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所謂伊人

當遇安知道,幾天後劉誠的手術的主治醫生是顧淮陽時,心裏多少有些起伏。無論是因為劉誠的病情還是因為顧淮陽那個人。遇安心裏承認,她做不到在面對顧淮陽時,能公事公辦,即使當初和他說的那麽灑脫,但其實她一點也不灑脫。她不知道劉誠的病情,她甚至察覺到劉誠的病情可能很嚴重,但她只是希望他們能寬心,人活在世上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少煩惱一天便是賺到了。這是她以前用來寬慰別人的話。此時卻成了她說謊的理由。

她站在心髒科門口,聽到護士說他在手術室1做手術。

她站在門口等着,無聊地用腳去踢牆角。記得很久以前,對她來說,等待是一件最痛苦的事,可是她卻常常等他,也許他不知道。他上課時,她偶爾就站在他教室教學樓外頭,等他下課。她實在是缺乏耐心的人,也最不喜歡等人,對她來說等人簡直是一種折磨。可是對等他,她從不會沒有耐心,有時候一等一兩個小時,或是大半天,或是他根本沒出現,但是她還是會等,那種茫茫無期的等待,只因為等的人是他。原來她的那些耐心,全部給了他。

然後在人群裏看到他,一臉淡定說:“顧秀才,真巧。”其實內心早已狂喜不已。

雖然不過得到他冷冷一眼,或是看到鬼一樣的逃離,可是她卻樂此不疲,大抵,遇安對一貫冷淡的顧淮陽期待的真心不多,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足夠了。

其實那些巧遇,也不知道她是花了多長的等待換來的。

有時候顧淮陽就掃了她眼,直接淡漠孤傲走過去了;有時候大概心情不錯,還會朝遇安颔首點頭,但也是這樣客氣疏離,馬上離開。最後,總是遇安追着他趕,“顧秀才,你去哪啊?”

一般情況下,顧淮陽是不會說的。她倒也不生氣,跟了一路,兩個人默默不語,直到男人注意到自己,遇安有些尴尬,“我們順路,我也去這裏。”

結果好幾次,都是無意走在男生宿舍門口,或是男洗手間門口,遇安囧到不行,掉頭就跑,也不管這個她追了一路的男人。遇安總是想,他其實也記仇,很愛捉弄她,還一副一本正經大義凜然看着她出醜的樣子。最後成了顧淮陽一看到她,就落荒而逃,哪裏有半點鎮定自若的冰山模樣。再後來,她就找到了理由賴着他不放……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門終于開了。他依然是最後一個出來的,只是從他漆黑如幽潭的眸子裏,她便知道手術是成功的,她對他,總是無條件信任。他朝旁邊的醫生護士交代了幾句,病人被護送到普通病房,散去之後,只剩下他們。

他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對着牆像是面壁思過的樣女孩。然後她偏着頭注意到他,便朝他走過去。他總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而她總會朝他靠近,義無反顧。

她來到他跟前,她還是比他矮了大半個頭,仰頭看着他,詢問:“順利嗎?”她其實早就知道了答案,不過明知故問,他把口罩摘了,似乎不解她此刻的出現,忽視了她的提問,狐疑問她:“有事?”

“我要有事才能找你?”遇安翻了個白眼,心裏卻是一陣苦澀。

顧淮陽:“……”他看不懂遇安明明眼裏還是色澤缤紛,可是下一秒便突然沉郁下去,而他不過說了兩個字而已。

她不再打趣這個永遠詞窮還板着臉的男人,認真問道:“劉誠的手術是不是交給你了?”

顧淮陽聽到她的話,輕點頭,夾帶着鼻音低沉的應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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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一個字,遇安習以為常,想了想,遇安又問:“他的病嚴重嗎?你有幾成把握。”

顧淮陽狐疑地看她一眼,冷冷道:“這是病人的隐私。”

傲嬌防備的一臉,還真是一個大公無私的鐵面木頭醫生,遇安內心腹诽,沒好氣地和他說:“你就告訴我你有沒有把握。”這個男人永遠一副公事公辦,絕不徇私的呆板樣讓她咬牙切齒。

可是顧醫生仍舊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樣看着她,不動容,更不松口。遇安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被一直緊盯着她的顧淮陽看了個正着。

