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乖乖
變故發生得太突然, 梁從星還沉浸在放學的快樂裏, 冷不丁聽到這一句, 笑意都凝固在嘴角。
補、補課?
她沒聽錯吧?
易桢看了她一眼:“忘記了?”
是有那麽點記憶要破土而出,但是梁從星決定裝傻。她眨巴眨巴眼睛:“嗯,忘記了。”
“沒關系, 我提醒你,”他溫聲細語, 慢慢靠近, 一字一句地說, “在你家,你說了自己那麽多的小毛病, 難道不是想要我幫幫你?”
他的聲音已經過了變聲期,平時就很動聽。
這會兒壓低了嗓音說話,聲線認真中,又帶上了幾分低啞的性。感。很撩人。
梁從星不由得擡眸, 正好對上他的視線。
看見他的黑色頭發,在燈下有一圈漂亮的光澤。劉海略微長長了一些,像漫畫裏的優質校草。露出清秀好看的眉,眼珠漆黑。
面對這樣的俊臉和聲音, 梁從星一點都沒有抵抗力。
她就跟被下了迷。魂。藥一樣, 跟着他走:“嗯…好像是的。”
其實她當時也是稀裏糊塗的,想着得過且過, 能找借口跟他多呆一天是一天。
哪裏真的考慮過要認真學習啊……
但這會兒,更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臉。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張君傑在後面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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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眼看到梁從星的表情由驚訝, 到不情願,最後蔫了吧唧地屈服。
感覺對易桢的印象又刷新了一層——
他不僅是品學兼優的好班長。
還可能是個男狐貍精。
想到這裏,張君傑沒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哈的,在安靜的教室裏很突兀。
前面兩個人同時轉過來。
“沒事沒事,不打擾你們,我走。”張君傑非常識趣,果斷拿走飯卡鑰匙,從後門撤退。
這一塊就剩下了梁從星和易桢兩個人。
空調恰好在這時候歇下來,班裏更加安靜,丁點聲音也聽不見了。
一中的晚自習下課時間在九點零五,教學樓熄燈則是九點三十五。
中間有半個小時的時間,留給學生在班整理課務、或者自由學習。
這會兒教室裏還剩下五六個勤奮挂選手,在埋頭做題。
薛皓學也是其中之一。
他坐在易桢的前面,昂着頭嘴裏叽裏咕嚕地背書,背一會兒又低頭看一眼,然後繼續昂起頭。
還有幾個人,有個在做練習冊,有個在……
沒等梁從星看出那人在幹什麽,易桢就擡指輕輕敲了下書頁,聲線依舊溫和卻不容反駁:“看我。”
他模樣生得清秀白淨,一看就是優質的好學生。
但這簡單的兩個字,卻給人一種不露聲色的霸道感。
梁從星乖乖地轉回了視線。
易桢給她遞過來一張紙。
A4大小的白紙,上面的黑色字跡端正清秀,每一畫都很有筆鋒,應該是出自本人之手。
分別羅列了語數外、理化生的目标。
梁從星看到每一欄後面都标了補習時間,還有對她的要求。
比如語文主要是記憶跟默寫,理化生則是基礎題和幾個常用實驗……
每一個大目标下面,還有非常多、非常細致的各類小目标,她看的頭皮發麻。
“有什麽問題嗎?”他輕聲問。
梁從星咽了口口水,指着那一長串字:“這些都是每天要完成的嗎?”
“嗯。”
“如果我完不成呢?會怎麽樣?”她又問。
“梁從星,”易桢放下筆,又叫她的名字,“你是對我沒有信心嗎?”
梁從星:“……”
不,她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但是,望進他的那雙眼睛,她又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的眼皮很薄,眸子又黑,顯得整個人很沉靜。目光落在她身上,格外專注。
其實吧…看到易桢就走不動道,也不能怪她志氣弱。
實在是對方殺傷力太大了啊。
梁從星一邊從抽屜裏拿物理書,一邊唉聲嘆氣地想。
易桢幾不可見地彎了彎唇角,表面仍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垂下眼眸,把物理書翻到第一章。
漂亮白皙的指尖,移動到某處。
頭頂的白熾燈很亮,将手指的影子拉得修長。
梁從星看着“靜電場”三個字,沒一會兒就走了神,目光沿着手指的影子,一路沒進了他的手臂。
直到易桢攤開自己的筆記,開始給她講這一課的知識重點。
他講得很細致,把每個知識點揉碎掰開了,一條條講解。梁從星基礎不行,聽起來居然毫不費力。
等她做完練習,伸了伸懶腰,目光瞥到牆壁上的挂鐘,才驚覺半個小時已經快要過去了。
不可思議……
她居然學習了這麽久。而且還沒有一點厭煩的心思。
易桢垂眸批改她的練習。
梁從星支着頭,認認真真地看着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要是從小到大,教她讀書的都是易桢這樣的帥哥……
那她怎麽說都應該是個狀元了。
哎。
“沒問題了。”易桢合上練習冊,遞給她。
“怎麽樣怎麽樣,是不是全對呀?”梁從星笑吟吟地接過,很是期待地問。眼角眉梢已然有些小得意。
她的眼睛很有幾分杏仁眼的味道。眼神幹淨清澈,眼尾又微微挑上去一些,顯得嬌俏可愛。
尤其是這會兒笑得燦爛,整個人像星光一般璀璨,周圍好像都被照亮了。
易桢唇角微揚:“嗯,全對。”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一個“嗯”字,就能讓人那麽高興。梁從星樂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一茬,叫他:“哎,班長。”
易桢問:“怎麽了?”
