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上)
教室裏靜谧安靜,只餘講臺上女老師拿筆在黑板上唰唰寫字之聲。
底下的同學不知道誰眼尖地看到門外的身影,朝臺上老師舉了舉手,蘇老師示意他回答。
趙陽起身懶洋洋地說:“蘇老師,師公在門外站了很久了,我們能不能提前下課?”
蘇文青聽完狐疑地看了看門口,一身棕色風衣襯得徐弈博更加風姿綽約,徐弈博朝她和煦地擺了擺手,蘇文青臉上洋洋灑灑滿是欣喜,偏頭看向臺下,同學們都好奇又八卦地盯着她,蘇文青面上浮起一絲漫紅,趙陽又一本正經地補充:“蘇老師,師公都在外頭吹了那麽久的風,您還有心思上課嗎?都說新婚燕爾,老師怎麽舍得讓師公等呢?”
趙陽一說完,底下便是哄堂大笑,蘇文青被全班取笑,面上一陣窘迫,趙陽又看了看表,道:“還有10分鐘,老師,你們要不要去約會?”
底下頓時喧嘩起來,蘇文青面上挂不住,正要發作,徐弈博此刻走了進來,全班同學熱情地異口同聲:“師公好。”
徐弈博面帶春風般的和煦微笑,又打量着這個每次和蘇文青兌擠的學生,說:“謝謝你們考慮這麽周到,不過,趙陽,你還是要好好關心自己,你确定明天的實驗解刨課,你不會吓的暈過去?”
徐弈博的話讓大家再次大笑,因為無所畏懼的趙陽,最害怕的就是解刨,明明看起來那麽健碩,卻在第一節解刨課就吓得暈了過去。
趙陽被取笑,癟了癟嘴,朝他說,“你怎麽知道?”他想了想,又狐疑看着蘇文青,“老師,你……”
徐弈博又率先正經道:“就如你所說的,我們新婚燕爾,那麽蘇老師告訴她老公工作日常,又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還在講臺上的蘇文青呆呆看着她深愛的男人這樣為她和學生理直氣壯地擡杠,哭笑不得之際,心裏又洋溢着幸福的滋味,面前的男人是她一生最愛的男人,她原本以為她愛他,只是她一個人的事,她對他的愛很深,對他的要求很低,從來沒有想過,他們之間能夠相愛,結婚。從曾經他和她平靜說的,“即使我不愛你,你也想要和我在一起嗎?”
她甚至都沒有思考,便堅決地回答他,“是,除了你,我不知道會喜歡誰。”那時候,他怎麽回答的?低頭想了半天,那是一個星辰滿天的夜晚,她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回答的太不矜持,反而把他吓到了,良久的沉默,久到令她不安,她又解釋,“你別誤會,我不是對誰都這樣的,我……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可是她走了,你們不能……那些女人,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歡……我……想你能不能……讓我呆在你身邊,我不會煩你,我會很聽話,我……如果你再次遇到你喜歡的人,又或是嫌我煩了,只要你告訴我,我就絕對不會纏着你,所以我們能不能……”她說的語無倫次,都不知道她自己念叨了什麽,越說越離譜,于是索性頹敗地低下頭,很久,聽到他悅耳動聽的聲音:“好,我們在一起吧。”
那時候她不敢相信,擡起頭怔怔望着他,剛好對上他偏過臉的視線,她懷疑是自己的幻覺,有些呆滞地盯着他,徐弈博笑得如沐春風,又對她說:“怎麽,我答應你了,你又反悔了?”
