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貓頭鷹歪頭

下一秒,杏壽郎睜開了眼睛,剛要開口,動靜就被文景捕捉到了。

女孩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見他想坐起來,趕緊将之按回去,激動又慚愧的說,“好了,別亂動了,只要你好好的,想讓我給你當媽都行!擦背,你剛剛不是在懷念母親給你擦背嗎!沒關系,我剛剛已經和三島夫人說了,這一個月,由我全權照顧你!”

這只是一句簡單而順嘴的口嗨,可是在明治末年,并沒有口嗨這種說法,于是杏壽郎當真了。

‘诶?原來她是這樣的想法嗎?提前體驗當母親的感覺?女孩子還真是奇怪呢。’

又一次默默的開闊眼界後,杏壽郎得出了結論——明白了,因為沒有母親,她能想象的最熱烈的表達就是母愛。缺什麽才會渴望什麽,原來她想要一個照顧她的男媽媽嗎?嗚姆,有點挑戰呢!但是沒關系,他可以學!

“嗚姆,文景少女!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哈?”女孩滿心的擔憂都落了下來,雖然奇怪杏壽郎突然的結論,但她早已放棄思考這個人又加了什麽戲,于是順着思考,“不用報答我啊,我一直受煉獄家的照顧,現在是應該的!”

“不,我會學習照顧你的!之前還是思考不夠全面啊!這麽想想,你都沒有幾件女式衣服!就連男裝都是舊的!”

“哈?我是自願穿舊男裝的啊!你在想些什麽!好了別說話了,繼續睡覺!”

臨睡前,杏壽郎感嘆,幸好剛剛沒有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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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文景很早就起來,在三島夫人的宅子裏找些自己能幫忙的工作,卻被勸走。

“照顧鬼殺隊員,本來就是我們藤花之家的責任,所以請不用放在心上,有什麽需要的請盡管說。”

女孩有些糾結,最後輕聲說,“其實我還不是鬼殺隊員呢。”

三島夫人正在整理櫥櫃的手一停,繼而說,“一樣的,我昨天看到你第一眼,就覺得你和我當時很像。不過你很幸運吧,擁有劍士的才能,我沒有那種才能,所以只能等待。”

“等待?”文景聽着這種語調,預感不是什麽好故事,猶豫着要不要問。

“是的,我喜歡的人、後來的結婚對象、現在的亡夫,曾經就是鬼殺隊的。每次他出任務,我都膽戰心驚的。後來那種擔心真的發生之後,我反而放下心了,終于再也不用擔心他了,終于能讓他等着我了。”

婦人看着女孩小心翼翼的樣子,噗嗤笑出聲,“你呢?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了吧,這麽着急的跑過來,心意相通了嗎?”

三島夫人身上有一股歲月沉澱的安寧味道,讓文景的內心盒子一下打開了,她甚至不驚訝于對方的直接,仿佛兩人早就已經這麽坦誠了。

“不。我是在來的路上突然想到的,每次我催促杏壽郎回家,那麽遠又不好走的路,他一定趕得很急。就是擔心我,所以現在他受傷了都不敢在外耽擱。如果我不是一個可被依靠的人,那只能是他的累贅。”

今天只是受傷後着急回家,之後有可能就是為了保護她而喪命。

其實人的微表情會暴露很多東西,剛出生的小寶寶,也能從成人的臉上分辨出高興和憤怒。

所以,昨天晚上被砸,杏壽郎醒了之後,閉眼想東西想了很久,也讓文景的心越來越沉,‘他什麽時候這麽猶豫過?是我又給他帶來了不好的影響嗎?’

她作為一個現代人,當然知道人醒後會有眼動,表情也會有變化,而杏壽郎不知道,還在那邊裝睡着。

哈哈,如果她不強行把話題帶跑,對方會說些要對她負責任的話吧。

太搞笑了,搞得要設計杏壽郎娶她一樣。

而且橫亘在文景內心的一根刺是——她實際上應該比對方要大很多,總有一種罪惡感一直在心頭。同時作為一個大人,她也一直沒有個大人樣子,反而是對方把她從混吃等死裏帶了出來。她現在不确定自己的多思多慮多疑多餘,會不會毀了杏壽郎。

所以,在成為一個可靠大人之前,在杏壽郎真正理解愛情和婚姻之前,她不會趁火打劫。

三島夫人瞬間就差不多領悟到了,‘這個女孩的性格,好像蝸牛啊!一旦遇到過強的刺激,就會很快縮回去,少年之後可真的要辛苦了。’

輕輕笑一笑,夫人拍了拍文景的手,“這話你和少年說過了嗎?對方真的把你當做累贅了嗎?以我來看,并不一樣喲。”

女孩擺頭,目光盯着木板上的紋理,似乎貶低起自己來很習慣似的,“事實就是事實,不會因為誰的話而改變。”

“那麽你要怎麽做?看你的樣子,不像是要放棄。”

