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本來熙晨雖然說好要乖乖的,但是怎麽也不讓呂博一起,後來也不知道呂博和他說了什麽悄悄話他就突然同意了。

從宴會廳到房間的距離不長也不短,我撐着熙晨,呂博在旁邊帶路,熙晨不讓他碰。

我昨天見到呂博就直覺他要搞事情,果然一和他一起就各種給我挖坑。

一路上他致力于逗熙晨,偏偏熙晨傻乎乎的,問什麽就答什麽。

人家說:“夢瑤是誰呀?”

他就美滋滋的:“我的小豬~”

人家問:“那你喜歡嗎?”

他就斬釘截鐵:“當然喜歡了!”

人家故意調侃:“可是你家小豬又笨又呆……”

他就氣憤地反駁:“你才笨你才呆呢,不許說我家小豬壞話!你知道什麽呀,我家小豬可厲害了,學習特別認真,幹什麽都努力,前不久還出國留學了呢。”

……

熙晨的大半體重都壓在我身上,我一個人難為情到快要冒煙,卻實在沒力氣也騰不出手捂他的嘴,只能自暴自棄地假裝自己是拐杖,什麽也聽不到。

直到呂博問:“那你知道你家小豬喜歡你嗎?”

他脫口而出:“當然了,剛剛我還問過的,她說……”又低頭猶疑着,“她什麽都沒說……”

用額頭蹭蹭我的側臉,小心翼翼地問我:“喜歡的吧?”

我偏頭避開他的眼睛,沒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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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到了他們的房間,一打岔熙晨就沒揪着不放,呂博也沒再說什麽。

讓呂博幫着把熙晨放在床上,用熱毛巾給他擦了擦臉,又給他脫了鞋和外套松開領帶,嚴嚴實實地蓋好被子。

手馬上重新被拽住。

“小豬,你說好要陪我睡覺的,不能說話不算話把我一個人丢下的。”

看看明明是自己的卻半天都沒辦法回歸的手,我認命地坐在呂博放在床邊的椅子上。

“嗯,我不離開,陪着你,快閉上眼睛睡吧。”

像是在确認我是不是在說假話,熙晨側過頭和我對視幾秒,眨巴眨巴眼睛,整個人往床邊挪了挪,和我十指相扣放在他胸前才傻呵呵地笑了笑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就睡着了。

我試着抽了抽手,怕驚醒他也不好用力,紋絲不動。

呂博像是早已預料到,見狀拉開櫃子取出包:“我一會就要歸隊,這個房間就我和他住,我走了你照顧下他,有事給他們打電話。”

“嗯,明白,謝謝你啦,下次見。”我點點頭,準備目送他離開。

可他站在床邊,似乎沒有走的打算:“夢瑤,你是不是還……你現在對他什麽感覺?”

多年前熙晨告訴我他要讀警校的那個晚上,呂博也這麽問過我。

那時我的回答是:“我喜歡他,和他喜歡我一樣的喜歡。”

毫不猶豫,堅定又無畏。

而現在,我靜默半晌,顧左右而言他:“他只是喝醉了,一會醒了就會忘了的。”

還是沒有腳步聲響起。

“夢瑤,別怪我多事,我就說這一次。”

“熙晨的酒量一直都是我們幾個人裏最好的,高中三年一起吃飯就沒見他喝醉過,但是畢業以後他喝醉的次數就越來越多,有的時候醉了也不安分,坐在那嘟嘟囔囔半天,我們也不知道他說什麽。”

“有一次我半夜起來聽他傻笑半天,說了一句‘小豬,我終于親到你了’,結果第二天我一問他就臉黑了,還說再提這事就絕交。”

“去年聚會的時候你在西班牙和老師視頻,他剛好和一群人出去買東西,一路上還謀劃回去要怎麽灌醉老師,誰知道一進門就拉着臉自己灌自己。我後來才想他應該是聽到錯過了你的視頻才一下變了臉的。”

“熙晨是我兄弟,這幾年我們的聯系也一直沒斷,我真的沒聽說他交過什麽女朋友,他也明确表示不能拿這個開玩笑。上次小聚不知怎麽聊起高中女生,霍铮說了句感覺你和他挺配的,我看他一晚上像打了興奮劑。”

“我要說的就這麽多,也沒別的意思,就是以前看你倆,挺好的。”

***

下午三四點的陽光暖融融得充盈了整個屋子,我靜靜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睡顏。

其實我很少看到他的睡顏,雖然我見過很多次他睡覺的樣子。

上學的時候他幾乎每天至少有一個課間都在補覺。

第一個學期把兩只胳膊圍成圈,塞着耳機把頭埋進去。

第二個學期暖和了一些的時候,強撐着困倦的雙眼問我:“你冷不冷,能不能把校服外套借給我當枕頭”,本着“同桌之間要相親相愛”的原則,我當即拉下拉鏈脫了外套給他。他把我的校服折得方方正正的,側着頭,把手插到自己的校服外套口袋裏或者放在腿上。