“以後我不叫你班長了,叫你老師好不好?”梁從星趴在桌子上,側着頭看他。
從這樣刁鑽的角度,少年的五官依舊無可挑剔。
黑色碎發潦草随意地垂着,睫毛很長,卻不翹。鼻梁挺正,皮膚跟潤玉一樣,有種健康的白皙。嘴唇卻紅。
易桢不動聲色:“為什麽?”
“因為,你叫我全名的時候,我感覺就像被老師拎起來提問。”梁從星說完還補充,“瑟瑟發抖。”
易桢:“……”
梁從星繼續問:“可不可以啊?”
易桢面無表情:“不可以。”
梁從星不折不撓:“……為什麽呀?”
“梁從星,”他的聲音終于冷下來一點點,把卷子往她面前移了移,“我沒有不及格的學生。”
“……哦。”
梁從星趴在桌子上不動了。
易桢看着她一下蔫了的模樣,半晌,十分無奈地妥協:“你要叫就叫吧。”
雖然理由很氣人。
誰讓她喜歡。
“真的嗎?”梁從星一下子擡起頭來,很興奮的樣子,但是沒幾秒鐘又開始犯難,“但是老師給人的感覺有點愛不起來诶……我總是想到物理老師的禿頂。還是不叫老師了吧。”
易桢幾不可見地磨了磨牙:“……”
他沒看錯人。
眼前的女孩子就是一條變色龍,一會兒一個主意。
今天喜歡他,明天指不定又誇誰帥了。
想到這裏,他心裏也是一梗,莫名其妙地吃了些不知道誰的醋。
“叫什麽好呢。”梁從星自言自語,想了會兒說,“我回去想好了告訴你。”
易桢:“稱呼很重要?”
“嗯,重要。”梁從星十分認真地點頭,一邊收拾書,一邊說,“你是他們所有人的班長,但只能是我一個人的…的…”
“的”不出來了,畢竟給他的稱呼還沒想好。
她的模樣認真又可愛。
易桢偏頭失笑,頓了會兒,他輕聲開口:“嗯,是你一個人的。不管什麽。”
梁從星聽見這話,手下一頓,下意識地側過頭。
還沒來得及捕捉到他眼角的些許笑意,整棟教學樓一下子陷入黑暗。
班裏有人驚叫了一聲。顯然是沒防備。
梁從星也吓了一跳:“停電了嗎?”
易桢輕抿了下唇角:“不,熄燈了。”
“哦哦,那我們快走吧。”
前面有人影離開,臨出門前還回頭看了一眼。
走廊裏也是漆黑,只有兩三盞微弱的燈亮着。外面樹影漆黑,随風一陣陣地晃。
空氣裏是夏末的芳香。
梁從星背靠着欄杆,目光落在易桢的背影上,看他低頭鎖門。
心裏反複循環着他的那句話——
是你一個人的。不管什麽。
這話任誰來聽都很暧昧。
要不是那下子突然熄燈,她差點就要壯着膽子問一聲,男朋友也可以嗎?
但這會兒那種旖。旎氣氛不複存在,易桢也沒再提起這茬的意思。
她只好憋了回去。
兩人沿着走廊下樓梯。
這邊感應燈不靈敏,光線昏暗。樓梯轉角的平臺外,枝葉貼着磨砂玻璃沙沙作響。
看着只有模模糊糊的幾團黑影。
梁從星忽然壓低了聲音說:“你看,那個好像人的手在抓玻璃啊…恐怖片一樣的……”
看易桢沒有反應,她又繼續:“你看我們這個教學樓,現在只有我們兩個吧……要是等一下下去,你發現樓梯出口鎖掉了怎麽辦。”
話音剛落,從樓上傳來一聲鐵鏈落地的聲響。
梁從星當即毛骨悚然:“哇!什麽聲音!”
她本來是想吓吓易桢,沒想到對方紋絲不動,她自己倒是真的聯想到了某部鬼。片。
尤其這會兒雖然是夏末,但夜晚的溫度已經有了些秋意。
風吹來涼飕飕的,皮膚上都泛起細小的雞皮疙瘩,更應景了。
“應該是貓。”易桢很淡定,目光向後微垂。
梁從星的視線随着他往下,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拽緊了他身後的衣角,連忙放開。
那塊布料一下子就被揉皺了。
她想伸手撫平。沒想到剛在他腰間拍了一下,就感覺他整個人似乎都繃緊了。
随即,前面的人轉身,她的手腕一下子被人扣住,很用力的。
慢慢把她的手從後背拿開。
那人一時沒放手,兩人面對面,梁從星眨了眨眼睛,覺得他的目光似乎有些深暗。
“不要碰我。”易桢嘴唇翕動,話說得極慢。眼眸深深的,似要把眼前的人淹沒。
不然我會忍不住。
這句話到嘴唇邊,硬生生地被壓下,出口成了——
“男女授受不親。”
“噗哈哈哈……”梁從星剛見他一副認真模樣,還以為他要說什麽,結果是這一句,當即忍俊不禁。
回過神來又連忙壓住笑意,頻頻點頭,“嗯…你說的對。不親不親。”
易桢知道她會錯意,但又不好解釋。只抿抿唇,不說話了。
一路陪着她,走到校門口,送她上了司機的車。看着駛遠了的尾燈,慢慢阖上眼。
腰部那一塊,似乎還有她手掌柔軟的觸感。雖然只有一瞬,卻滾燙綿密,源源不斷地傳過來——
而與此同時,梁從星坐在車裏,一面随口跟司機解釋了句,一面托着下巴想。
哎,這個男生真的好純情。
不知道會有多難追。
不過,腰的手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