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一覺睡得分外香甜，即使中途有短暫的清醒我也拒絕睜開眼睛。
終于感覺睡飽了我才慢悠悠地睜開眼睛試圖清醒。
沒承想又看見了夢裏的那個人。
不自覺地嘟囔:“不是醒了嗎，怎麽又看見熙晨了，難道還是在做夢……”
重新閉上眼睛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
意識卻的确越來越清醒。
試探着再次睜開眼，沒錯是酒店的樣子呀！
我不是一個人在房間裏睡覺嗎？
為什麽剛剛會看到許熙晨。
懷疑人生地慢慢轉過去，剛剛看到的人……還在。
眨巴眨巴眼睛，我猶疑地坐起來，歪了歪頭疑惑地開口:“熙晨，你……”怎麽會在這裏？
沒說幾個字，那個一直沒動作的人撲過來一下抱住了我。
以前我曾蠢蠢欲動過很多次，想要和他一起的擁抱。
他的胳膊摟着我的腰，上半身和我貼的嚴絲合縫，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依戀地蹭來蹭去。
我本來剛坐起來，一只手在撥頭發，一只手撐着床。
因為他的動作，我有片刻的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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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他昨天喝醉時的依賴，這個擁抱，有荷爾蒙的味道。
男子的堅硬胸膛和有力臂膀，超級有安全感。
沒打算掙紮，畢竟我現在這個軟綿綿的模樣根本無濟于事。
何況我能感覺出來他的不安，甚至，有害怕的情緒。
遲疑地，雙手環過他的肩膀，在背上安撫地拍了拍。
腰上的力度一下加大，他偏頭，短發磨着我裸露在外的皮膚。
癢癢的，我下意識閃避，冷不防被他咬一口脖子:“不許動！”
痛覺倒是沒有，熱熱的，濕濕的。
反應過來，我已經是一只煮熟的蝦，撲騰着要躲開。
可雙手被他箍着，我也無處可逃。
嘆口氣任他動作，極力壓下心裏的異樣:“你怎麽了，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嗎？”
“你的手機呢？”他悶悶地，聲音越來越低，“我給你發消息你沒回，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後來還直接關機了，我還以為……”
“手機？好像在我枕頭下面，我想好好睡覺就調了靜音，關機的話可能是沒電了吧，你給我打電話有事嗎？”
脖子又被咬了一口，我忍不住炸毛:“許熙晨你、你、君子動手，不動口，你再咬、再咬我打你了啊，我真的打你啊！”
他終于拉開距離，和我面對面，呼吸相聞的距離:“我就咬，我的小豬我為什麽不能咬，有本事你來打啊。還君子動手不動口，你确定要我動手？”
求生本能告訴我最後那句話肯定不是字面意思，我慫慫地略過，沒什麽底氣地反駁他的前半句話:“我才不是你的小豬，你別咬我。”
“你再說一遍試試？”他陰森森地，“你敢再說一遍我保證就不止咬你這麽簡單了。”
“……”這年頭威脅人都這麽理直氣壯的嗎？
算了，本姑娘能屈能伸，不說就不說。
“所以，你心情不好是因為我？有什麽事嗎？”
“誰告訴你我心情不好的？我心情好着呢。”
傲嬌大笨蛋。
我撇撇嘴，不想和他說話了。
“……我剛剛被你吓到了。”良久，他似乎很不情願地開口，揉亂我的頭發，在我炸毛前坐回床邊的椅子上。
我氣呼呼地理順頭發，沒看他。
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果然沒電了。
而黑色屏幕裏自己的形象，實在是一言難盡。
熬夜以後黑眼圈濃重，臉色也不是很好。
