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喜歡你
梁從星一直知道, 易桢是個很有行動力的人。
比如高中剛畢業就把她往床上拐, 剛進大學就同居…以前也說過, 等她滿二十二歲就去結婚。
但她絕對沒想到,自己會在大四的寒假,被人從被窩裏面挖出來去領證。
被叫醒的時候, 她整個人都困到不行。
昨天兩人鬧得晚,第二天睡個懶覺簡直再理所應當不過。也不知道易桢哪來這麽好的精神。
寒假裏, 易桢一般是縱容她睡懶覺的, 有時候還會被她纏着在床上磨好一會兒才起來。
結果他突然變得這麽不講道理, 梁從星很不滿,嘟囔了一聲把腦袋埋進被窩裏繼續睡。
沒兩秒, 她感覺有只手托着她的臉翻過來,然後那個人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一下,一下,再一下。
梁從星的困意終于在這種蜻蜓點水, 但是連綿不絕的親吻裏消失。
她投降般地哼了一聲,終于理清楚語言:“幹嘛啊……?”
眼睛睜開一道縫,然後發現,易桢今天似乎穿得非常……正式。
上次他這麽正式的時候, 還是在她生日求婚的那天。
其實也沒過去多久, 但是因為太少見了,所以覺得恍若隔世。
白色熨帖的西裝襯衣, 長直的黑色西褲。距離她剛剛認識他的時候,一晃眼過了快六年。
六年的時間, 她的少年已經長成了骨架勻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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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每一天每一夜都在一起,所以對變化不太察覺得出來。
但這會兒,晨光熹微之下,他站立在床頭,寬肩窄腰,身材修長。對比感一下就出來了。
男。色當前,梁從星認命地翻了個身,仰面看着他:“有事?”
他垂眸看過來:“嗯,大事。”
梁從星眨了眨眼:“什麽?”
他很平靜:“領證。”
“……”
還真的,是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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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你們家易先生,這也太迫不及待了吧。”舒再再攪拌着瓷杯裏的咖啡,審視的目光将梁從星打量了一遍,“剛滿法定年齡就領證,你是不是有了?”
“呸,”梁從星翻了個白眼,“沒有。”
“哦,沒有就沒有嘛,”舒再再笑嘻嘻的,“那戒指呢,怎麽不戴?”
梁從星現在手指上就中指一枚銀質素戒,一看就是自己買來戴着玩兒的裝飾品。
“我還沒畢業呢,不想戴婚戒。”梁從星吐吐舌頭,“而且他剛領證第二天就跟導師到國外出差去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易桢。
純粹是他那個導師時間安排不過來,易桢又是他最得意的門生和不可或缺的助手,所以一定要他去。
他能抽出時間陪梁從星回桐城就很不錯了。
“得了啊,這還沒辦婚禮呢,就cos上深閨怨婦了嗎?”
梁從星:“你走。”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那你們畢業了留北城?”舒再再終于恢複了正經。
梁從星“嗯”了聲:“差不多就這麽定了。”
且不說易桢還要留校直博,梁紹遠跟紀雪容現下大部分時間都在北城居住,寒假也沒回來。
紀家跟書香門第梁家不同,世代從商。一代代穩紮穩打下來,已經形成了不小的規模。
總部在桐城,北城也有分公司,做的是外貿這一塊。
家裏的意思是,既然她畢業之後都是進企業,不如就進自家的。
“哎,那你們以後婚禮的機票要給我報銷啊。”舒再再就在本地讀,畢業之後也打算留本地了。
梁從星笑:“好。”
聊了會兒,舒再再跟男朋友還約了上他家吃飯,梁從星一個人叫司機送回家。
站在路邊等車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有個聲音響起:“梁、梁從星?”
