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雙生
“和你回家?”梁夏沒反應過來,重複了一遍他說的話。
“是啊。”秦天天的眼神發亮,因為自己的提議興奮起來,“我以前過年也經常帶朋友回家住的。而且你知道嗎,我老家在丹東,那裏的草莓特別好吃。”
梁夏被他逗樂了,“我和你回去就是為了吃草莓啊?”
“還可以和我待在一起啊。”他理直氣壯地說。
梁夏任由自己在“和秦天天一起回家”這個美好的幻想中沉浸了一會兒,還是嘆了口氣,“算了吧,你就算回了老家,身邊也少不了盯着你的眼睛。我和你一起回去,不就是變相把我們談戀愛的事昭告天下了嘛。”
秦天天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這些他又未嘗不知道呢,只是和梁夏在一起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還是練習生,凡事都可以憑着心情任性而為。
他輕輕握了握梁夏的手,“那你要去哪兒?”
“不如和我一起過吧。”陸如蘇靠在沙發上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梁夏和秦天天驚訝地回頭:“隔這麽遠你都聽到啦?”
陸如蘇點點耳朵,“從小這裏就好使。”又橫了秦天天一眼,“瞧你那點出息,還沒梁夏想得明白。”
秦天天笑着與她打哈哈:“我就是說着玩的,陸姐你在哪兒過年啊?”
“就在上海。”她看着梁夏,“正好連車都不用坐了,直接到我家住兩天吧。”
“上海?”葉知秋皺了皺眉,“你怎麽不回老家?”他與葉知秋都是南京人,往常都是一起回家過年的。
“我爸又帶着他那小女朋友出國玩了,我一個人回去幹嘛。”陸如蘇漫不經心地回答。
“叔叔真是...”葉知秋神情複雜地想了半天,“精力充沛啊。”
“你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Advertisement
或許這世上只有陸如蘇才能把葉知秋怼得啞口無言又無法動手。梁夏想,我這雙眼睛已經看透了一切。
陸如蘇是名副其實的行動派,聚餐結束之後就開着車帶梁夏回舞團拿行李。“今晚就住過來吧,那麽大一房子我自己住怪滲人的。”
那麽大一房子...真是無形炫富最為致命。
但到了陸如蘇家才發現,她還是謙虛了。大房子其實是一棟兩層樓的別墅,外面寬敞的草坪可以打網球,還有一個放滿了葡萄酒的地窖。
別墅裏果然空無一人,盡管開足了暖氣,梁夏還是因為這空曠覺得有些陰冷。
“真的是一個人都沒有啊。” 她小聲嘀咕。
“對啊,連保姆都回去過年了 。”陸如蘇想起了什麽,将頭靠在梁夏肩上柔聲說:“梁夏,這幾天你會給我做飯吧。”
“我就知道。”梁夏忍不住笑出來,“會的,你放心。”
盡管已經很晚了,可兩人都還沒有睡意。陸如蘇提議看部電影,她在電腦裏調出《料理鼠王》,笑得眉眼彎彎,“你不知道我有多愛這部片子,還強迫我爸媽陪我看過好幾回。”
梁夏下意識地接話:“你媽媽呢,怎麽不和你一起過年。”
“她啊,在天堂。”陸如蘇總能把一件令人震驚的事用“今天天氣真好”的口吻說出來。
“我...”梁夏猶豫地開口。
“別安慰我啊,我最讨厭這種婆婆媽媽的橋段。”陸如蘇幹脆地打斷她。
被揭穿了意圖的梁夏有點尴尬,只好生硬地轉移話題:“我是想讓你把沙發上的毯子給我,我有點兒冷。”
陸如蘇被她的嘴硬逗樂了,“幹脆我去拿瓶酒,咱們喝兩杯暖和一下吧。”不等梁夏表态,她就按了暫停鍵,起身去拿酒。
梁夏一個人待在客廳無聊,随意晃蕩時發現擺裝飾品的架子上還擺了許多照片,應該都是陸如蘇與家人朋友的合影。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心想照片光明正大地擺在這裏,自己也不算偷看吧。
