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是将軍④

謝雁行看着何繁小步蹭過來,眼睛像是粘在了自己身上,一瞬不移。

就像見到了肉的小奶狗,抓到就不放。

他轉身走到避人處,何繁以為他又要走,連忙幾步跟上。

他又是一副不肯主動理她的模樣。假裝偶遇了這麽多次,傻子都能看出她的心思了。她也不糾結,走過去問他:“我每次來這裏,都是套了沈興的話,知道你會來。”她這麽誠實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還以為她又要忍很久。結果又聽她說:“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很……不矜持?”

見他搖頭,她漂亮的眼睛就瞪大了看着他:“那你為什麽總是不肯理我?”

謝雁行一張嘴,居然覺得嗓子有些啞,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問她:“你喜歡我什麽?”

他這麽直白,反倒讓何繁鬧了個大紅臉,支支吾吾地說:“就是喜歡,你管為什麽。”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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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繁笑起來。

她就喜歡他這樣口是心非。

——

沈興躲母親躲到了将軍府。

謝雁行提着他領子把他扔進書房,準備自己去見姐姐。

沈興就翹着二郎腿從盤子裏撿糕點來吃,一邊說:“小舅舅,我勸你也不要去見我娘了,她怕是又要催你娶妻。”

他有些發愁,小舅舅今年也才二十五,都已經被催了四五年了。這要是自己到了年紀,母親非得照着一日三頓,提着他的耳朵逼他。

他好像都能看到那時的場景了,身子抖了一下。又忍不住想一想那些自己還算熟悉的,和自己年齡相當的貴小姐們,搖了搖頭。邊想着嘴裏就說了出來:“若厲年是女子,我就娶她。別的人都沒趣透了,十個也比不上小厲年一個。”他聲音很小,說出這話倒先把自己逗笑了,又擺手自言自語一樣說:“哈哈,開玩笑。”

開玩笑也不行。他今年才十七,想什麽有的沒的。謝雁行長腿輕輕一擡,伸腳勾住沈興身下的椅子,一帶,沈興就連人帶椅栽在了地上。

委屈地擡起頭,沈興只看見謝雁行面無表情的臉,還有随後朝他臉上蓋過來的書。“背這本,全背會了才準離開書房。

沈興抱着書鬼哭狼嚎。

而謝雁行若有所思。

謝靈如操心了小的又要操心大的,本是和謝雁行抱怨沈興的性子收不住,到處闖禍。說着說着又勸他早些成家立業。

自己的弟弟明明哪裏都好,就是遲遲不肯成家。

“你是不是還惦記着何家小姐啊。”謝靈如眉頭緊擰,“可她都嫁人兩年了。”聽說在夫家過得不如意,最近更是折騰得穆家家宅不寧,怕是不久就要鬧到和離的地步。後面這些話在她嘴裏繞了個彎兒,又吞了回去。她實在不希望弟弟到現在還記挂着那個何言碧。她過得好與不好,憑什麽要自家弟弟來操心呢?

“長姐無須擔心。”謝雁行難得笑了一笑,“我心裏已有人選。”

謝靈如只當他還是像往常一樣敷衍自己,心裏想着怕還是要由她多留意着。但還是順着他的話問:“哦?是哪家的姑娘?我幫你去看看。”

謝雁行現在再回想最近一段時間自己的所作所為,要說不是早就起了心思,自己都不信。他早派人查過了何繁的家世,她哥哥何淳即将參加會試,身邊幾個心術不正的同伴,都被他幫着清理了。

何淳有才華,只要不行差錯踏,自然能順利入朝為官。

謝雁行拿起茶盞潤喉,然後正色道:“商戶之女,早有求娶之意。”他細細說了身份,也提到了何家長子何淳有意入仕。

謝靈如一聽,先是覺得身份懸殊,但又想着哪家是生來高貴呢。不過她更擔心的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姑娘,可能做不好替弟弟打理謝家後宅當家主母。

再開口時就帶了些為難,委婉道:“你又從哪裏結識的商戶之女?将軍府實在是需要一個能撐住場面的女主人。”

謝雁行笑着說,“将軍府人丁簡單,能有什麽大場面。”他把手裏的茶盞放下,“到時還要勞煩長姐幫忙準備提親事宜,我多年從軍,府裏也無女眷,實在是一竅不通。”