“啊?”蘇文青後知後覺,反應了半天才雙手拉着他的胳膊,道:“我怎麽會反悔呢?我喜歡了你那麽久。”
那時候,她就告訴自己,這個男人,她要對他很好很好,把自己的全部帶給他,當初他們在一起時,他對她很好,可是那種好又帶着客氣禮貌,就好似她只是他名義上的女朋友,她也失落過,彷徨過,卻舍不得放手,因為她對他承諾過,除非他喜歡的人出現,或是他嫌她煩了,她才會離開。一開始,她就知道,他不喜歡她,所以這麽久了,她都會懷疑,這些幸福,是不是她的夢,可是如果是夢,似乎又太漫長了,她何其幸運,餘生可以和他攜手共進。
鈴鈴鈴的下課聲,徐弈博對臺下的同學說:“同學們,下課了,我把你們蘇老師帶走了。”
Advertisement
說完,便把還有些思緒飄渺,望着他背影發呆的女人霸道拉了出去,留下教室裏同學們的陣陣唏噓。
兩個人在校園裏,手牽着手漫走,蘇文青看着他的側臉,有些發呆。徐弈博就這麽帶着她,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徐弈博正視前方,和身旁的女人說,“你幹嘛偷看我?”
被抓包的蘇文青聽完,臉上一熱,卻又蠻橫說:“我看我老公怎麽呢?”她才說出來,更加覺得自己丢臉,頭都要埋到地底下了,徐弈博好笑地把她拉近自己,把胳膊搭在她的肩上,摟着她往前,夾着笑意和她輕柔說,“嗯,就給你看,你愛看多久就行。”
蘇文青微微仰着頭,看着他春風得意的側臉,跟着他的步伐往前。
……
李柯察覺到這幾天在醫院裏,遇安老遠看着楊醫生便轉身就跑掉了,在辦公室裏,她狐疑問:“遇安姐,你在躲楊醫生?”
遇安想都沒想便否認了,“沒有。”李柯半信半疑,又問:“那遇安姐到底會和哪一個在一起?顧醫生還是楊醫生?”
遇安看着李柯那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不禁失笑,沒好氣地望着她說:“我為什麽一定要在這兩個裏頭選?”
“因為這兩個很好啊。”李柯撐着腦袋,感嘆,“都那麽帥。”
遇安看着她那副迷戀模樣,忍不住揶揄:“你以為我是你,那麽花癡。”
李柯聽了,立馬伸出食指在遇安面前左右搖擺,解釋:“我知道你很難選的,一個是你愛的,一個是愛你的,要是我也很糾結。”李柯說完還無奈地嘆了口氣,遇安聽了她的話,簡直比她還要無奈,放下手裏的資料,起身對還一臉興奮的李柯提醒道:“你還是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吧,我走了。”
……
遇安最近看到徐弈博就眼睛疼,可不是三天兩頭就出現在她面前,自己笑得一臉幸福得瑟,不是來刺激他們這些未婚單身的,就是來取笑她的,這結婚了的男人難道會變得很無聊嗎?雖然以前徐弈博就那麽無聊,可是最近變本加厲,讓她頭疼,所以她看着他就想躲,她無奈地看着緊跟她腳步的男人,頭疼問:“老徐,你們科室那麽閑?”
“我這叫勞逸結合。”徐弈博跟着她,說的是理直氣壯。他的勞逸結合不過是八卦她的,你有這個閑工夫還不如舒服坐在自己辦公室裏喝杯茶,跟在她身後晃悠是什麽意思?
