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何小葉手裏捏着校園卡，輕輕咬着唇, 低着頭, 面無表情地盯着地板。
“哎, 還生氣呢？”姜恒彎腰, 低下頭, 從下面看她。
眼前猛然出現一張俊臉，何小葉吓一跳，往後退一步，終于擡起頭看他。
她攤開白嫩的手指, 學生卡安靜地躺在手心，“還給你, 你走吧。”
“何小葉，”姜恒突然很認真地看着她，何小葉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怔怔望着他，姜恒一字一頓道, “我錯了。”
何小葉抿抿唇, 扭過頭, 沒理他。
“我已經道了一天歉, 要怎麽樣才能原諒我？”姜恒不耐煩地踱了幾步，又走入何小葉視線範圍內。
何小葉擡起頭，直視他：“你為什麽突然沖我發脾氣！”
“我不是生氣麽！”姜恒有些着急，脫口而出。
何小葉眼巴巴望着他，問道：“為什麽生氣？”
“我……”姜恒把到嘴的一堆話生生咽了回去, 差點沒把自己憋出內傷，“我有話要問你。”
何小葉傻乎乎被他帶偏了話題，“什麽？”
姜恒斟酌了片刻，還是不知道怎麽開口，他幹脆拿出手機，找到那張何小葉跟陶川在醫院的親密照遞到她面前。
何小葉看了一眼，先是呆了片刻，然後擡起頭，驚訝地看着他，開始慌張解釋：“不是，這是誰拍的？不是這樣的。”
她有些慌張，小臉微紅，帶着沐浴後的水潤，讓姜恒有些挪不開目光，幾乎将照片的事抛在腦後。
何小葉以為他不信，拼命搖頭解釋，半幹的頭發輕輕抖動着，在鎖骨處留下一滴晶瑩的水珠。
她穿着淺粉色秋季居家服，純棉質地，軟糯糯的，就跟她的人一樣。因為剛洗完澡，就去看姜恒的信息了，疏忽了扣子并沒有扣到最頂端，衣領微微敞開着，露出小巧精致的鎖骨。
姜恒的手指動了動，生出一股難以抑制的沖動，想要将她鎖骨上的那滴水抹掉。
他的手微微擡起來，卻被何小葉一把抓住了手腕。
雖然隔着衣料，但他似乎仍然能感覺到她的手指軟軟的，似乎沒有骨頭。
姜恒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何小葉拉到了床邊。
她松開他，白嫩的小手摁着他的肩膀，讓他坐在床邊。
姜恒整個人都是呆的，何小葉同學這麽主動的嗎？這樣可不好，她們家還有人呢。姜恒自己想得沒邊沒際了。
“你躺下。”
“啊？”姜恒擡頭看她，差點控制不住欣喜若狂的心情。
何小葉秀氣的眉頭微皺着，臉頰染着紅暈，有些焦急的模樣，道：“你躺下啊。”
姜恒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十分聽話乖巧地躺了下來。枕頭很軟，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大概這就是何小葉的感覺。
姜恒盯着何小葉，剛準備說什麽，卻見何小葉突然俯下身，越靠越近。
沐浴後的味道鑽進他鼻孔，讓他整顆心開始發癢，身體裏竄起了一股火。何小葉毫無所覺，繼續靠近，半幹的頭發從肩頭垂下，拂過姜恒的臉頰。
微涼的觸感，卻點燃了一簇火苗，姜恒的喉結滑動了一下。她近在咫尺，他想伸出手，将她壓進懷裏。
何小葉突然側過頭，盈着水汽的眸子望着他，臉上是一副急切卻絕對單純的神情，“看見了嗎，就是這樣給他掖被子。”
她俯着身，原本微敞的領口垂了下來，從姜恒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肩帶。嫩黃色，襯得她雪白的肩頭簡直……姜恒覺得自己可以原地爆炸了，無意撩漢最為致命。粉紅的房間，柔軟的大床，剛洗完澡的小姑娘，近在咫尺的嘴唇，微露的肩膀，這樣還能忍，姜恒覺得自己大概是個沒有七情六欲的聖僧，深深為自己的高尚品格感動了一把。他在心裏默念着：阿彌陀佛，何小葉同學，你打着燈籠也找不着我這種正直少年了。
何小葉見他不吭聲，以為他還不信，更加焦急地解釋：“有人在那個位置拍了照，”為了增加說服力，她伸出手指着門口的方向，想給姜恒演示，誰知手被被子絆了一下，兩只手一抖，整個人直接壓姜恒胸膛上了，她的話來不及剎車，“看起來就像……就像……”
