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2 別太野
在新學校的日子就這麽過了一周。
周末回家的時候, 家裏不出所料地爆。發了一場争吵。
翻來覆去講的那幾個話題, 無非是父親忙于工作不顧家, 母親跟婆家又有一些矛盾。
林迩做不了和事佬,也不想重複做着之前做過的無用功,跟他們打過招呼, 走進房間關上門寫作業。
攤開新買的練習冊跟草稿紙。
房間裏光線一般,林迩擰亮臺燈, 一道接着一道往下看。機械般地勾勾選選。
忽然, “啪嗒”一聲, 有什麽東西落在輕微泛黃的試卷上。
她輕輕閉了閉眼,把淚水全部擠出來。然後擡手抽了張紙擦幹。
情緒似乎很平靜。連哭都不是因為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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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的時候, 看到父母吵架,林迩跟大多數孩子一樣心慌,害怕,手足無措。
那會兒她在準備中考, 放學了不忙着補習功課,而是忙着在父親這邊轉轉說點好話,又在母親那邊轉轉,希望她可以跟父親重歸于好。
但有些事情, 不是努力就能成功的。林迩在學習上或許有天份, 但在彌補父母感情的裂痕上面…無能為力。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嗎?
不僅如此, 他們之間還充斥着更多的冷暴。力,想看兩厭的那種嫌棄。
林迩平時再怎麽獨立自主, 到底也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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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家庭狀況的影響之下,她中考沒有發揮出原本的實力。毫無疑問,這又成了父母吵架的。導。火。索。
那一天,林迩坐在沙發上,聽兩個大人互相指責謾罵。
勸慰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做到就此冷眼旁觀。
外面又在為這次學校的事情在争吵。
或許哪天他們離婚了,這個家才會真正地松一口氣。
有人怒氣沖沖地摔門而出,發出好大的“哐”的一聲。
林迩摁了一下圓珠筆,忽然覺得那一天不會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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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信大多數學生都是走讀生,不過周日的晚自習依舊要參加。
這天天氣預報上說要下雪,臨傍晚,雪倒是沒見到。但風的寒度俨然又上了一個臺階,吹過皮膚,竟然有種刀割的錯覺。
教室裏門窗緊閉,開了二十五的的空調。
因為人多又不透氣,林迩的臉頰很快就悶出一點點緋紅。一眼望過去,像搽了胭脂一樣,竟有些難言的豔麗。
徐珺在她位置邊上聊天:“迩迩,你怎麽熱成這樣啊。”
林迩皮膚白,那一點紅色就愈發顯眼。
她已經脫掉大衣外套,只穿一件毛衣坐着了,聞言伸手貼了貼臉,說了句:“好燙。”
徐珺忍俊不禁。
覺得她剛才那動作特別呆萌。穿着白色的毛衣,純純的,懵懵懂懂的。
“算了,大冬天的,熱總比冷好。”徐珺說,“這幾天還好吧,你适應得怎麽樣?”
