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姜樂樂又折回來了。
如果你讓姜樂樂總結一下她折回來的原因,她大概會覺得,自己是腦子抽了外加聖母病發作,才會這麽想不開回來找宋嘉雲。
宋嘉雲看到姜樂樂回來了,說不上驚訝,但是他手裏的煙掉到了地上,看着姜樂樂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姜樂樂的下颔朝副駕駛位的方向揚了揚。
宋嘉雲撿起掉落在地上快要燃完的香煙,摁滅後扔到了垃圾箱裏。
他的動作有些慢,帶着漫不經心的優雅,很符合他身上的那股公子哥的痞氣;偏生他的長相幹淨,露出八顆小白牙笑的時候給人感覺又十分純粹。
宋嘉雲打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位上。
他嘴角揚了揚,奈何他笑得不開懷,上揚的弧度不是很明顯,甚至看起來有些落寞。
他問:“怎麽回來了?”
姜樂樂默默倒車出去,等出了停車場,她才說:“怕你做傻事。”
宋嘉雲一愣,随即笑了:“那還真勞煩你費心了。”
“你心情很不好。”
姜樂樂突然說道。
這也是後來姜樂樂覺得自己聖母病的最大原因。
——他心情不好關她什麽事?
——難不成還真的擔心他會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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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樂樂抿了抿嘴,然後說:“和你那個朋友有關吧?”
宋嘉雲沉默,沒有說話。他默默地從西服口袋裏拿出他的香煙,抽出一根,正準備點火的時候,想起了身旁的姜樂樂女士,便轉頭過去問她:“介意嗎?”
姜樂樂神情認真:“介意,十分介意。”
早知道他抽煙,她就不折回來了。
宋嘉雲二話不說,打着了打火機。
姜樂樂:“……”
宋嘉雲臉色郁郁地把煙給點上,順道把車窗搖下來。他看了看窗外的街景,回頭又看了一下正抿着嘴專心開車的姜樂樂,問:“我們去哪?”
姜樂樂:“送你回家。”
聞言,宋嘉雲把頭又轉回去了,看着窗外抽了兩口煙,不想和姜樂樂說話了。
本來就郁悶,現在被姜樂樂這麽一搞,他就更郁悶了。
【專門折回來就是為了确認我有沒有做傻事然後順道送我回家?】
【還真別說,說不定她真的可以把我氣死。】
【所以我要不要放棄追妻保平安?】
姜樂樂在幾分鐘之前還直言不諱說他心情不好,這會兒又給他添堵,不是嫌他不夠郁悶心煩嗎。
宋嘉雲也沒抽多久煙,就極沒有素質地把煙給丢窗外了。
姜樂樂餘光中看到了,想開口說話,最後卻忍住了。
抽了半支煙,宋嘉雲總算沒有那麽郁悶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說:“那位朋友的爺爺,和我爺爺的交情很深。”
姜樂樂了然,然後說:“那你一定還有很多這樣的朋友。”
宋嘉雲一噎,後面準備說出來的話都被姜樂樂給噎回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胸腔中的一口老血。
宋嘉雲:“你能不能不要總是一句話戳到我痛點?”
姜樂樂:“……”
姜樂樂:“那你想聽兩句話還是三句話?唔,其實半句話也行。”
宋嘉雲想下車了。
就是現在!立刻!馬上!刻不容緩!
他的手已經放在了車門上,做好随時跳車的準備。
姜樂樂:“要不我還是什麽都不說吧。”
宋嘉雲那只放在車門上的手默默收回來了。
這還差不多。
宋嘉雲重新坐好,整個身子窩在副駕駛座上,一副懶懶的模樣,嘴角還一個勁兒往下撇,就差在臉上用墨水寫上“不高心”三個大字。
姜樂樂說是送他回家,其實她并不知道宋嘉雲住哪裏。
問他吧,宋嘉雲也不說,姜樂樂沒法,只好開着車陪這個公子哥兜去了。
姜樂樂再次懷疑自己是腦子抽了。
如果不是腦子抽了,那就是突發聖母病。
顯然,宋嘉雲可是個心中苦說不出的男人。
難得有個人讓他有要傾吐的欲望,接過被她一句話給噎回去了。
——于是小宋總心裏更苦更郁悶了。
再一次看向窗外,宋嘉雲發現姜樂樂真的是在兜風,毫無目的地在兜風。
于是宋嘉雲提議:“要不我們回星輝國際二樓的小酒吧喝兩杯。”
姜樂樂:“我明天要上班。”
宋嘉雲:“請假。”
姜樂樂:“不請,請假沒全勤。”
宋嘉雲:“我給你。”
姜樂樂:“你給我閉嘴。”
于是宋嘉雲沉默了。
宋嘉雲今晚心情其實算不上不好,就是有些心煩而已。
今晚請他吃飯的朋友叫郁青。
郁青有個妹妹,叫郁蘭。
