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墳墓
天剛拂曉，霍志剛自動地睜開眼睛，看着懷中正熟睡的栀香，一種安逸的踏實感油然而生。他把栀香露在外面的胳膊，輕輕的放進被子裏，替她蓋好被子，下了炕兒，出了屋子。
天邊的朝霞光芒灼灼的開始照射着整座大山，他凝視着遠處密密森森的樹林出了神兒，一片泛黃的落葉悠哉悠哉的從他面前飄過，拉回了他游離的思緒。霍志剛低下頭看着地上的落葉沉思着，想到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進山去看自己的娘了，也不知道周圍是不是又長了許多雜草。
他默默地在門口伫立了良久後，擡腿走向了廚房。一股帶着些許涼意的風兒緩緩地吹起地上的落葉，打着旋兒的飄向了遠方。
霍志剛喝了一口粥，擡眼看了一下栀香，暗自猶豫了半天還是問出了口：“一會兒，俺出去，到山裏轉轉，你要不要跟俺去哩？”
栀香放下手中的窩頭，看着他點了點頭。
霍志剛臉上露出喜色，望着栀香的眼睛小心的又問了一句：“那——那你願不願意順便和俺去看看俺娘哩？”
“你娘？”她有點疑惑的蹙了蹙眉，心裏想着霍志剛的娘不是已經去世了嗎？
“恩，俺想帶你去俺娘的墓前看看，把你介紹給俺娘，告訴她俺終于有兒媳婦兒哩！”霍志剛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碗邊兒，露出潔白的牙齒，眼神中閃過一絲羞意。
面前男人的那張純然幹淨，不添任何雜質的笑臉，使栀香突然恍惚了一下，下意識的答應了一聲：“嗯。”
“真的？”霍志剛興奮地眨着眼睛，忙端起桌上的粥大口喝了幾口。“那咱們吃完飯就去哩！”
栀香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種同情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總之自己的心剛才不由自主的為他跳動了幾下，明顯感覺到心裏有一絲異樣在慢慢的伸展起來。她緊緊握了握手中的筷子，抑制了一下剛才那種可怕的想法。看着面前囫囵吞棗的吞掉整個窩頭的霍志剛，愁眉苦臉的低下頭加快了速度，吃了起來。
一路上，霍志剛仿佛一只年幼的猴子，一會紮到草叢裏給栀香去摘還沒有枯落的小野花，一會爬到樹上去摘野山果子給她吃。無比高興地穿越在大山中。然而，這種歡樂氛圍并沒有感染到跟在他身旁的女人。
栀香坐在大石頭上休息，凝視着近在咫尺的山路，幾次生出了想要逃跑的念頭。看着正在小溪邊洗山果子的霍志剛，不知不覺中額頭上冒出了一個個小汗滴，原本她已經在心裏默默地記下了這條山路的路線，無奈霍志剛帶着她不停地在這個林子中亂逛，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路也不記得該怎麽走了。她惶惶不安的低頭看着這倆條蓄勢待發的腿，暗自堅定了自己要離開的決心。抓了抓褲子，立馬起身想要逃跑。
“你幹啥去哩！”霍志剛洗好果子，看着栀香的背影疑惑的詢問着。
“沒，沒有，我就，就是覺得那邊的野花挺好看的，想去看看。”栀香僵硬的扭過身子擡起手，指着前面的林地上。
霍志剛絲毫沒有注意到栀香的指尖在□□着，他走上前把手中洗好的果子遞給她，沖着她笑了笑說道：“俺跟你一塊去，正好俺娘就在那裏！”他把剩下的山果子裝進背後的竹籃裏，慢慢拉起栀香的手，朝着前面走去。栀香回頭望着那條深首不見尾的山路，心裏無限的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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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哩？怎麽不走哩！”霍志剛拉着栀香的手低眸問道。栀香搖搖頭，沖他生硬得微微勾了一下唇角，随他來到了一片花海之中。
