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的方向
秦天天把車停在一片破敗的樓房下。
梁夏覺得有點眼熟：“這兒不是...”
“是我們原來住的地方附近的小學。”秦天天伸出手指點一點不遠處露出的一片房頂：“那兒就是我們以前的居民樓，現在這一片都要拆遷重建了。”
秦天天提溜着吉他熟門熟路地進了一間大教室，應該是學校禮堂，現在滿地都是散落的紙張，桌椅上都蒙着一層灰。陽光透過窗玻璃照射進來，灰塵在光線中盤旋飛舞，倒有點像老電影裏的場景。
“我還是上次公司的車經過時才看到的，學校都搬空了，像大逃亡一樣。”秦天天“嘿嘿”笑了兩聲，大長腿一步就跨上了舞臺，“美女，想聽什麽？”
梁夏用紙巾擦了擦桌子，大大咧咧地坐上去，“就聽你在生日會上唱的英文歌吧，叫什麽來着？挺好聽的。”
“有點文化行不行，《You are beautiful》。”秦天天故意裝作一副嫌棄的樣子。
“哦，You are beautiful啊，難怪要唱給粉絲們聽呢。”梁夏也逗他，明明是不愛吃醋的性格，這兩天倒有點弄假成真起來。
秦天天立刻就慌了：“你怎麽又...我是因為知道你會來才唱這首的好嗎，你要不來我就唱別的了。”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梁夏笑出聲來，比了個誇張的手勢：“請開始你的表演。”
秦天天像模像樣地調了調音，又來了一段掃弦。難怪別人說認真的男人最帥氣，就剛剛幾個動作，已經讓打扮得灰頭土臉的秦天天變得順眼起來。
然後他清了清嗓子，對梁夏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這表情放在他原本的臉上自然是很迷人，現在看起來卻頗有點喜劇風格。梁夏使勁咬咬牙，才把笑憋了回去。
秦天天唱出第一句，沒有麥克風，卻因為空曠場地的回音而更顯清亮。
My life is brilliant.
My life is brilliant.
My love is p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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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saw an angel.
Of that I'm sure.
She □□iled at me on the subway.
She was with another man.
But I won't lose no sleep on that,
'Cause I've got a plan.
You're beautiful. You're beautiful.
You're beautiful, it's true.
梁夏聽着秦天天的歌聲，思緒卻開始飄遠。
她想到小學時曾有一段時間，媽媽單位裏舉行了舞蹈比賽，每天下班後便會在家裏練習。笨手笨腳的爸爸是陪練，自己與姐姐披着彩色床單在客廳裏群魔亂舞。那時姐姐的病還不算嚴重，父母也沒有因為日夜操勞而生出皺紋。媽媽永遠溫柔地在笑，無論爸爸踩了多少次她的腳。
難怪她第一次聽這首歌就覺得似曾相識，彼時家裏的錄音機流淌出來的，正是同樣的曲調。
夕陽将那一段舊時光釀成蜜色，封存在她的回憶裏，卻沒想到在這樣一個離家千裏之外的廢棄禮堂，被秦天天的歌聲重新打開。
多麽奇妙，父母的愛情和她的愛情，也有一刻會重合。
梁夏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用奇妙這個詞形容她與秦天天之間的感情了。也許當你愛上一個對的人，所有的瞬間就都是奇妙的。好像世界慷慨地打開一扇門，門外堆疊着你一生的驚喜。
“還有一個附加表演，送給我的女朋友。”秦天天的聲音将她從漫無邊際的思緒中拉了回來，“這首歌沒給第二個人聽過，你可別再耿耿于懷了啊。”他孩子氣地大喊。
自己愛吃醋的人設算是立住了，梁夏有點無奈地想。
“歌曲的名字叫——《方向》”
秦天天穩穩地唱完最後一個音，笑着擡頭看向梁夏。梁夏的眼眶中已經蓄滿淚水，手輕輕顫抖着，拿出手機拍下一張照片。
照片上全臉塗黑的男生歪着頭，臉上是比夏天的陽光還要燦爛的微笑，沒有人會認出他是秦天天，這看起來更像一個搞笑藝人。
“诶你幹什麽啊？”秦天天發現了她的動作，三步并兩步跑下臺沖到她身邊，“有損我形象，快删掉删掉！”
梁夏将手機背到身後：“有誰知道是你啊？”
我知道，只有我知道，這樣的秦天天，我的男朋友。
她笑得甜美又毫無保留。
秦天天對着這個微笑愣了一會兒，俯下身來緊緊抱住梁夏。
“知道我為什麽帶你來這兒嗎？”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變得有些低沉。
“因為...這兒沒人？”
秦天天松開她，漲紅的臉有些郁悶，“拜托你有點情調好不好？”
“那麽請問有情調的秦先生，為什麽帶我來這兒呢。”梁夏配合着他的故弄玄虛。
“因為，我做練習生的第一天，第一頓飯就是在這兒吃的。”他伸出手向窗外畫了一圈，“那邊在學校沒搬遷以前是一片路邊攤。我和葉知秋，方也三個大高個，就和一群小學生排隊買東西吃。”
秦天天回憶起過去，眼神明亮。
“我記得簽約的時候，陸姐把我們的未來規劃吹得天花亂墜，轉眼就帶我們來了偏僻的居民樓，說這就是我們以後的宿舍，原先的手機被沒收，每人一個老年機。剛開始每個月的工資買點零嘴都不夠，我們一天訓練完要死要活地回來，都大呼受騙，要跑路。但也很奇怪，嚷嚷了兩年，卻沒有一刻想要放棄。”
“堅持的時候你都在想什麽？”梁夏仰起臉來問他。
“想混出個人樣吧。”秦天天不好意思地笑笑，“後來遇見了你，你一個小女生為了夢想都可以孤身一人來上海闖蕩，我們就更不能認輸啦。”
“再後來，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我就想我一定要做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讓你有一天可以指着海報向身邊的人炫耀，這就是我男朋友，特牛！”
梁夏拍拍他的胳膊：“特牛！”
秦天天笑得眉眼溫柔，重新把她抱在懷裏，“梁夏，其實這一片拆遷，我們三個都挺難過的。因為我們灰頭土臉，默默無聞的兩年練習生時光，都在這裏了。他們怕有一天想要回頭看時，連個存放回憶的地方都沒有了。”
“可是我不怕，”他輕聲說，“因為我有你啊。每次我看到你，總能很輕易就想起我們雞飛狗跳，又自由又快樂的日子。也許離我現在的生活越來越遠了，但它不會消失的。我只要看見你的眼睛，就知道它停留在那裏。 ”
“我是你的備忘錄哦。”梁夏笑着說。
肩膀上的力道緊了緊，“你是我的方向！”
“知道啦。”梁夏伸手，順了順他被風吹得翹起來的頭發，在他耳邊親了一下。
那天生日會，秦天天在下臺換裝的倉促時間裏給她發了條不完整的短信，他說：“你看着我就好，我...”
現在她知道後面的話了。
臺上男孩的笑眼裏只盛着她，懷抱吉他輕聲唱：“我的方向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