“你幹嘛不去找顧淮陽?”遇安只想打發他走,免得她耳朵遭罪。
“他不理我,一點也不可愛。”徐弈博的抱怨成功讓遇安鄙夷了一眼。
“你要不要去給他送飯?”徐弈博又略帶期待地問她。
“他又讓你帶?”遇安見怪不怪,顧淮陽此人,基本是一個宅神,他怎麽能那麽喪心病狂地待在醫院如此之久?以前除了學校就是家裏,現在除了醫院還是家裏,連食堂都省了,因為從過去到現在,顧淮陽就一直有一個免費的送餐小哥徐弈博,他的生活還真是一如往常的枯燥。
“他基本是讓我帶的。”徐弈博越想越不爽,憤憤地吐槽:“而且還挑三揀四的超難伺候,也只有你受的了他的脾氣。”
遇安沒有回答他,她才受不了顧淮陽古裏古怪,時而陰晴不定的脾氣。徐弈博又自顧自地在遇安耳邊念叨個不停:“我告訴你,他們科室的那個沈菁可喜歡跟着他了,還好他有自己的辦公室,還好他不喜歡那個調調。”
兩人已經來到了食堂,而徐弈博絲毫不在意遇安對他刻意的置之不理,繼續添油加醋地把過去看到的顧淮陽的桃花出賣給遇安:
“記得有一次做手術,好像是那個沈菁代替另一個醫生給他當助手,結果他狐疑掃了眼她,臨時決定換人,你猜他怎麽說?”徐弈博朝她神神叨叨地眨了眨眼,遇安面無表情附帶嫌棄地掃了眼他,又拿起餐盤朝打飯的師傅指了指幾個菜,跟在身後的老徐端着餐盤,看到遇安對他愛理不理,他倒也不生氣,指了指幾個菜,又樂呵呵地和她說,“當時老顧直接就問你是哪個科室的?”
遇安突然同情起沈菁來。雖然顧淮陽過去那些日子裏對她冷冷清清,不過還是認識她的,想起最初搭讪時,顧淮陽雖然毒舌傲嬌,好歹也和她說,他記得她。
遇安找到一個空的餐桌坐下,徐弈博便陰魂不散地坐在她對面,又喋喋不休:“那個姑娘都急哭了,說她是心髒科的,已經來了兩年了。老顧想了想,哦了一聲,順便還說了句刺激姑娘的話,他竟然問是誰。姑娘好心告訴他了之後,他又認真補充,果然不認識。”
遇安拿着筷子的手一滞,貌似比她還刻薄。不過,顧淮陽什麽時候這麽刻薄了?
“他們可是同一個科室的同事,沈菁也來了兩年了。”徐弈博不急着吃飯,就這麽直盯着她的臉,似乎想看到她面上的變化,又感嘆道:“老顧真是不語則已,語出驚人啊。”
遇安撥了撥飯,才塞進嘴裏一口,徐弈博又道:“其實老顧也有毒舌的潛質,只不過是不善于利用。”老徐又看了眼遇安,好奇地問:“不會是被你帶的吧?”
“不是我,我可沒有教他……”遇安無辜又無語地用筷子戳了戳飯,明知道老徐是在看她笑話,取笑她,可是她還是想争辯,她才不會把顧淮陽帶壞,她也沒那個本事。
“我比較好奇的是,他們科室的事,你怎麽連細節都知道的那麽清楚?”遇安又擡頭打量這個整天沒事就在她眼前閑晃的男人,徐弈博一副好心沒好報,我都是在關心你們的委屈模樣,繼續說,“我這不是關心你們?老顧可是很受歡迎的,你要好好加油才對。”
遇安:“……”
“我很期待你把他改造,把他帶偏。”徐弈博想了想,又饒有興致地補充,他說這話時,眼裏滿是期待,似乎已經看到了顧淮陽黑化毒舌的搞笑姿态,遇安狠狠咬了口雞腿,對他說,“你不是要給他帶飯嗎?你還不快點吃,想讓他吃殘羹冷炙嗎?”
徐弈博聽到她快要跳腳的催促,又打趣說:“喲,還沒在一起,就這麽關心他?”