擺在最前面的是一家三口的合影。陸如蘇的父親胖胖的,一臉慈祥,像一尊大肚彌勒佛。母親白靜清秀,可即便是滿面笑容,也難以掩蓋倔強的神情。長大後的陸如蘇完美複刻了母親的相貌,無論是眉眼還是在眉眼間暗藏的倔強。
三個人的最後一張照片攝于七年前,陸如蘇穿着高中校服,父母一左一右搭着她的肩,應該是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
在此之後便都是陸如蘇的單人照,在大學校園裏,一襲黑發,神采飛揚。
梁夏一張一張看完,正欲轉身,突然發現在架子的角落裏還有幾張照片,被一只花瓶攔着。她小心翼翼地繞過花瓶,把照片取出來。
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坐在亭子裏,兩人都缺着牙齒,卻笑得肆無忌憚。梁夏知道那小女孩是陸如蘇,小男孩莫名眼熟,她盯住看了一分鐘,才反應過來那是葉知秋。
照片上男孩傻傻的樣子和葉知秋現在假正經的形象形成鮮明對比,梁夏也忍不住笑出來。
抽出第二張照片,她的笑卻凝在了臉上。
還是那個亭子,還是缺了門牙的陸如蘇,身邊的男孩卻變成了兩個,一個傻笑着,另一個板着小臉,嘴抿得緊緊的。兩個男孩長得一模一樣。
多年觀看恐怖片的經驗讓梁夏身上的汗毛瞬間立了起來,她拼命搜尋記憶,卻想不起葉知秋曾經提過他有孿生兄弟這回事,他們明明都那麽了解彼此。
“被你發現了。”陸如蘇冷冰冰的聲音恰到好處地在身後響起。梁夏轉身的時候覺得手都在顫抖。
“發...發現什麽?”
“發現現在的葉知秋并不是以前的葉知秋,而是他的替身。”陸如蘇面無表情,活像恐怖片裏的女主角。
別墅裏是死一樣的寂靜。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這麽沉默了幾秒,陸如蘇爆發出一陣大笑,“你怎麽這麽好玩啊?這麽爛的梗你都信?诶呦你看你那表情,你都快哭出來了你知道嗎?”
梁夏就這麽看着她抱着酒瓶翻滾在沙發上,嘴角抽搐。拿着照片坐到她身邊,“所以這到底是誰?”
“你确定要聽嗎?是個很恐怖的故事哦。”陸如蘇壓低嗓音。
“行啦,你吓不到我了,告訴我是誰嘛。”
“還能是誰?”陸如蘇理了理頭發,把兩張照片拿過去,“這個是葉知秋,這是他的哥哥葉知齊,他們是雙胞胎。”
原來傻笑的那個男孩是葉知秋的哥哥,這麽看來葉知秋的假正經在他童年時期就已經初現端倪。
“你們是不是都覺得葉知秋對我特別好,拿我特別沒辦法啊?”陸如蘇把玩着手裏的照片,懶洋洋地問。
你是從哪裏學的讀心術?梁夏看着她,最後還是沒辦法地“嗯”了一聲。
“他以前才不是這個樣子呢。”陸如蘇笑了笑,“他小時候比現在要臭屁千百倍,天天板着個臉,像誰欠他八百萬似的。倒是他哥哥對我特別好,總是笑眯眯地跟在我身後。我的臭毛病十之八九都是他慣出來的。”
有這麽說自己的嘛大姐。
“知齊小時候總是教育他,說我是女孩子,他應該讓着女孩子。你知道他是怎麽回答的嗎?”陸如蘇陷入回憶中,眉眼間都籠罩着溫柔,“他說女孩子又怎麽樣?我最讨厭女孩子。”
梁夏也跟着笑了,不僅僅是因為霸道總裁似的葉知秋,還為他那打小就擁有紳士風度的哥哥。這個哥哥長到現在,應該也和葉知秋一樣是大帥哥了吧,還兼具暖男特質,可為什麽從來沒聽葉知秋提起他呢?
“葉知秋是不是從來沒提過他哥哥?”
把你的讀心術老師告訴我!
“因為他也去世了,在十六歲的時候。從那以後,葉知秋就像換了一個人那樣,對父母,對朋友,尤其是對我,都溫柔耐心了很多,有些時候我會恍惚,覺得是知齊又回來了。雖然他對不相幹的人還是一樣臭屁,但比起以前,也算緩和很多了。”
陸如蘇倚在沙發上,白淨的臉孔仰起,在水晶吊燈的照射下有着電影般的朦胧感。然後她轉過臉來,眼睛裏裝着梁夏此時還看不懂的情緒,輕聲說了那天晚上的最後一句話。
“葉知秋不提起他的哥哥,就像我不提起我的媽媽,這世上只有兩樣東西能夠讓人沉默,死亡,以及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