謝靈如也跟着笑起來,“什麽勞煩不勞煩的,你是我的親弟弟,你的婚事在我這裏可是大事。”不過聽他如此說,謝靈如心裏清楚,他怕是早就有了主意,今日也不過是知會自己一聲。

但幾日後和手帕交見面,還是忍不住和手帕交透露了幾句。

謝靈如未出閣時就和譚家小姐要好,後來分別出嫁,譚家小姐嫁了何家二公子,成了何言碧的嬸母。那時候她們兩人都以為何言碧最後會嫁入謝家。

謝靈如說出弟弟心有所屬時,話裏話外也有些故意的成分在。

因為是何二夫人先開了口,側敲旁擊地問謝雁行為何還不娶妻,然後又說起何言碧和謝雁行青梅竹馬的往事。意思如此明顯,她哪裏會不懂。

她想的倒是準,那日才推測何言碧和離之日不遠,隔天何言碧就帶着全副嫁妝從穆家回了娘家,終于點頭和離。何老夫人從來寵愛這個孫女,放言要給她找個更好的歸宿。

這是考慮到他們頭上了。

想到這個可能,謝靈如寧願弟弟娶個清清白白的商戶女。

女子二嫁在本朝并非難事,除了幾個迂腐文人,倒少有閑言碎語。謝靈如本身也不是十分介意這種事,但弟弟平白為了她何言碧一等許多年,她就算是知道男女情愛不講道理,不能強求,也還是遷怒。

結果何二夫人兜不住話,一回到何家就全說了。

她尋到老夫人住處,恰巧何言碧也在。就滿臉遺憾地說起今日與謝靈如的交談,嘴裏嘆兩個孩子無緣。

何二夫人其實是看不上何言碧的。清高無禮,對她這個嬸母也沒有多少尊敬。和離回家這幾日,仗着祖母心疼,全家都要看她臉色。她心情不好,全家說話都不敢大聲。

她憋了一肚子氣。

其實不怪何言碧萬事都要占先,素來跋扈。何家能有今日的地位,一大半功勞都是她父親的。何老夫人也最偏愛她,所以何二夫人一向不同大房争鋒。此刻忍不住刺了兩句,終于覺得心裏痛快了。

她舒坦了又轉身安慰了何言碧兩句:“以我們何家的身份,雖然比不得謝家,也不會委屈了你。再另尋個好人家就是了。”

何言碧青着臉,周身氣壓再創新低。她倒不是非謝雁行不可,但聽說謝雁行傾心一商戶女,再想此刻謝雁行的身份地位,覺得有些不甘心。

近幾日祖母一直和她提起自己出嫁前,謝雁行對她的種種好。她以前心系穆齊,別的人都不放在眼裏。謝雁行又是做的多說的少,今時有人将舊事翻出來一件件和她講,才能發覺謝雁行曾對她用的心思。就更覺遺憾。祖母又說謝雁行多年不娶,怕就是等着她。

連着幾日洗腦,她現在只覺得謝雁行是等得無望了,才将就了低賤的商家女子。

也是巧合。幾日後她出府散心,逛到一個玉石鋪子,帶在身邊的侍女常秀就走近了,低聲告訴她,那個何家小姐也在此處。侍女常秀忍了忍,還是說:“我瞧着,那個何小姐與小姐您眉眼間有幾分相似呢。”

她早讓常秀打探過,謝雁行有意求娶的究竟是誰。

這才知道原來是何家旁支所出的小女兒何繁。她有心想看她一眼,在原地沒站多久,果然等到何繁轉身。穿了件藕色的短衫,素氣至極的打扮。也不是時下京中流行的妝容,眉毛彎彎,唇色殷紅如血。

此時正笑着和侍女說話,耳朵上的玉墜子搖動着挨在臉側,果然算是美人。

何止幾分。何言碧心裏竟有些得意,想着:怪不得謝雁行會選她,還不是忘不了自己。

她轉身欲走。

“姑娘。”何繁突然在她身後開口叫住她。

何言碧聞聲回頭,何繁指指地面,“你的手帕掉了。”常秀立刻撿起來。

何言碧就在一旁輕輕笑了下,“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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