遇安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便低頭大口吃飯,對徐弈博的調侃,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無視。
徐弈博很久以後想,自己種下的因,自己結下的果。他真是瘋了才會期待,最後受虐的只是他。還是冰冷沉默的冷凍美人比較可愛。
又是深夜,顧淮陽走出辦公室時,四周只有僅剩的幾盞燈,秋夜已經變得有些涼薄。途徑2號手術室時,他停了一下,看到裏頭微微的燈光,他不知道為什麽想進去看看。解開密碼鎖,走進去,看到靠着牆邊蜷縮的身影,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還穿着藍色手術服的女孩此時正坐在地上,頭輕輕歪着,呼吸均勻,簡單來說,就是睡着了。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宋遇安。”她卻沒有任何反應,他把黑色的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她動了動,卻沒有醒,輕輕一哼,頭一歪,順勢砸在他胸口。此時的他還是半跪着的,遇安的頭傾斜抵在他的胸口,兩個人都是很不舒服的姿勢。他用手輕輕托住她的頭,自己慢慢挪在她旁邊,由半跪着的姿勢變為坐在地上,背輕輕靠牆,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肩頭,右腿微微彎着,把右手放在膝蓋上。
看着身邊靠着他熟睡的女人,又看了看四周密不透風的牆壁。手術室真不是一個好地方,他想。密不透風,與世隔絕,看不到外邊,就像是通往太平間的必歸之路,滿是陰氣。那些荒誕怪異的鬼故事不就是出自手術室嗎?你看不到他,可是他正在你看不到的黑暗處直勾勾地瞪着你。那慘白,又面部猙獰的臉,就這麽突然嗖地一下,飄在眼前,或是背後……
他是不是被感染了?這些話好像是這個小女子很久以前和他說的,她總是一本正經地說着些奇奇怪怪令人哭笑不得的話,沒想到他記得這麽清楚。可是她卻坐在這被她說成鬼怪聚集地的可怕地方,睡得肆無忌憚。
餐桌上,顧媽把兒女叫回家吃飯,又被喋喋不休念叨個沒完,他只是沉默不語,終于老媽把注意轉移在了更不省心的女兒身上。
顧寧被念叨個沒完,終于忍不住抱怨,“顧媽,其實不過是老爸出差幾天,你也用不着把氣撒在我和哥哥身上,而且……顧媽,你真的不要再放這麽多鹽了,我以後都不敢回家了。”
顧媽被自家女兒堵的說不出話,又聽到女兒義正言辭的歪理,“顧媽,竟然為了不獨守空房,還得犧牲我和老哥的假期。”
顧媽此人氣的不輕,怎麽會有這樣的女兒,她憤憤地威脅顧寧:“你這個小丫頭,怎麽能這麽無理取鬧,以後你晚上要是十點不回來,沒收你的手機,還有沒有零花錢了。”
顧寧難以置信,又扯了扯冷着臉,沉默不語的哥哥,可憐地說:“哥,老媽欺負我。”
顧淮陽不打算攪和兩個女人的戰争,一言不發。他在顧寧瞠目結舌下,面無表情快速吃完,放下筷子,只想逃離這兩個人,讓自己耳根清淨。
顧寧咋舌想,哥是沒有味覺了嗎?怎麽吃那麽多鹹地無法下咽的食物還能如此面無表情,鎮定自若?
“趕緊吃。”顧媽催促,看着顧淮陽幹淨清空的碗,又得意一說:“你哥還不是喜歡我做的飯?”
顧寧狐疑夾了口菜,才放在嘴裏咀嚼兩下,面部抽搐,吐了出來,果然難吃。她不僅達不到哥哥那非人的與世隔絕的淡漠境地,也無法達到哥哥面對顧媽基本是鹽堆積的食物還能面不改色。看來,這個家裏,只有她和外出的老爸是同類人了。她想着,又看着朝她虎視眈眈望着的女人,顧寧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因為,顧媽又狐疑說:“不喜歡?那我再重新給你做兩個菜?”
