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早上五點，天還沒亮透, 軍訓的起床鈴都還沒打響, 何小葉的手機倒先響了起來。
睡熟的何小葉被驚醒, 略微不耐煩地皺起了眉, 迷迷糊糊地伸手四處摸手機。
抓住手機, 拿到眼前看一眼，兩個大字閃爍着——宋迪。
宋迪大清早不睡，想幹什麽？
何小葉的瞌睡清醒了一點，按了接聽鍵。
“喂。”
“喂, 葉子，我, 宋迪。”
“唔，”何小葉迷迷糊糊應一聲，伸手擦了擦眼，往被子裏窩得舒服了一些，“知道。”
“那個, 最近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就是軍訓啊。”
何小葉心裏有些疑惑, 宋迪怎麽奇奇怪怪的。她瞬間清醒了不少, 幹脆坐了起來, 問道：“這才五點，你打電話就是為了問這個？”
“不是，我不是過幾天也得去A市了嘛，這心情有點激動，想提前問問你。”
何小葉懶懶打了個哈欠, “所有城市都差不多。不過你還是快點來吧，我自己有點無聊。”
“姜恒呢？”
“他周末才來呢。”
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何小葉心裏的疑惑越來越重。
“宋迪，你到底怎麽了？”
“啊？”那邊的人好像剛反應過來，有些遲鈍的啊了一聲，過半天才說，“沒，我是想以姜恒的尿性，他怎麽可能不黏着你一起去A市。”
“他的車隊有點忙，我也不想耽誤他。”何小葉想了想，臉突然紅了起來，低聲說，“他昨天來了。”
“什麽？！”
宋迪似乎受到了驚吓一般，聲音猛地提高了幾個八度。
“到底怎麽了？他就是來陪我吃了個晚飯，然後又趕飛機回去了。”
“沒什麽，昨天上午我還去看他跟孔訓他們比賽。你說他去了A市，我以為見了鬼了。大概是比賽完了直接坐飛機過去的吧。你們有錢人就是會玩兒浪漫。”
兩人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便挂斷了電話。挂斷前，宋迪又叮囑了何小葉一句：“你沒事就好好待着，過兩天我就來了。”
挂斷了電話，何小葉看着已經黑了屏的手機，總覺得宋迪有點怪怪的。不過她也沒去多想，軍訓起床鈴很快就響起了，她趕緊開始收拾。
何小葉收拾完畢，習慣性地看一眼手機，她每天早上一睜開眼就會看見姜恒的信息。
今天的信息還沒收到。
姜恒昨天比了賽立馬就來A市找她了，晚上九點多又坐飛機離開，兩個多小時的行程，一天下來，他應該特別累了，現在估計還沒起床。
何小葉抿唇，盯着手機看了一會兒，然後把手機放進抽屜裏，跟着室友們去軍訓了。
中午軍訓回來，依然沒收到姜恒的信息，心裏沒由來地湧上一股濃濃的不安。她沒猶豫，迅速撥通了姜恒的手機號。
電話通了，但卻沒人接。
何小葉又打了幾遍，都是一樣的結果。心裏的不安越發濃重起來，連手指都在發顫。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撥通了宋迪的手機號。
“宋迪，你有跟姜恒在一起嗎？你知道他在幹什麽呢？”
那邊宋迪都還來不及“喂”一聲，就被她連珠炮的發問噎了一下。
那頭沉默了片刻，宋迪的聲音才緩緩傳來，“嗯，我跟他一塊兒呢。他們車隊在進行內部比賽，手機都鎖衣櫃裏了。”
“是、是嗎？”何小葉将信将疑。
“當然是呗，我還能騙你呀。你要不信，你就稍等一下，等我去換衣間姜恒的櫃子那兒，咱別挂電話，你給他發個視頻，我給你聽聽聲音。”
何小葉的一顆心稍稍安穩了一些，“不用了，沒事就行。”
兩人挂了電話，沒多一會兒，何小葉的手機就收到了一個小視頻，是宋迪發的。
視頻的場景是在“速”賽車場，幾輛車正在跑道上奔馳，視頻是在看臺上拍的，距離有點遠，只看見幾輛車在跑，其他的什麽也看不見。
