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姜恒低頭看着她,黑沉沉的眸子掩住了所有情緒。
“我們分手吧。”
他說出了這幾個字, 看着她的臉色以可見的速度變白, 瘦小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着。
“你說真的?”
她低着頭, 輕輕的問, 然後擡起頭來, 眼眶濕潤泛紅,似乎只要一眨眼,淚水就會滾下來。
姜恒舔了一下臉頰,目光從她身上挪開, 看向了馬路邊來往的車輛。今晚的汽車似乎格外多,吵得他心煩意亂。
“你是不是認真的?”何小葉又一字一頓地問了一遍。
他吊兒郎當地應了一聲, “昂。”
何小葉沒說話,她也側過頭,盯着路旁的一株野草,一閉眼,一顆淚就從左眼處滾了下來。
“為什麽?”
姜恒回過頭, “別哭了。”他伸手想去替她擦掉那滴淚, 手卻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片刻後, 他頹然地垂下了手。
“你告訴我為什麽。”何小葉一眨眼,兩顆眼淚滾了下來。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麽?”
何小葉愣了一會兒,擡頭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一雙大眼裏蘊滿了淚。
“你……”
“對,”她還沒說完, 姜恒就打斷了她,“喜歡上別人了。”
“不可能,宋迪她們……”
“他們都知道了,是我拜托他們幫我瞞着,讓我自己找時機跟你坦白。”
猛然間,何小葉感覺胸口像被誰掏空了,冷風呼呼的往裏灌,透骨的涼。她不住顫抖着,眼淚決了堤似的往下掉。
“姜恒,你……”
“對不起,是我的錯。你可以打我罵我,別哭了。”
他上前了一步,伸出手似乎想摟他,卻被何小葉一把推開。
“我不用你管,你走開。”
“好吧。”姜恒無所謂地揚了一下眉,“從現在起,我确實管不着你了。”
何小葉沒說話,她死死咬着嘴唇,看着這個曾經說要娶她,可以為她死的男人,滿臉無所謂地站在她面前。
心疼得厲害,酸澀感一股股往上湧,淚腺酸得難受,眼淚怎麽也停不下來。
“什麽時候的事?”
“就這幾天。”
何小葉笑了,笑得滿臉的淚,“我不傻。”
“不是,我們以前是八中同學,孔訓他們都知道。她剛好也在理工大。然後暑假放假回晉南,前兩天同學聚會……”
“幹柴烈火?”
姜恒舔了一下槽牙,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控制不住?”
姜恒垂下了眼不看她,“男人,大多都這樣。”
何小葉簡直要笑出聲了。她原以為他只會對她那麽熱情,那麽瘋那麽野,沒想到,他對誰都那麽熱情。
“我說過我受不了異地戀。她剛好也在理工大。”
同在大學城,他說他受不了異地戀。何小葉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男人只要想分手,什麽都可以成為理由。
“對不起。”他很冷靜地看着她,輕輕道歉。
“從你們學校到我們學校才半小時。”
幾乎她話音剛落,姜恒接道:“兩年多了,膩了。”
何小葉笑出了聲:“所以你膩了?你可以直說,沒必要找那麽多借口。”
“嗯,”姜恒淡淡嗯了一聲,語氣波瀾不驚,“就像你自己說的,你已經堅強了,沒了誰都行。”
原來那句話是真的,男人的誓言有多美,他在抛棄你時就有多狠。
何小葉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掉。她能想象自己現在狼狽的模樣,随綁的馬尾早就松亂了,穿着寬大的睡衣,哭的淚流滿面。
何小葉不停抹着臉上的淚,想将自己最後的一絲尊嚴撿起來。可是淚水一個勁往外湧,怎麽也擦不幹。
她急躁地使勁擦着,白皙的臉蛋被擦的通紅。
“別哭了,好聚好散。”
姜恒說着話,又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替她擦淚。
“走開!”何小葉一把揮開了他的手。
她攥在手裏的棒棒糖脫手而出,五彩斑斓的棒棒糖撒了一地。
姜恒愣了一秒,垂下手,輕輕握緊了拳,似乎想要留住手心裏那一點點溫度和略疼的柔軟觸感。
“姜恒,再見。”
何小葉丢下這四個字,頭也不回地向學校走去。
姜恒身影筆直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個瘦弱的背影動作僵硬地走過馬路,走進校門,徹底融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姜恒擡起頭,盯着墨黑的天,似乎入了定一般,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他低下頭,看見了腳邊的棒棒糖。
他蹲下身,将棒棒糖一根根撿起,一根、兩根、三根……
他咬着牙,死死攥住手裏的棒棒糖,糖棍紮在手心,從沒這麽疼過。
他捏着棒棒糖,低頭蹲在路邊,一眨眼,一顆眼淚砸在了馬路牙子上。
姜恒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我是姜恒,不用找了,我馬上回去。”
何小葉緊捏着拳,渾身緊繃地挪動着步子,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走完這短短一段路程。
終于進了學校,終于拐過拐角,終于到了姜恒看不見的地方。
這一路,耗光了她所有力氣。她已經無心去管他人的眼光了,直接靠在牆上,蹲坐了下去。
她緩緩松開攥緊的手,剛才用力過猛,指關節現在像鏽住了一般,手指張開得緩慢而沉重,一陣陣酸疼從指關節穿出。
她蹲坐在牆角處,抱住自己的膝蓋,埋着頭,就這麽旁若無人地痛哭了起來。
姜恒對她那麽好,讓她昏了頭,誤以為他會一直對她好下去。
他精心為她搭配一天三餐,準時提醒她吃飯吃藥,每天陪着她晨跑,說各種無聊的笑話逗她開心,甚至天天四五點起床替她熬藥。
他說:“何小葉,我會愛你一輩子。”
他說:“何小葉,沒了你,我活不了。”
他說:“何小葉,別怕,我是你的光。”
他說:“何小葉,嫁給我吧。”
她說:“好呀。”
他曾對她那麽好,好到她都不敢相信。他現在對她這麽狠,狠到她也不敢相信。
何小葉哭得頭疼,手腳和臉頰都在發麻,她往後靠了靠,胸前有什麽東西在晃動。
她伸手摸到一個指環。
他說:“何小葉,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替你戴上婚戒。”
他曾經說的每一句話,現在都是一把刀,狠狠地紮在她胸口,疼得她喘不上氣。
何小葉捏緊了指環,用力一拽,項鏈應聲而斷。她緩緩摸着戒指內壁,顫抖的手指幾乎感覺不到粗糙的刻文。
但她知道上面刻的是什麽——One and only.J.