解釋不下去了。
何小葉：我到底在幹什麽？！
姜恒整個人僵住了，她還在低低地說話，微弱的氣息拂在他胸口，像有一把小羽毛在輕輕地撓啊撓，心癢難耐。
她離他那麽近，貼在他胸膛上，隔着衣料，可以清晰地聽見心髒有力的跳動聲。一下、兩下……何小葉的心好像下意識要追逐這個頻率，瞬間也亂了節奏，跳得又快又亂。她手忙腳亂地從姜恒身上爬了起來，猛退了兩步，恨不得一下子躲到天邊去。
為了打破眼下的尴尬局面，何小葉很艱難地繼續着剛才的話題，“所、所以是、是角度問題。”
她的一雙眼在裝忙，目光四處飄，怎麽也不肯停在姜恒身上。
姜恒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他輕輕咳了一下，半垂着眼皮，看着床腳冒傻氣的粉色兔子，很慢很慢地舔了下臉頰，聲音有些啞地嗯了一聲。
“那個……”
“那個……”
兩人異口同聲，又在聽到對方聲音時同時停下了自己的話，轉頭看過去。兩人目光相遇，空氣中的溫度似乎在逐漸升高，有點灼人。
姜恒率先反應過來，他移開目光，故作潇灑地從床上跳下來，“嗨，還生氣嗎？”他說着話，伸出大拇指指了指門口，“不生氣我就走了。”
何小葉始終垂着頭，不敢看他，聽見他說話，立刻慌張地點頭：“走吧。”
姜恒起了玩鬧的心思，不僅沒走，反而上前一步。
看見姜恒的板鞋出現在視野裏，何小葉下意識縮了一下肩膀，她現在真的想逃。
頭頂傳來姜恒低低的笑聲，跟着，帶着笑意的微啞嗓音也響了起來。
“那你還生氣嗎？”
他的聲音意外的溫柔，似乎裹着春風，何小葉第一次聽見，幾乎反應不過來了。
“還生氣，我就不走。”
姜恒又順勢上前了一步，兩條大長腿出現在了何小葉眼前，再上前就該撞上了。
何小葉立刻退一步，擡起頭，有些緊張地看他，小聲說：“不生氣了。”
姜恒停下腳步，沖她笑了。他眉眼彎彎地看着她，說：“那我走了，明天見。”
只有姜恒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擠出這麽一個陽光明媚的笑，才能擡起腳轉身離開。他腦海裏充滿了各種不可描述的犯、罪念頭，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完蛋了。
“姜恒！”
就在姜恒自覺自己以驚人的毅力邁出兩步後，那個軟軟的聲音又在他身後響起。那道聲音軟得像風，卻帶着淩冽的鈎子，絆住了他的腳步。
他回過頭，何小葉仰着頭看他，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她攤開嫩白的手掌，手心裏有一張學生卡。
“你的卡。”
姜恒接過卡，放進褲兜裏。
兩人間的氣氛似乎松動了些，何小葉放松不少，随口問道：“周末為什麽帶着卡。”
“嗯……”姜恒挑了一下眉，随即壞笑道，“從你上次撿回來還給我之後，我每天都帶着。”
何小葉完全沒有聽出他的話外音，很認真地點點頭，說：“學生卡要收好了，補辦很麻煩的，而且早上沒有卡不能進學校。”
姜恒：……
“你喜歡好學生？”姜恒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然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何小葉想到陶川，心裏一慌，立刻擺手：“沒有，我只是覺得學生就應該好好讀書。怎麽了？”
姜恒揚起嘴角，笑了。
“沒事，明天見。”他說完，轉身離開，擡起手，向身後揮了揮。
姜恒離開，屋子裏陷入寂靜。
何小葉有些恍惚，總覺得今天的姜恒格外溫柔。
溫柔？這個詞跟他有些不搭。可何小葉回想，剛才，他的眉眼裏分明有溫柔。
※
周一下午最後一節課是班會，到時候會宣布期中考試成績，何小葉心裏忐忑，擔心到胃疼。
中午宋迪和許安安去吃午飯，她實在不想去，便讓她們帶一份粥回來。兩人走後，何小葉自己捂着胃，趴在桌子上休息。