跟着視頻後面，宋迪又發了一段話過來。
宋迪：你們家姜恒這兩天有點忙，過兩天就該開學了，他要把車隊的事都安排好，還要安排一下他上學之後的事情。而且這幫王八蛋眼見着要開學了，每天的找着借口聚一聚喝點酒，一天暈暈乎乎的，有時候忘了找你，你也別生氣。你要實在生氣，過兩天等他去了A市，我幫你一塊兒揍他。
何小葉跟宋迪聊完，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是趙秀芝。
“媽媽。”
“今天怎麽樣？還好嗎？”
今天怎麽回事，大家都問她好不好。她原本挺好的，被這麽一問，反而覺得有點不好了。
“還好，一會兒還要軍訓。”
“學校裏沒什麽事吧？”
“沒有，有我就給你打電話了，媽，放心吧。”
兩人也是不鹹不淡地扯了幾句，然後挂斷了。
何小葉都奇了怪了，怎麽大家今天都争着給她打電話？除了姜恒。
一直到下午軍訓結束，何小葉都沒收到姜恒的信息。
她又打了過去，電話通了，但依然沒人接。
一顆心被提了起來，七上八下，沒有着落。
何小葉握着手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坐在床上，想了好半天，終于發了條信息過去。
何小葉：姜恒，你在幹什麽？
十分鐘過去了，沒有回應。
何小葉：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又十分鐘過去，依舊沒有回應。
何小葉的心慌的不行，手指顫抖着發了最後一條信息。
何小葉：我真生氣了，不理你了。
半小時過去了，手機一直沒響過。何小葉整個洩了氣，軟綿綿窩在床上，盯着遠處發呆，腦子裏空蕩蕩一片。
叮咚——
手機響了一聲，何小葉像打了雞血一樣，立刻坐了起來，一把抓過手機查看。
一顆飄到雲端的心瞬間跌進谷底——是某寶的推銷短信。
這一刻，何小葉真切感受到了什麽叫坐立難安。她原以為在這段感情裏姜恒沒了她不行，現在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自己已經陷得這麽深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除了等待，什麽也做不了。
終于熬到晚上八點多，何小葉暗暗松了口氣，感覺等待有了盡頭，睡着了就什麽都不想了。她趕緊拿着東西去洗漱。
等她洗漱完畢回來，彭玉指了指她的桌子說：“好像有信息。”
何小葉愣了一下，連漱口杯都沒顧得上放，就跑到了桌邊抓起了手機查看。
不是微信，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下來，喝奶茶。
瞬間，跌在谷底的心似乎又飄飄然飛了起來，難言的激動在胸口盤旋，幾乎從嘴裏沖出來，化成幾聲吶喊。
何小葉放了漱口杯，抓着手機就往外跑。她剛跑到門口，又折了回來，跑到桌前，乒乒乓乓一陣亂翻，從抽屜裏找出了幾支棒棒糖抓在手裏，才繼續跑出去。
蔣卉有些茫然的看向彭玉，“她怎麽了？”
“看她一蹦三尺高的樣子，肯定是男朋友來了。”彭玉看看她打開了沒顧得上關的抽屜，繼續說，“她說那個棒棒糖賊好吃，估計想拿給她男朋友。”
何小葉一手抓着手機，一手抓着棒棒糖，飛奔下樓。她邊跑邊想，姜恒太俗氣了，同樣的花招用兩次，第二次就沒有第一次的驚喜了。
不過好像并不是這樣，她仍然高興地想要蹦起來。她已經想好了，一會兒直接跑過去跳他身上去。外人的目光？管他呢。
何小葉越想越激動，很快跑到了一樓。她從玻璃門拐出去，卻沒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她站在門口張望了一下。
突然，一道聲音在旁邊響起：“我以為你不會來呢。”