“顧醫生。”輕聲溫柔的叫喚正是杜小芝,她也是來問病情的,她的到來打斷了這兩個大眼瞪小眼的沉默。

“就算是最小的手術,也都存在風險,劉誠的心髒已經萎縮……”他認真和小芝解釋,遇安有一股想罵人的心,她拼命壓抑着一種想打人的沖動。那個男人只有對自己那麽惡劣還異常傲嬌冷漠,對待別人總是會比她好的多。徐弈博還曾經說對她是特別的,她知道,是挺特別的,特別的……冷漠。不過對其他人那麽一本正經的解釋……也不能忍受。杜小芝明顯的茫然,一臉的折磨。

“欲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遇安聽到顧淮陽一本正經的解釋,有些難以忍受地自言自語。

顧淮陽:“……”

杜小芝:“……”

兩個人被宋遇安的話打斷,奇怪地看着她。

“宋遇安。”老徐匆匆跑過來,緊張兮兮朝遇安說:“宋奶奶過來了,找了你半天。”

“開什麽玩笑。”宋遇安顯然不信,心情還停在剛剛被傲嬌的顧醫生無視的不悅中,又把這份不滿遷怒在好心提醒她的徐弈博身上,徐弈博直接忽視了她的不滿,好脾氣地和她講:“真的,她一臉生氣,逮人就問你的蹤跡。你是又做了什麽?”徐弈博極認真快速報備完,卻又不打算離開,一臉看熱鬧的樣子站在一旁,還偷偷瞄了眼面無表情的顧淮陽,顧淮陽迎上他那精光笑意正濃的墨瞳,神色沒有半點變化。杜小芝看到他們之間的互動,便沒在說什麽,直接離開了。

宋遇安疑惑想了想徐弈博那半真半假話裏的真實性,曹操卻說到就到,宋家老佛爺立馬出現在不遠處。

“宋遇安。”宋家奶奶的語氣并不和善,虎視眈眈盯着她。宋遇安想躲在兩個大男人身後,卻沒來得及便被抓了個現行。

“奶奶。”她從兩個高大男人的縫隙中探出了頭,谄笑說道,心虛到不行。

“躲我呢?”斜着眼瞪她的老人家中氣十足,絲毫不顧女孩心虛的飄忽眼神。

“哪有?奶奶你想多了,我這不是鞋帶散了嗎?”遇安一本正經看着要發作的奶奶幹笑解釋完,眼看着奶奶慢慢朝她過來,遇安便立即蹲了下去,看到自己完好的鞋帶,又瞥到顧淮陽右腳上白色運動鞋的鞋帶,他總喜歡穿白色的休閑鞋,幹淨素白如嶄新,遇安趁其不注意,二話不說直接扯掉了顧醫生右腳的鞋帶,朝奶奶幹笑着說:“是他的鞋帶松了。”

顧淮陽只是嘴角微微抖動,有點無法置信她的睜眼說瞎話。

她朝奶奶谄媚一笑,伸手去給他系,卻察覺到他腳往後動了動,她朝他眨了眨右眼示意,壓低聲音嘟囔:“幫個忙。”

顧淮陽一句話也沒說,她都扯了鞋帶再來問他,他能說什麽?

滿臉不信的奶奶卻也由着她給旁人系好鞋帶。

“系好了?”宋奶奶異常和藹的話讓遇安頓感不安,卻也只能起身幹笑。宋奶奶朝她慈愛一笑,接着便是觸不及防的一掌拍向遇安的肩膀。老徐聽着那清脆的聲音都疼,他蹙眉,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右肩,還好傷及的不是他。

“疼。”遇安摸自己的肩,把臉皺成一團可憐兮兮地偏頭看着宋奶奶。

“不疼我打你幹什麽?”宋奶奶毫不客氣地伸手又打了她一下,被她躲開,遇安正色提醒:“奶奶,這是醫院。”

“我教育我孫女天經地義。”宋奶奶說的義正言辭,連看熱鬧的徐弈博也忍不住想拍手鼓掌了。

“奶奶。”她躲在兩個男人背後探出頭,再讓奶奶打兩下,指不定明日她就擡不起手了。

“奶奶,宋遇安她怎麽惹您老人家了?”徐弈博看着兩個人之間的打鬧,宋奶奶那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氣的不輕,頓時好奇遇安到底惹了多麽大的禍。

宋奶奶直接指着遇安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們誰都不要幫腔。簡直氣死我了。怪不得不回家,敢情是不敢回。你這不接電話的壞毛病是和誰學的?我讓她去相親,她倒好,說什麽你的姓和我堂弟一樣,讓我有種亂倫的感覺,你回去換個姓順便重回娘胎早出生幾年,我或許可以考慮考慮。哪有這樣不懂事的人?今天你們誰幫她,我就一起收拾了。”宋奶奶說完還撂了撂袖子。