女生之間是否投緣,一起吃頓飯,聊個小半天就能知道。
林迩跟徐珺都是成績比較好,表現也比較規矩的那種女生,平時文文靜靜,連說話的聲音都不大。自然而然聊到一塊兒去。
徐珺知道,林迩原先在別的市,讀的是那裏一所不錯的公立。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學習氛圍肯定很好,跟這裏天差地別。
徐珺覺得,自己至今能保持年級前列的成績,多虧了自己坐在前排,可以不受後排一群人的幹擾。
而林迩這個位置,前後都是混混,就比較水深火熱了。
林迩點點頭:“這裏蠻好的。還有空調。”
她原來的學校經費不夠,所以每個班只裝了電風扇。輪到她這一屆,已經是很老舊的了。
轉一下吱呀吱呀響。
“哎,畢竟我們這學費不低啊,”徐珺四下看了眼,彎身湊到林迩邊上說,“其實之前也沒有的,你同桌來了之後就有了。”
林迩驚訝,側頭看了身邊空蕩蕩的座位一眼。
徐珺給了她一個确定的眼神:“你同桌剛來就把這裏的校霸大佬打進醫院了,他家為了息事寧人,給學校所有教室捐了空調,還捐了一棟大樓,今年開造。”
“而且他爸還投資了這所學校。現在是校董之一了。”
林迩“啊”了一聲:“這樣。”
“你跟他同桌,他沒欺負你什麽的吧?”徐珺問。
林迩搖頭:“沒有。”
“真沒有?”徐珺不太放心。
畢竟紀分野臭名遠揚,惡劣行徑一抓一大把。
“沒有。”
……
林迩覺得紀分野真沒別人想的那麽壞。
只不過,徐珺看起來很忌憚他,于是她也沒有費力去解釋什麽。
何況,兩人同桌一個禮拜,紀分野出現的次數少之又少。她對他也不了解。
其實紀分野是在學校裏的,林迩有幾次碰到過他們那群人。
只不過他們似乎有另外的小據點,一般都在那個地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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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的時候,紀分野出現在教室裏。
一出現就把大家吓到了。
因為他身上沾着血跡,雖然不多,但在白色的外套上特別顯眼。還有細小的灰塵,更可怕的是,後背一道帶着灰的印子,像是棍棒掃過留下的痕跡。
吵吵嚷嚷的班裏一下子安靜許多。
胡敏芳進來都不一定有這效果。
衆人聚光燈似的視線,紀分野看起來早就習慣,渾不在意地兀自往裏走。
原本在教室後排打鬧的人,都停下來下意識地靠邊站,目光一路追随。
林迩正在做語文的閱讀理解。
周末的時候,家裏已經講好再去找關系轉一所新的學校。不出意外,到時候是會有一場入學測試的。
雖然說一切還沒有定數,不過她習慣抓緊一分一秒。
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閱讀上,冷不丁,感覺眼角光線一暗,有陰影覆壓過來。随後,身旁的椅子被人拉開,一抹白色的身影坐下。
林迩下意識地轉頭去看。
也跟其他人一樣吓了一跳。
不過,她的位置跟距離都占了優勢,清楚地看到,紀分野身上并沒有明顯的傷口。
所以那些血是別人的嗎。
同桌這麽些天,這還是林迩頭一次清楚地認知到,“校霸”兩個字的寫法。
她不知道這對于紀分野他們來說,只不過算小兒科。
班裏跟紀分野熟的人都不在,所以也沒人敢冒險上來搭讪。
倒是林迩,在開口跟不開口之間糾結了一下,沒想好要不要問一句,随手去撿桌上的筆。
沒料,手指剛觸到筆身,它就順着桌子滾落下去,咕嚕嚕地一路轉到紀分野的腳下。
紀分野彎腰撿起來,放到她桌面。
“謝謝。”林迩抓着筆。
思索了下,雖然她性格內向,不懂得怎麽跟男生相處。
但對方畢竟是他的同桌,又受傷了,剛才還幫他撿了筆…這個時候,關心一句應該比較合适吧?
“你的手,破皮了。”她小心翼翼的。
紀分野“嗯”了聲,不太在意,他正低着頭給人發消息,右手的手指動作間,有淡淡的血痕冒出來。
頓了下,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懶懶地提了一句:“不是別人打的。”
林迩有些訝然地看着他。
不是別人打的,難道是他自己。
這個人,不會有自殘的傾向吧。
“我打別人的時候蹭破的。”紀分野說。
說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刻意強調。
林迩舒了一口氣。
回過神來,暗暗覺得好笑。
打人的時候把手打破,到底是別人的臉太硬,還是他的手太嫩了啊…
林迩心裏有一架小小的吐槽機,但從不說出口來。
她指了指紀分野的傷口:“那要處理一下嗎?”
“不用,”紀分野随口答,擡眼對上她認真專注的目光,不知怎的又問了句,“怎麽處理?”