那年一直到天氣轉涼,我的校服外套都一直兼職做他的枕頭。

冬季校服有兩層,教室裏暖和一些,我一般都只穿裏面那層,那個冬天他的枕頭又變成了我外面一層的冬季校服。

最後一個春天開始的時候,他枕着我的校服,手依舊放在腿上,握着我的手,偶爾我天氣涼的時候我穿着校服他就拽着我的胳膊枕着。

大多時候,都是他的後腦勺對着我。

就算少數時候他面對着我,那時的我也不敢光明正大地仔細打量。

他的睫毛長長的毛茸茸的,不同于入睡時的笑眯眯,眉頭微微皺着,鼻子高高的,嘴角拉成一條直線,有點嚴肅。

但是……還是挺好看的。

怎麽就能這麽好看呢,好看到讓我在那麽多老同學的面前……

可惜呀,他只是喝醉了。

清醒的他怎麽可能會這樣呢?

……許夢瑤,你理智一點、清醒一點。

今天他的所有舉動、他的所有話,都不要放在心上。

只是一個、老同學,喝醉了需要幫忙而已。

又不是第一次。

高中的畢業聚會不就已經經歷過了嗎……

***

說起那天的聚會,我一直以為是晚上開始,大家一起吃個飯再玩一會,結果許熙晨發消息來催我才知道原來下午就在KTV開始了。

着着急急收拾出發的時候,許熙晨囑咐我到了就打電話給他。

結果我到時他早已微醺,路是班長指的,我是班長接的。

到了KTV的時候,他正和別人喝酒唱歌,我默默進去和身邊的同學聊天。

他是帶着一瓶剛開封的啤酒突然出現的,大人對小孩子的口吻:“喝點兒,都畢業了。”

我遲疑一下,接過,抿了一口,把瓶子放到腿上,繼續和同學聊天。

沒一會他又過來,拿着一瓶酒挨個和周圍的女生喝,當然,不包括我。

我都習慣了人多的時候他無視我的樣子,也沒放在心上。

冷不防他折回坐在我身旁,從我手裏把酒瓶子拿走,借着昏暗變換的燈光看了看,勾着嘴角,似是無奈:“還是滿的?你剛剛沒喝吧……來,和我碰一下,好歹一起坐了兩年,給個面子,就喝到這。”

他比了下酒瓶上包裝的最上面,三分之一的樣子。

“好。”剛剛喝着這個酒味道還不錯,雖然爸爸明令禁止我喝酒,但是我覺得可以把握好度。

接過酒瓶微微低着頭和他碰了下,仰頭喝酒。

“算了算了,剛剛和你開玩笑呢,一會再喝醉了。”

拿着瓶子喝水的時候我一般每次都喝很少,怕嗆着,感覺就只是一兩口,他就摁着瓶底示意我停下。

拿走我手裏的酒瓶子,把他的手機放在我面前的矮機上:“你幫我看好手機。”

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當然我也肯定不會拒絕。

年少的時候喜歡一個人,他把東西交給自己保管就會開心好一陣子,仿佛這樣在他眼裏自己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樣。

不可名狀的羞意沒有給我足夠的勇氣把它握在手裏,只是全程緊緊盯着桌上那部黑色的蘋果手機,只要一有人動就像保護玩具的小孩子,硬邦邦地抛下一句:“這是熙晨的手機。”

晚上吃飯的飯店離KTV有點遠,從KTV走過去要将近半個小時。

隊伍很散,那陣子我又和曉琪鬧了別扭,就随意變換速度,和誰同步了就聊幾句。

許熙晨每隔一會都會出現在我旁邊,我和別人說話一轉頭就看見他不知道在看什麽,當然這種情況下他一如往常不和我說話。

那時他走路就開始搖搖晃晃的,我看見總想提醒他,可又沒有勇氣打破這麽長時間大庭廣衆之下不互相說話的默契。

晚飯後坐着聊了一會大家就打算去隔壁的轟趴館,晚上我們要在那裏玩鬧睡覺。

一時半會沒人行動,我就先去了洗手間,結果出來時只剩下幾個正要走的幾個女生,和坐在椅子上的他。

我慢吞吞地向那幾個女生走去,經過他面前的時候他把自己的包遞給我讓我先幫他背過去。

我跟上那幾個女生,卻始終落後她們很大一段距離。

剛剛他和老師們喝酒走路就搖搖晃晃的,實在不放心他。

擔心他摔倒,擔心他找不到。

可我又別別扭扭說不出陪他的話。

等他終于出現在我一步三回頭的視線裏,我停下步伐,保持和他相同的步伐,空氣卻一直是沉默的。

看他深一腳淺一腳實在忍不住開口:“你說你就不能少喝點,我聽他們說你還喝了很多白酒,喝醉了很傷身體的……哎你小心點……”

他一個大幅度的搖晃讓我心裏一驚,下意識拉了他一把,他順勢就靠在了我身上。

這是第一次,他站着靠在我身上。

和坐着不同,他要比我整整高15厘米,我費力地撐着他,聽他含含糊糊帶着笑意地說:“沒事兒。”

分外依賴的語氣,我像掉進了蜂蜜缸的維.尼熊,甜蜜萬分地拍了他一下:“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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