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鄭水回來後跟幾人打了個招呼便又走了，剩下的人一商量，最後也各自回了班級，三點多老師便組織集合返校。
晚上沒上晚自習，柯江宇又要拉着幾個人出去吃飯，順便浪一浪，他找的那群人裏鄭水也在。喻甘今天受到的沖擊太大，且他還沒想好該怎麽面對鄭水，這個時間再見到人他只覺得尴尬，便以太累想睡覺為由拒絕了。
換往常，一般這時候施靖舟也會推言不去，留下陪喻甘，今天倒是一反常态的只問了喻甘兩句便沒了後續。喻甘心中覺得奇怪，不知為什麽還有一絲隐隐的不安。
這絲不安一直埋在他心頭沒散，到了八點多的時候喻甘的右眼突突地跳了好幾下，沒過多久就接到了柯江宇的電話。
“喂。”
“甜甜。”電話那頭，柯江宇的聲音帶着幾分焦急。
喻甘眉頭微皺，“出什麽事了？”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柯江宇似乎有些猶豫，沉默了幾秒鐘之後才壓低聲音繼續說，“飯飯和我們隊長打起來了。”
“什麽？”喻甘猛地一下從床上做起來，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怎麽回事？你們不是去吃飯的嗎，他兩怎麽打起來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看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打了起來。”
“現在呢，還在打嗎？”
“沒了。”
行吧，喻甘也知道自己問的就是廢話，要是兩人還在打的話柯江宇也沒有時間給他打電話了。
“他倆怎麽樣？沒事吧？還有，你們現在在哪？”
“沒事。”柯江宇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沒大事，就臉上挂了點彩，現在就在學校外東側的那個診所給他兩處理臉上的傷呢！”
聽他說沒事，喻甘也放下了點心，一邊下床穿鞋一邊道，“我馬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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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甘到的時候，五個人正分坐在兩邊，施靖舟和鄭水互相看對方不順眼，誰也不搭理誰，剩下三人還沒搞清楚情況，這段時間大家也玩熟了一點，雖然人都有個親疏遠近，但面前這種糊塗的情況還真難說該怎麽辦。
“你倆幹什麽？”問的是兩人，但喻甘卻是直接走到施靖舟旁邊問的。
施靖舟原本一張俊臉此時卻被藥水塗得花花綠綠的，喻甘看着又心疼又好笑，轉頭看鄭水的臉，也是如此。
“嗯？”見兩人都不說話，喻甘又加重語氣嗯了一聲，眼睛直直地盯着施靖舟的眼睛，非要他給個答案。
施靖舟任由他看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下眉眼回道，“沒什麽，喝多了，把他當小偷了。”
這算什麽答案？
喻甘一個字都不能信。
他又看向鄭水，“你呢？”
鄭水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施靖舟，“這不是天太黑了，他一見我就沖着我來，我一個沒看清把他當搶劫的小流氓了嘛！”
他的語氣痞裏痞氣的，跟往日的形象似乎有很大不同，但喻甘此刻也沒時間注意這些。眼見着從兩人嘴裏都問不出答案了，喻甘只覺一陣頭痛，目光轉了一圈，最後落在另外三人身上。
“他兩怎麽打起來的？”
柯江宇搖頭，“不知道，我看見的時候他兩已經打起來了。”
柴澤也搖頭，指着旁邊的路嘉慶道，“我們倆還是宇哥喊過去的。”
得，看來這個問題只有兩個當事人知道了。喻甘又問了另一個問題，“沒被老師看見吧？”
“絕對沒。”這個柯江宇敢保證，就是怕這個他們才選擇這裏而不是離校門口更近的那個診所的。
“那就行。”
“但他們臉上那麽明顯的傷，老師一看也就知道了吧？”路嘉慶提出擔憂。
在他的體型下，喻甘又分別看了兩人一眼，真的太明顯了。
“這有什麽，就說摔的不就得了。”柯江宇随口胡謅道，這種事他幹的可太熟練了。
“那也……”太蠢了，誰摔一跤能摔成這樣的，當老師瞎嗎？
喻甘替路嘉慶補完剩下的話，反問道，“你見誰摔跤能摔成這樣的？”
“我啊。”柯江宇指了指自己，當場舉例。
忘了，這家夥以前跟人打架，打完之後頂着一臉青紫怕回家被他爸揍，硬是梗着脖子扯出了這麽個理由。即便後來柯爸承諾就算他說實話也絕不罰他，柯江宇也沒改口，說的多了，喻甘懷疑連他自己都對這個理由深信不疑了。
所以現在一下扯出這個理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喻甘略晃了晃神，就又聽柯江宇繼續道，“反正老師問，你們就堅決咬口不說，他總不能逼你們認。”
這麽蠢的理由，他兩能同意才怪，喻甘剛這麽想，施靖舟和鄭水就默契地同時“嗯”了一聲，算是接受了柯江宇的建議。