林迩忽略掉他的前後矛盾的話:“擦點碘酒就好了。你等我一會兒。”
話說完,她起身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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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迩從辦公室拿着一瓶碘酒跟消毒棉簽回來的時候,原本空蕩蕩的第四大組後排已經坐滿了人。
陳欣怡、周一宇他們也都回來了。
看他們,到不像是吃了敗仗的樣子。不知怎麽的,就紀分野一個人挂了彩。
“那小子賊陰,我靠,居然拿帶釘的凳腿砸人。還好紀哥反應快,當胸一腳就把他踹趴下了。”周一宇正在回顧戰況,“然後一只手拎着那人的衣領子,另一只手就往他臉上打啊,一拳一拳…”
林迩聽得眼皮子直跳。
是她想錯了。紀分野的手破了,不是因為他手嫩,也不是因為對方臉硬。
而是因為力氣太大,打得又久…
但是看他坐在這裏,這麽一副絲毫沒戾氣的樣子,又很難把他跟那樣的人聯系起來。
林迩走過去,把碘酒跟棉簽放在他桌上。
周一宇明顯愣住了,從桌子上下來,看看碘酒看看紀分野,最後又看看林迩。
林迩已經拉開椅子坐下來,拆開幹淨的棉簽,蘸了一點碘酒,遞給了紀分野。
紀分野動了動手腕,那意思是,我是個傷患。
其實他就是懶得動。
手破皮了擦藥什麽的,娘唧唧的,一點不符合他平時的作風。
林迩還真的好脾氣地,幫他擦藥。
紀分野看見她微微低着頭,長長的睫毛,鴉羽似的覆蓋下來,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很淺很淺一道陰影。
她的動作很輕很柔,眸光也小心翼翼的,很專注。
更要命的是,為了方便,她的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按在他的手腕關節處。女孩子的溫度,從薄薄的皮膚上傳遞過來。
碘酒擦在破口的皮膚上,其實沒那麽疼。
但紀分野不知道為什麽,卻覺得整個過程充滿刺激,神經都緊繃起來。
以至于她擦完藥低頭收拾棉簽和碘酒的時候,他居然有種難以形容的、類似于劫後餘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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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分野形容不出的感覺,群裏有人幫他歸納了。
他也是過後才看到那一長串消息的。
【周一宇: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陳欣怡:我知道你要講什麽。】
【周一宇:那我講嗎?】
【阿星:要說就說,別磨磨唧唧的】
【周一宇:你們覺不覺得…阿野好像對新來的同學有點意思?打架受傷了要擦藥,真他娘的有點嬌氣啊。以前咋不見他這樣[笑哭]】【陳欣怡:還有打完架要回班一趟是什麽操作,怕胡敏芳發現不了麽?】【徐峰:我覺得是怕他同桌心疼不到。】【周一宇:…你真相了】
【周一宇:卧槽,他同桌給他擦藥了】【阿星:哪兒呢??上圖!!】
【周一宇:[圖片]】
紀分野下意識地就點開了。而且,還點了放大。
這張圖片雖然很明顯是狗仔偷拍角度,但是拍得不賴。光線也恰當好處,這樣看過去,林迩的皮膚白得幾乎發光,烏黑柔軟的頭發垂落,露出一個專注的側顏。
而他伸着一只手,低頭看着棉簽的塗抹的位置。
也不知道周一宇怎麽拍的,居然拍出了點奇異的和諧感。
【阿星:要命了,你們看我哥這陶醉的表情】【陳欣怡:……乖乖咧,活久見】
【……】
紀分野又重新點開圖片。
他陶醉麽?
照片上他幾乎沒什麽表情。
他嗤了一聲,在群裏對這幾個人的瞎幾。把亂想進行了一個字的精辟總結:【滾】下午他難得沒出去鬼混,老老實實地待在座位上睡覺。
某節下課鈴響,他一覺睡醒,發現身側的人依舊保持着脊背挺直的姿勢,一只手撐着下巴,專注地看着黑板。
眼睫漆黑,輕輕地顫動。從那裏流出來的眸光,認真又溫柔。
紀分野看了一會兒,打開手機微信群,找到之前周一宇發的那張擦藥照片,然後,鬼使神差地保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