顧寧立馬塞到嘴裏一大口飯,吃白米飯也是好的,她可不想再被折磨了,顧媽又賢惠地給她夾了兩塊肉,“營養要均衡。”
顧寧眸色一黯,睫毛輕顫,而面前的男人,她的哥哥,面不改色,巋然不動地細嚼慢咽,顧寧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又一次對上顧媽的熾熱注視,她咬牙把肉和飯扒進嘴裏,又大口喝了一口水,換來顧媽的輕聲斥責:“都說了,吃飯不要喝水,對腸胃不好。”顧寧則是在心裏暗暗腹诽,明明吃了您老人家的飯,我才會腸胃不好。
回到卧室,看到手機裏四個未接來電,都是出于同一個座機,可是卻是陌生號碼。
他狐疑,磨蹭半天才打過去,那頭接通便是一陣苦哈哈的叫喚:“顧淮陽。”
他聽到電話那頭有些哭喪着的聲音,是宋遇安。他蹙着眉頭,疑惑問她,“怎麽了?”
“你能不能過來找我,我在學校逸夫樓實驗室1,門被鎖上了,沒有人,我很害怕。”
他匆匆跑出去,連顧媽的疑惑叫喊也沒有聽到。他一直沒有挂電話,是擔心她害怕,可是卻沒有幾分鐘電話便斷了,再撥過去,那頭卻無法接通。
到了學校,他幾乎是跑去逸夫樓的,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一向不慌不忙的他會跑的那麽狼狽,十點半的夜晚,不算太晚,可能是因為假期,學校的人不多,整棟大樓也是空無一人。
五樓的實驗室,門緊緊關着,他敲了敲門,聲音也急躁起來,“宋遇安,你在裏頭嗎?”
“你來了?”遇安的聲音有些可憐,吸了吸鼻子,解釋:“突然停電,門也鎖了,我出不去。”
“等下就會有人過來的。”本來就不會安慰人,他清冷的聲音還有些生硬,他就這麽坐在外頭靠在牆邊。
“那你陪我說會話,這裏太吓人了。”她在裏頭靠着門,蜷縮着身子,帶着幾分怯懦和門外的他說,顧淮陽認真地吐出一個字:“好。”
“你能不能隔幾分鐘就敲一下牆,讓我知道你在外頭?”遇安又不安地開口,聲音有些沙啞,還有輕微地抽泣。
“好。”他說完,輕輕把手扣在牆上,敲了敲。
他偏過頭,看到一動也不動,還時不時抿抿嘴唇的,沒有一點危機意識的女人,順手給她扯了扯快要滑落的外套,嘴角不禁揚起一絲微笑。
顧淮陽斜靠着牆,瞅了一眼睡死的女人,望着四周黑暗的牆壁,明明已經夜深人靜,他卻沒有絲毫睡意。就這麽看着冰冷的牆壁,清冷的眼神慢慢變得游離散漫起來。
很多事情,貌似已經偏離了他的掌控,早在很久以前開始。
那時候,沈謎一直堵在實驗室門口,等待他的出現,很長的時間,顧淮陽看着遇安和那個男孩走的很近,甚至連他的補習也直接不去了,他心裏帶着怒氣,卻也沒有太多表現,直到籃球賽上,他讓遇安不要出現在面前,又到之後圖書館的相遇,顧淮陽發現他很久沒有看到這個男人還有遇安了。可是他只看到了沈謎,遇安卻沒有蹤影,他冷冷掃了他一眼,便要走開。可是沈謎伸直胳膊不打算讓他走。顧淮陽看着堵着他的路,不讓他離開的男人,蹙眉不悅,沈謎和他不滿地說:“你就這麽對一個女孩的?”
顧淮陽抿着薄唇,就這麽看着沈謎,沈謎的來意,他不清楚,但他唯一清楚的就是,面前這個他交流不深的男人,他不喜歡,每次看到沈謎,心裏便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郁悶焦躁,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們之間,好像沒有發生過什麽,也沒有沖突,就好似本能的排斥,一直很有耐心又沉穩的顧淮陽第一次對一個男人升起莫名的敵意,便沒有聽沈謎繼續說下去的耐心,而沈謎對他也不喜歡,一向平易近人又溫和的計算機才子對他露出怒不可遏的态度,沈謎氣憤道:“這就是你一個外科醫學系的學神慣有的态度?”沈謎見他沒有絲毫反應,又憤憤不平地厲聲指責:“做人呢,不是學習好點,長相好點就行的。”
顧淮陽把手插在口袋,面無表情又略帶疑惑地看着沈謎。沈謎大抵被他那副慣有淡漠涼薄,不痛不癢的模樣激怒到了,狠狠道:“做人,應該知恩圖報,可是我怎麽覺得你這個全校評出的四優學生,行走的雕塑,卻名不符其實,只懂得恩将仇報?”