想想剛剛還被他那麽近距離地“觀察”，真的好想鑽到地縫裏。
動作僵硬地掀開被子下床，被攔住。
“去哪？”
“……”幹嘛要告訴你？！趁人之危的大壞蛋！我是看你心情不好一開始沒掙紮沒想到你完全不領情還威脅我咬我就算了還對我傲嬌！還氣我，還叫我小豬，小豬是他能叫的嗎？！他到底想幹嘛！
不管不顧地暴躁起來，沉默地看着他，等他松開手徑直給手機充電走進洗手間，鎖門。
看着鏡子裏那張氣鼓鼓的熟悉臉龐，懊悔慢慢浮現。
……怎麽突然就生氣了呢？
雖然他動手動口不對，但是他是有原因的……對，是說被我吓到了。
為什麽會被我吓到呢？
因為聯系不到我？
聯系到我有什麽事嗎？
……我問了幾遍他為什麽都不說啊這個大笨蛋。
煩躁地拍拍臉，迅速解決姨媽刷牙洗臉梳頭。
然後，遲疑地握在門把手上。
……他剛剛應該生氣了吧，一會出去該怎麽辦呢……而且我們不是心照不宣了嗎，他為什麽會在清醒的情況下叫我“小豬”，還又抱又咬的？
不，管他生不生氣，抱就算了，他咬人本來就不對，還有牙印呢。
我才是理直氣壯的那一方，無緣無故被吃豆腐還不能讨公道了？
給自己加油打氣一番，一鼓作氣開門走出來。
本來應該是氣勢洶洶的，可惜被姨媽折磨的疼痛讓我像極了弱不禁風的林黛玉。
意外的沒有看到他的黑臉，似乎在很認真地看手機。
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慢騰騰地上床，把被子拉到小腹蓋着，默默糾結該坐着還是躺着。
“小豬？”
“嗯。”
……真沒出息，人家一叫就答應，說好的理直氣壯呢……
“你吃紅豆嗎？”
“吃的。”
……這就沒事了？
瞪一眼還在專心翻手機的某人，我悶悶地躺下，側過頭。
沒有來地不開心。
他怎麽……不哄哄我呢？
……許夢瑤，你你你你竟然想讓他，許熙晨哄你，你忘記之前的事了嗎？
……
完了完了，又要糾結了。
打住打住，我拍拍腦袋。
順其自然，平常心平常心。
“想什麽呢？”被角被掖實，害我糾結的罪魁禍首終于又說話了，語氣還分外好“小豬，我出去一下，盡快回來，我有房卡，有人敲門不要管。”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不過聽起來好受用呀。
“嗯嗯好。”我點點頭。
不對，他出去為什麽要告訴我？而且……他為什麽一會還要回來？還有，誰能告訴我他為什麽會有我房間的房卡？
怎麽睡了一覺醒來感覺世界都變了樣……
和天花板對峙良久，還是選擇爬起來。
把手機充到床頭櫃的插座上，一開機真的有好多未接電話、微信和QQ消息。
……今天有這麽多人找我嗎？
未接電話有一個曉琪的，一個秦楠的，其餘十幾個都是熙晨的。
QQ消息除了群裏大家和曉琪秦楠回複我的消息以外也都是熙晨的。
微信全是他的。
差不多都是在問我怎麽樣了在幹嘛為什麽不接電話。
……他到底找我有什麽事，問他又不說。
而且我之前明明說過要睡覺的呀，他又不是不知道我睡眠質量好。
***
給曉琪回了個電話，她們說熙晨被我吓壞了。
早上她們把衣服帶給熙晨的時候他神情很不好，問我身體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她們也不是很清楚，只說走的時候看我睡得很安穩，不像生病的樣子，熙晨也就再沒說什麽，但是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
中午大家找到一家很好吃的飯店，熙晨吃完飯就先去外面不知道幹什麽，一會回來就焦躁不安地說給我發消息我不回，也打不通我的電話。
她們猜測我應該是睡着了沒聽見，或者手機調了靜音，熙晨就等了一會。
結果我一直沒音訊，他就非要回來看我。
曉琪和秦楠被他弄的也怪擔心的，就一起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我還在睡，還有輕微的鼾聲，熙晨這才放下心來。
