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狹路相逢

齊菲之後兩天都沒再來。

梁夏不到十點不見人影，三個男生排練着舞蹈動作，莫名覺得有點孤寂。

方也沒話找話，用胳膊肘撞撞秦天天：“你和那祖宗分手啦？”

秦天天心煩地把他撥到一邊，“就沒交往，哪來的分手？”

方也一臉“你不要騙我這個老實人”的表情，“沒交往人三天兩頭往你這兒跑？那你們是什麽關系？”

“朋友，”秦天天用毛巾擦汗，臉蒙在毛巾裏甕聲甕氣地說，“不行嗎？”

葉知秋把他的毛巾拿下來，特別嚴肅正經的一張臉，“秦天天你別告訴我你天天和人女生混在一起，還不知道她喜歡你。”

秦天天看着葉知秋的表情愣了一會兒，無奈地扯扯嘴角，“幹嘛呀，你們都當我是負心漢呢？我能是那樣的人嗎？那丫頭要是真向我表白，我早就拒絕她了。是她一口咬定我們是朋友，跟在我身後的，我能硬上去告訴她別再喜歡我了嗎？這不有病麽。”

死纏爛打就是不說破，一道感情中的無解題。方也和葉知秋也不好再說什麽。沉默了一會兒，方也又湊上前來：“既然不是分手那你們到底怎麽了？”

秦天天不想講細節，直接撂了結尾：“聊天聊崩了，她哭了。”

又是一片沉默。

方也只恨自己在感情上的經驗一片空白，三寸不爛之舌此刻毫無用武之地。他把期待的目光轉向葉知秋，秋哥年齡最大，生活體驗最豐富，應該能為甜甜指點迷津。

像是感受到了方也炙熱的目光，葉知秋猶豫了半天，還是拍拍秦天天的肩膀，只有一句話：“不管怎麽樣，女生哭了就是你的錯，去道歉吧。”

方也目送着葉知秋去洗澡的背影，想到每次秋哥和陸姐唇槍舌戰後都畢恭畢敬捧上一杯香茶，不禁感嘆真是實踐出真知。

秦天天洗完澡也回房間躺下了，不知怎麽的就是睡不着，齊菲最後流着眼淚的畫面和她無厘頭的控訴一直在腦海裏盤旋。他嘆了口氣翻向右側，女生最難纏，齊菲更是難纏中的頂級，他一早就知道。

秦天天和齊菲認識是在高一開學的第一天。教室裏亂哄哄的一堆人，班主任是個新老師，本着一腔熱血尊重學生的意願手一揮，“你們自由選座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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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天那時的個子已經長到185，在教室最後一排坐下宛如一尊大佛，旁人經過都退避三舍，只有一個梳着高馬尾的女生跳到他身邊，沖他一笑，“我就坐這兒了啊。”

秦天天沒有答話，他還在腦子裏搜索之前是不是見過這個女生，不然對方怎麽這麽熱絡，還沒想出個所以然，那女生又把手伸出來，“認識一下吧，我就是齊菲。”

她說我就是齊菲，不是我叫齊菲。這個開場白已經表露無遺，她是個自來熟，而且來勢洶洶。

齊菲的身高坐最後一排顯然不夠用，上課的時候不是嘟嘟囔囔地抱怨，就是抓着秦天天要抄他的筆記。秦天天偶爾被弄煩了就問她：“你怎麽不坐前面去？”齊菲笑得一臉無辜一臉理所當然：“我得陪着你啊哥兒們！”

秦天天想我怎麽不知道你是我哥兒們？

他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齊菲是怎麽做到見縫插針地參與進他的生活，順理成章地跟在他身後，距離近得讓所有人都默認他們是最好的朋友，甚至超越了最好的朋友。

秦天天不傻，他看不懂這過程卻看得懂她的意圖。他也曾認認真真地找齊菲聊過一次，他說男女有別，你別總是離我那麽近，你以後會交男朋友的，要在意他的想法，我們要避嫌你懂嗎？

齊菲一臉坦蕩，不知該不該稱贊她演技太好，她說我問心無愧為什麽要避嫌？秦天天你放心，我對你只有純得像純淨水的友誼，你不要多想。過了一會兒又紅了眼眶，我一個人從外地來上海讀書，就只有你一個朋友，你別把我甩了。

事已至此，秦天天除了說不會不會，還能再說什麽？

秦天天就這樣接受了齊菲的胡攪蠻纏很多年，有時候他想，也許只有等到齊菲再死心塌地地愛上別人，才會從自己的身後轉移到另一個人身邊，那時他們才能光明正大地勾肩搭背，指着對方說這是我哥兒們。

在此之前，他們都要裝聾作啞，不去觸碰某條隐形的界限。

秦天天終于被自己的思緒攪得昏昏入睡，在閉上眼睛的前一秒他混沌地想，還是要道歉啊，再和她說清楚，別再來宿舍了。

他是真的很讨厭自己的東西被翻亂。

齊菲真沒想到自己在這兒也能遇見梁夏。

和秦天天冷戰的第三天，說是冷戰也許只是自己單方面置氣，她決定發洩一次再重整旗鼓，約了幾個朋友在KTV見面，點了四瓶啤酒，推門進來送酒的服務生竟然是梁夏。

梁夏把頭發紮起來，穿着白色的工作服，看起來年紀很小的樣子。齊菲看着那皎潔的一張臉，想為什麽她的漂亮也能讓人這麽生氣。

梁夏看到齊菲時心裏也緊縮了一下，某一刻她甚至懷疑對方在跟蹤她，但齊菲的表情并沒有什麽異常，梁夏想也許是包廂燈光太暗她沒認出自己呢。懷着僥幸的心情把啤酒放在桌上，轉身準備離開。

“把酒給我打開。”齊菲的語氣很平靜，但梁夏清楚她已經發現了。

她給她開了瓶酒。

“倒在杯子裏。”齊菲纖細的指尖一點。

啤酒在玻璃杯裏急速地浮起泡沫。

“遞給我。”語氣輕柔得像在念一首詩。

梁夏把酒杯端到齊菲面前，齊菲這時才擡眼望她：“你不是去上課了嗎？你平時就在這兒學習啊？”

“我下課了，來打工。”梁夏垂下眼眸，盡量讓自己氣弱一點，“您的酒。”

齊菲接過酒杯，同時攥住了梁夏的手，梁夏本能地想要抽出來，齊菲用了點力氣把酒杯往自己的方向拽，突如其來地松開手，啤酒完美地在她衣服上濺出一片抽象畫。

梁夏驚慌地擡頭，對上齊菲的眼睛，對方的眼神裏并沒有她預想的憤怒，而是填滿了另外一種陰郁的情緒。

她是蓄謀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