“你說完了?”顧淮陽不想和一個無關痛癢的人逞口舌之快,他簡短的話裏透着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焦躁不耐。
“你知不知道宋遇安是為了幫你出一口惡氣,才來找我,讓我把高胤的電腦黑了,整個學期的報告打了水漂?”沈謎大概是憤怒他的漠不關心,他忍不住一拳迅捷地打在顧淮陽的嘴角。
顧淮陽莫名其妙地結實挨了一拳,心裏的怒火徹底爆發,他狠狠地把那一拳還了回去。
沈謎雖然挨了一拳,卻又惡狠狠揪住他的領子,抵在牆上,眯着眼睛是如鷹隼般銳利,直盯着顧淮陽,“這個沒出息的丫頭,因為你,自願被我奴役一個月,被我折磨的明明都受不了了,卻還是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我當時問她,你知道她說了什麽嗎?”
顧淮陽被他的話成功地吸引了注意,本想聽沈謎接下來的話,卻猝不及防挨了一拳。
“她說……”沈謎勾了勾嘴角,惡作劇般朝他說:“我不會告訴你她當時說過什麽話。”
顧淮陽摸了摸嘴角的微疼,舉起拳頭要砸在他臉上,沈謎又補充,“顧淮陽,大家都覺得那小丫頭配不上你,可是我卻覺得是你配不上她。”
沈謎的拳頭只餘他眼睛不到一厘米的距離,便沒有打過去,沈謎又嘲諷起來:“她都不在了,我打你有什麽用?”悵然若失的語氣,顧淮陽揪起他的衣領,不明所以道出疑惑:“什麽意思?”
“她去美國了你不知道嗎?”
耳畔飄來的聲音,他什麽也不知道,她就這麽消失了。再去找徐弈博的時候,他只說,他也不清楚。然後他一直不知道,宋遇安對沈謎說過什麽話。
那時候自己的心怎麽樣呢?他不知道。
只知道她去美國做一年的交換生,那一年過的異常漫長,沒有了一個叫宋遇安的丫頭煩他,不會在路上突然碰到一個叫宋遇安的丫頭沖他笑,“顧秀才,好巧啊。”
也沒有一個滿臉糾結的女孩讓他重複一遍又一遍的課題講解,更沒有一個無理的宋遇安惹他生氣。那種感覺,很複雜很奇怪,就像是習慣,當這些每天習以為常的事突然消失了,心裏像是缺失了什麽,那個時候他不懂心裏缺失的是什麽。只是,很孤單。明明他習慣了獨來獨往,好不容易那個吵得他快要發瘋的女孩不吵他了,為什麽他還會……悵然若失呢?
她沒有回來,一年又一年,直到他畢業,她曾經說過,她會參加他的畢業禮,為他獻上一首畢業歌,可是她沒有出現,他在雲夢廣場坐了很久,聽廣場裏一首又一首的歌,卻不見她的蹤跡。原來,很多有關她的事,他都記得那麽清楚,是因為她天天在他耳畔念叨嗎?
然後,孤傲如他,在很多個夜晚,拿起手機想打電話,卻始終沒有打電話,那個被徐弈博神神叨叨放在他手裏的電話,他從來沒有打出去過,只是把它壓在抽屜裏,他好像從來不知道主動聯系一個人,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麽。那個時候,他也不明白,自己異樣升起的情愫是什麽,就如現在,他也不太明白,心裏那些怪異的情緒起伏。