“我要好好訓練,像香奈惠小姐一樣成為厲害的劍士!”提起這個,文景興頭就上來了。

可是三島夫人在一邊給提醒,“我是在問你的感情路,不是問劍術。”

“那之後,就能和杏壽郎一起并肩作戰了!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拖後腿的人。”

“哎——”夫人搖搖頭,一半是調侃,一半是無奈,“現在的年輕人想得可真多。”

感嘆完,她便抱起被子,也指示旁邊的文景給她幫忙——經過剛剛那麽一讨論,兩個人關系近了不少。

女孩跟着三島夫人一起走出房屋,走到後院的晾衣杆那邊。

今天的陽光剛剛好,不是很刺眼,照在身上卻感覺很溫暖。

“文景小姐,主動袒露心意,并不代表你就要任人宰割了,這個人不是指的少年,而是各種風險、阻礙。你們會反抗的吧,對抗風險,保護自己的感情,不也挺好的嗎。在面對內心的時候,一定要勇敢,你們兩個選擇的可是一條無比艱難的路,也許等不到......算了!”

這句話非常輕柔,帶着一點回憶的味道,最終融化在陽光裏。

‘也許會在中途死去。’文景為之補充,手上的動作沒有停。

就是懂得這個道理,所以即使不敢表白心意,她仍然放縱自己的愛意在平原上流淌。

騙自己說是姐弟之情,騙對方說是報恩,也許她就是膽小鬼吧,不敢在胸有成竹之前冒險。

‘我一定要好好訓練,一定要保護杏壽郎。’張開手,輕輕握住早晨溫和的陽光,文景對着自己的內心許下了這個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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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傷的日子過得很快,每天的日夜交替似乎一眨眼間就會完成,但那種心情卻很長,每天确信對方就在身邊,似乎相互陪伴的日子能延續很久。

杏壽郎傷的是頭部,文景猜測應該是有輕微的腦震蕩的,所以一直禁止其進行訓練。

兩人彙合一周後,他就覺得自己可以爬起來了,淩晨等大家都睡着了,偷偷在後院揮刀。

夜風驟緊,少年仰頭,月亮半遮半掩的藏在雲層後面,高空的風吹着雲,像是趕着一群灰綿羊。

‘夏天的第一場雨要來了嗎?’

明天文景能睡一個好覺了,她最近心事沉沉,晚上不能很快入睡。

将這些思緒都收入心中,杏壽郎握緊了手中的刀,‘我還完全不行呢!別說保護她了,現在整天讓她擔心!’

不用想父親大人的反應,他一定會說,只不過一個遠不及十二鬼月的家夥,就能把他搞成這樣,還是趁早放棄劍士的路吧。

‘父親大人說的有道理!’再次猛力揮刀,杏壽郎将肌肉繃緊,想要盡快将體格再練好一點。

而睡夢中的文景,這晚睡得并不安生,一個聲音在她心裏響起,讓她不由得想起杏壽郎。于是在風吹打着門廊時,她突地睜開了眼睛。

為了方便照顧起夜的少年,兩人的房間被安排在一處,由隔板将中間隔開。

‘杏壽郎不在被窩裏了!’即使不去看,女孩也能憑直覺感覺出來。

不确定是僅針對杏壽郎的技能,還是又新增的第六感,她最近總是能感覺到這種冥冥之中的指引。

悄聲走到後院,果然,一個身影正立于月下。

眉角揚起,滿臉堅毅,這就是她喜歡的人。

完全和她正相反呢。

所以,文景立刻跳出去,“吼啦!杏壽郎!你在幹什麽啊!”

杏壽郎沒有被抓包的窘迫或者驚訝,仍然一臉坦蕩的說,“睡不着,所以想來活動下身體!”

女孩來到他面前,捏了捏少年鼓起的手臂肌肉,擔憂道,“怎麽了,需要我幫你按摩嗎?”

“嗚姆——”

“那是什麽反應?對于卧床的病人,最危險的不就是肌肉萎縮嗎?所以按摩是必要的,你可不要怕疼!我會将平日訓練裏的加倍返給你!”

女孩不自覺的就說出了報複的話,因這種語氣能将其中的暧昧戳破掉。

“不!我只是在想,訓練和按摩!我都想要怎麽辦!”

文景完敗,退回一邊,“好了好了,那就再揮個10下,肌肉會很懂事的,他們會在之後繼續消化的,然後回去我給你按摩!”

“10下是不是有點少了,一眨眼就完成了啊!”杏壽郎似乎珍惜着這十下揮刀,手上沒動,樂于在嘴上讨價還價。

“你是小孩子嗎?稍微對自己的傷有點自覺吧!這可不是在買玩具,你賣個萌就能讓大人給你掏錢!”

“嗚姆,賣萌是什麽意思?!文景少女總是說些很新奇的詞語!”杏壽郎歪了下頭,鬓發随着動作,翹着抖動一下,眼睛圓溜溜的像是疑惑的小狗般,盯着主人。

“就是——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啊!稍微有點自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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