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君言同心其力斷金

許是自己的事情太久都不曾被這樣關心過了,沈念君聽完我的話後竟然愣了片刻,我發現他的眸子裏閃過了星星點點的淚光,像被揉進了一片銀河一樣好看。

“我知道,現在說謝謝是遠遠不夠的了,所以我就不說了。但你為我做的事情,我一定會永遠記在心裏的。”他看着我道。

“不必記着這些事,記住我就行了。”我勾起嘴角沖他笑了笑,“雖然,也差不多。”

見鬼,我怎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呢?什麽時候我們倆之間的氣氛變得這樣矯情肉麻了?這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他似是也察覺到了什麽,故意扯開話題一樣的問道:“那我們現在回客棧看看嗎?”

我搖了搖頭道:“我覺得不妥,既然說好了要一起行動,你就應該先讓我了解更多的情況啊,你先和我講講,你們家和這次押解犯人的這群人有什麽恩怨吧。”

沈念君思索了半晌,沉聲道:“這……怕是說來話長。而且這些事情時隔多年,我也記不清全部的細節了。我只知道,這個人當時是我父親的一個客卿,後來在我父親的提拔下做了個地方官,但現在看來,怕是已經爬進了皇城裏了,估計現在的官職低不了。”

我點點頭道:“我懂了,就是過河拆橋呗?把你們丞相府當跳板了這是。”

沈念君苦笑道:“嗯,可以這麽說吧。”

我想了想又問了一句:“那當年你父親是如何被人構陷的?”

沈念君道:“當年穆景王爺薨逝不久,突然就有人寫了一封密函呈到了皇帝那兒,那上面說丞相大人勾結地方官員結黨營私,圈地收錢壓迫百姓。密函上提到的地方官就是這次來沙城的這個,當年他與我父親一同被奸人告發,按理說應該站在我父親這邊共同證明自己的清白才是,可他竟然在朝堂上認了罪,還拿出了一本賬簿,上面記載着收繳的老百姓們的財物。還說他自己本不想如此,可自己腦袋上這頂烏紗帽都還是仰仗丞相大人才戴上的,哪裏敢不聽從丞相大人的命令。就這樣,他倒打了我父親一耙,反而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我父親本就因與穆景王爺交好而惹得先皇帝頗為芥蒂,這下子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越聽越氣,忍不住攥進了拳頭罵了句:“真是條會見風使舵的走狗。”

沈念君垂下眼睫,嘆了口氣道:“樹大招風,我們家當年的地位與勢力,實在太招人嫉妒了,眼紅的人一多起來,麻煩也就接踵而至了,牆倒衆人推罷了。”

我心想,這是哪門子的歪理,難不成受害者還有錯了?

我咬了咬牙道:“天道自當有輪回,你放心,當年推了這堵牆的人,一個也別想善終。”

‘‘那依你的計劃,我們現在該先行哪步棋?”沈念君看着我道。

“這種奸佞小人上位後應該都會大肆鏟除異己吧,如果我的直覺沒錯的話,八成這次被流放的這個倒黴蛋就是觸到了他的什麽黴頭,我們今天晚上先去把這人劫走,提溜出來問問,看看他是不是與你父親的案子有關,說不定會有所收獲。”我想了想道。

“那……如果他與我父親無關,或者,他就是犯了大罪活該被判流放的呢?”沈念君有一些擔憂。

“那就順手替天行道啊!”我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沈念君看着我的眼睛頗有深意的道:“其實我真的很欣賞,也很羨慕你這種說做就做的樣子,這才是铮铮少年該有的灑脫與大氣吧。我經歷的太多,早已經沒有這種意氣了。”

我把手搭在他肩上拍了拍道:“不,你有。”

他看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你經歷的比我多,得到的沉澱也更多,你比我穩重,比我考慮問題更全面。如果只有我這樣的灑脫,那就太過于莽撞了,也是不好的。”

沈念君也笑了:“所以,我們合作,才是最萬無一失的。”

我也道:“對,萬無一失。”

不知道為什麽,我此刻竟有一種在做一件替天行道般的大事一般的激動。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就好像是要去拯救世界一樣大義凜然。

但其實我哪裏是拯救什麽世界,我只是想給沈念君讨個公道回來而已,這麽想着,我總是有些忍俊不禁,明明也不是很偉大的事情,為什麽給我的感覺卻如此的意義非凡呢就好像做成了這件事,我就能成為被載入史冊的英雄了一樣。