梁從星轉過去。
是秋婷。
兩個人高中的時候不太對付,甚至彼此之間說話也沒怎麽客氣過。
只不過,隔了快四年,有些事都過去了。
何況梁從星向來不記小仇,秋婷看起來也沒什麽芥蒂的樣子,兩人就聊了幾句近況。
“太久沒見了,我剛才還沒敢認呢。”秋婷笑吟吟地說。
其實她的變化才比較大。
紋了時下最流行的韓式一字眉,化着精致的妝,頭發剪得短短的,到耳際一圈細小的波浪,女人味十足。
相比起來,梁從星倒是沒怎麽變的那個。
細細的眼角眉梢,鼻梁高挺,紅唇美豔。漆黑的頭發微卷,額前幾縷頭發雲絲似的彎在一邊,耳朵上戴着極細的鏈條耳環。
透過如今的樣子,還能輕易窺見十六七歲的那個小美人。
“班長呢?”秋婷狀若随意地問了句,“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梁從星簡略地“嗯”了一聲,剛巧這時候司機到了,這邊又只準臨時停車,于是她跟秋婷說了句“有空再聚”,便上車離開。
秋婷跟她揮手,待車駛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自己嘀咕:“這麽冷淡?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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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從星沒想到那天跟秋婷随口說了句有空再聚,這個“有空”還真的就來了。
不過發起者倒不是秋婷,而是當年最熱衷于搞活動的文娛委員。
一周後的早晨,梁從星睡了個自然醒,趿拉着拖鞋倒了杯水喝,點開手機就看到群裏有條艾特所有人的消息。
【藝筱:大家都回來了吧?後天聚一聚怎麽樣?】下邊跟了一串消息。
除去幾個在國外或是寒假實習的,基本都有空。梁從星粗略掃了眼,總共有三十多個人。
就在這時,唐小棉找她私聊:【阿星,你去不去呀?】緊跟着一條消息過來:【去嘛去嘛,大家好久沒見了。】【你要是不去,我就不跟你好了!】
梁從星不過放個水杯的功夫,唐小棉就炸了三條消息過來。
她扶額,好笑道:【我什麽時候說不去?】【耶!那明天我來帶你!我考到駕照了!】唐小棉躍躍欲試。
第二天,梁從星坐在唐小棉的車裏,忽然有種悔不當初的感覺。
唐小棉顯然是新得不能再新的新手,開車姿勢畢恭畢敬。兩手握着方向盤,脊背挺得筆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
車速慢如龜爬。
身後的喇叭一催再催,唐小棉充耳不聞。
梁從星怕影響她的狀态,也只得閉口不言。
這就導致,兩人到約好的南塘灣的時候,已經超過了約定的時間。
服務生帶她們上樓。
因為人多,晚餐放在一個大包廂裏,總共有四桌。
梁從星她們進門的時候,人已經差不多齊了。大家忙着敘舊,笑笑鬧鬧的很熱鬧。
站在門口,忽然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好像回到了高考結束的那一天。
只不過,畢業聚餐那會兒,還是一張張青澀稚嫩的臉龐。
時隔近四年,大家都成熟了不少,女生化着精致的妝,或染或燙過的頭發,男生盡管穿得休閑,舉手投足間也俨然一副沉穩的模樣。
唐小棉悄悄地戳梁從星:“哎,發現沒?我們班男生都挺帥的哎。”
她環顧了一圈,慢了好幾拍的神經才終于跟上:“不對,最帥的那個怎麽沒來?阿星,班長呢?”
梁從星說:“他不在桐城。”
說話間,兩人已經被招呼着坐在一起。
也是巧,附近的男生女生,包括秋婷在內,一共有三四個是當年坐得很近的。
梁從星她們坐下的時候,大家正在回憶當年,從分班後認識的第一個人開始,一直聊到印象最深的事情。
梁從星話不多,低頭喝着果汁。
冷不丁被點名,有人問她:“班長怎麽沒來?”
也是她之前跟易桢太過形影不離,從同桌到一起考進K大,想低調都低調不起來。不過話說回來,兩個人也沒想低調過。
梁從星又答了一遍:“他跟導師出差。不在桐城。”
這個理由大家當然知道,約聚會的那天,易桢已經在群裏解釋過了。
但大家更關心的是,這兩個人是不是感情上出了什麽問題?
