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肅毅伯爵府

天黑了沒多久, 柯藍掐着時間,估摸着顧清韻也該回來了,把捂在火籠上的絨披風卷着抱在懷裏, 跑到院外前頭小路上等。--------

遠遠的看見顧傾雲跟碧螺過來,柯藍就趕緊迎了上去,給顧清韻披上披風, 看了一眼碧螺。

碧螺輕輕搖了搖頭,柯藍皺眉跟在旁邊, 小心翼翼的問顧清韻, “小姐, 那太夫人……”

“見了一面而已, ”顧清韻扭頭看了看柯藍, 跟碧螺說:“你去小廚房熬碗姜湯端來,我有點冷。”

碧螺一刻沒敢耽誤, 轉身跑得飛快。

柯藍跟着顧清韻身後,連忙說:“炭火已經燒的旺旺的了,快回去暖暖, 熱水也燒好了, 一會兒泡個澡。”

說着就進了院門, 顧清韻忽然站住了腳步, 扭頭跟柯藍說:“跪這兒, 我不叫, 你不準起, 今天你得罪了太夫人, 就在這兒反省。”

柯藍愣了一下,小聲讷讷道:“……小姐?”

顧清韻皺眉,表情在黑暗裏看不太清楚,但看得出她心情不好。

柯藍猜着她是去相親回來不高興了,這人,脾氣可真是變幻莫測。

顧清韻不太耐煩了,柯藍只好跪在院子門口。

這麽一會兒,院裏的小丫鬟都聽見動靜了,悄悄的往這邊看,見跪着的是柯藍,又都不敢多看了。

兩個大丫鬟在外面,顧清韻沒讓人跟,自己進了卧室,罩在火籠下的炭火是很旺,燒的通紅。

顧清韻取下了火籠,扔在一邊,緩慢的把手放在炭火上,空氣裏瞬間就多了股燒焦的味道。

她疼的鼻翼都在快速的阖動,牙齒咬着,腮幫子都一股一股,硬是忍了下來,既不掉眼淚,也不發出任何聲音,整個手臂都在顫抖。

柯藍跪在院門口,忽然聽233說:“不好!”

緊跟着,前面屋裏就有響動,站在門口的丫鬟立馬進去,只一眼,她就尖叫着跑了出來,大聲喊道:“不好了!小姐昏倒燒傷了!”

只這麽幾秒鐘的時間,屋子裏已經開始飄煙了,空氣裏都是刺鼻的味道。

柯藍瞬間起身,飛快地跑進了屋裏,只見顧清韻臉色蒼白倒在地上,炭火盆也倒了,炭火落在地上,火籠已經燒起來了。-------

柯藍一把抄起地上的顧清韻,大聲喊道:“起火了,拿水來!去端水來!”

外面丫鬟們反應也快,提着水過來,兩盆就澆滅了地上的火,木炭嗤啦的響,起了煙,都滅了,地板上是烏黑的灼燒痕跡。

柯藍把顧清韻放在床上,發現她右手燒傷了一片,小手指側面連着部分手背一直燒到手腕上,水泡都破了皮,邊緣都燒變了色。

院子裏亂成一團,柯藍叫人端了涼水來,把顧清韻的手泡在水盆裏降溫,沒一會兒,就聽見太夫人的聲音從院子裏傳進來。

“快讓我看看怎麽樣了,你們這些廢物,是怎麽照顧小姐的?”太夫人急匆匆的往屋裏走。

寧遠侯府太夫人也跟着進來了。

一進門來,看見顧清韻昏迷在床上,太夫人就緊緊的捏着手指,等看到水盆裏顧清韻燒傷的手,眉頭立馬就皺起了,慌得站立不穩,瞬間湧上了哭腔,“我可憐的孫女,快叫郎中來啊!”

寧遠侯府太夫人在旁邊一看,這會兒屋子裏亮堂了,顧清韻臉上出了層薄汗,暈開了妝,別說精氣神了,看着跟死了一般,再看手,胃裏瞬間一縮,差點吐出來。

“你這家裏出事,我就不留下添亂了。”

這老太夫人活成人精了,此時一看,立刻就明白什麽身體康健全都是鬼話!這樣的人娶回去,只怕一夜都過不了,這肅毅伯爵府竟是存心要騙她的!

要不是這顧清韻犯病燒傷,她強跟着過來,就被這胭脂粉黛給蒙混過去了!