冤枉啊,徐弈博心裏默默想,他才不勸架,不知道口舌上吃過遇安多少次癟,難得的看遇安窘迫,他才不要阻止。

“的确。”徐弈博配合地應和宋奶奶,對于宋遇安的語出驚人并不少見多怪,還瞅了瞅一言不發的顧淮陽,顧淮陽看着他,難得配合地點點頭,表示也頗為理解。

畢竟那麽多年的校友一場,宋遇安那風輕雲淡的毒舌真的有目共睹。

“我說錯了嗎?”宋遇安一臉冤枉,即使宋奶奶霸道地非要她認錯,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理直氣壯地補充了一句,“本來五代以內姓氏相同相近的近親可能很大的。”

宋奶奶聽到她的話,氣便不打一處來,“還強詞奪理。”宋奶奶憤憤說,越來越氣憤。

“奶奶是強人所難。”遇安有兩個大男人擋着,更是不怕死地反駁。

“你……死小孩。”宋奶奶說不過她,只能用慣有的暴力解決。

宋遇安早就跑的飛遠。熱鬧看完後留下的兩個人,老徐看着木頭一樣杵着的顧淮陽,忍不住出主意:“你也可以考慮去相個親。”

冷着臉的傲嬌顧先生立馬板着臉往前大步走去。

“不過就算你相親,又有哪個小姑娘看的上一個木頭?”徐弈博見他不說話,跟在他身後又絮絮叨叨,“也只有小師妹才能忍受的了你。”

顧淮陽冷着臉,不打算理他,卻聽到他感嘆:“你說你這個人這麽悶還死宅不說話,怪不得連那麽好脾氣的遇安也被你氣走了。”

顧淮陽的腳停住了,眸色一黯,老徐就像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馬上閉了嘴,突然像犯錯的小孩,不等顧淮陽下驅逐令,便匆忙離開。

最後,遇安不知道華景蘇用了什麽法子,讓楚衍乖乖的躺在床上養傷。那天,她還看到一個陌生的女人坐在椅子上,聽楚衍的介紹,是葉淮初,與顧淮陽一樣,都是為了淮安而生的名字,遇安竟然還生出一絲羨慕來。

兩人應該是舊相識,葉淮初頗對遇安的胃口,落落大方,溫婉安靜,宛如天空中劃落的一米陽光,柔和淡雅地讓人想靠近,尤其是那一語驚人的造詣,讓她多看了兩眼。聽她的介紹,是個小有名氣的編劇,作家。

當聽到楚衍接了電話,和兩人說了華景蘇等會過來後,本來神色自若,輕松平靜的葉淮初,神色怪異,她起身要走,楚衍疑惑問:“為什麽還是那麽怕他?”

葉淮初聽了,瞪大她賊溜溜的雙眼,眼神飄忽,沒好氣地說:“我什麽時候怕他了?”

楚衍卻置若罔然,靠坐在床頭的枕頭上,正色說:“不就是前男友嗎?有什麽好躲的,等成了前夫再躲。”

葉淮初:“……”

宋遇安:“……”

葉淮初聽了楚衍越發口沒遮攔的話,氣的直接抽出他腰際空落的枕頭,砸在他身上,不過也躲開了楚衍頭上的傷,邊打邊氣憤道:“楚衍,你去死。”

他們這幾句話裏卻道出了一個故事,再葉淮初打累了也真的以公司有事為由便走了。

直到華景蘇趕來的時候,楚衍已經昏昏欲睡。

遇安走後又回來看到了華景蘇,掃了眼四周,此刻他的眸間流轉着失落,遇安了然,站在他身旁說:“淮初走了。”

華景蘇已經收回了那股失意落寞,被淡漠疏離代替,截然不同的神色,遇安早在美國的時候就見過了,朝他沒好氣地說:“裝什麽裝,你再頹敗的樣子我都見過了。淮初,是你弄丢的你的……信仰?”