大家都去吃午飯了，教室裏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何小葉側趴着，目光剛好落在最後一組最後一排的那個空位上。姜恒昨天還說明天見，但是他今天根本沒來上課。自己為什麽要關心他來不來？何小葉覺得有些翻，将頭側向了另外一邊。
她們的教學樓是“U”形的，她側趴着，目光剛好可以透過窗戶，看見對面三班。
她剛躺了沒一會兒，就聽見一陣不尋常的喧鬧從那頭的走廊處傳了出來。她無心看熱鬧，只捂着肚子，繼續躺着。接着，一群人呼啦啦湧上樓。何小葉在教室裏看得清楚，對面走廊上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姜恒。
一夥人擁着姜恒進了三班。
何小葉不知不覺直起了身子。她從三班窗戶處看見姜恒徑直走到了一個女生旁邊，女生的位置靠近窗邊，何小葉能清楚看見兩人的舉動。
女生似乎有些驚訝，慌張地站了起來。跟在姜恒身後的人開始瘋狂起哄吹口哨，三班沒有出去吃飯的學生們也跟着起哄，在寂靜的中午，這番動靜很快引來了各班學生的圍觀，三班門口聚滿了人。
視線被擋住，何小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聽見起哄聲一陣高過一陣。她輕輕咬了咬唇，幹脆額頭壓在手臂上，雙眼看着自己的腿，努力忽視外面的動靜。
起哄聲持續了一段時間，才漸漸散去。何小葉沒有擡頭看情況，只是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腿發呆，腦子裏空空的，運轉得有些遲鈍。
何小葉覺得，胃疼得厲害，所以帶着腦子也當機了。
大概是擔心她，宋迪和許安安去了沒多久，就帶着粥回來了。
何小葉捧着粥碗，慢慢喝了一口，溫暖的感覺從手心以及口腔傳開，蔓延全身，胃疼的感覺才稍稍緩解。
宋迪和許安安擔心她，直接拉了前排的凳子，坐在她面前，噓寒問暖了半天，聽她堅持說自己沒事，才稍微放心，開始閑聊起來。
“姜恒那個騷包，不知道又作什麽妖呢。”
何小葉盛粥的勺子在半空中頓了頓，随即她垂下眼，繼續喝粥，好像沒聽到她們的談話。
許安安剔着指甲，切了一聲，“撩妹子呗，他還能幹什麽？”
宋迪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你說姜恒那混蛋玩意，腦子是不是讓門夾了？剛才那倆姑娘說他是拎着一箱奶去三班找人家妹子的。噗……”宋迪笑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半天，才笑夠了，接着說，“誰他媽拿着箱奶去撩妹子？他當是春節串門子拜大年呢？挺洋氣一小夥，你說他……”
宋迪邊說邊笑，姜恒當着那麽多人，給姑娘送箱奶撩妹子的事，估計能成為她這一周的快樂源泉。
宋迪笑得忘乎所以。許安安突然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然後朝正在喝粥的何小葉努了努嘴。
宋迪看向何小葉，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她疑惑地問：“小葉，你怎麽哭了？”
低頭喝粥的何小葉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哭了？她慌亂地擦幹眼淚，勉強擠出一絲笑，用自己都難以信服的口氣說道：“沒事。”
“是不是胃太疼？”宋迪有些緊張地望着她。
何小葉還沒回答，許安安就搶先道：“你是不是喜歡姜恒？”
作者有話要說： 姜恒：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歡何小葉了，她怎麽就不知道呢？
老宸：你倒是告白啊？我都替你急。
姜恒：我怕被拒絕。
老宸：有什麽可怕的？被拒絕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我覺得你應該早有這個覺悟了。
姜恒：我怕你是缺少社會姜老哥的毒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