但他觀察了下又說我臉色不太好，擔心我發燒，有點疑神疑鬼的。
還是秦楠在衛生間發現了我的姨媽巾才推測出來應該是大姨媽的原因。
這下熙晨才終于安靜下來。
然後他給曉琪和秦楠叫了車繼續趕過去和大家逛，他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
“我們想你昨天既然不承認，肯定就沒在一起，覺得他單獨留下不是個事兒，可他态度太強硬了。”
“他說你一定會是他女朋友的，只不過是時間早晚問題而已，而無論在你點頭前還是點頭後，他都會珍惜你。”
“我就應該錄下來讓你聽聽，像告白一樣，把我們尴尬得不行，就給他留了張房卡離開了。”
“夢瑤啊，現在這情況，是他在追你？”
***
熙晨的确回來得挺快。
剛剛信息量有點大，我還沒有回神。
呆呆地看他把枕頭放到我背後讓我靠着，然後從小袋子裏取出一碗打包好的粥，有紅棗的紅豆粥。
怪不得剛剛問我吃不吃紅豆。
“海城我來得不是很多，上次偶然發現了一家粥店，你嘗嘗。”
邊說邊端起粥碗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才喂到我嘴邊的這個二十四歲的男人和當初邊說“原來這個爆米花是在左邊超市賣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快吃”邊把爆米花包裝打開喂給我的十八歲男孩子重合。
好像回到了那年，他還是那個一下課就會從班裏到處搜刮大家的零食給我吃、發現我喜歡就大課間買給我的、特別寵我的許熙晨。
有熱熱的東西跑到眼睛裏，我眨了眨，乖乖低頭喝了一口粥。
長到這麽大，從會拿筷子開始，再沒有人喂過我吃東西。
“嗯，的确很好吃，熙晨真厲害。”
很明顯地，他一下開心起來，興致十足地繼續小心翼翼喂我喝粥。
雖然有點別扭，但是莫名有幸福感。
把粥碗收拾了扔出去，他從另外一個袋子裏拿出一袋紅糖和一個造型可愛的水杯裏，提起不知道從哪兒找的暖壺泡了一杯紅糖水，動作利落但不熟稔。
看着白色的熱氣從杯口袅袅上升，心裏有什麽一下子溢了出來。
他一個人還在嘀嘀咕咕：“我記得上次就是喝了紅糖水好的，網上也說管用……”
“小豬……”像是才想起來我，他轉頭想說什麽，卻在對視的瞬間止住了話頭。
我知道他一定從我的眼睛裏看到了什麽。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房間裏再沒有說話的聲音響起。
他泡了一杯又一杯紅糖水，我喝了一杯又一杯紅糖水。
華燈初上，我打破了一室靜谧：“……熙晨，我喝不下了，可不可以不喝了呀。”
他和夢裏一樣看着袋子裏剩下最後一點紅糖，分外堅決地拒絕了。
“今天一定要把這一袋喝完，喝完就不痛了。”
皺着臉終于喝完最後一杯紅糖水，我又跑去了洗手間。
本來一開始還挺不好意思的，別無他法的情況下後來竟然習慣了。
出來的時候他又在擺弄手機。
喝了那麽多紅糖水，除了飽脹感我根本沒其他感覺了，更別說痛覺。
輕輕走到他身後，他明顯察覺到了也沒遮掩。
——是《星際穿越》電影的界面。
他今天是要重現記憶嗎？
《星際穿越》是一部很有名的科幻大片，是離校前夕我們全班人坐在一起看的最後一部電影。
他當然就坐在我的右邊，那個兩年不曾改變過的位置。
當我因為電影裏僅有的一點點感情元素忍不住流淚吸鼻子時，他握住了我的右手。
下課鈴響起，燈亮之前，他很用力地握了一下，松開轉身。
電影只過了三分之二。燈亮了，我找不到他，也始終不知道電影結局。
多年以後，經歷種種，再次重逢的時候，還是這個人，依舊坐在我的右邊，陪我看完了電影的結局。
燈一直亮着，電影結束許久，他還坐在我旁邊。
屏幕熄滅了。
他的左手用力握了一下我的右手，他的聲音伴着讓我忍不住想躲的氣息落在我耳畔：“小豬，我一直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