華景蘇聽了遇安的話,原本哭笑不得,再慢慢地又陷入了沉思,他苦笑,薄涼的話語裏是淡淡的無奈:“大抵是了。”也不知道他回答的是弄丢了,還是她是他的信仰。

遇安和他都陷入了沉默,老半天,遇安才輕聲說:“真好,都找到了。”可是那如釋重負的話裏分明又是無可奈何的悲涼。

雖然兩人最後以沉默收尾,遇安還是如願地拿到了兩人的簽名,楚衍簽完還賤兮兮地說:“你喜歡我就直說啊。”

遇安滿臉黑線,楚衍的自戀還真是堪比卓妖精,于是遇安又拿出卓妖精那張揚高調的欠抽模樣,正視楚衍,還學着卓妖精開口前要笑不笑的上下打量他,眸間流轉過一抹促狹,才道:“我不喜歡簡單的生物。”

楚衍:“……”

華景蘇:“……”

遇安把一份簽名給了李柯,李柯神采飛揚地在遇安右臉上親了一口,讓遇安心有餘悸,再給了王主任一份後,主任對她謝了一番,遇安無所謂地把剩餘的一份留給蘇文青,蘇文青說她已經回來了。

而遇安和Syn相識的事,很快又傳遍了醫院,大抵被聚在醫院門口的記者都知道了,那天遇安不過朝門口過身,便被圍住了,丢給她一個個問題。

“你是宋遇安?聽說你和Samson是舊識?”

“宋小姐,你和Samson是什麽關系?”

“楚衍的傷到底是怎麽弄的?并不是自己磕的對嗎?”

“我不知道。”簡單的四個字,記者不打算放過她。

遇安被吵得頭疼,卻又走不出去,正當她想辦法的時候,一陣清冷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有病的請就醫,沒病的請離開。”圍着的人牆,頓時開了條縫,遇安就這麽看着顧淮陽氣定閑若地走過來,除了他木讷一點,過分清冷外,其實他不比華景蘇差,顧淮陽有着不可挑剔的外在,遇安突然覺得好笑,在這個時候,她還能想到這些,顧淮陽不知她所想,已經來到她的跟前,周邊的記者一陣議論,大抵是被這個陌生的醫生冷到了,顧淮陽從不關心別人的想法,拉着遇安的胳膊,抿着唇擡步就走,一兩個記者不甘心地攔住他,舉着話筒問:“你和宋小姐是什麽關系?”

“你認識Samson嗎?知道宋小姐和他的關系嗎?”

顧淮陽面不改色,沉着臉,遇安看到他的側臉,便知道他不耐煩了,畢竟顧淮陽一向不喜歡吵鬧,更不願與人打交道,遇安想過,顧淮陽要是不幹醫生,也只能做法醫了,除此之外,遇安想不到他還能幹什麽。

顧淮陽淡淡掃了眼幾個朝他期盼望着的記者,他沉吟了片刻,在大家的期待中,不痛不癢地回答:“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記者們:“……”

遇安:“……”還真的只有顧淮陽這般傲嬌清冷說出這話時,不會惹人生厭。

遇安緊跟着顧淮陽逃離了那群人的圍攻,緩了口氣,不由吐槽:“和我有什麽關系,這些人太瘋狂了,當個明星真心累。”遇安說完,對上顧淮陽打量的目光,顧淮陽又偏過頭,不緊不慢走去。她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擡步跟上,小聲說,“謝謝啊。”

前頭的人依舊在走自己的路,遇安暗暗想,

他到底聽見沒有?既然這樣,她是不是直接走得了?難道還得攔住他說一句謝謝?她這樣想,腳步也停下了。而顧淮陽沒聽到身後的腳步和細碎聲,也停下了步伐,狐疑地側了側臉,看到不遠處躊躇不前的女人,遇安感受到他熾熱的目光,他幹什麽停在那?那明明冷清的目光為何這麽柔和了?就好似只有在她的夢境裏才會出現的一樣,他……是在等自己過去?為什麽?是要自己去道謝?遇安一頭熱,受到顧淮陽清冷神色的蠱惑,屁颠屁颠地跑過去,立在他面前,說:“顧淮陽,謝謝你啊。”

顧淮陽眉角微揚,心裏蕩漾開來層層令他不知所措,卻也不會厭棄的情緒,他淡淡吐出一個字:“嗯。”

嗯?是什麽?遇安眨眨眼,盯着他,還是一如往常的面無表情,神色淡漠,令人看不清情緒,但他既然舍得應她一個字,那他心情應該至少不壞吧。她這麽想,嘴上也這麽欠思考地問出口了:“你現在心情是不是還不錯啊?”