她親手刻下的字,現在就像一道疤刻在了心上。
何小葉一咬牙,揚手就将戒指扔了出去。
叮當一聲脆響,黑暗中有道銀光蹦了幾下,然後消失在夜色中。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突兀。何小葉摸出手機,淚眼模糊的看着屏幕上宋迪的名字,接通了電話。
“小葉……”
“你們為什麽騙我?姜恒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對不對?”她幾乎吼了起來。
宋迪認識她這麽多年,第一次見她這麽失控,一時有些愣了。
“宋迪,你是不是我朋友?居然幫着姜恒騙我。”
“小葉,你冷靜點聽我說,我們都是為你好。”她突然頓了一下,斟酌了片刻才繼續,“感情是你們兩人之間的事,我們也不好插手,既然姜恒說了會給你個交代,我們還能說什麽呢?”
何小葉沒說話,只是一個勁哭。
“小葉,你乖點,洗個熱水澡就去休息。明天一早我就到了。千萬不要瞎想。男人都是王八蛋,沒必要為了一個王八蛋難過,知道嗎?聽我的話,好好休息,明天我就來了。”
何小葉不想再聽她說,直接挂斷了電話,她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些過往,越想心痛的越厲害,也就哭的越兇。
她低着頭,眼淚一滴滴往下掉,突然,視野裏出現一雙黑色帆布鞋。她愣了愣,緩緩擡起了頭。
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杯奶茶,然後是丁固那張冷冷的臉。
何小葉沒理他,繼續埋着頭想自己的。視線裏的黑色帆布鞋并沒有離開,一杯奶茶緩緩出現在視野裏,接着是男生修長的手指。
丁固将奶茶放在她面前的地上,然後自己走到她旁邊,也坐在了地上。
他只安靜地坐着,也沒有說話,頭靠在牆上,望着遠處的天空,似乎在凝視并不存在的星星。
兩人默默地坐了很久,何小葉的情緒稍微平靜了一些,想起剛才的窘态,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偷偷把臉上的淚擦幹了。
終于,一旁的丁固有了動靜。
“哭夠了?”
何小葉沒說話,望着遠處的圖書館發呆。
“我給你講個笑話?”
何小葉轉過頭,在黑暗中盯着他,一字一頓道:“要麽閉嘴,要麽走。”
黑暗中,丁固輕聲笑了一下。
何小葉一直沒搭理他,她自己坐了一會兒,感覺情緒平靜了一些,便起身準備往寝室走。
日子還要繼續,離了姜恒,地球也會轉,就像姜恒說的,她沒了誰都可以過得很好。
丁固也一言不發地站起身,默默跟在她身後。
何小葉一直沒有理會他,自己走到了宿舍樓外。
“何小葉,”丁固突然叫住她,何小葉停了腳步,回過頭,用通紅的眼看他,“校門口的事,我看見了。”
何小葉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
“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就是一個男人。”
何小葉猛地擡起頭盯着他,“他不一樣。”
“又什麽……你去哪兒?”
丁固話還沒說完,何小葉突然就繞過他揚圖書館的方向跑去了。
丁固跟在她身後,站在圖書館外的師橋上,靜靜地看着那個少女打開手機電筒,在圖書館前的空地上一寸寸仔細尋找着什麽。她神情那麽認真,仿佛在找什麽稀世珍寶。
他就站在橋上,看着那個少女和那點亮光走過圖書館外的每一寸土地。
半個多小時之後,少女終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撿起了一個東西。
他看不清是什麽,只覺得手機電筒照上去時,有銀光閃過。
作者有話要說: 朋友們抗住,沒問題的!!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娜小孩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