不然怎麽大半年沒發朋友圈秀恩愛,再見面的時候,只剩下梁從星一個人了。
秋婷拿紙巾擦了擦唇:“哦,他這麽忙啊。”
薛皓學也在這桌,而且很巧的是,他學的跟易桢是一個專業,所以在這方面比較有發言權:“班長還是跟當年一樣厲害啊,他實習的那個醫學系統生物學研究中心,普通人擠破頭都進不去。”
秋婷一點都不想聽班長如何如何厲害,她只想知道這兩人分沒分手。
其實分沒分手都跟她沒關系,她也不想趁虛而入什麽的。純粹是不希望這兩個人在一起。
也許是嫉妒吧。
梁從星眼看着薛皓學從“生物學研究中心”繞到“前沿實驗室”再說到“生物芯片”,把秋婷的臉都說黑了,心裏暗暗地笑。
其實她也不太聽得懂。
只知道,易桢很厲害就對了。
等薛皓學終于結束現代醫學講座,梁從星輕咳了一聲,“嗯,雖然忙……”
秀恩愛的話還沒說出口,手機鈴就響起來。
梁從星本來想挂斷的,一看來電顯示是“易哥哥”,什麽也顧不上說了,馬上接起來走到門外。
“你覺得他們分手沒啊?”
“不知道啊。”
“我覺得很可能分了吧,朋友圈大半年都不秀恩愛了。果然女孩子還是要矜持,倒追人家,不容易有好結果的。”
“那也是因為班長太優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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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門外。
電話那頭,易桢微低好聽的聲線傳過來:“快結束了嗎?”
梁從星下意識地答了句“還沒”,忽然察覺到什麽,聲音都不自覺地提高了:“你在哪兒?”
易桢摁了指紋開門,唇角漫上一絲笑:“在家。”
雖然已經隐隐察覺到了,但真的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梁從星還是覺得心突突直跳,驚喜得不行:“你提前回來了!居然不告訴我!”
頓了頓,她又補充:“害我被人明裏暗裏諷刺,說跟你分手了。”
其實這也就是一句小小的抱怨,表面責怪,實則說是撒嬌也不為過。
易桢問:“怎麽了?”
他聲音裏隐隐透着疲倦,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不是開玩笑的。
梁從星一秒心疼,決定不逗他了:“沒什麽,就是以前暗戀你的小女生打算作妖了。我等下會去解釋清楚,再狠狠秀一把恩愛的。你乖乖在家等我,我馬上回來。”
挂完電話,再回到包間裏,桌上的話題已經轉過一輪。
梁從星暗搓搓地等着秀恩愛順便宣布婚訊的好時機,結果卻沒人再問了。
她百無聊賴地戳着盤子裏的手誤夾來的蘿蔔花。
又過了七八分鐘,包廂的門被拉開,穿着工整的服務生笑吟吟地鞠躬:“先生,裏面請。”
都這個點了,還有誰來…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朝門口看過去。
站在門口的那人,穿着襯衣西裝,沒打領帶,手臂裏挂着一件大衣。
肩膀平整,身形修長,從五官到身材都無可挑剔,給人一種英俊而沉穩的感覺。
雖然大家都見過他十六七歲穿着西裝,站在禮堂上演講的樣子,但還是被他今天的樣子給亮到。
“班、班長?”
“你不是在國外嗎?”
“坐飛機很累吧?”
他禮貌地點頭,一一作答“嗯,剛到家”、“還可以”…
大家熟絡得很快,梁從星反倒成了最愣的那一個,眨巴眨巴眼睛看他走近。然後,單手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
看似随意地将她圈在懷裏。
大家還沒來得及消化這明目張膽的秀恩愛舉動,立刻有眼尖的人發現:“婚戒?!”
這一聲一出,衆人紛紛圍過來看。
“卧槽什麽情況?”
“班長,你別說這是你買來戴着玩的…”
“……”
梁從星側頭,目光剛好落在他的那只手上。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無名指上戴着一枚鑲鑽的戒指,清泠泠反着光。
然後,就聽到他微低的聲線響起:“嗯,我們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