還真是有些孩子氣的幼稚,但此刻,我覺得年少輕狂原來可以是如此的美好。美好的我恨不得時光可以靜止,讓我永遠停駐在意氣風發的這一年。

入了夜後,我便和沈念君一同摸到了客棧的後牆根下,我打算從這裏爬進這些人的房間,先探一探軍情。

此刻,我真的很感激自己是一頭狼,讓我在如墨的夜色裏依然擁有着驚人的視力,我可以把這裏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扭過頭去對沈念君道:“我爬進去看看情況,你在這裏等着我。”

沈念君輕輕點了點頭。

說真的,我現在只要稍微使上一點靈力,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讓這群人酣睡上三天三夜,然後大搖大擺的推開門走進去把自己想找的人扛出來。

但我們妖族還是有自己的規矩的,我們是不會對沒有靈力的凡人下手的,那樣顯得非常沒品。

況且,我還并不想讓沈念君知道我的身份,我并不能确定,他在知道我是一頭雪狼後,會是什麽反應,還會不會結交我這個奇怪的朋友。人間的書籍故事傳說大多将妖類的形象醜化,更何況是我們“惡狼”。我還沒有準備好,該如何讓沈念君接受我的身份。

但在我跳進了後院之後,我的計劃卻一下子就落空了,我真的沒想到這群人有這麽重的戒心——我驚動了在後院守夜的兩個人。

此時,狼性的本能已經完全戰勝了作為人形的理智,我下意識的運轉起一股靈力朝守夜的兩人劈去,電光火石間,他們就昏了過去。

雖說對凡人出手是很沒品,但總比在這關頭惹來更大的麻煩要好,我松了口氣,扒着那些廂房的後壁慢慢的攀了上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們把這押來的犯人鎖在了最中間的屋子裏。我透過自己在窗戶紙上挖出的那個小洞,隐隐約約的看見了一個‘囚"字。應該就是這裏了。

我揚手召來了一場大風,卻只有我自己能感覺得到,我讓風吹掉了這扇窗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劫走了屋裏被捆綁的結結實實的人犯,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拎着他爬到了牆外。

沈念君對我如此順利的行動感到很是吃驚,但他什麽也沒問我,只是仔細的看了看這個被我拎出來的穿着囚衣的人。

我看他的神情有變,那感覺就像是和這人認識一般,我問道:“你認識他?”

沈念君有些驚訝的道:“白天我為了躲他們,不敢湊近了看,現在這麽一細瞧,我倒覺得這人眼熟的很,卻又想不起來是誰。反正我以前一定見過他,但認識不認識就不好說了。”

我笑道:“那這是好事,說不定這人真的和你們丞相府有什麽關系呢。不過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先把他拖回我那裏,等他醒了我們再問吧。”

沈念君點了點頭:“嗯,好。”

把這人往回拖的路上,我不僅有些擔心,方才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萬一回去之後這人半天醒不過來,會不會耽誤事?我也不好在沈念君眼皮子底下對他再施一次法了。

這麽郁悶的思考着這個問題,沈念君突然帶着些憧憬和嘆服的問道:“你怎麽這麽順利的就劫走了人?還輕輕松松的就拎着一個人翻過了那麽高的院牆?你這身功夫可真是厲害,是怎麽練出來的?改天也教教我怎麽樣?”

我被他問的有些語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想了半天,我道:“你學這玩意幹嘛啊……需要用的時候你來找我就行了啊。”

沈念君勾起嘴角,意味深長的沖我笑了笑道:“那你會一直在嗎?”

這句話一出來,我便更不知該如何作答了。

其實,我覺得該問這句話的人是我才對。我是屬于這裏的狼,可他卻并不是該待在這裏的凡人。

可我卻問不出口,也答不上來。

在我過去十七年的狼生裏,我從未對誰許下過什麽諾言,也從來沒有人問過我類似的話,這一下子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但面對沈念君,我卻總是能奇跡般的回答他一些甚至是我自己都沒辦法确定的話。

比方說這一刻,我看着他道:“是的,我會一直在。”

我并不知道這份答案我是否能做得到,但我真的很想給他一份安心的感覺。這到底是出于同情心還是我的保護欲呢?

或許這個答案,對他來說或許只是小孩子過家家時玩笑的臺詞,但我卻想努力的做到這個承諾,我想做一個讓他可以放心依靠的人。

在他所有需要我的時候,來找我,我都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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