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可捉摸

毫無預兆的在某天晚飯後,梁夏宣布從明天開始學校要上夜課,晚上十點前她可能都不會回宿舍,但晚飯她會提前準備好,秦天天他們回來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三個男生聽見這個消息都愣了一下,只有齊菲是笑着的,那笑容說不出是得意還是滿意。

梁夏直視着她,不避諱地接受了這個笑。她們都清楚,梁夏是否真的有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齊菲說的話起作用了。身為朋友的梁夏理應對即将身為女朋友的齊菲讓步。

秦天天發覺自己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和梁夏好好說句話了,他們只有每天早上含糊不清的一聲問好,然後便奔向各自的生活。這本來也沒什麽,秦天天自問不是個話多的人,但每每他聽見客廳裏梁夏和方也的吵鬧或者和葉知秋的辯論,在自己出現的那一刻都變成啞口無言,她像一陣風一樣從他的身邊掠過,發尾飄起來,有那麽一瞬似是拂在他臉上。

秦天天覺得有無形的陽光在兩人之間暴曬,像是要把過去的畫面和語言都和水滴一樣蒸發殆盡。

他是北方男孩,天生幹脆利落。雪白的紙張,簡單的簽字筆,練習生簽約的那天他寫上自己的名字,黑白分明一如往後的人生。他不喜歡捉摸不定,轉瞬即逝,像風,像水滴,像現在的梁夏。

秦天天莫名覺得有些煩躁。

齊菲心裏也有點煩。

她原本應該是很快樂的,擁有超出以前好幾倍的和秦天天相處的時間。他們一起呆在房間裏,聽秦天天喜歡的歌或是她喜歡的歌。但無論聽什麽,齊菲都覺得秦天天的眼神很茫然,很空洞。這種空洞是以前短暫相處時她可以忽略甚至感覺欣喜的,現在卻像一件衣服中間被人掏空了一塊,由不得你不看。齊菲用指甲把桌子敲得噼裏啪啦,秦天天回過神來,他問:“你要換首歌嗎?” 善解人意地起身幫她切了首歌。

那一刻他的眼底是泛着點溫柔的。但遠遠不夠,這還不是你看她的眼神。

齊菲被秦天天的目光驚豔過,就那麽一次。一米九的秦天天把自己塞進小廚房,畫面看起來很滑稽。梁夏手裏拎着一只螃蟹,對秦天天說着什麽,齊菲沒聽見,她只看見秦天天側臉望着梁夏,眼睛随着她的表情,動作在不停變化。有時很配合地瞪大雙眼,帶一點驚奇的目光,更多時候飽含笑意,像是一生都不會停止也不會減淡。所有的快樂都沉溺于你的眼中,而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看你,只有我在看着你,想也許這一刻在你的心裏就像列車駛過一片美麗風景一樣綿長。

齊菲總是忍不住去計較這些事情,從眼神轉移到其他地方。

她可以進你的房間不用敲門,還能随便動你的東西。

那是個普通的下午,她和秦天天在房間裏聽Big棒的最新專輯,梁夏猛地開門進來,看見他倆愣了一下,笑容迅速卻不自然地浮在臉上,“我拿個東西就走”,她輕聲說,像在和齊菲解釋。秦天天卻不以為意,在梁夏從他桌上拿走一本書後還對着她的背影喊:“挺好看的!”說話的時候自然也是笑着。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想法一旦滋生就像雜草一樣無法拔除,齊菲壯着膽子去動秦天天放在一旁的書,書的內容是什麽她根本沒興趣知道。一本,又一本,桌面都有些亂了,你會生氣嗎?不會嗎?應該不會吧。會笑着對我說:“這本挺好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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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天看着齊菲和那堆書胡攪蠻纏了許久,還是不輕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你亂動我東西幹什麽?”他問,語氣裏壓抑着不耐煩,稱不上生氣,但齊菲的心在那一刻還是縮緊了,盡管這是自己預想過的結果。

你對我們總是不一樣。

“我為什麽不能動?”她翹着下巴,保持高傲似乎是她防禦的姿态,理不直氣也壯是她的生存本能。

“你懂不懂尊重別人?”這下連表情都顯得不耐煩,是真的生氣了。

“你這麽在意嗎?那為什麽梁夏可以随随便便進來,可以随意拿你的書?”

秦天天聽她突然把梁夏扯進來有點懵,憑着本能回答:“和梁夏有什麽關系啊?她從來不會這樣。”

簡直是錯誤回答裏的标準模板。齊菲的眼眶一下子紅了,顧不上形象地對他喊:“怎麽沒有?就是那天我們都在房間裏她進來拿書啊,她所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都看不到!”

秦天天好像有了點印象,又好氣又好笑:“那本書是我朝她借的,我讀完了讓她來房間裏拿。你怎麽突然想到這個?她到底哪得罪你了你這麽針對她?”

是你得罪我了。

誤會解開了,可齊菲的委屈還沒有消散,她知道這委屈沒道理,卻因為沒道理而更加委屈。“反正你對她就是比對我好,你們才認識多久呢?我讨厭她,不知廉恥,和三個男生住在一起……”

“你夠了啊!”秦天天有點受不了了,感覺額頭上青筋都在跳。方也說得沒錯,這真是個祖宗。“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女孩子講話要注意一點?我對每個人都是不同的,你為什麽非要和她比呢?”

“你們不一樣。”

大抵是男女腦部結構真的有所不同,秦天天講這句話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字面意思,齊菲聽在耳朵裏卻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所有的設想都成真了。

齊菲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她看着秦天天的表情從憤怒變成錯愕,從錯愕變成慌亂,慌亂裏有了一點歉意和不知所措。女孩子沉默的眼淚是對男生最大的懲罰,懲罰夠了,齊菲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秦天天聽見“砰”一記關門聲,黃昏的陽光照在他淩亂不堪的桌面上,他垂下頭,一會兒又氣急敗壞地揪了幾把頭毛,“這都什麽事啊。”他小聲嘟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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