太夫人留人不住,尴尬的把人送出去,強行解釋了一番,可人家這會兒正生氣,根本聽不下去,一步都沒停。

郎中很快就來了,說顧清韻體虛重風,又犯了心疾,所以昏迷,手上的傷不太要緊,月餘就能好,只是以後會留疤。

齊大夫又給顧清韻紮了針,沒多久,顧清韻緩緩睜開眼。

太夫人站在門口,臉陰沉的可怕,對着跪了滿屋子的侍女丫鬟說:“平日我都不管這院子裏的事,沒想到你們就是這麽服侍小姐的?兩個貼身的丫鬟,竟然都不在小姐身邊,方嬷嬷……”

顧清韻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打斷了太夫人的話,虛弱又哽咽着說:“……祖母,不怪她們,是我身體不争氣,給祖母丢臉了。”

顧清韻身上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一張好臉,可手上留疤,如同臉上破相,也就沒什麽用處了。

這次,太夫人沒再裝心疼裝和藹,冷漠道:“這些沒規矩的丫頭們,都送到前院幹粗活去,兩個貼身的丫頭,一人二十板子。”

瞬間就悄無聲息的把這小院裏的丫鬟都弄走了,以前都是隔三五個月換兩個,這次倒是幹脆,一息全都換了。

柯藍被拉走按着綁在椅子上,跟碧螺一左一右,板子砰砰落下來,起初倆人都忍着不出聲,後來就忍不住了,但嘴裏塞了軟布,嗚嗚咽咽的聲音都被堵在嘴裏,再後來就都沒聲音了。

柯藍醒來的時候,屁股大腿抽疼,只能瘋狂吸氣,哽咽着跟233說:“我好命苦,真的,我錯了,女主根本不是最恐怖的。”

跟這個比起來,咬手指擦地板什麽的都是情趣好嗎?

“女主怎麽樣了?”

233沉默了一會兒,說:“過來了。”

果然,233話音剛落,門就開了,顧清韻走進來站在床邊,看着床上的柯藍,說:“是我連累你了。”

柯藍趕緊搖頭,她還沒說話,就又聽見顧清韻說:“昨晚,我沒有昏迷。”

柯藍瞬間瞪大了眼睛,鬼鬼!你這可是有點狠!

柯藍眼神瞬間挪到了顧清韻右手上,傷口一片紅,邊緣有些黑,這疤痕可是就一輩子留下了,沒昏迷,那當時該有多疼啊,想想就牙酸。

她這麽想,就這麽說了。

顧清韻低頭看着她,好一會兒,眼神飄移,落在地上,低聲說:“就這樣?”

柯藍不解,“不……不然呢?小姐也太苦了,連個給小姐作主的人都沒,這手……大夫給藥了嗎?”

顧清韻低頭看着她,語言會騙人,但眼神不會,她的眼神,很純淨。

“給了。”顧清韻左手掏出來一個瓶子,坐在柯藍身邊,掀開了蓋在柯藍身上的被子。

柯藍慌得一筆,立馬伸手去攔,慌張的說:“別,我自己來。”

顧清韻受傷的右手拿着瓶子,左手掀開被子,撩開了柯藍的衣服,說:“你自己夠得着嗎?”

柯藍語塞一下,又說:“叫,叫別人來。”

顧清韻笑出了聲,這次竟然不是陰陽怪氣的笑,還怪可愛的。

顧清韻說:“哪裏還有別人,碧螺跟你一樣起不來,其他的都打發走了,還沒換新的來。”

柯藍:……這聽起來,可太心酸了,誰能想到眼前這個人會是伯爵府嫡長女呢。

“這藥還是我以前攢起來的,不然這頓板子下去,過不了多長時間,你跟碧螺就沒了。”顧清韻十分冷淡的說着這些生死相關的話,好似早就稀松平常了一樣,“這藥有點疼,你忍着點。”

柯藍低頭咬着枕頭,果然是疼,跟抹辣椒油一樣,冷汗瞬間就冒出來了。

顧清韻一邊給她擦藥,一邊說:“我原想着,把你們都支開,出事了也不會罰的太重,呵,是我想多了。”

柯藍又是疼,又是覺得羞恥,根本說不出話來,就嗯嗯啊啊的應和,中間抽空吸氣,發出小小的呻/吟聲。

顧清韻忽然就停了下來,說:“你再這樣,我就給你擦不了藥了。”

柯藍滿腦子問號,不知道自己咋樣了。

擦完了藥,顧清韻就走了,沒幾分鐘,柯藍就聽見碧螺殺豬般的慘叫聲。

“給我賒點藥,趕緊的,我覺得再不好,恐怕要出事。”

233也有這個預感,于是非常痛快的給了藥。

等柯藍流着冷汗艱難擦完,就聽見233說:“外面已經傳起來了,說女主要嫁給寧遠侯府五房,寧遠侯現在特別生氣,準備把郡主弟弟告到刑部去,說絕不跟犯人結親。”

柯藍微微愣了一下,“女主幹的?”

233嗯了一聲。

柯藍算是服,這方法用的,傷敵八百自損一萬,顧清韻身體受傷不算,名聲還要受損。

郡主哭天抹淚的求顧康弘,顧康弘也怕郡主惱羞成怒,于是借着戲班還沒走,又請了人來,借着看戲拉攏談事。

柯藍不能動,顧清韻也不怎麽來,就算來了,也不跟她說話,就只是送飯。這些信息她只能從233這裏獲取一點。

晚上看完戲,顧康弘留下了朝中一個官員留宿,半夜裏,233忽然說:“有個丫鬟死了。”

柯藍悚然,問:“誰?”

233說:“郡主的丫鬟,雅梅。”

這看似平和的富貴伯爵府,好似除了掌權的那幾個,其他人每日都是在生死邊緣徘徊,一個不小心,就死了,人命跟螞蟻沒什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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