顧淮陽聽完,就那麽一知半解地望着她,遇安被看的不太自然,清咳了咳,來掩飾自己的慌張,“那個……我還有事,先走了。”她說完,便往前跑去。

“同學們,都明白了嗎?”蘇文青站在講臺上,突然瞥到從後門偷偷彎腰走進來的女孩,她挑了挑眉,拿出嚴師的模樣厲聲道:“那位同學。”

當那被喚做同學的女孩擡頭的時候,蘇文青有些好笑,見這麽多學生望着,便又故作嚴肅說:“以前沒見過你呢。”

“我比較低調。”遇安眨了眨眼,一本正經說,卻不知道底下有些同學正用灼灼眼光瞅着她,議論紛紛。

“那你遲到了。”蘇文青兩手撐在講臺上,因為忍着笑緊咬着下唇,故意板着臉看她。

“報告蘇老師,我下次不會遲到了。”宋遇安乖乖地在後頭答道。她現在一身,白色的長T袖,黑色的背帶褲,一如大學。她那稚嫩白皙的臉蛋,眼角彎彎,清澈幹淨,高高綁着馬尾,也的确像個學生。

大家都紛紛看着這個從未見過的女孩。

“這位同學,請回答PCI和溶栓治療的區別。”蘇老師挑釁地看了眼她,正色問。

“呃……在有急性PCI條件的醫院,患者到達醫院90分鐘內能完成第一次球囊擴張的情況下……”遇安答的從善如流,同學們齊刷刷地看着,由詫異到崇拜。

“找個位子坐吧。”蘇文青假模假樣說。

她坐到最後的空位子,有前頭以及旁邊的男同學朝她那瞅,還有搭讪她的。

“同學,你都沒有帶書,我借你。”

“同學,你很厲害啊,是哪個班的?叫什麽名字?這個我記了好久也沒記住,總是記混。”

幾個同學圍過來,宋遇安都和煦地回答他們的問題,除了班級和姓名,還小聲告訴別人怎麽記。

那旁邊的男孩一臉的崇拜,贊嘆:“很厲害。”

其實這都是顧淮陽教她的,有關于他的一切,她遺忘不了。

擡頭看見不明深意的老師看着她,她立馬停住了,小聲警告找她搭話的同學:“認真聽課。”

蘇文青清了清嗓子,稍微提了提聲音,拿出嚴師的風範厲聲道:“同學們,上課的時候不要讨論。”

宋遇安便用手支撐着頭,靠在桌子上眯着眼有些惬意又帶着慵懶地看講臺上的人。時間就像回到了五年前,如果前排坐着的人換成他。

當時的遇安也是一臉陶醉地望着他的背影。明明不是她需要上的課,卻為了找個和他在一塊的理由,朝徐弈博卓敏庭一黨旁敲側擊地打聽,才選修這些課。她自己的課,翹了不知道多少。結果她和周思楠徐弈博卓敏庭一幹人混的比顧淮陽和他們還密切。

她輕輕把筆倒過來戳了戳前面男孩的背,他不理她。再戳一次,又戳一次,他冷着臉偏過頭,掃了一眼她,她抓到時機湊過去附在他耳畔小聲道:“顧淮陽,我還想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拿筆尖戳你的背了。”

某人又是一臉傲嬌的偏過去。

他低頭認真的樣子那麽賞心悅目,就這麽盯着他的背,也覺得如看畫報般,讓她晃了神。

一個想法湧上心頭,她拍了拍顧淮陽旁邊的人,老徐。一臉谄媚無害,老徐不用想就知道她要幹什麽,于是很自覺地和她偷偷換了位子。

聽到旁邊細碎的動靜,顧淮陽此人淡定地連個餘光也沒有,遇安內心想,顧秀才還真是內心強大的喪心病狂,高冷的逃離了人該有的好奇。

遇安瞅了瞅他,突然湊近,狐疑看着他書裏夾雜着幾張白紙,密密麻麻寫滿了公式,像發現了真相一般,“其實你也是個打醬油的。”

顧淮陽被打擾了,冷冷看着她,皺着眉,深不見底的眸間是厲色,抿着唇,表示他的不悅。

遇安直接無視他的怒火,指了指他書間的幾張運算紙,頗為嫌棄地開口:“你這麽認真,原來是在幹別的,裝的那麽像。”

“比你好。”顧淮陽看着空手空腳的遇安,冷唇相譏:“你連書都沒有。”