何小葉下意識就蹙起了眉，側頭看着丁固以及他手裏拎着的奶茶。
是丁固！
“你不喝碳酸飲料，奶茶總該喝了吧？”
丁固拎着那杯奶茶，往前遞了一點。
何小葉看都沒看，大概是剛才期望太大，現在過度的失望讓她滿心煩躁，聲音頗不耐煩道：“你怎麽會有我的號碼？”
丁固聳了一下肩，“學生處，報名資料表。我查了幾百號學生。何小葉。”
何小葉狠狠瞪他一眼，“你這樣是侵犯他人隐私。”
“我道歉。”
“不需要！”何小葉往後退了一步，“只要你以後別纏着我就行了，你這樣真的很煩人。”
何小葉說完，轉身回了寝室大樓。
第二天，第三天姜恒一如既往的沒有音訊。不僅如此，她前兩天撥打他的手機還是無人接聽狀态，最後這天撥打他手機，變成了關機狀态。何小葉的心開始一點點提起來，姜恒沒理由無緣無故斷了音訊，肯定是出什麽事了。
何小葉打電話找過宋迪，但是宋迪一直說姜恒忙，沒時間。不管何小葉怎麽問，她都沒說出個所以然。
何小葉把能聯系的朋友都聯系了一遍，但所有人都說姜恒在忙。
他到底在忙什麽？
誰也說不清。
何小葉心底的疑惑越來越重，她已經計劃好了，如果明天再聯系不上姜恒，她就請假回晉南。
何小葉越想心裏越沒底，滿心的煩躁，腦袋隐隐作痛。
她抓過手機，給姜恒發了一條信息。
何小葉：姜恒，你到底怎麽了？不管怎麽樣，你這樣晾着我是不是有點過分？難道你喜歡上別人了？好吧，我可以接受，你直接告訴我就行了，沒必要這麽藏着掖着使用冷暴力。我沒那麽想不開，經過植紊之後，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強了很多，沒了誰都可以。
何小葉的情緒很糟，寫了些亂七八糟的話就發了過去。
姜恒已經三天沒有回信息了，何小葉也沒指望他會回這條信息。
信息發過去不到一分鐘，手機就響了一下，姜恒回音了！
何小葉呆了幾秒，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姜恒：我在你們學校門口，出來吧。
憤怒、委屈、難過、欣喜、驚訝……各種感覺交雜，心裏五味雜陳，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何小葉腦子裏一團亂，想被誰狠狠揍了一拳，嗡嗡的響，沒了思維能力。
手機響了起來，姜恒兩個大字在閃爍。
何小葉機械性的接通了電話。
她沒說話，他也沒說話。電波将兩端的沉默向連，壓的彼此都喘不過氣來。
終于，他開了口，嗓音幹啞得吓人。
他說：“寶寶，出來。”
就在他的聲音傳入耳中的一瞬間，眼淚就毫無防備地掉了下來。
何小葉哭着對電話那頭喊道：“姜恒，你混蛋！”
“嗯，”他輕輕應一聲，鼻音很重，“出來吧，我等你。”
何小葉挂斷了電話，胡亂抹了一把眼淚，一手抓着手機，另一手抓了一把棒棒糖，就那麽穿着睡衣出去了。
她已經想好了，要怎麽罵他，要怎麽發脾氣。她憋在心裏的這口氣，決不能讓他三言兩語就打消下去。
何小葉到了校門口，遠遠就看見姜恒站在了街對面的路燈下。
才幾天不見，他好像就瘦了不少。不過跟他的聲音比起來，他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很多。
何小葉剛聽見他幹啞的聲音，腦海裏自然而然就浮現出他頭發蓬亂，胡子拉碴，臉頰消瘦的頹廢模樣。
顯然，她想多了。姜恒除了看起來瘦了點以外，整個人幹淨清爽，沒有半點頹廢氣息。就連看起來瘦了，也可能是她的錯覺。
何小葉心裏堵了一口氣，自己這幾天茶飯不思坐立不安，他看樣子倒過得挺滋潤。
何小葉氣呼呼地走過去，一句“你什麽意思”還沒說出口，就被姜恒的話砸的愣在了原地。
他說：“我們分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