“哇。”栀香被眼前遍野的山花驚地低聲呼出了聲。她沒想到穿過剛才的樹林，豁然開朗的呈現出一片山花爛漫的場景。她那顆愁然的心在這裏也變得廣闊無垠起來，令人神往不止。
“娘，俺來看你哩！你看看俺帶誰來哩？栀香你快過來看看俺娘！”霍志剛臉色和暖的向着栀香揮了揮手，大聲招呼着她。
他蹲下身子擦了擦那塊黑色的原石，拂去它上面的落葉。轉身拉過剛走過來的栀香的手。“娘，這就是俺媳婦兒，怎麽樣漂亮哩！”他□□着栀香的手，恭敬地望着面前的黑色石頭。“娘，俺也有家哩！您可以安心哩！”
栀香傻呆呆的看着霍志剛和一塊淹沒在花海之中的一塊很不起眼的石頭自言自語的說起話來。她盯着這個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墓碑，情緒翻騰，莫名的讓她感到一股無言的蒼涼與凄戚。這小小的黑色石頭刺穿了她的心，毫無征兆的照示着她那黑暗無光的未來。
望着這滿地繁花，廣垠的天空，她的內心是無比的空虛凄冷。這個未曾謀面的女人，這個和她一樣遭遇的女人，這個焚掉希翼的地獄，真正的讓她感受到活着是一種痛苦，而死亡才是真正的光明。她可悲的笑了笑，淚水摧毀了這片花海的絢爛，在心上劃出道道血腥的傷疤。
“你怎麽哭哩？”霍志剛驚慌失措的看着嚎啕大哭地栀香。“你別哭，別哭哩！”他上前擦了擦栀香流淚不止的淚水，表情焦急不堪。他掏了掏衣服的口袋，找不到一張能為她擦幹淚水的紙巾。着急的漬了漬嘴，擡起自己的衣袖子，擦了擦她的眼淚和鼻涕。屈身一手把栀香抱在了懷裏。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栀香留着眼淚靠着霍志剛的胸膛，嘴裏不停的呢喃着。
他低眸看着她，眉間的細紋越皺越深。他緊緊地抱着她，也沒有和墓中的人告別，大步大步的走下了山。那個裝滿野花和野果子的竹籃，斜斜的倒在地上，嘗盡了秋風的苦楚。
栀香乖巧的靠着他一動不動，眼裏早已失去了光彩。剛才的那一幕促使她的情緒一度崩潰，那股強大得窒息感，壓制着她所有的生機。
“別跑，財貴他爹快堵住她，快堵住她！”
霍志剛憂心忡忡地抱着栀香，往家裏趕去，誰知路上熙熙攘攘的站着許多村民伸頭探腦的看着前方議論不止。他毫不關心的轉過身子，把栀香稍微滑落的身子往上抱了抱，打算從後面穿過去繞開這些人。
“剛子！”
霍嬸兒提着剛打完的一小瓶醬油，湊上前，困惑的擡了擡眼皮，示意霍志剛她懷裏的女娃娃怎麽了。
霍志剛低頭看了一眼栀香，擡頭說：“俺們剛從山上下來，她有點累哩！”
霍嬸兒這才放下心道：“累哩，就快回去休息哩！別從前面走哩，前面出大事了哩！”她一臉八卦的癟癟嘴，慢慢悠悠的道：“這樣看，還是這個女娃娃省心哩！你看看咱們那個憨貨村長家，三天倆頭那個媳婦鬧自殺，鬧逃跑，別提多能折騰哩！嘿嘿，這下可有徐秀春受的哩！”說着說着又搖搖頭，有點憐惜的說：“就是苦了這麽好的女娃娃哩！看看身上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都沒個人樣兒哩！”
懷中的女人動了一下，她突然伸出頭看着前面混亂不休的人群，一聲不絕如線地慘叫聲，轟然在腦中爆發，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因為恐懼而微微發紫。
“娜娜，娜娜——是娜娜！”她的瞳孔張大，掙紮着脫離了霍志剛的懷抱。發瘋似得向前狂奔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