“隊長，你要不再考慮考慮？”路嘉慶遲疑地問。
喻甘心裏連連點頭，也準備勸說施靖舟兩句，柯江宇那麽不靠譜的主意，能信才怪。
喻甘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鄭水開口拒絕了路嘉慶的提議，“不用了。”
緊跟着施靖舟像是也明白他要說什麽似的，對着他搖了搖頭道，“這個理由挺好的。”
“有眼光。”柯江宇嘿嘿傻笑了幾聲，拉着路嘉慶和柴澤進行了一番思想教育。
喻甘則特別無語，都不知道該怎麽吐槽好。施靖舟和鄭水也沒說話，只靜靜地看着他，一時間，空間裏除開柯江宇的聲音外三人之間便又陷入沉默。
喻甘被看的渾身不舒服，趕緊把柯江宇拉過來問道，“醫生怎麽說？都弄好了吧？”
“嗯，你來之前就弄好了。”柯江宇點頭。
“那走吧，先回學校再說。”喻甘道。
兩個當事人沒什麽意見，反而是柴澤有些猶豫，“呃，現在就回去嗎？”
“不然呢？”柯江宇反問。
“可他兩這，”柴澤指了指兩人的臉，“也太明顯了點，就這麽回去會不會有點危險？”
喻甘幹脆道，“早晚都一樣。”
這話一出，柴澤也沒話說了，确實都一樣，會不會被發現全看運氣。但一想兩人剛剛竟然同意了那麽一個蹩腳至及的理由，向來他們也沒有那麽在意這件事，這麽想着他也就不再糾結了。
一路上幾人都沒怎麽說話，到了校門口，喻甘三人便和鄭水他們分道揚镳，經過小花園的時候，施靖舟突然道，“小胖你先回去。”
柯江宇茫然地“啊”了一聲，沒搞清楚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你先回去，我有話跟喻甘說。”施靖舟又道。
“有話現在說呗，這又沒人。”指望柯江宇這個大傻子懂人話真的太難了。
“我有話單獨跟喻甘談。”施靖舟特意加重了‘單獨’兩個字的音。
這回再不懂，他就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傻子了。柯江宇不傻，所以他聽懂了，可聽懂了之後他就開始不平了，“你有話就說呗，還單獨，還背着我，還……”
為了阻止柯江宇繼續“還”下去，喻甘把他往一旁拉了幾步，扯了個謊哄他，“靖舟他，嗯……害羞。”
喻甘憋了好久才憋出這麽個理由，接下來的話就比較好接了，“你知道的，他面子薄，這剛跟人打完架，可能心裏正懊惱着呢，不好意思面對太多人。”
柯江宇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信了這個理由，跟喻甘兩個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然後道，“那我先回去，你們聊，好好說。”
兩人說話的時候，施靖舟就站在一旁安靜地等着，等柯江宇走了後他才又問喻甘，“去操場嗎？”
走吧。”喻甘點點頭。
兩人就這麽并肩走着，誰也沒有說話，路燈把地上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喻甘走着，頭低着去看地上的影子，看着看着眼神就慢慢轉向了旁邊的人身上。
“為什麽？”他又問了一遍。
其實喻甘知道，再問一遍的結果大概率還是得不到答案，但他還是問出了口。他實在想不明白，像施靖舟那麽冷靜自持的人，發火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更不要說一時沖動跟人打架了。
旁邊的人一直沒有出聲，喻甘便一直安靜等着他開口。
操場不大，跑道繞一圈也才400米，也就幾分鐘的時間。許是時間還早，今天晚上又放假，平時一下晚自習就熱鬧起來的地方這會兒也沒幾個人。
轉到第二圈，施靖舟才說話，“其實……”
喻甘一直沒聽到下文，不由問了一句，“其實什麽？”
施靖舟盯着他看了幾秒，忽然笑了一下，再開口，想說的卻不再是之前的話了，“其實，今晚感覺還不錯。”
不錯？什麽不錯？
喻甘愣了一下，“你指什麽？”
“這。”施靖舟指了指自己的臉，又笑起來。
喻甘看着，他的笑和往日大不同，他此刻的笑極為肆意，暢快無比。喻甘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他也沒時間去想，因為他看着施靖舟的笑臉，也從中感受到了一點輕松，便也跟着笑了。
笑着，喻甘竟似受了點蠱惑似的，凝視着施靖舟的雙眸，心中那股異樣的感覺又跑出來。
好在在它快要剎不住腳時，施靖舟便把頭轉了回去。
喻甘也轉頭，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慶幸中夾雜着一點微微的失落，好像有什麽東西又被他錯過了一樣。
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施靖舟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轉為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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