遇安:“……”她怎麽能告訴這麽木頭她來這就是看他的,又不是真的愛上課。

遇安一向的能言會道在寡言少語的他跟前吃了不少苦。他對別人雖然也是冷着臉,可是對自己,不是忽視她就是拿比對別人更冷的臉看着她,噢……對,還一臉傲嬌。別人抱怨他冷言冷語,看在她眼裏卻是輕聲細語,對別人是淡淡的嗯字解決,而對她,壓根就是針對打擊,冷唇相譏,這人還真是會區別對待。

下課鈴響了,同學們都紛紛走出教室,還有一兩個不死心地在教室門口纏着宋遇安,以讨論題目為由,問東問西。

“三班?我怎麽沒見過你。”一個男同學不可思議問道。

“六年前的三班。孩子們,你們還是好好學習吧。”宋遇安耐心和他們解釋。

留下的一個男孩剛剛就坐在遇安身旁,對她的話顯然不信:“怎麽可能?”

兩人大眼對小眼,捧着書的男孩也不急着走,遇安連連感嘆:“我真為你以後的醫院擔心。”

男孩:“……”男孩一臉疑惑,顯然不明白遇安話裏的話。

遇安立馬道出她未說完的話:“多幾個你這樣的,醫院不就倒閉了?”

男孩:“……”

蘇文青:“……”遇安半認真半玩笑的話,蘇文青聽得在內心腹诽,她真是毒舌起來也不在乎對方是誰。

“趙陽,還不走?下節實驗課不用上?”蘇文青走了過來,板着臉沖男同學喊道。

“老師,知道了知道了。”看着男同學的随意敷衍态度,宋遇安就知道她不是個嚴厲的老師。

“還不走。”蘇文青拿起備課本砸在那個不肯走的男同學頭上,男孩有些丢臉落荒而逃,卻仍舊不死心地回頭大聲說:“我叫趙陽,我是二年級一班的,希望下次可以看到你。”

趙陽抱着書匆匆跑開,蘇文青偏頭對遇安道:“你還是挺有異性緣的嘛。”

宋遇安也毫不客氣地接受她的贊美,狗腿道:“還不是老師教的好。”

蘇文青:“……”還真是自戀地不客氣。蘇文青抽了抽嘴角,遇安從背包裏拿出一個淡藍色的本子,蘇文青疑惑地接過,狐疑地看了看,嫌棄道:“送我本子?送的顏色還是你喜歡的,沒誠意。”

遇安挑了挑眉,淡淡說:“那你還給我。”遇安說完便要去拿,蘇文青這才打開封面,有Samson華景蘇還有楚衍的簽名,她立馬瞪大了眼睛,飛快地收回手,“當然要,你又不直說。”

遇安看着她把本子夾在書本和備課本之間,好笑道:“你讓我要簽名,又沒給我本子,你得賠我一個新的。”

蘇文青得到簽名,谄媚笑了笑,點頭,“好說好說,送你十個都不打緊。”

遇安:“……”

兩人走在小道上,蘇文青欣喜地挽着她的肩,八卦問道:“剛剛課上一臉花癡樣,是想到誰了?”

宋遇安一臉無聊樣,遂即奉承道:“你上課有魅力。”

“少來,你那眼神漂移的,都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蘇文青卻是滿臉不信,回想剛剛遇安那沉醉的模樣,毫不留情地道出事實。

遇安:“……”

看到她啞口無言,又似深思的沉默,蘇文青停下腳步好笑調侃:“好啦,不用說了,我都知道。”

“你又知道什麽?”遇安頓住腳步,睜大雙眸瞪她。

“你的心思啊。”蘇文青誇張地伸手像古人一樣比劃,要不是左手胳膊夾着課本,估計她都要兩手繪聲繪色地唱一出黃梅戲了,她眉飛色舞道:“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遇安:“……”

遇安看着她自導自演,沉默不語,就那麽賊溜溜地盯着她,蘇文青卻是說的起勁,深思了下,開口:“這裏沒有你的伊人,你的伊人在醫院呢。”

遇安:“……”

“你額前光明正大,內心暗渡陳倉。”蘇文青越說越興奮,看着啞口無言的遇安,得瑟地不行。

“蘇文青。”遇安終于忍不住打斷蘇文青的雀躍,糾正她的話,“其實,一個人是無法暗渡陳倉的,那個詞只能用來形容你和老徐。”

蘇文青:“……”

好吧,本來想調戲下她,卻反被調戲。蘇文青承認,她從來就說不過遇安,尤其是咬文嚼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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