比起郁青,宋嘉雲和郁蘭的關系似乎密切一些。如果說郁青只是他的一個不太熟的朋友,那麽郁蘭可以說是他的青梅竹馬了。
還是被迫青梅竹馬的那種。
郁青和郁蘭的爺爺和宋嘉雲的爺爺交情匪淺,經常一起爬山一起旅游。多年前,宋嘉雲的爺爺和郁老一起去南方旅游,一天晚上犯心肌梗塞了,還好随行的郁蘭小朋友及時發現,趕緊找來了跟團醫生。
就這件事,宋家一直欠着郁家的大人情。宋嘉雲這幾年可沒少為郁蘭這個禍害收拾爛攤子,現在來了個郁青,他同樣的不能拒絕。
要說起來,郁蘭好歹也算是救了宋爺爺的一條老命,所以宋嘉雲為他們兄妹做的這些并不算什麽。
光是看這些,确實是不算什麽,宋嘉雲完全不會放在心上。
真正讓他心煩的,是宋爺爺的控制欲。
宋爺爺有着近似變态的控制欲,宋嘉雲自小就是按照他的想法長大的,需要學什麽、需要做什麽,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有些時候宋嘉雲都有一種其實自己是個執行任務的機器人罷了。宋爺爺需要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好了,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兩天前陳昱傑說郁青想找他談個合作,他就想起了郁蘭。想起郁蘭,宋嘉雲就不得不想起這幾年為她收拾的爛攤子和他家裏那位控制欲近似變态的爺爺。
想到爺爺他就心煩了,就郁悶了。
這種抓狂旁人是不會懂的,就連他最好的朋友陳昱傑,最多也就是說:“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宋爺爺對你多好啊,不就是管你管得有些嚴而已。”
宋嘉雲表示不想說話。
他似乎有些能理解了,為什麽他爹會丢下他一個人,和老婆跑去國外白手起家了。
不就是被爺爺逼瘋的嗎。
【說實話,我現在也有些動心了。】
【我也想跑去大北洋那邊白手起家】
【實在不行在大北洋當個流浪漢也行。】
【不過這麽一來,我和我爹都會被扣上“不孝”的帽子了。】
從小被教導“百德孝為先”的小宋總惆悵了。
惆悵的小宋總幽幽擡頭,看着姜樂樂的側臉,喊了一下她的名字。
“姜樂樂——”
姜樂樂涼涼地看了他一眼:“幹嘛。”
宋嘉雲被姜樂樂眼中的嫌棄給震驚到了,震驚之餘,他還受到一點小打擊。
宋嘉雲:“……沒什麽事了。”
說完,窩在座位上的他縮了一下身子。
是未來的妻管嚴,沒跑了。
……
姜樂樂最後還是把宋嘉雲“送”回了星輝國際。
宋嘉雲不說他的住址,姜樂樂實在不知道要把宋嘉雲送去哪裏。
她想回家休息了,不想再繼續陪他。
不得不說她對宋嘉雲充滿了警惕,就算宋嘉雲現在心情不好心情郁悶沒有任何要撩姜樂樂的想法,姜樂樂也時刻準備着醜拒他。
這個認知讓小宋總更郁悶了。
宋嘉雲下車後,邀請姜樂樂上去二樓的酒吧喝兩杯。
姜樂樂輕拍了兩下方向盤沒有說話,只睨着眼看他。顯然這會兒腦子清醒過來了,聖母病已經治愈。
她不想再和宋嘉雲耗費時間。
宋嘉雲倚在姜樂樂那邊的車門,看着坐在裏面的姜樂樂,嘴上挂着笑,雙眼緊緊地盯着她。他說:“我和你說個秘密吧。”
姜樂樂:“我不想聽。”
宋嘉雲:“別這樣。說不定以後你還可以用這個秘密來威脅我。”
姜樂樂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他。
宋嘉雲捂住心口,露出了傷心的神情:“你這樣會讓我很傷心。”
姜樂樂沉默了一下,才說:“……有病要治。市中醫院精神科我有認識的人,我可以幫你問問。”
宋嘉雲面無表情,轉身毫不猶豫地走了,只留給姜樂樂一個背影。
他要去喝個兩大杯威士忌冷靜一下。
現在!立刻!馬上!刻不容緩!
宋嘉雲去到星輝國際二樓的酒吧時,陳昱傑和他的那個朋友還沒走,兩人正在酒吧放置的桌球臺前切磋着。
看到宋嘉雲回來了,陳昱傑有些驚訝,驚訝之餘他忍不住揶揄:“怎麽這麽快就完事了?”
宋嘉雲:“……閉嘴。”
陳昱傑聳肩,把自己的球杆遞給了宋嘉雲。
宋嘉雲接過,準備打球。
陳昱傑看他走去桌球臺這邊了,正準備打球呢,便湊過去使壞地問:“怎麽了?撩不動姜妹妹啊?”
宋嘉雲臉色陰郁地看着他。
陳昱傑看到宋嘉雲的神情和平日不太一樣,不敢再繼續開玩笑了。
雖說平時宋嘉雲不高興的時候也是這個表情,但今晚看起來感覺就是不太樣。
似乎……多了一絲殺氣。
陳昱傑掂量了一下自己在宋嘉雲心中的重量,決定還是說點事兒來轉移一下這位小宋總的注意。
他小聲地同宋嘉雲說:“我剛才問了一下陳監制,姜樂樂進了《九九八十一》節目組,是節目組裏的編舞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