，這個不會傳染的，雖然有點怪異，果然一定是我太糟糕了，才會得這種病……”
“病因是什麽？”
“欸，可能是因為我太喜歡寶石了吧……好吧，其實是因為，有時候想，如果自己不存在就好了。我的存在好像總會給別人帶來困擾呢。小時候起就是這樣了，不被期待，不被重視，那個時候就在想如果變成寶石的話，會不會被人喜歡呢？如果不行的話，幹脆，就這樣消失好了……”寶石結晶蔓延到少年的臉上，他的眼睛瞬間變成了瑪瑙色，寶石的光澤美麗極了，眼淚變成了碎晶。
“還能看見嗎？”
“哥哥轉移話題的能力太差了。”
“明明是你的借口太荒謬了。人怎麽可能變成寶石？”
“哥哥，安慰人的能力太差了。”至今也沒收獲攻略目标的一點愛，或者同情，從日益嚴重的寶石化和逐漸透明的手臂都可以看出。明明眼前的人語氣帶着難受，似乎有着心軟的跡象。
把自己關進房間，隔絕了弋秦的視線，威斯開始回應之前就不斷發出警報聲的系統。
“怎麽了？”
【我們放棄這次任務吧，這次是我的失誤，沒想到這個世界被大佬盯上了。】
“弋秦嗎？”
【一開始我還沒反應過來，探測器并沒有檢查出異常。而且“弋秦”這個名字，我一開始只是感嘆，竟然有人幸運地跟大佬重名了，沒想到是大佬本人。】
本質上，對此并不怎麽感興趣的威斯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招牌微笑，這該死的面癱。他耐心地回答：“能說說始末嗎？”
話痨系統當然異常快樂地回答了。
【“弋秦”從身份上來說，是跟我們的總系統大人一個級別的，雖然肯定沒我們總系統大人那麽厲害啦。他是新生世界的狩獵者，通過獲取世界權限的方法，來吞噬世界本源。本質上，跟我們是沒什麽沖突的，我們遇見他一般也是繞道，互不幹預。但是這次我們遇見的是他的一部分靈魂。你要知道，有些世界是有一定上限的，那位大佬龐大的靈魂肯定不可能全部進來，不然世界可能就直接涼了。大佬的目的是獲取本源，不是要毀滅世界。】
【當然，我說的靈魂一部分，不是指某童話故事裏的分裂靈魂，硬要解釋的話，身外化身或者念頭比較合适。總之，現在大佬可能來的靈魂太少了，對自己的認知不太完全，趁現在我們趕緊溜！】
“好。”威斯看出了系統的欲言又止，明白了系統還有想說的，但不好意思自己開口，“那為什麽我們不能嘗試攻略他呢？”
【你傻啦？大佬永遠都是你大佬。他不可能擁有真正的感情的，這是我們系統公認的。“弋秦”這兩個字可不止是一個名字！雖然對不起你啦。下個世界的懲罰世界我會給你挑個簡單的。之後按照劇情趕緊溜。】
“好啊。”
威斯拉住了弋秦。
“哥哥，正好你也高考完了，我們暑假去旅行吧。”
“時間不多了嗎？”
“大概能撐過旅行。”
“無法治愈？”
“肯定不行啊。”
列車出發了。
穿過冗長的隧道，耳邊傳來的是破風聲，樹木飛速倒退。
已是黃昏。
落日的餘晖映進了少年已經變成寶石，逐漸失明的雙眼。
感受到身邊的人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弋秦回過頭，看見威斯的身體完全寶石化，從雙腳開始變得透明，頸脖、嘴唇、鼻子、雙眼、最後一縷發絲，全部消融，而周圍的人像失明了一樣。
“攻略失敗。”弋秦的嗓音淡淡的。
列車繼續前進。
從車頭開始，變成碎片。
顏色逐漸被吞噬。
空間和時間都變得七零八落。
最終被擠壓成吞噬一切的黑色。
人們依舊做着自己的事情，毫不慌亂，毫不震驚。
孩子依舊哭鬧，情侶依舊依偎，那白色的鳥兒的靈魂依舊落在弋秦的肩膀上。
開始放聲歌唱。歌聲空靈。
于世界的終點，一切分崩離析。
作者有話要說： 【寶石透明症】
這個梗，我瞎編的。
因為迫切地希望得到別人的注視，導致身體逐漸寶石化。
不被期待，不被重視。如果連變成寶石都不能得到關注的話，幹脆，就這樣消失好了。
文中得到弋秦的【任何一種感情】才能被治愈，是攻略任務的設定。
實際上只要得到人的期待和重視就能緩解症狀。
但不可能被治愈，一旦再次沒有人期待和重視，病症會加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